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哗啦啦的水流声碰撞飞溅,隔着木门被传递了出来。

凌伊望向浴室,实在是被他这一连串的行为给逗笑了。

肖妄看上去是真的被她挑逗得应激了,不然按照对方以往宁愿吃亏也不肯示弱的高自尊,怎么也得先硬撑几分钟才肯落荒而逃。

凌伊没有再去惊吓他,毕竟他此前的行为已经足够让她愉悦了。

她拿起肖妄的手机找到最近的联系人,让滞留在附近的司机就近去买一套衣服过来。

——家里可没有适合肖妄穿的衣服,女装的话,他估计也不乐意。

信息发出去后,想到他被打湿的鞋袜,她又添加了一行字上去,这才走进卧室换上睡衣。

……

明明这个逼仄的地方不久前还是自己恨不得逃离的深渊,此刻却成了仿佛可以保护他的庇护所。

肖妄神经高度紧绷地盯着门口,生怕凌伊拿了钥匙过来开锁。

这终归是她的家,而不是自己的主场,所以哪怕他将门反锁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肖妄只能期盼她可以‘适可而止’。

这种随时都可能落下铡刀的等待无疑煎熬而漫长,时间被无限拉长得仿佛禁止。

直至过去了许久门外都不曾传来动静,肖妄才终于放心下来。

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他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站在了花洒下,手心还有香精味浓郁的廉价沐浴露打发的泡沫。

他明明是躲进来避难的,身体却违背意志下意识服从起了凌伊的命令。

意识到这一点,肖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的自尊心让他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被自己的行为刺激得破了防,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浴室里被忽略的水流声也变得刺耳,吵得他心烦气躁。

良久,肖妄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想,这证明不了什么,他今天本能脑子就不清醒,会做出什么行为都不是出于本心的。

肖妄勉强安慰住了自己,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沐浴露廉价的香精味让他忍不住嫌恶地皱眉,心想凌伊身上的气味可不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沐浴露,那她身上的香味是哪里来的?

洗发水吗?

肖妄被自己莫名其妙升起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么无聊的事情上?疯了吧?!

他现在明明应该担心的是,没有衣服穿的自己要怎么保护自己的贞操!

凌伊的行为、凌伊的语言,都很难不让他产生联想——她想和他做。

坦白来说,肖妄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的贞洁有什么重要的。

他毕竟是生活在表面光鲜背地里却男盗女娼的环境里,能和他玩在一起的富家子弟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乖宝宝。

所以在青春期的躁动下,除了少数家里管得尤其严的以外,其中很多人都早已破了戒。

肖妄没有,也不是他有多不肯同流合污,纯粹是他有太多爱好可以发泄精力,并不觉得男女之事有多有意思。

尽管有时他自己都会对自己这种,连自我疏解的行为都没有的情况而感到诧异,但也从未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被凌伊强硬的拉扯进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

——过于失控的感觉让他产生的第一反应绝非渴望,而是抗拒和惊惶。

肖妄也不想自己表现得这么逊,他过去尝试各种极限运动时向来都胆子很大,对未知充满着跃跃欲试的征服欲。

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却只想逃避。

肖妄排斥这种失权又失控的感觉,可追求刺激的天性却让他痛恨又渴望的迈不开腿。

就更别说哪怕他想离开,难道凌伊还会放过他这个自投罗网的‘羊羔’吗?

做梦都比这个可能性更高!

肖妄放空大脑,身体非但没有在冰凉的水流冲刷下降温,反而更加滚烫起来。

他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也没有他选择的余地,那怎么样其实都无所谓吧?

他是个男人,他还会吃亏不成?

肖妄竭力自我说服着。

他清洗掉了身上的泡沫,并将浴巾围在腰上,紧咬着臼齿打开了门。

他想,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凌伊长得也不差,他也不算吃亏。

然而当肖妄在开门后,发现凌伊正站在门口时,他做的心理建设嘎嘣一下就碎了满地。

他的行为比思维转动得更快,砰的一下就把门给重新关上了。

肖妄甚至还下意识用脊背抵住了门,恨不得直接扒着卫生间那扇小窗户跳出去。

凌伊站在门口笑了一下。

她弯腰将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在门口,屈指敲了敲大门。

门后的肖妄立即哆嗦了一下。

凌伊的声音顺着敲门声从背后传来,像是靠在他耳畔说话一样:“衣服给你放门口了。”

肖妄下意识屏住呼吸,头昏脑胀得几乎晕眩,直到听见逐渐远离的脚步声,才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

