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花丛尽头,萧戎正慵懒地靠在长廊里读书。今日他穿了一件松垮的黑色大袖,头发也没好生梳,就那样披散开来,随着风轻轻飞舞。
贺双卿终于认真地端详了萧戎一次:这个主子很俊美,罕见的俊美。他的气场很强,还略带少年人的玩世不恭。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翻动一下书本,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倒引起了贺双卿的注意:三月天并不算热,这样的红色代表着他似乎有些毛病。
但这些都不是她该琢磨的事。贺双卿抱着盆,悄悄退回花丛。身后,祝妈妈和玉痕的声音越来越近,前是狼后是虎,两边都不好对付。
权衡再三,贺双卿决定退回去:祝妈妈顶多骂她几句,再打个耳光便是了,而面前的男人可是要命的。
这么想着,贺双卿便转头就走。哪知道她刚一动身,一个声音就如同炸雷一般响了起来。
“来都来了,怎么不过来?”
贺双卿像触电一般僵住了,她慢慢地回过头,只见萧戎早已抬起头来,用略带戏谑的眼神看着贺双卿。贺双卿的心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同样的话别叫本王说第二遍。”萧戎的语气带了些许威胁的意味。贺双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心脏咚咚的跳了起来。
萧戎上下打量了一下贺双卿,只见她身穿常服,未曾梳妆,头上只是松垮垮地绾了个髻,一头绸缎一样的秀发披在身后,衬着她修长白嫩的脖子,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只是这丫头手上抱着一个不停滴水的大木盆,看上去有些煞风景。
“你见本王不过来问安,往后躲什么?”
贺双卿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答道:“殿下正在读书,婢子又衣着不整,实在不敢污了殿下的眼睛。”
“你还知道自己衣着不整。”萧戎放下了书,“你和这木盆是有亲戚怎么着?为何每次见本王,都要抱个木盆?”
贺双卿无从答起,只是深深地低着头。萧戎欣赏着她绸缎一般的头发:“你把盆子放下,把头抬起来。”
“哦。”
贺双卿撂下了木盆,微微抬起了头。萧戎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问道:“今年多大了?”
贺双卿一愣,她仔细想了想,方才说道:“今年大概十五。”
“什么叫大概?你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吗?”
贺双卿忍不住在内心苦笑了一下:她还真的就不知道。这个岁数是她估量出来的。
“可曾读过什么书?”
贺双卿又是一愣:这问题好熟悉啊!记得当年看林黛玉进贾府,贾宝玉就问过这个问题。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黛玉的答案应该就是标准答案。
“不曾读,只些须认得几个字。”
萧戎拿起刚才的书,随手翻看一页指给她:“你把这句读出来。”
贺双卿一看,原来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她心中念头一转,一本正经地念道:“小士不努力,老大走伤心。”
老大走伤心?
萧戎罕见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十个字对了六个,还真是难为她了。
贺双卿见他这个样子,便略略放下心来:既然她都不识字了,是不是他就会放她走了?
然而他的下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跟本王来。”
萧戎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贺双卿无法,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萧戎带了贺双卿,径直回了书房。正当贺双卿忐忑不安时,萧戎问道:“会研墨吧?”
贺双卿一愣,她将手伸向了桌子上的墨块儿,驾轻就熟地在砚台上研起墨来,仿佛早就做惯了一般。
萧戎盯着她的动作看了半天,若有所思道:“你倒是很懂。”
贺双卿头也不抬:“坏学生往往比好学生更擅长摆弄文具。”
不多时,墨就研好了。萧戎吩咐道:“在纸上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
贺双卿听了,便顺手拿了一支毛笔,小心翼翼地写下了贺双卿三个字。那字迹潦草不堪,一看就是初学者写的。
不过贺双卿却松了一口气:还行,幸好原主的书法不是那么好,不然自己不识字这个谎言只怕要瞒不下去。
萧戎定定地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贺双卿?你的名字叫贺双卿?”
贺双卿点了点头。萧戎眯起了眼睛:“这名字衬得起你。”
“多谢殿下夸奖。”
“你的手腕怎么了?”
贺双卿一愣,随即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腕。昨天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血色隐隐透过了缠着的白布。贺双卿忙说道:“没什么,被树枝子划了一下而已。”
“不许说谎。”萧戎直视着她的眼睛,“告诉本王实话。”
贺双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低下了头:“被剪子划了。”
“被同屋的人划的?”
贺双卿一怔:“这样的琐事,殿下怎么知道?”
“你们昨晚闹出这么大动静,本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萧戎抓过了贺双卿的手,替她将白布一层一层打开。贺双卿的脸瞬间红到耳朵根:“殿下,这种事情婢子自己来就好......”
“住口。”萧戎打断了他的话,他用修长温热的手指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替她将血迹擦拭干净。贺双卿的手腕很细,却很白嫩,如同一段嫩藕一般。只是腕上那血红的伤口,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萧戎把玩着贺双卿的手腕,心中暗暗感慨:这丫头生得太好,好得有些不真实。
“正好本王也要涂药,你伺候完了本王,也给自己涂上些吧。”
“是。不过......”贺双卿迟疑了一下,“殿下的伤口在哪?”
萧戎自然而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替本王更衣。”
贺双卿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但一想到萧戎的性取向,她还是乖乖地走上前去,为他解开了身侧的扣子。萧戎今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衣,刚把扣子解开,绸衣就像水一般滑到了榻上。
贺双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见萧戎那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大大小小布满了几十道伤疤。他的肩膀处还缠着厚厚的白布,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贺双卿再没了非分之想,反倒有些心疼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