光幕上显示过飞鸽道具的用法,褒姒已经熟记于心。
【道具:飞鸽传书(无限次数)】
【用法:在心中默念话语,对着飞鸽闭眼默念着需要传信之人。在一炷香内,对方会收到消息,可以选择销毁或回信。】
【注意:为了保护主人,对方若选择销毁,则将遗忘收到信的记忆。】
【双方回信只能本人可见,且已阅之后都会销毁。】
褒姒心中默默地想,这样就增大了她广撒网的范围。
如果对方不愿意与她合谋,选择了销毁密信,一切都会忘记,就当从没发生过。
既然是无限次数,褒姒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
自从看到空中的光幕,褒姒就没再怀疑过种种超常的无法理解的现象。
毕竟,依照光幕所说,自己的未来已经那么惨了,如今大胆的做一切,大不了落得同样的下场,又能更惨到哪里去?
若是知道了自己注定悲剧的未来,反倒更加怨天尤人,整日以泪洗面,那不是她。
如今,她拥有了王后之位,尽管对故乡褒国没报什么希望,但也想等手中筹码稍微壮大一些时,联系联系他们。
毕竟,一个真正有实权的王后站在这里,即便他们再以她为耻辱,也会附庸而来的。
当下,最重要的是外头的臣子,和虎视眈眈的申国。
自从天子废了申后,申侯受到了这等羞辱,一定已经气炸了。
申国上下,恐怕都已经怨气冲天。
褒姒决定从他们内部打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大家都以天子为敌,那就不如联手合作。
总比和外族犬戎合作要强一些。
于是第二日,褒姒亲自去看了被软禁起来的废太子,宜臼。
少年目光透露出一股恨意,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父亲赋予他的罪名。
什么目无长辈……
褒姒这种低贱的女人才不配做他的长辈!
什么伤风败俗……
笑话,他是尊贵的王子,身上留着周王室和诸侯王的血脉。
他怎么可能像天下间那些愚蠢的只知道声色犬马的男人一样,被一个女人的美貌所迷惑?
他唯一做错的,是沉不住气,忍不住想替自己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接受不了尊贵的母亲因为这样一个坏女人而受到父王的冷漠。
因此,即便是天子自行下定决心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废了他母亲的王后之位。
他心中所恨的,也不是周天子,而是恨褒姒。
都怪这个女人魅惑了君王。
父亲或许不是一个明君,但罪魁祸首仍然是这个女人。
绵延的恨意在心中蔓延。
因此当褒姒私下背着天子来探望他这个阶下囚的时候,前太子宜臼恨极了,双目布满红血丝,如一匹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新任的王后。
褒姒面色并无什么表情,她手中亲自提着食盒,将特意准备的美味佳肴奉上。
自从废了太子,周天子并未再专程召见过这个孩子,他想把自己的儿子废为庶人,但是毕竟血脉相连,并不肯折磨他的性命。
因此,太子宜臼吃穿用度并没有被苛待,但是总归不如从前。
他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山珍海味,当然,天子治下,镐京太子从前的生活不可谓不奢侈,由奢入俭难,这些天的朴素生活,自然也难熬。
褒姒提来的食盒令人心动。
但是宜臼只是看了一眼,便生生挪开自己的目光,忍住了这种口腹之欲。
他恨恨的,声音嘶哑道:“少惺惺作态来讨好我。待大王解除误会,洗刷我的冤屈……总有一天,我会赐死你,将你挫骨扬灰。”
褒姒放下食盒,知道这孩子年岁还小,从小锦衣玉食供养长大,又在申王后的庇护下成长,从未想过他父亲是为何要废了他。
留着申国的血脉,天子对申国不满,又有了新的子嗣,他已经没有机会再从天子手下东山再起了。
这件事情,只需要给他一个点拨,让他自己领悟。
褒姒淡淡道:“大王已经放弃你了。你母亲如今和你处境一样,如果你还有野心,只能求我与你合作。”
小小少年轻蔑地看着褒姒,不屑一顾。
都怪这个女人的耳旁风,只要解除和父亲的误会,父亲就会原谅他。
宜臼心中饱含期待的想着,尽管母亲已经失去了宠爱,但是他是嫡长子,流着最珍贵的血脉。
父亲不可能真的废了他的,只是被那个贱人一时蛊惑,等父亲想明白了,未来他一定还能有机会接管周王朝,成为整个天下的大王。
但是,很快,他传递了无数消息给天子,但是从未收到回应。
直到有一日,有侍从来,说奉大王的旨意,要割去公子一缕头发。
少年拼命挣扎,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无人再称呼他为太子,他成了一名公子。
但是,这等卑劣低等的侍从,怎敢动手割下他的头发?
头发如衣帛,如性命。割他发丝,如当众剥他衣裳、羞辱他一般,这怎么可能是父亲的意思?
