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米珈,我要死了呱!”

“没想到聪明绝顶骁勇善战的本大爷,最后居然是被热死的,呱!天妒英才啊呱!!”

绿皮鹦鹉倒在骆驼担着的行李包上,两爪朝天,瞧了眼天空上就要汇合的四轮烈日,生无可恋地用一只翅膀掩住了小眼睛,发出悲戚的哀鸣。

“……别吵吵。”

前排坐在骆驼背上的少女更是有气无力,整个人热得快要神志不清了。恹恹地抬头透过斗笠看向前方,透过被热得扭曲的空气,视野中巨大的沙丘高不见顶,往后看,依旧是光秃秃的沙丘群,只有骆驼在平整丘面踩下的一线脚印十分明显。

米珈蔫蔫地低下脑袋,张开嘴撕下一口肉干,趴在骆驼背上虚弱地问道,“大驼,绿洲真的要到了吗?”

相比奄奄一息的一人一鸟,骆驼兄弟显得十分游刃有余,矜持地哼了一声,厚实坚固的蹄子不慌不忙地踩在滚烫的沙面上。正午时候的沙面温度高达150摄氏度,米珈经常把掏来的蛇蛋往地上一丢,过一会儿捡起来就差不多熟了能吃,像这样的温度,人类根本不能长时间行走。

“米珈,这家伙说还要多久?大爷我撑不住了。”

鹦鹉听不懂骆驼语,等着米珈翻译。

“大驼说再翻过几个沙丘就能到了,快了吧。”米珈啃着手上的肉干,又瞧了眼不见顶的沙丘,“但是这个沙丘也太高了吧,还得爬多久……”

行李包上的鹦鹉已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直挺挺地躺尸。

米珈转头瞄上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在手边的袋子掏啊掏,终于掏出了两块凉石——一种暴露在空气中会吸收热量,在寒冷环境会放出储存热量的稀有矿物。

价格略贵,她的储备不多。

迅速地把两块石头在脸上一贴,丝丝凉意直接地晕开,米珈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转头把石头摁在半死不活的某鸟绿油油的肚皮上,嫌弃地看着一秒活过来按住凉石的鹦鹉。

“放手,你一个我一个。”

恋恋不舍地打开翅膀,鹦鹉咂咂舌,“一个凉石不够凉快,再来几个嘛。”

“再逼逼就一个也没有。”面无表情地威吓一句,米珈把凉石贴在脸上,感受着短暂的凉爽,面对稳步减少的凉意,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石头真的好小,热得也太快了。”

“所以就该多买几个啊。”

“没钱,早知道该把你给卖了。”

“……你怎么这么穷!”鹦鹉痛心疾首地抱着自己的石头。

无言以对这样的指控,米珈忽然直起身子,精神猛地一振,伸出爪子摇晃鹦鹉,“老八老八!这个丘见顶了,你先飞上去看看那边有没有绿洲。”

在女孩激动的摇晃下,鹦鹉翻了个白眼,“别折腾你大爷,自己看!”

相比鹦鹉的消极怠工,米珈一向保持兴奋,乐滋滋地伸长脖子,帽子下的一双眼睛充满期待。随着骆驼的樊登,棱线那边的风景一点点浮现,漫延不绝的沙丘也似乎有了尽头,在一片极致金黄的沙地中猛地瞥见一点翠绿和碧蓝,米珈顿时激动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要到了!!!”

只要再翻过几个小丘就可以进绿洲了,不仅有水源还有阴凉的遮蔽!

“快快快!大驼我们冲啊!”

可惜不管女孩怎么兴奋,稳如老狗的骆驼兄依然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而身后某只无良的鹦鹉,在看见不远处的绿洲后顿时打了鸡血,激动地表示——身为米珈十八年的最佳搭档,它有责任为米珈大人探明前路的危险!

然后一扑腾翅膀就要走。

米珈:……

面无表情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无良鹦鹉的爪子,卷发少女温柔地表示不着急,不能让弱小的小鹦鹉冒险。

一人一鸟互相伤害,骆驼兄淡定如斯。

终于到了绿洲,才一靠近,少女便立刻翻身下骆驼,厚厚的靴底踩在沙面上开始狂奔,同时迅速地扫视绿洲的环境。

这处绿洲有一面挺大的湖,水源之处理所当然也休息着许多动物。湖边环绕着茂盛的树木,树干粗壮,叶面窄细,泛着滋润的莹绿,树木间还能看见小动物活跃的身影,看来这里的树木不是肉食植物,至少攻击性不强。

鹦鹉落在米珈肩上,眯起绿豆小眼指指点点,“那边是鼹鼠,胆子最小,肉质鲜美;那边是骆驼,骆驼兄可不好惹,换一个;哇,还有沙狼……啧啧,这么多动物居然能和睦相处。”

“水源处的短暂和平也是个沙漠潜规则,毕竟这里的水源很难得。”

米珈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走近了湖边的动物群,才一靠近,各类动物便投来了各异的目光。灾变之后,生灵万物都在进化,动物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仅仅外在形象变更,智慧和力量更是被大大拔高。对于人类这个曾经的地球霸主,从祖辈传承记忆的走兽们可一向没有多大好感。

