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四叔——”对上秦安栋的眼神,祁海良忙改口,“秦总,您看,这都两个星期了,见不了面,向赫在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您看还有没有什么方法——”

“方法?”

秦安栋喝了一口手里的茶,和往日不同的冷淡语气里,掺着让祁海良心慌的不耐烦,“祁总监,向赫是陷害小秦总不成才进去的,我能有什么方法?”

祁海良狠狠捏着拳头。

他知道,圆微梦倒了,他和向赫在秦安栋这老东西眼里都没了利用价值,就像现在,会被一脚踢开。

可为了向赫,他只能觍着脸求到这老东西面前。多个人多条路,秦艺和新维都不管向赫了,那个人说得对,他也没有别的路好走。

想到这,祁海良咬了咬牙,赔着笑低声说:“秦总,圆微梦不是向赫一个人的公司,他进去了,要是过得太惨,到时候嘴巴闭不紧,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上次的事,您可是也参与了……”

秦安栋冷哼一声:“你敢威胁我?”

“不敢不敢,”祁海良忙说,“秦总,我哪有这个胆子,只是想请您疏通疏通,我没有能力帮向赫做点什么,只能仰仗您啊!”

秦安栋放下茶杯,冷冷看了看他,却也没再拒绝。

祁海良说得没错。

祁向赫那小子,一向没什么智商,蠢得连那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拖累了圆微梦,进去之后,难保不会被审出什么。

而且,祁家进去的只有一个祁向赫,剩下这两个,是要给点小恩小惠拉拢,他还要用来继续对付秦游。

秦游这么不尊重长辈,必须给点教训。

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次是成的。让祁家人去做,方便,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秦总——”

“你不用说了。”秦安栋打断了祁海良的话,“向赫的事,我会上心的。”

祁海良一喜:“谢谢秦总!”

秦安栋看向他,轻描淡写地说:“顶多坐几年牢而已,看把你吓得,他还年轻,耗得起。”

祁海良听得心里冒火。

几年而已?

人生能有几个几年?

这老东西话说得这么轻松,还不是因为坐牢的不是自己,根本不在乎!

可好不容易才求来对方的承诺,他忍下心里的火气,走上前,拿起茶碗给秦安栋倒茶:“您说得对……”

秦安栋说:“律师不是说他情况很好吗,你也不要老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小心祸从口出——”

话没说完。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秦安栋皱眉,打内线给秘书:“不知道我在谈事吗,谁把人放进来的?”

没人回应。

门外又被扣响。

秦安栋听着空寂的内线电话,心里没来由升起一分不安。

他从座位上起身,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立刻接听。

“秦总,不好了,是警察!”

听到这两个字,秦安栋浑身一阵战栗,让他颈后发麻。

他慢慢看向门口。

门口这时又传来动静。

不再是敲门声,而是开锁的细碎声音。

祁海良还疑惑:“秦总,外面这是谁,怎么像要硬闯?”

听筒里也响着下属焦急的问话。

“秦总,现在怎么办?警察就在你门口,我们现在要做点什么?”

门已经开了。

开完门的秘书手足无措地让开一步。

执行公务时身穿笔挺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前,视线往门内扫过,没在祁海良身上停留,齐齐落在还攥着手机的秦安栋身上。

“你就是秦安栋?”

秦安栋看着他们,心里的不安无限扩大,脸上强装镇定:“……我是。”

祁海良也惊疑不定。

警察?

他们能走进秦氏大楼,还毫不避讳地出现在这,说明是有备而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秦安栋办公室,这件事,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

今天老爷子上班,直到现在没有出现,肯定有问题。秦安栋要是栽了,他可不能被连累。

祁海良放下茶碗,往后退到了角落。

警察已经走进门,对秦安栋亮出证件:“你好,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你涉嫌侵犯商业秘密、职务侵占、偷税漏税等罪名,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跟我们走一趟吧。”

秦安栋僵立原地。

手机里还是下属的声音。

“秦总?秦总!”

