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妤在地道中走了会儿,地上开始响起爆炸声,上方的土块晃动,砰的掉下来,填实了前方的路。
许洛妤没法说自己有多倒霉了,她尝试挖开,不等她动手,又一串爆炸声响起,前后方的土块都开始松动。
她立即往回跑,身后的土块在她跑动间掉下来,一寸寸填上了她的出路。
等许洛妤狼狈从入口中钻出来,整个地道轰然塌陷。
她站在自己辛辛苦苦挖好的地道前沉思片刻,抬眼去看爆炸的地方,正是阳光小区居民楼。
出又出不去,不如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许洛妤隐藏身影,小心回到阳光小区。
此时冲天的火光已经散去,远处传来鸣笛声和嘈杂声,许洛妤爬到小区顶楼,站在栏杆处,能看到远处铁皮房被炸的焦灰,公会治安部门姗姗来迟,正从废墟中捡拾落难者的尸体。
只是一次意外爆炸吗?许洛妤在人群中寻找,忽然瞧见陆离的身影,他撑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两人单膝跪在地上,正对着联络器说着什么。
陆离身边的正是刚从火灾逃脱的祁梵安。
距离太远,许洛妤没法听见具体内容,也看不太清两人的动作。她准备下楼找个更好的位置观察,陆离就搀扶着祁梵安往居民楼走,看起来是要回家。
许洛妤先一步回到家中,身子倚着门,双手抱胸,手指漫不经心地敲自己的胳膊,守株待兔。
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陆离依旧咋咋呼呼地:“马上到了,祁哥,再坚持一下!”
祁梵安的嗓子更哑了,像是用针缝上,又用刀子划开:“安静,这是居民楼。”
陆离满头大汗:“好好好,我的哥,你都这样了,赶紧进去吧,别管居民楼不居民楼的。”
他们走的很慢,许洛妤把外套脱下来,把头发散开揉乱,换上拖鞋,他们刚好走到门前。
“吱呀—”许洛妤推开门,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惊讶地看着祁梵安。
“怎么伤成这样?”
陆离不喜欢她,嫌弃地远离一些:“小屁孩睡你觉去,跟你什么关系?猫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心死在自己好奇心上。”
祁梵安见到许洛妤,脸上浮现一抹笑,他怕自己的嗓音吓到她,只摇摇头,用肢体语言告诉许洛妤他还好。
不好的是特殊安全中心那些人。
“等我一下。”许洛妤没在意陆离的话,转身去拿医药箱,带上手套镊子。
祁梵安让陆离将他放在木凳上。
许洛妤拧开亮度很高的手术灯,发现他全身都有大小不一的烧伤,其中小腿最严重,似乎是被坍塌的房体砸中,房上的火灼烧他的衣服和皮肤,陆离应该是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包上白纱布止血。
如果是正常烧伤,这种处理没什么问题,战士们的身体都是铁打的,恢复力强,几天就能下地行走。
但这是火蝎子引起的慢火,会在伤口处持续灼烧,对伤口进行包扎只会让里面的火星重新将纱布点燃,让人万分痛苦。
许洛妤从医疗箱里面拿出小刀,往他手里放了颗丸子,斟酌说道:“伤口需要拆开再处理,这个是止痛丸。”
祁梵安把药丸握在手心,对她点头:“谢谢。”
许洛妤心跳了下,0197处理伤口向来不用止痛丸,他是很谨慎的人,止痛丸会让他在一定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忍着些。”
“唉!”
许洛妤刚举起刀子,就被陆离叫住,他担心地对祁梵安说:“祁哥!这小孩靠谱吗?谁带个橡胶手套都能给人开刀了?咱们还是等到医院开门了去医院吧。”
祁梵安说:“许清就是医院的医生。”
“什么?”陆离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洛妤,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医生不敢当,但处理这种程度的伤口对许洛妤来说没有压力。
她划动刀子,切下烧伤,进行二次清创,又拿出专门缓解火蝎子烧伤的草膏药涂上,给祁梵安重新换上纱布。
祁梵安的身子一动不动,只在割肉的时候微微紧绷,等许洛妤做完一切,抬眼看他,才发现他额头上满是汗,喉结不停上下滚动,眼睫低垂。
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本该融进夜色里,可却那么亮,几乎要穿透她。
似乎是被看到了狼狈的样子,男人瞥开眼,说:“谢谢,我会给你报酬。”
许洛妤给了他一块毛巾擦脸,觉得差不多可以切入正题了,开口询问:“你去起火的地方了吗?怎么会被烧成这样?”
