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硝烟味越来越重,许洛妤终于能确定,是威力强大的炸药正在燃烧,而且马上就要炸了。
“有东西要炸了,”许洛妤喘息很重,“快离……”
话音未落,热浪猛的吞噬众人,许洛妤耳鸣一瞬间,被人捞进怀里,紧紧抱住。
“砰!”
窄小的走廊被撕裂,分割房间的墙壁消失的无影无踪,碎片向四周射去,过于快的速度将其变成杀人利器,几乎能一石致命。
许洛妤被一颗小碎片划到脚踝,瞬间见血。
很快,热浪和碎片过去,爆炸结束,许洛妤的耳鸣还没完全恢复,眼前的男人便松开他,上下打量,张嘴在说什么。
许洛妤猜是问她有没有伤到哪,她摇头。
祁梵安松了口气,转身去找花猗和陆离,许洛妤看见他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有五六厘米长,不停往下淌血,不出意外需要缝针。
“祁梵安。”许洛妤想撕一条衣服碎片给他止血,撕了半天撕不开,只能将衣角给他,“撕成条。”
祁梵安看着她好好的衣服,没有下手:“怎么了?”
“撕开。”许洛妤耳鸣,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是不断重复。
祁梵安撕好,见许洛妤将布料折叠,干净利索地保护伤口止血。
“先离开这里。”许洛妤说,“硝烟味还没散,估计还有炸弹。”
祁梵安看向废墟走廊,眉头紧蹙。
“祁哥!”陆离背着花猗从另一个半坍塌的走廊里跨出来,两人都很狼狈,花猗的大腿扎进水泥碎片,人看起来奄奄一息。
“去医院。”祁梵安道,他看向许洛妤,“许清,麻烦你带路。”
许洛妤将三人带到地下医院入口,陆离背着花猗去急诊。
祁梵安眼睛转过来,沉沉看向许洛妤。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许洛妤的心扑通一下沉进谷底。
她知道他百分百要问这个问题,所以刚刚已经在心里模拟过了,不过听到他询问还是有些发怵。
如果祁梵安知道,或者怀疑她是指挥,她简直插翅难飞。
许洛妤大大方方看着他,不假思索说道:“我给人出诊呢,走到那边闻到有火药味,我从小嗅觉就灵敏,谁知道来不及了,火药味越来越大,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你,就先跑了。”
这个解释没什么可挑剔的,不仅说了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连之后的逃跑也一并合理化了。
但祁梵安依然沉着脸看她,许洛妤被他看的全身发毛,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他。
她摸到自己绑在手臂内侧的匕首,随时准备逃跑。
祁梵安向前一步,许洛妤下意识后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她都快没法呼吸。
“你刚刚说还有炸弹?”祁梵安看着她,“具体在哪?”
原来是问炸弹,许洛妤松了口气,说:“离近一些才能知道。”
陆离又背着满身血的花猗返回来,头上都是汗:“去医院的门锁了!”
祁梵安说:“你们都在这等着,我回去看能不能把炸弹拆掉。”
“一起吧。”以刚刚的刺鼻程度,许洛妤估计炸药不会少,而且分散在各处,祁梵安不知道在哪,也感觉不出炸药何时爆炸,独自返回无疑送死。
谁知祁梵安直接拒绝:“太危险了。”
从数据盒爆炸开始,祁梵安心里就清楚,这场意外百分百是针对他的,圣塔在那场大火后怀疑他的立场,想要他死。
“我能帮上忙,”许洛妤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些不容置疑,“你不让我去,我就偷跟着,到时候更危险。”
许洛妤第一场指挥进的就是b级污染区,三年出入高级污染区无数次,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怎么可能怕安在安全区里还没爆炸的炸弹。
哪怕真有危险,她也可以快速调出精神力屏障保护自己。
祁梵安和她对视,许洛妤眼神里的坚定不是假的,他喉结滚动,知道她拍板的事情自己改变不了。
祁梵安只能更警惕,希望自己能在危险的时候护住她。
两人走回炸弹爆炸的地方,许洛妤发现爆炸后那股呛鼻的硝烟味儿从房间内转移到了外面的赌场和酒吧。
四面八方的门都锁了,酒吧和赌场本来就是人员密集的地方,现在直接乱成一锅粥,众人如同在炼狱里,着急的四处逃窜。
公会的安保人员大部分被挡在外面,小部分在里面拿着枪维持秩序,所有战士都化甲围在入口处,试图用暴力砸开大门,一些挤不过去的,则报团瑟瑟发抖地缩在酒吧的桌子下面。
许洛妤人小,根本无从下脚,刚进入密集区就像馅饼一样被挤来挤去,如果不是抓着祁梵安,她几乎要被恐惧的人群撕碎。
祁梵安活动了下手腕,银色的机甲覆盖住他的皮肤。