公子宜臼剧烈抵抗不从,心中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忍着自己的眼泪,将侍从掀翻在地,闹得十分难看。
侍从为难,复又回去禀报天子。
周天子踏着阴沉的步伐来了,他是全天下唯一的天子,所有诸侯国的主宰,在他面前所有的人都是臣下,即便面对的是他的儿子。
宜臼感到无尽的委屈,双腿战栗,跪在地上,像往常一样匍匐着抬头,渴求父亲的怜爱。
“恶仆要割儿的头发,此等奇耻大辱,大王如何能容忍?”
他抬眼,眼泪再也忍不住。
身为太子,从前即便没有太得父亲的宠溺,但也有作为大王之子的骄傲与尊严。
父亲理应站在他这一边的。
但是周天子面色严峻,沉吟道:“并非有意羞辱于你,取你一缕头发,有其他重要的用处。”
“听话,寡人亲自取你的头发。”
天子的身影逼近,宜臼的双腿几乎颤抖的无法稳妥地跪地,他乞怜的目光并未引起天子的太多注意。
但是天子之命,不可违抗。
一缕头发轻飘飘地被握进了天子的手中。
身边的侍从们排列整齐,如一排高耸的陶俑,个个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有人再真正在乎他的尊严,在乎他是王的儿子。
父亲当众如此,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亲手碾碎。
周天子连一句软话都没有说,就这样轻飘飘地离去。
这座樊笼的门被带上,吱呀作响。
他的生活仍旧比所有天下普通子民要好得多,虽不能再锦衣玉食,但是也生活无虞。
父亲亲手宣判了他的□□,将他的尊严在一众低等人面前踩踏在地上,再也没有拾回去的可能。
他眼见黑夜降临,要永远与这樊笼为伴。
一股油然的恨意从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身上转移至了天子身上。
少年沉沉地想着,是何时?
从幼时,还是从现在开始,他远远高估了自己在天子心中的位置。
他并不甘心。
褒姒的第一封密信传递给了从未见过面也从未打过交道的申侯。
话语很是简单,只是表达了如今申王后母子二人处境艰难,如果申侯愿意与褒姒合作,站在她的身后,她会以王后的身份善待母子二人。
当然,这封密信在已阅之后,被立马销毁,无影无踪。
她甚至能想象申侯看到这样的信息气得如何跳脚。
没关系,时间会磨灭他们不可能的希望,将锐气挫败。
现在还早,离周王朝的灭亡还有几年的时间。
不过,很快,申国派来了使臣,面目不太和善,要求天子提供母子二人的处境,甚至要求天子将母子二人放回申国。
天子当然是拒绝的。
放回申国,无异于放虎归山,他早对申国不满,如今刚好有了掣肘。
为了表示自己对废后废子的善待,天子对他们母子二人各取了一丝头发。
将头发交给使臣,带回申国,以证明母子二人还活得好好的,身体无恙。
头发丝的另一半,用于祭祀。
祭祀的结果由心腹大臣汇报,结果为凶。
周天子搂着心爱的王后褒姒,松了口气,深深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
“寡人的确英明,早早废了这祸害,可保天下太平。”
褒姒淡淡附和一声,心中波澜万千。
她才不是什么吉祥之人,更不是天子手中怜爱的小白兔。
她要做真正的王后。
估摸着申国收到了那缕颇带挑衅意味的头发丝儿之后,褒姒又再次发出了密信,内容和上次基本一样。
这次,申侯还是选择了将它销毁。
褒姒耻笑,真是胆小谨慎的东西,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受了奇耻大辱,竟然也生生忍了下来。
不过,再去看宜臼的时候,他已经变了许多。
这个孩子成长的很快,从前他倔强傲慢,这日见到他之后,发现他眉眼间已经有了深沉与痛苦。
他跪在地上,颇带虚伪,内心燃着熊熊的恨意,忍辱负重地对着这个自己恨极了的女人道:“我愿意跟随王后娘娘,但求你善待我的母亲。”
褒姒睥睨他,沉沉道:“我要你对着天发誓,未来将好好辅佐我的儿子伯服。如果有一天你胆敢背叛他,你的母亲将遭受难以忍受的痛苦,未来万箭穿心,死不瞑目。”
宜臼红着眼睛,如一头发怒的小兽一般,浑身颤抖望着她。
褒姒心想,她是一个母亲。
若是她面临这等境地,对她最大的惩罚,就是拿自己的孩子起誓。
所以带入一个儿子,她也自然而然地认为,最大的惩罚,就是拿他的母亲起誓。
这是她能想到最恶毒的办法,来保证宜臼的忠诚。
不过,意料之外,这少年并未犹豫太久。
没多会儿,他压住了猩红的眼睛,郑重地起誓:
“王后放心,若有一天我背叛了你的儿子,我的母亲将替我受世上最重的惩罚,万箭穿心,不得好死,痛苦难捱。”
“这样狠毒的誓言,王后可满意?”
褒姒微微惊讶,难道忠诚,竟然来得这样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ps:强调,现代部分没有言情男主。归在言情是因为历史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