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窈到达王红艳住的四合院时,天上正在下小雨,她凭借自己在末世练就敏捷身手,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从墙上爬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王红艳正握着一把菜刀站在院子里发疯,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似乎在劝着她什么,闹哄哄的一片。
她观察了一会儿,从王红艳大吼大叫的声音里,听出来似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吓唬她。
肖窈觉得古怪,没二话趁机溜进王红艳的房里,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只有指头大小的迷你小电筒,光芒覆盖不到一米,小心翼翼地进行搜查。
王红艳的房间设置的很温馨,什么粉色蚊帐的红木床,半旧的搪瓷脸盆洗脸巾热水壶,衣柜桌椅什么的,东西不多,但洗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整个屋子看起来十分精致。
让肖窈感到奇怪的是,王红艳把房间打扮得那么精致温馨,四周的墙壁却用各种各样的旧报纸糊了一墙,那满墙密密麻麻黑色的字体,跟温馨的屋子配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还有王红艳的被褥是大红色带喜字的,热水壶、搪瓷盆之类的,也都是红色带大双喜的。
虽然她和崔天路是定了婚,准备结婚,用带囍的东西属于正常范围,但她那些东西一看就用了四五年以上。
按照时间来换算,四五年前,她才到肉联厂上班,和崔天路还不是对象,她一个单身的女同志,所买的全部家用具,全都带大红囍字的,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怪异。
肖窈站在屋里梭巡一圈,很快就明白平章分局的公安为何故意放她出来。
恐怕刑侦科的公安们都跟她一样心存疑虑,又没有直接证据对王红艳的住处进行仔细搜查,便想借用她这个急于自证清白的人仔细查查。
肖窈用最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在王红艳屋里搜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王红艳红木床尾角落里的一处报纸上,那处报纸明显是新贴过的......
李沐接过她给的东西,首先看得是手表,“一只手表而已,有什么问题?王红艳的工资待遇很不错,要买个一两百块钱的机械手表,很正常。”
“那是进口欧米伽手表。”门口抽烟的付靳锋,倚在门框道:“一只卖四百二十块钱。”
“啥?”李沐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握住手中的手表,“一个手表就要这么多钱?这么金贵,相当于我一年多的工资了!”
高莉凑到他面前看了看,拧着眉头问:“付队,这只手表,看起来就跟普通的上海牌机械表一样。”
付靳锋把手中抽完的烟头徒手掐灭,大步走过来放在桌上的小洞里,从李沐的手里拿起手表,看一眼道:“仔细看,它的外观表面上跟国内的许多手表一样,都是圆盘带表带,但它是自动机械转表,搭载564机芯,有日历功能和天文台认证,这是国内许多手表还不能做到的。它还是情侣款,一般人买不到。”
高莉恍然大悟:“进口的手表需要用外汇劵,且要价不菲,一般人的确买不到,通常是那些高级干部才能买,我们可以从百货商店的外汇柜台查查这只手表的来处,兴许能查到送给王红艳手表的人是谁!”
王红艳家庭条件不错,她想买这个进口的高级手表,也不是不能买,可她手里的表是情侣款,她戴得是女款。
以崔天路目前的工资财力以及干部级别来看,他压根没有多余的钱和外汇劵去给王红艳买这种进口表。
送给王红艳手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崔天路的凶手。
“那我们马上去查。”李沐精神一震,立马要查市里的几家大型商店。
“不着急。”付靳锋拿起肖窈面前的那张纸,递给李沐:“你跟严队的人,先去查查这几个人。”
那纸上写着四个名字,丁力、郑文华、郑文强、吴卓高。
李沐看到那纸条,咦了一声道:“这四个人不是都跟王红艳约会过,我们之前还排查过的吗?前面三个都是肉联厂的工人,后面那个是市委办办公室的大秘书,我们排查过他们没有嫌疑,这张纸又从哪里来的?”
“是我写的。”肖窈道:“我在王红艳床尾一张新帖的报纸后面,发现了四封向王红艳求爱的信件,那些信封上面的名字就这四个。”
李沐惊讶不已:“王红艳为什么把这四人求爱的信封放在床尾的报纸后面?”
肖窈啧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不是该你们公安同志弄清楚的吗?”
李沐一噎,心里直嘀咕,眼前这个女人看着挺漂亮温柔的,说起话来能怼死个人,一点也不怕他们这些公安,真不像是个村姑。
高莉推他一把:“别废话了,查线索要紧。”
两人推推搡搡地走出去,审讯室就剩下肖窈和付靳锋两人。
气氛有些凝重。
肖窈率先开口:“付公安,我把我知道的该说都说了,我现在能回我姑姑家里去吗?”