秦安栋手一颤。

手机从他耳边滑落,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秦安栋被警察从办公室里抓走了。

这条新闻迅速席卷秦氏。

崔凌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刻去了一趟秦游办公室。

“小秦总,秦安栋秦副总出事了。”

秦游听完崔凌的简单描述,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秦恒钟做得再绝,也不过是收回秦安栋的一切,让对方回到一无所有。

毕竟从人物性格来看,秦恒钟非常看重亲情,否则也不会在秦氏崛起之初,就把所有亲人都安排进公司。

但现在,秦恒钟不仅要收回秦安栋的财产,还要把人送进监狱,对这个弟弟可以说毫不留情。

难道,又是因为蝴蝶效应?

他的出现,导致很多剧情出现偏差,也许配角的支线也在转变。

不过,配角再怎么变化,跟他都不会有太大关系。

“小秦总,这件事——”

“行了。”秦游打断崔凌的话,抬腕看表,“让李成明进来。”

李成明?

崔凌险些又要脱口而出,好悬忍了下去。

这个人入职一个星期了,看不出有什么特殊。

单论工作能力,也比不上秘书室的任何一个,他实在不懂,二世祖到底看上李成明什么。

“……好的。”

崔凌咽下疑问,转身出门。

没多久,李成明敲门进来。

听到开门声,秦游抬眼,眉间不由微皱。

李成明游魂似的进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见到秦游,强行提起精神,忙问:“秦总,您有什么吩咐?”

秦游上下打量他:“怎么回事?”

一个星期没见,这小子像被酷刑熏陶过一遍,走路都在打晃。

“……”李成明真想嚎啕大哭,“秦总,实在不行,您还是把我降职吧……”

他真的不行了……

总经理秘书,真不是咸鱼干的!

这一个星期,他白天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下班回了家还要恶补各种知识。

前两天周末,他本来想休息,结果压力大得失眠,来上班就像主动投身地狱一样饱受折磨……

要是人人都和他一样,那他还有点心理安慰,可周围的同事各个本领一流。

同时接手的一件事,他的部分一整天忙不够,回家还要加班到凌晨一点;同样的工作量,只比他早两天入职的同事却几个小时就干完了,还能抽出时间忙点别的……

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一个星期啊,才一个星期啊,他已经不成人形了,身体备受煎熬,精神也惨遭重创,再这么干下去,就是不猝死,他也没脸留在这……

“我……”李成明羞愧地说,“我可能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秦游看他一眼,给彭颖打了个电话。

“秦总?”

秦游道:“从明天起,李成明的工作量减到三分之一。”

“好的。”

秦游挂了电话,看向两眼放光的李成明:“你的故事,记得怎么样?”

李成明眼里的光迅速熄灭,他欲哭无泪,差点跪下:“我……我给忘了……”

这个星期差点累成真的牛马,有限的精力被不分日夜的折磨,他竟然把最重要的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秦游也看出他的为难:“回去吧。明天再来见我。”

李成明忙说:“谢谢秦总!”

秦游收回视线。

这样也好。

原本今天也只是答谢。

化险为夷,李成明识趣地告退,只是退到门外,他听到身后有人制止。

“不用关门。”

李成回头一看,睁大眼睛:“董事长?”

秦恒钟问他:“秦游在吗?”

李成明连连点头,又推开门,转向秦游:“秦总,董事长来了!”

秦恒钟?

秦游循声看过去,秦恒钟已经到门前。

崔凌跟在秦恒钟身后,走到桌前。

秦恒钟说:“我今天过来,是问你晚上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陪我吃顿饭。”

他没提起秦安栋的事。

他的孙子并不傻,反而十分敏锐,他做的这些,秦游自然会看在眼里,用不着念在嘴里。

秦游道:“不巧,我晚上有约。”

秦恒钟一愣。

他特意等到事情盖棺定论才过来,没想到秦游真的有安排。

他想了想,忽然问:“庭深?”

秦游颔首:“嗯。”

秦恒钟看了看他,不知该说什么。

显而易见,秦游和朋友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超过他这个亲人。

他迟了一步,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让找回秦游对亲情的信心。

“那就下次吧。”秦恒钟忍下叹息,“等你有时间再说。”

话落,他转身离开。

崔凌看着董事长略显落寞的背影,握了握拳,转向秦游,低头说:“小秦总,董事长来的时候,问了我你的喜好。我该怎么回复?”

时间已经到五点。

秦游起身时听到这句话,细想几秒,竟然也没有答案。

喜好。

他擅长的东西,的确有一些。

但那些都不是为喜好而擅长,只是为了方便。

至于这辈子,活得还太短,除了用游戏打发时间,也没什么特别。

“随便编几个吧。”

秦游道,“不重要。”

编几个?

