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林浅夏许是难受的狠了，缓过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尉迟临渊坐在床榻一侧，看着她的睡颜半晌，探出了手。
似乎是想用指背碰她的脸颊，但手却停在空中许久。
他眼中情绪纷杂，良久，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他走到殿外，吩咐宫女们照顾好林浅夏。
接着，径直出宫去了莫羽的酒肆。
“……自从她失忆，陛下都成了这儿的常客了。”
莫羽调侃。
尉迟临渊不语。
莫羽见他的样子，摇了摇头。
“林浅夏没失忆前，陛下虽常年冷着一张脸，倒没有这样情绪不稳过。”
“她并没有提起别的。无论是我说过的话也好，还是大家都在隐瞒避讳的那个人。”
“但她虽然并不细心，却很聪明，必然发现了对她的隐瞒，却始终没有开口问过。”
尉迟临渊怔然看着屋子的一角出神。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莫羽听着，饮了一杯。
“皇上希望她想什么？”
“……”
“是希望她并未将那些异样放在心上，还是心中起了怀疑却表面若无其事？”
“都不是。”
尉迟临渊缓缓攥紧拳头。
“朕后悔了。”
“之前告诉她那些，朕后悔了。”
“不该告诉她的。”
尉迟临渊望着自己的手。
“但现在……还来得及。”
莫羽神色一肃。
“陛下的意思是？”
“祁凤年，他碍事了。”
莫羽后背一凉。
“朕不该留他。”
“陛下三思。”
原本这种事莫羽不该劝，但祁凤年身份特殊。
“不管祁家如何，毕竟您在祁家长大，若是祁凤年出了事，只怕不管是民间还是世家都会对您……”
“那是小事。”
“朕之所以还在犹豫，只是因为小蛮。”
尉迟临渊松开手，指骨处因为方才的紧握看起来有些泛白。
“但若没了祁凤年，朕和她之间就无可挽回了。”
“陛下，何不留祁凤年一命？”
“朕做不到看着她慢慢想起一切然后远离朕。”
尉迟临渊神色平静到冷酷。
“她的生辰要到了，阴暗角落的虫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除掉他们不过抬手的事。”
“但毕竟是条不归路，朕还有最后一点犹豫。”
看着尉迟临渊，莫羽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尉迟临渊走后，莫羽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只希望……林浅夏那边，不要让他下最后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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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
林浅夏睁开眼，就见尉迟临渊正坐在一边。
“我没事的，不用陪着我。”
她脸颊微红。
“就过来看看你。”
他垂眸看着她，伸手探她的额头。
“怎么脸这样红？哪里不舒服吗？”
他干燥温暖的掌心贴在她额头上，力道温柔地试了试温度。
“没有发热。”
林浅夏回过神来，整个人往后一缩，脸颊更红。
“没、没有不舒服。”
尉迟临渊了愣了下。
林浅夏一双杏眼瞪地圆溜溜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水光，脸颊通红。
眼神和他对上时，则微微躲闪。
“看着我做什么？”
尉迟临渊沉默地望着她。
他没有她的那种躲闪和无所适从，林浅夏脸上的热度散去了些。
他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总是复杂而寂静的。
“没有不舒服便好。”
他起身。
“我还有点事情，明日的生辰宴陪你一起去。”
林浅夏点点头。
他转身后，却拽住了他的袖摆。
“那天……你说我是你抢过来的……”
尉迟临渊垂眸。
“嗯？”
“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一瞬的沉默，像是在措辞，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终，他平淡地回道。
“哦？我也忘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你安心休息，不要想太多。”
但袖子仍被拽着，没有被放开。
“若你那句话是字面意思……那既然抢过来了，或许无需再想之前的事？”
尉迟临渊倏然回头。
“小蛮？”
林浅夏偏开头。
“既然我都忘了，你还总因为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事情难过，那样多不好。你那句话的意思，应当是曾经和别人争风吃醋吧？既然我都已经忘了，你又何必总记得呢？就好好的……和我在一起就好了呀。”
“……”
他怔怔听了许久，喃喃道。
“在一起……”
他抬起头。
“你是这样想的？”
“自然。”
“不会后悔么？”
“为什么会后悔？”
尉迟临渊凑近了些，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他眼神带着叹息。
“小蛮，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残忍。”
他的手是温热的，手上有着粗糙的茧，蹭过她细腻如白瓷一般的脸颊，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林浅夏看着他俊美的容颜，茫然地摇了摇头。
“哪里……残忍？”
尉迟临渊没回答。
“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离去，背影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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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林浅夏生辰那日。
尉迟临渊陪她一同去林家。
临出发前，却有一道人影向他们匆匆赶过来。
“陛下，是莫小将军。”
尉迟临渊皱起眉头。
林浅夏已经坐上了马车，好奇地向那边望。
莫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跟前，看着不远处的林浅夏，压低声音道。
“陛下打算做什么？”
尉迟临渊神色平静。
“不做什么。”
“陛下昨夜深夜调兵前往祁家，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尉迟临渊不语。
“可此番动作下来，必会让世家忌惮，陛下还是该留祁凤年一命。”
“朕有自己的判断。”
两人说了这么几句，那边的林浅夏愈发对这边好奇。
“走了。”
尉迟临渊淡淡留下一句话。
“一切后果，朕都承担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