许洛妤感觉自己被拽回男人硬邦邦的怀里,他低头说:“扶好我。”然后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许洛妤从来没试过在人群里拥有三米的视野,下意识紧紧拽住他还没撤回去的手。
祁梵安顿了下,一直举着手扶她。
男人宽肩上覆盖着肌肉,坐上去很有安全感,许洛妤下意识舔舔唇,压住心里燥热感,她把精神力放出来,四周荡开无形的波浪,像海浪一样冲刷着空间内的事物。
除了嗅闻和第六感,许洛妤还擅长用精神力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任何武器想要发挥作用都需要使用晶核的力量,而指挥队精神力对被使用中的晶核感知力异常丰富。
杀伤力大的火药,仔细分辨,都有不同程度的火蝎子晶核在里面。
但精准发现炸弹并非易事,所有战士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武器,有些使用过晶核升级机甲的战士更是浑身充斥着晶核的味道,这就像从差别不大米粒中选出特定的那个。
她找了半天,低下头对身下的猛男坐骑说:“往左边走走。”
祁梵安乖乖往左边移动,人太多了,混乱的酒吧里或蹲或站挤的密密麻麻,下饺子一样。
两人走到一处地方,许洛妤突然说:“停。”
祁梵安稳当的停下,手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来。
“放我下来。”许洛妤说。
祁梵安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是你。”许洛妤敲敲赌桌,眼睛看着赌桌下的老人。
那正是之前给许洛妤送药的老人,他苍老的眼更加混浊,缩在赌桌下面,手里紧紧攥着筹码。
“是您,大夫,您,您怎么也在这?”他茫然地看着许洛妤。
许洛妤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筹码,眉头轻挑。
这老头上次连看病的钱都凑不出来,现在竟然在赌场赌博,也是够讽刺的。
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亲人随时可能离世,战友随时可能消失,每天都在命悬一线,除了赌博饮酒这种强烈的感官刺激,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来缓解压抑与痛苦。
她把筹码还给老人,不想再说什么。老人却一把拉住她的裤腿:“您听我说,这里很安全的,您藏在这里好了。”
说着老人就笨拙地从桌底下爬出来,将位置让给许洛妤两人。
“不用了。”许洛妤不是来避险的,有些危险能躲,有些危险无处可藏。
不等许洛妤摇头,周边到处找桌子躲避的战士就一把挤进去,死活不出来了。
老人伸手拉他,被健壮的战士一把抚开。
老人急得直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
战士朝他吐一口浓痰:“老东西,只准你活不准我活吗?”
老人眼神沉沉的,叹口气对许洛妤说:“大夫,我们再找其他地方吧。”
三人走出去不远,老人刚刚待过的赌桌炸开了。
桌下所有人都被炸成了血花,碎肉从天上撒下来。
许洛妤用自己的袍子紧紧遮住脸,生怕血肉掉在自己脸上,她眼神看向身旁的老人,他也拽着自己的外套去挡血雨,神情慌乱。
许洛妤表情很冷,在刚刚炸弹爆炸时,由于离得近,她终于感受晶核运作时产生的异常磁场波动。
就在老人身上。
许洛妤拽住祁梵安的袖子,余光瞥了下老人,也许是曾经并肩作战的默契还在,祁梵安几乎一瞬间懂了许洛妤的意思,带着他们往人少的地方走动。
“不是没钱看病了?怎么会在赌场。”许洛妤似闲聊一般开口问老人。
老人局促不安的来回措手:“就是想给老伴讨个棺材。”
他眼睛里闪着诡谲的光,手指都在颤抖:“她走的时候连棺材都没有,我真的该死……”
三人已经来到人烟稀少的转角,许洛妤和祁梵安对看一眼,毫不犹豫展开攻击。
祁梵安一把将老头按在地上,许洛妤迅速搜查他全身,老人被祁梵安巨大的手劲按地出不来气:“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许洛妤摸到他衣服里硬邦邦的,估计就是炸药了,想掀开看,却被老人死死护住。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老头害怕地脸色惨白。
“东西交出来,别做无谓的挣扎。”许洛妤掏出口袋里的枪,枪口对准老人。
老人猛地垂了下胸口,离三人不远不近的桌子突然爆炸,祁梵安瞳孔猛缩,松开老头挡在许洛妤面前。
谁曾想竟是一颗闪光弹,祁梵安只觉得背后热热的,没有任何灼烧的感觉,眼睛被强光刺激的流泪,等再能看清的时候,许洛妤已经被老头用刀抵着脖子。
他的双眼充斥血腥,由于紧张,刀尖在许洛妤脖子上来回晃动:“别过来!”