祁梵安那双亮的眼睛又紧紧盯住了她:“嗯,意外起火,烧死了我很多战友。”
许洛妤心里咯噔一下,他的战友……都是特殊任务中心的杀手吧?
a级火蝎子的晶核才能导致这么大的火,晶核有市无价,使用者都会非常小心,怎么可能“意外起火”?
“这火烧的好大,真的是意外起火吗?”许洛妤小心问。
陆离不耐烦了:“当然是了,有什么好问的,反正烧不到你们居民楼。”
许洛妤给祁梵安换了块毛巾擦脸:“是啊,烧不到居民楼,所以除了战士伤亡,应该没其他损失了吧?”
“怎么没,”陆离气死了,“中心辛辛苦苦收集三个月的资料全没了!损失大了!”
那些资料都集结在铁皮房里,等着搜捕后带着可疑人员对比生物信息,现在倒好,全毁了。
虽然有备份,但从中心安全区把备份运过来又要等猴年马月。
许洛妤捏了捏手指,兴奋地手指发颤。
有人在帮她。
是谁?
许洛妤性子冷,在中心能说上话的就那么几个人,关系也都只能算一般,她犯了大错,被驱逐出去的时候没一个人来送她,生怕和她扯上关系被免除职位。
如果说这时候还有人能想到她,只会是她的叔叔。
许嵩冥。
肯定是他老人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能将势力伸展到边缘安全区。
许洛妤想着,心里涌起一股愧疚,她这么大了,还在给叔叔添麻烦。
“你辛苦了,”祁梵安打断她的思绪,嗓音沙哑,语气却很温柔,“早些回去睡觉吧。”
许洛妤离开以后,祁梵安看向陆离:“你也早些回去,不用陪着,我没什么大事。”
“祁哥,你怎么没事!你差点死在火里……如果不是公会的人及时赶到,你那条腿就没了!”陆离心有余悸,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倒霉,明明就快成功了,哪来一场这么大的火,现在好了,功亏一篑,还要受领导的批评。”
祁梵安垂着眼,神色平静:“接受批评是应该的,我们没把事情办好。”
并且永远也不会办好。
“那也不能撤您的职呀,”陆离说,“这么些天,您什么时候不是尽心尽力?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就能让贵族翻脸。”
祁梵安警告地看着他:“陆离,不是撤职,是停职休整,我身上的伤也没法继续在部门里担任要务,上层的决定是对的。”
他说着,语气又缓和下来,轻声说:“我还是会接一些公会任务,放心,在停职期间没有生存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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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宫殿内,一盏灯被风吹灭,郤家长老郤艾坐在窗边,嘴中无声念着什么,缓慢翻动手里泛黄的书籍。
他有七十多岁了,但面孔仍然年轻,一头白发垂在桌上。侍奉者避开他的头发,小心将金露琼浆放置在他身旁。
郤艾的声音轻飘飘地:“你说,边缘安全区那场大火,不蹊跷吗?”
侍奉者弯腰,毕恭毕敬说:“蹊跷极了,听公会汇报,那火焰及难熄灭,火势高,范围却小,居民区一点没烧到,只把咱派过去的战士给烧死了。”
郤艾闭上眼,嘴中低声念叨了片刻,才说:“死去的都是忠诚于圣塔的好战士,这世间真有如此恶毒的人,让他们丧命于安全区。”
侍奉者低头不语,似在默哀。
郤艾仰头看天:“负责此事的,似乎是刚加入组织,前些日子表现挺好的祁姓者?”
侍奉者恭敬回道:“是。”
“仔细查查他的身份。”郤艾抿了口金露琼浆,淡淡说,“上次会议,他排除了哪个安全区?”
侍奉者说:“1014安全区。”
郤艾说:“将剩余的兵力调过去,封锁1014安全区,进行地毯式搜索。”
侍奉者停顿:“是,大人,如何处置祁姓者?”
郤艾甩袖子:“犯下如此大过,死罪难逃。”
侍奉者说:“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前去处理。”
郤艾起身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嵩冥又来找我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处理了人以后,立即去1014寻许家的小姑娘,记得,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