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想你(三合一)
时隔多日,再次同皇帝这般亲近,荷回有种恍惚之感。
就好像在黑夜中不停跋涉,终于瞥见一丝细碎的光亮,熟悉且温暖。
皇帝的动作并不急切,反而带着股小心翼翼的试探,一点一点在她唇角轻啄,低声叹息,鼻息喷洒在荷回脸颊上,叫她脊背生出许多酥酥的麻意。
荷回有些怀疑皇帝是故意的,他明知她怕痒,还非要如此勾引折磨她。
她别过脸,他的吻便顺势落在她脸颊上,一路往下,在雪白的脖颈间亲过一圈,最后往回走,在她左耳垂边停下。
热气从耳垂一点点渗进身体里,荷回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皮肤下的血液奔流的速度在不断加快。
这般若有似无,蜻蜓点水的亲近,竟比那些炽热的亲吻还要磨人,心被提在半空中,吐出来的仿佛不是气,而是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命脉。
荷回抬手推他肩膀,“我还没原谅您呢。”
“所以只是甜头。”她不知道她这幅欲拒还迎的姿态有多撩人,皇帝的手从她脸骨移开,落在她纤细肩头,启唇。
随着他的动作,荷回从嗓子眼里下意识发出一道极轻的惊呼,手飞快攥住他衣袖,脊背划过几丝压不住的酥麻之意。
他在吮吸她的耳垂。
那一小团肉在他唇齿间不断翻涌,饱受折磨。
荷回受不住,“皇爷,您......您不能......甜头够了。”
“不够。”皇帝松开她耳垂,手落到她后脑勺,将她往自己这边压。
吻重新落到她唇上,先是轻咬迫使她张嘴,然后舌尖探进去。
他并不闭眼,目光就那么落在她脸上,像是看不够似的。
“小荷花,你离宫这几日,朕很想你。”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彼此还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明明在遇见她之前,平日里他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如今乍然没了她在身侧,忽然觉得浑身不适。
白日里批折子心烦意乱,夜里孤枕难眠。
听着宫人向他禀报她今日吃了什么,又去了哪儿,同谁说了什么话,他只觉得日子难熬得紧。
怎么还不回来,是身子不适了,还是家里人留她?
王卿开玩笑说:“哎呦我的皇帝哥哥,难道您就没想过也许娘娘是瞧上了外头哪家的少年郎,以至乐不思蜀?”
挨了他一记眼刀之后,王卿连忙拍了自己一巴掌,说自己是胡说八道,然而这话却终究落到了皇帝耳朵里。
他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虽不老,但终究没有与荷回这个年龄段相配的少年气息。
或许,她是当真嫌弃他比她大这样多,跟王卿说的那般,与外头的少年瞧对了眼?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仍旧忍不住那般作想。
因此,知道她是以为他利用她才不回宫之后,他心中竟莫名有一丝诡异的庆幸。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
杀伐果断的帝王,竟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比从前以为她喜欢李元净时更甚。
如今将人抱在怀中,真切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他一颗心才渐渐得以安稳。
唇舌纠缠、呼吸相间,即便已然离得如此近,却还是觉得不够。
荷回被吻得嘴唇发麻,整个身子被抵在车厢角落,身前是皇帝山一般的胸膛,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轻哼着表达不满。
耳边喧嚣声不断,就在不远处,行人往来不绝,而他们就躲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之间彼此纠缠。
在荷回快要呼吸不过来之前,皇帝终于大发慈悲将人松开,叹息着在她脸颊上落下最后两个亲吻,随即下巴抵在她鬓角处,将人抱住。
马车里的寂静同外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荷回浑身发软,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声。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相互依偎在一起,不知过去多久,皇帝抚摸着荷回的青丝,说:“多久能回去,朕还等着同朕的皇后大婚。”
“大婚?”荷回脑袋有些发懵。
只有直接被册封的未嫁女才有资格同皇帝举行大婚仪式,像她这般从妃嫔升上去的,按规矩,不过举行个册封礼而已,何来大婚一说?
皇帝轻唔一声,“按民间的习俗,姑娘嫁人,自然要大婚。”
“小荷花。”他轻声唤她,“你是朕的妻子,大周的国母,朕自然不想委屈了你。”
妻子......