但面前这个带着鹦鹉的女孩,却莫名有种让人亲近的自然气息,活跃着让人欢喜的勃勃生机。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很是无害,就算是最凶狠的沙狼见到这个女孩,眼神都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鹦鹉悄摸摸地嘀咕,“太不争气了,又是一群被你迷惑的。”

“那是因为我可爱。”

米珈轻轻松松从外围的动物群中穿过,骆驼们慵懒地咬着树上的叶子,鼹鼠们整整齐齐趴在湖面洗爪爪,把水拍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上降温。小狼崽嚣张得很,一个猛冲跳进湖里欢腾,然后被一脸黑线的沙狼家长叼出来,语重心长地教育幼崽珍惜水源。

各类不同的动物语言玄妙地在脑海中对应成长短对话,米珈听着一耳朵动物们家庭剧场,几次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在湖边放肆喝了几大口水,微凉的水珠泼在脸上,米珈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湖边的太阳还是很晒,得去找个歇息的地方。

绿洲栖息地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泾渭分明,此地的动物看来都是这片绿洲的常客,各有地盘。米珈眯起眼打量,却猛地发现沙狼群旁边却有一处莫名空出的地盘,几棵大树交错出大片树荫,一看便是上好的纳凉处,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动物靠近。

“鼹鼠大兄弟,那边看着那么凉快,怎么没主啊?”

米珈小腿一挪,毫无违和感地混在排队洗爪爪的鼹鼠旁边,要多自然多自然,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口袋还掏出了几颗小果子开始诱惑。

“吱吱吱,吱吱。”

被米珈突然打入内部,鼹鼠们吓得队形一乱,猛地又发现自己听得懂这两脚兽的讲话,小小的眼睛闪着大大的迷惑,几只鼹鼠对看几眼相互吱吱叫了起来。

鼹鼠A:老大老大,她是变异的鼹鼠吗?

鼹鼠B:老大老大,她是不是在问沙狼刚刚被抢的地盘?

鼹鼠C:老大老大,她手上的果子看起来好好次……

“我不是鼹鼠哦,我是兽语天赋者,可以和各种动物讲话哒。”米珈笑眯眯地立起手指晃了晃,“这个是赤甜果,很好吃的。我把果子送你们,我们交个朋友呀~”

单纯的鼹鼠们被拐骗小动物满级高手成功哄骗,叽叽喳喳地把事情都讲出来了。

“你们是说,昨天晚上有一个人类来到这片绿洲,然后抢走了沙狼的休息地,一直呆在那里了。”米珈若有所思,“昨天到现在,那个人都没有什么动静?”

鼹鼠A:没有耶,会不会已经死了?

鼹鼠B:有可能,那个人看起来好虚弱。

米珈抽了抽嘴角,虚弱的人还能把沙狼的地盘抢了,真的假的。听起来也是一个流浪者,她穿越沙漠这么久,现在终于见到人了,快要到这边的聚集地了吗?

要不去试着探探情报。

略一思索,米珈缠好手上的护腕带,拍了拍还在啄水的鹦鹉,轻手轻脚地朝着绿洲最大的那处树荫走去。

踏入树荫阴影,米珈的五感没有捕捉到丝毫人类的气息,但却不自觉地紧紧盯着交错的树木间,一种尖锐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怕是隐藏着什么生物。

“有人吗?我没有恶意。”

少女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大大方方地喊道,“我是从西北方向来的流浪者,想请问这附近有没有聚集地?”

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回应。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米珈犹豫了一瞬朝着自己看着的方向走去,穿过几棵遮掩视线的树木,却丝毫没有发现人类的踪迹。正怀疑自己感觉出错了,忽然间,米珈捕捉到了一抹虚弱的呼吸声。

微不可查,仿若错觉。

似乎是在……身后!

米珈猛地伏下身子躲开了悄无声息的攻击,就要拔出靴上的骨刀。后方的人动作比她更快,冰凉的手指倏地擒住米珈的手腕,反手扣在身后。忽然间出现的人像个幽灵似地,冰冷而迅敏,米珈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膝弯一疼,人已经被扣压着半跪在地上。

“别乱动,我对你不感兴趣。”

清冷的少年音毫无感情在身后响起,带着些暗哑和虚弱,但压制对手的力量却不减强悍。米珈深呼吸一口,压着怒火反驳,“不感兴趣你动什么手!”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情况,你想活着离开的话,安分一点。”

“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身后的人似乎也不在意米珈的话,依旧是冷冷地吩咐,“闭上眼睛,开口数15秒之后再动。”

啧,什么人嘛,藏头遮脸的。

米珈撇了撇嘴,清楚现在自己正落在别人手上,便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开始数数。感觉到身后扣着自己手指开始松开,身后的凉意开始退去,米珈心底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米珈便猝不及防地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人也同时闷哼一声,像是忽然被推了一把猛地撞在自己身上,与此同时扣住她手腕也瞬间用力,另一只手从后绕上扼住米珈的脖子,杀意暴涨,“你还有……”

同伙……

话都没能说完,少年的手便脱力垂下,失去了意识的身子软下搭在米珈身上,米珈下意识地抓住对方,脑海中懵逼地闪过一串疑问——

直到某鸟怒气腾腾的嗓门响起。

“呱!敢欺负我们家崽!看你大爷我的无敌铁头功!”

作者有话要说:鹦鹉:本大爷的鹦鹉铁头功,打家劫舍,出门必备,从不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