付靳锋大马金刀地再次坐在肖窈的面前,“现在不能,你是命案现场唯一的嫌疑人,你还‘失忆’,我们要放你走,你再逃走,又或者再杀人,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肖窈有些想骂娘,忍着气道:“付公安,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指引,把该找的证据都找出来了,我只是嫌疑人,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我们这是为你好。”付靳锋转着桌子上的一只英雄牌钢笔,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痞笑,“市里好几家报社的记者一直在蹲你,受害者家属情绪很激动,也在蹲你,你确定要回你姑姑家,给你姑姑添麻烦?”
肖窈:……
她想回肖翠兰的家,无非是不想呆在医院里处处受公安监视限制,想单独去查线索。
肖翠兰一家是真心待肖大芳好,她要为了查线索而给肖翠兰一家添麻烦,那还真对不起肖翠兰。
想了想,她问:“不让我回家,我去案发现场自己调查线索总行吧?”
付靳锋停止转笔,“昨天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案发现场,你为什么不去?”
“我有杀人嫌疑在身,我要大半夜跑去命案现场找线索,让你们抓住,我还怎么脱身?是你傻还是我傻?”肖窈嗤笑。
她当着付靳锋的面提去命案现场,就是想告诉他,她真不是杀人凶手,不会来那个什么‘凶手会再次回到命案现场欣赏自己杰作’那一套。
徐正东拿着文件从审讯室开着的门口经过,听到这话,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在门口探头笑道:“哟,付队,您老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
付靳锋昨晚特意让严队他们在石楼外面蹲人,他们连个鬼影都没蹲到,嫌疑人反倒按照他们假设的想法去查线索,这对破案率极高的付靳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付靳锋黑了脸,啪得一声合上审讯本,“想去现场,可以,我陪你去。”
“行啊,付公安愿意陪我一起洗刷冤屈,我求之不得呢。”肖窈像是没看到他的黑脸,慢悠悠地站起来,伸出自己带着银色手铐的双手,递到他面前,“您是人民的好公仆,总不能还没定罪,就给我一个平民百姓难堪吧,我要戴着这玩意儿出去,不出五分钟,老百姓的口水都能把我淹死。”
付靳锋的脸更黑了。
如此牙尖嘴利,让徐正东眼睛一亮,实在是他平时接触的女同志不多,分局就三个女公安,像高莉,随时板着一张脸,脾气火爆泼辣得像个男人,其他两个女公安话说也能噎死个人,街坊邻居父母介绍的女同志,一个个说话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跟他对视一眼都能脸红得说不出话来,他完全对她们提不上兴趣。
眼前这个肖大芳,长相漂亮不说,不扭捏不做作,哪怕说话阴阳怪气,那声调也是嗲嗲柔柔的,身段还特别的好,胸前鼓鼓囊囊的。
徐正东就喜欢她这一款,看肖窈的眼神都有几分痴醉,情不自禁道:“付队,你要是忙,你忙你的事情去,我可以带嫌疑人,哦不,肖同志去案发现场。”
付靳锋瞥见徐正东的神色,皮笑肉不笑道:“我的案子,你横插一脚算什么事?滚回你的二组理资料去。”
没等徐正东反应过来,他拉着肖窈手铐中间,使劲将她拉到分局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解开,语气很不好地说:“在这儿等着。”
肖窈被他拉得险些摔倒,踉踉跄跄跟着他出去以后,揉着被他拉疼的手腕,大声抱怨:“你那么蛮横拉我干嘛,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是嫌疑人,又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很快她没了抱怨,因为付靳锋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走到分局门口,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仍到她面前:“接着。”
肖窈眼疾手快地抓住那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用黄纸包住的比脸还大的肉包子。
感受到那包子还热乎乎的,她不敢置信地问:“给我的?”
付靳锋斜眼看她,“你跑一晚吃早饭了?”
像他这样没结婚的男同志,粮食关系都放在单位里,平章分局有单独的小食堂,他一日三餐基本都在食堂吃,偶尔办案的时候顺路打打牙祭。
他不缺钱票,每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往外拿个包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谢谢啊。”肖窈已经在国营饭点吃过面了,肚子不饿。心里十分惊奇,这年头的公安对嫌疑人都这么好的吗?居然舍得拿自己的口粮给嫌疑人吃。
要知道这年头的人口粮都是定量的,许多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分一口粮给别人了,分一口就代表自己要挨饿。
肖窈心里怪怪的,想拒绝,又怕眼前的人觉得她不知好歹,想了想,把包子揣进自己的衣兜里,跑到付靳锋面前道:“付公安,我来骑车吧,我看你黑眼圈很重,像是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你别一个精神恍惚,把我俩都带沟里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