荷回心下微动,然而想到之前的事,觉得自己不能这般容易被他拿下,因此仍旧摆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架势来,再次强调道:“您不要以为这般说,我就会原谅您。”
皇帝叹口气,“这是朕的真心话,并未巧言令色别有用心,你不原谅朕,朕也受着,不强求。”
他这般善解心意,倒叫荷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别过脸去不看他,怕再看下去,自己便会心软。
皇帝将那株海棠从她手中抽出,簪到她发髻上,随即嘴唇在她鬓角贴着,轻吻了一下,温柔缱绻。
“西苑的花都开了,朕还等着你陪朕一起去看看,小荷花,别叫朕等太久,好不好。”
荷回听他声音在耳边轻响,眼睫止不住地轻颤,风吹过,将马车帘子吹开一道缝。
在无尽的喧嚣声中,荷回手攥住皇帝的衣袖,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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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等荷回原谅自己,然而皇帝却根本没闲着,并不像荷回想象得那般自己待在宫里,给她时间调理心绪。
原本她在外头,宫里就每日要派人来送各种东西,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除了原本的一日三餐,如今又增添了各种衣裳首饰,香料玛瑙,将荷回家的库房塞得满满当当。
荷回本以为这便罢了,谁知后来,宫人又开始往宅子里搬运柜子、椅子,甚至还有一张极其精美的架子床。
荷回越看越熟悉,等他们掀开罩子一瞧,才瞧出来是乾清宫里自己和皇帝睡的那张。
她呆愣在那里许久,问宫人是不是弄错了,就算要赐东西,也不必把龙床搬过来吧?
然而宫人却一脸笃定说没错,上头就是如此吩咐的。
荷回坐在卷棚下看他们来回忙活,忍不住眼皮微跳。
傍晚,荷回吩咐那些宫人,“告诉皇爷,家里东西太多,我根本用不上,若他真为我好,往后便别赏赐了。”
宫人跪下行礼,说一定把话带到。
然而翌日,宫里倒是不再赏赐东西,却过来了几名御医 ,说是如今正是季节交换之际,皇爷唯恐皇后娘娘有个闪失,特意叫他们来请脉,为她调理身子。
荷回想到那些苦得要命的汤药,满心拒绝。
那几名御医也不多说别的,只是齐刷刷跪在院子里,愁眉苦脸。
这些人原本就年纪大,这么一跪,瞧起来甚为可怜,沈父过来时瞧见这么一副场面,还以为是荷回在欺负老人,虽没开口,但眼睛里的不赞同却是藏都藏不住。
荷回有苦说不出,只好点头答应。
这些御医立即变了一张脸,从地上弹跳起来,依次排队给荷回诊脉,好似方才在外头唉声叹气,一副活不下去模样的不是他们本人一般。
荷回自以为身子很是硬朗,本以为把完脉完成任务,这些御医便会离去,没成想这些人却蹙着眉头在外头讨论许久,最终给她开了个药方让人去煎药。
荷回看着黑乎乎的药汤,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最后将人全都赶出去,闭上了房门方才得以清净。
又这么过了三五日的功夫,宫里终于没有再来人,荷回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清净,却在一大早瞧见皇帝坐在自己床头。
她唬了一跳,坐起身来朝外头瞧,发现天刚微亮,不禁面露疑惑。
这个时辰,皇帝不应该在上朝么,怎么出现在这儿?
“想你了,所以出宫来瞧瞧,继续睡吧。”
荷回又哪里还睡得着,只能催促他赶紧回去。
皇帝叹口气,说:“你这样赶朕,朕很伤心。”
他垂着眼,瞧起来竟有些可怜,荷回连忙别过脸去,告诫自己不能如此容易便心软。
“皇爷政务要紧,总这么往宫外来,叫人家知道了不好。”
“皇后在这里,朕能去哪儿呢。”
荷回道:“您得给我些时间,不能总这么逼我。”
见她语气急切,皇帝只好伸手去哄,“朕如何舍得,不过实在想得紧,所以过来瞧你罢了,若你不喜,朕这便走。”
说罢起身,然而刚走两步,窗外便十分恰当地响起王植苦口婆心的劝导声:
“皇爷,早膳您想用什么,奴才去提前叫人传话准备,奴婢求您了,您已经近半个月没好好用膳了,长此以往,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皇帝蹙了眉,“放肆,皇后在这里,你乱嚼什么舌根子。”
话音未落,荷回已经起身下榻,走至皇帝身侧,道:“皇爷,大伴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一向是个极自律规矩的人,每日三餐,何时何地用,都是定好了的,从无差错,如今却已经半个多月不曾好好用膳......