这让他怎么编?

崔凌还想再问,却看见秦游已经拿了外套,转身出门。

钧闵大楼。

地下停车场。

孟云哲握着方向盘,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时间,有些犹豫该不该走。

之前秦游每天下午两点都会到,最迟的一次,四点也到了。

可现在都快五点了,秦游的车还没来,难道这两个人今天不准备私会了?

没多久,他看到严庭深的专属电梯有了动静。

严庭深和裴笙一起下来。

看到跟在两人身后的保镖扫视停车场,孟云哲又下意识往下躲了躲。

接着想到每天都换了车过来,不可能被发现,他才继续看过去。

两人正在车前停下,在说什么。

可惜他不能冒险装窃听器,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

可看到两人没有上车,孟云哲若有所思。

这情形,他猜的应该不会有错。

严庭深现在更看中的人,不是裴笙,换成了秦游。

也是。

比起已经破产没落的裴家,秦家这艘巨舰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换成是他,他也会和秦游走近。

何况……

想起这段时间看到的、严庭深和秦游每次见面时的相处,孟云哲的手指用力摩擦着。

这两个人之间,说不定有比走近更不可告人的关系。

至少,他现在可以确定,严庭深对秦游,要比裴笙熟稔得多。

想到这,孟云哲又看向远处。

“其余的事,明天再谈。”

听到这句话,裴笙怔了怔。

严庭深从不会把今天的事放到明天去做。

往常如果需要,即使不在公司,他也会陪庭深回家把公事忙完。

但今天,庭深显然没打算这么做。也没打算让他上车。

已经不需要猜测。

能让严庭深反常,一定和秦游有关。

他记得疗程在昨天结束。

还在见面吗,今天又是什么借口呢。

可惜,他没有立场问出这些问题,裴笙想着,看向严庭深,只说:“好。”

严庭深没等他的回复,已经转身上车。

司机很快启动,回到住处。

严庭深握着手机下车,还没进门,先听到消息提示音,随后是一道车灯,由远及近。

秦:我到了。

随后又是一条消息。

秦:别看了,转身。

严庭深五指微紧,回过身,看到秦游正在车前。

几步的距离,车灯亮起他脸上的笑意,又被话间的白雾隐隐遮挡。

“等什么呢?过来。”

严庭深越过他,走向后车座。

秦游轻笑,也转身和他并肩过去。

车门打开,严庭深看到车座上一束新花。

“雏菊。”秦游道,“店员推荐的。”

店员推荐?

严庭深看过这束花,眉间的痕迹一隐而过。

这就是秦游口中的礼物?

秦游曲臂搭在车门,转眼看他,笑问:“喜欢吗?”

严庭深和他对视,两秒的面无表情,又收回视线,径自上车。

见状,秦游挑眉,合上车门,也回到车上。

到了餐厅,两人一起落座。

秦游还有禁酒令,点了一杯白水,又被严庭深换成热水,他失笑看过去,却见坐在对面的人话落就看向窗外,似乎从上车起,兴致一直不高。

他想了想,索性从口袋里掏出礼盒,放在桌上,推到严庭深面前。

严庭深看过这个礼盒,抬眼看他。

秦游道:“原本打算吃过饭再给你的。”

严庭深抿唇,问他:“是什么?”

秦游笑说:“打开看看。”

严庭深顿了顿,依言抬手,打开礼盒。

盒内是一块手表。

石青色表盘,铂金外壳,很简单经典的款式,只有表盘左上角,点缀有一朵精致小巧的梅花纹理。

“每次问你喜欢什么,你都不肯告诉我,只有梅花,你应该还算欣赏,思来想去,我选了它。”

隔着镜片,严庭深抬指抚过这朵梅花,又抬眼看向秦游:“为什么送我手表?”

“不是手表。”秦游笑了笑,“是时间。”

严庭深垂眸看向表盘上走动的秒针:“时间?”

“是啊,上次因为工作的事,我违约在先,你生我的气,我理解。现在我把时间送给你,以后不会因为时间违反约定,算是赔罪,好吗。”

严庭深轻抚的动作顿住。

他再度抬眼,看向秦游。

秦游唇边噙笑,也在看他:“怎么样,这个礼物,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