血液重新恢复了流动,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汗湿的掌心握住把手,小心翼翼地拧开,视线从门缝中探出去。

没有人偷偷站在门口搞突然袭击。

肖妄立即伸手将袋子拽了进来,又猛地关上门。

他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好一会儿才从袋子里把衣服掏出来。

对方将衣物准备得很齐全,里面甚至还贴心地放了一双拖鞋,让他不至于无处下脚。

肖妄竟然因为她拿过来的衣服是正常的而松了一口气,心酸又情不自禁地觉得,凌伊她终于算是做了一回人。

然而刚产生这个想法,他就被发现被掏空的袋子最里面还放了一个小盒子。

“……什么东西,创口贴吗?”

肖妄皱眉拿出来,看着小盒子上面的文字,瞳孔顿时震颤起来。

他受惊似地扔了回去,胡乱的将白t和运动短裤套上。

“她果然是想对我……”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燥意,肖妄穿好衣服后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他既不想让凌伊得逞,又不想灰溜溜的离开。

矛盾的想法让他的脑子混乱得厉害,半晌,他抓着小雨伞慌乱的塞进了裤兜里,血液瞬间便因此冲上了脸颊。

肖妄深吸一口气,才颤抖地开了门,却因为手抖得有些太厉害,向下用力压了几次才成功。

“怂什么?!”

肖妄咬牙骂了一声,强作镇定的走出去。

客厅里并没有凌伊的身影,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站在原地,本能地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那才是他一开始的目标。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被凌伊玩得乱糟糟不能出门的模样了,他完全可以趁现在直接走。

只要自己速度快一点、动作轻一点,凌伊的身手就算再敏捷,也不可能立刻就从卧室赶到大门口抓住自己的吧?

肖妄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又出汗了,心脏怦怦的响动震得耳膜生疼,犹豫着这会不是是凌伊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他深知她的狡诈和恶劣,所以才会犹豫不决。

毕竟他在凌伊身上吃的亏已经够多的了,就算是傻子也该长了几分记性。

然而这么一番犹豫,却已经错失了最佳的逃离时期。

——凌伊直接从卧室走了出来。

“过来。”

她用招狗似的动作呼唤他。

肖妄本该觉得屈辱,此时却没有余力再去想,反而隐隐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仿佛不用他自己来做决定,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的一件事了。

他大跨步走向凌伊,如果不是同手同脚的话,配上他那优越的身高,看上去倒是能显出几分气势汹汹的压迫感来。

凌伊弯起唇角,侧身让他进来。

肖妄草草环顾了一圈。

这间卧室实在是太小了,像是被房东自己隔出来的居室,只放了张床和衣柜后就已经显得无处落脚起来。

然而就是这样狭窄的地方,竟然还挤进去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很多书籍和寥寥几个护肤用品。

凌伊从桌子下方拉出凳子来,示意肖妄坐下。

她又想干什么?

……不会是想在他身上写字吧?

理论知识还算丰富的肖妄防备地看着凌伊,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装着圆形镜片的廉价塑料镜子被摆在椅子正前方,肖妄一坐下就可以看到自己现在的形象。

湿透了的红发紧紧贴在额头上,遮住了一部分眉毛。

那样鲜艳的色彩,此时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嚣张,眼唇更是艳得吓人,肤色也如同是水蜜桃的果肉一般晶莹。

再没有比亲眼目睹自己这副下贝戋的模样,更能让人感到羞耻愤恨的了。

肖妄想,她又在羞辱他了。

他压下眉眼,难堪地别开脸。

凌伊没有在意刚安分下来的肖妄又明显变化起来的情绪,情绪平稳的将吹风机的插头插上。

吹风机嗡嗡低鸣的工作声在房间里安静地响起。

肖妄的怒气戛然而止,茫然的情绪里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窘迫。

暖烘烘的热风裹挟着暖流向他涌来,凌伊插-进他发丝梳理头发的手像是带了电一般,激得他头皮发麻。

耳边泛起酥麻的热意,肖妄眼神发飘,好一会儿视线才重新落回镜子上,透过镜子望向凌伊。

对方正专注的吹着头发,低垂下的睫毛很长,看上去实在是再无害不过的长相。

肖妄心里冷笑着想,这不过又是她假惺惺的小把戏罢了。

她总是这样不合时宜的给颗糖,以为这样他就会被安抚下来,然后她就可以再次戏耍他了。

凌伊以为他还会上当吗?

他难道还能比从宠物店那些卖出去的蠢狗还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