荷回垫脚,仔细观察皇帝的面容,觉得他好像是比从前消瘦了些许。
“你别听他瞎说。”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朕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不顾念自己的身子,快回去歇着吧,朕这便走了。”
说着,作势就要离去。
荷回被他这一番言行给弄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等反应过来时,自己一只手已然拽住皇帝的衣袖。
皇帝回头看她,目光中似乎含有不解。
荷回低着脑袋,声如蚊蝇,“用了早膳再走吧。”
皇帝似乎没听清,俯身低下头来,“卿卿说什么?”
荷回想这人可真坏,明明听见了还装蒜,便将手一松,“没什么。”
这回轮到皇帝不愿意了,“说了要朕留下,怎么能言而无信?”
果然。
这个老狐狸。
荷回朝窗户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什么,咬着唇恨自己心软中计。
王植是宫中的老人,若没皇帝的暗示,哪里敢这般没规矩在她寝屋外说这些,分明是故意的。
嗳,好一对黑心的主仆。
荷回要同皇帝翻脸,叫他出去,瞧见他那有些消瘦的脸,又于心不忍,只好憋着气没吭声。
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叫他留在这里用便是。
荷回想打发皇帝自己去厅上用饭,他却将荷回按坐在梳妆台前,拿梳篦给她梳头,说:“一个人用膳有什么趣儿,既不睡,便陪朕一起。”
他如此做派,叫荷回又回想起从前两人在乾清宫里那段恩爱时光,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起来,只好由着他。
正好自己也饿了,同他用一顿膳也没什么。
梳洗过后,两人到前头厅里,膳食已然摆好,正热着,只是打眼一瞧,都是荷回爱吃的,诸如花头鸳鸯饭、甘露饼这样的甜食,皇帝爱吃的鲜虾、麒麟铺却没见一点影子。
荷回要开口叫人去做,却被皇帝拉着坐下,道:“何必麻烦,朕同你吃一样的就成。”
荷回默然。
她记得,往日皇帝最不喜欢吃甜的,嫌腻得慌,如今却......
她没再想下去,接过宫人盛好的甜汤拿勺子轻舀着。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宫中的规矩,荷回本就吃得不多,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用完了这顿饭,起身要走,想到什么,又转了回来。
皇帝拿眼瞧她,问:“不是走了,怎得又回来了?”
荷回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皇爷,我究竟有什么病?”
宫人端来水盆,皇帝将手伸进去净手,“为何这般问?”
荷回重新坐在凳子上,道:“自从去年从围场回来,御医便一直用各种理由给我开药,明明是安神汤,我用了却浑身燥热,上个月我停了药,那些御医瞧着一脸的为难,前几日,他们又过来替我诊脉,还是要我吃药。”
她抬眼,望向皇帝,“我问他们我怎么了,他们都含糊其辞,只是嘱咐我按时用药,皇爷,您就告知我实情,否则那药我是不会再喝的了。”
皇帝拿手帕擦干了手,叫宫人们都下去。
知道瞒不住,皇帝索性也就敞开了天窗说亮话,道:“你并没有什么病,只是......”
荷回抬眼。
皇帝将手落到她小腹上,“在子嗣上有些艰难。”
荷回这才知道,原来那回庆嫔对自己用的药,还有其他的功效。
她愣愣坐在那里,似乎忘记了反应。
良久,才恍惚找回自己声音似的,问皇帝:“您一直都知道。”
皇帝点头,“只是怕你伤心,所以没敢告诉你。”
“那您如今又为何说出来。”
皇帝将手从她小腹上收回,拿起她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像是要驱散她身上的凉意。
“因为......”他顿了下,在荷回手上零碎落下几个吻,“你说不喜欢朕瞒你。”
荷回指尖一跳。
皇帝道:“朕往日总想护着你,深怕你有一点儿闪失,可是如今朕知道,朕的小荷花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你是大周的国母,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人有资格并肩而立,百年之后,我们会一起被埋进皇陵,所以。”
他叹息道:“朕不能再把你当小姑娘对待,什么都瞒着,自以为是地对你好,所以,只能如此。”
荷回听着他这么一番掏心至肺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又伤心。
感动于他的真诚相待,伤心于她也许这辈子也当不了一个母亲。
“我若是当真不能有子嗣,该怎么办?”
若当真如此,除非皇帝在去宠幸别人,否则太子之位定然还是属于李元净,而他们的关系......
皇帝神色平静,只说了四个字,“人定胜天。”
“万一呢,您也说御医们并没有十足把握......”