祁梵安站在原地,贴在他身上的机甲散发着寒冷的银光:“冷静些。”
许洛妤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把刀在她脖子上来回划拉,有些吓人。
三个人里最紧张的就是老头了,他一点点往后退,嘴里恶声恶气说着:“敢再往前一步,我立马引爆所有炸弹。”
见祁梵安停下动作,老人立即挟持着许洛妤撤离。
所有人都目光都被爆炸和挟持吸引过来,公会治安部门的持枪人员纷纷跟上,老人带着许洛妤行走极其不便,他进入员工休息厅,从破碎的走廊拐进一间湿冷的仓库。
很显然,老人对这里很熟悉,他抽出麻绳将许洛妤绑在椅子上,老眼含泪:“委屈大夫您了,等我把那个男人炸死,就放您出去。”
许洛妤问:“你要炸死谁?”
老人将兜里的照片展开,露出祁梵安的脸:“只要,只要他死了,我就完成任务了。”
许洛妤只觉得汗毛倒竖:“谁给你的任务?”
老人手不停的抖,他说:“大夫,您别知道那么多,容易引起杀身之祸,您是无辜的,只要您待在这里不出去,一定会安全。”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到了仓库门口,老人谨慎端起枪,慢慢拧把手,公会人员早就全副武装,见他露头,直接开枪火拼。
老人喘着粗气缩回门内,他刚刚没有看到祁梵安,如果在仓库门口就引爆身上的炸弹,还有可能波及到许洛妤。
他还在犹豫,公会人员已经开始撞门,仓库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一枚特制子弹穿透铁门打在许洛妤脸边。
许洛妤正用袖口隐藏的小刀割麻绳,被子弹吓得一顿。
只见老人满头大汗的返回,再次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刚好割断了麻绳,一拳将老人打倒在地。
“你什么任务都和我无关。”许洛妤冷冷说道。
老人泪眼模糊:“大夫,您好人做到底。”
被割断的麻绳突然又活回来,重新束住许洛妤。
她这才发现老人拿出的平平无奇的麻绳竟然是a+的壁虎藤蔓,割断会重新锁定目标。
一个普通的战士,根本拿不到a+级别的道具,更何况在边缘污染区。
“谁派你来的?”
老人不语。
许洛妤心脏跳的很快,想要杀特殊任务中心的杀手保护她的人,只有她的叔叔,但在人员密集的地方投放炸药,绝对不是她叔叔的做事风格。
而且这老头还劫持她做人质,这显然也不是她叔叔的指令。
仓库的铁门被撞开,公会人员鱼贯而入,老人将许洛妤挡在身前,慢慢往前走。
许洛妤无奈道:“你拽着我没用,这里没人在乎我的命。”
老人声音都在抖,“有的,大夫,有的,我要杀的高个就挺在乎,您不要怕,我不会伤害您……”
“往后退!”老人对公会人员怒吼,眼睛快速寻找祁梵安的身影。
战士们对视一眼,直径往前逼近,老人一下子慌了,他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满身炸药:“后退!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不怕和你们同归于尽!”
战士们这才停下。
仓库上头有个通风口,老人一点点往门口移动,路过通风口时,突然被砸中,又被掐着脖子狠狠按在地上。
祁梵安一身灰,抬眼示意公会人员绑住他。
老人眼睛紧紧看着许洛妤,腮帮子鼓动,大声说:“大夫,您快跑!”
异常波动冲击许洛妤的精神海,她立即推开祁梵安,但已经来不及了,明亮的光芒从老人身上传出来,热浪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