皇帝沉吟良久,道:“若当真如此,往后的储君也要伏在你脚下,一辈子敬你为母亲。”
“所以,你不要怕。”
原来,他一早便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即便她资历、学识并不比旁人出众,即便她可能无子,他还是要封她为皇后,让她做他的妻。
荷回一时没了言语,吸了吸鼻子,问道:“这也是您要我回宫的手段之一么。”
皇帝哑然失笑,“你觉得呢。”
荷回说她哪里知道,“您手段多着呢,
又奸又滑,哪里是我这种小姑娘能轻易看穿的。”
王植在外头听得心惊肉跳。
这哪里是皇后,分明是皇爷养在手心里的小祖宗,说话越来越放肆,打趣挖苦皇爷简直是家常便饭。
若是叫旁人听见,不得吓出半条命去,可她偏一脸淡定的模样,瞧着还觉说得不够狠呢。
可皇爷偏就吃她这套,她越是在他面前无所顾忌,他便越是高兴,甚至于叫人觉得,皇爷在有意无意地纵容她的骄纵。
“朕倒是头一回被人如此评价。”皇帝终于开口。
荷回看了一眼皇帝,问:“皇爷生气了么。”
“没有。”皇帝道,“只是觉得新鲜。”
荷回被他逗弄得险些没了脾气,说:“您倒想得开。”
皇帝用了膳,便回宫去处理政务,本以为他不会再来,没成想夜晚荷回刚准备歇下,便又在自己屋内瞧见皇帝的身影。
她端着烛台,仔细照了照,见他风尘仆仆,连衣裳都没换,连忙下榻。
“皇爷这时候怎么来了?”
皇帝缓缓将她抱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道:“你身上真香,刚沐浴过?”
荷回脸色一红,推他,“您还没回答我的话。”
皇帝双手将人搂紧,轻唔了一声,“朕来歇息。”
荷回有些莫名,“宫中那么多间屋子,怎么偏来这里歇?”
“是啊,宫里那么多间屋子,可都没有你。”皇帝有些无奈地开口,“着实太冷清了些,冻得朕睡不着。”
荷回怀疑皇帝在唬她。
宫里那么多人,怎么也与‘冷清’这个词扯不上关系,再者如今已经开春,马上就要入夏了,又哪里能冻着他?
“所以您就深夜出宫,到我这里来了?”
皇帝唔了一声:“朕的床都被搬到这里,自然只能过来。”
合着前几日搬柜子床榻的,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出。
荷回颇有些无奈,“您的架子床在库里呢,您去那儿睡去吧。”
赶堂堂天子睡库房,真可谓是大逆不道,荷回等着他生气,却不料皇帝只是淡淡笑了下,说:“皇后好狠的心。”
真是冤家,他这样说,反倒叫荷回没法再接话,只能将烛台搁在桌上,自己上榻。
身后是淋漓的水声,那是皇帝在梳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传来,荷回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然而意想之中的拥抱却并没有发生,男人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吹灭了她身侧的烛火,转身去了梢间。
他睡在了罗汉榻上。
等屋里彻底安静下来,荷回翻身,眼睛望着黑暗中皇帝的方向,眼神忽明忽暗。
接下来的几日,皇帝都是白日回宫,晚上到外头来,同荷回两个人默契地分床而睡,互相不打扰,看得王植等人干着急。
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夫妻,瞧着感情也好,分明没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怎么还能这么客气。
心里这么想着,但瞧皇帝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王植也只能叹气。
这夜皇帝回来得晚,荷回在睡梦中听见开门声响,不禁迷迷糊糊起身,朝皇帝道:“已经三更天了,皇爷怎么还过来?”
皇帝走到她床榻边摸了摸她的脸,道:“朕要出征了。”
荷回忽然一愣,满身的困意瞬间散个七七八八,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怎么这么突然,安王还有那些反贼不是早被抓住了么。”
皇帝道:“嗯,他们是解决了,所以朕才能腾出手来解决北戎。”
北戎确实一直是大周的心腹大患,从太祖时期便一直骚扰边境,到如今还不消停,着实叫人头疼。
“从先皇在世时,朕便立志要彻底解决掉北戎,叫我朝百姓能够高枕无忧,不必再为此事成日担惊受怕,荷回,这是名垂千古的大事,你该为朕高兴。”
只是因为此事,他们的大婚终究要往后推迟了。
荷回听着他的话,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终于开口:“何时去?”
“就这几日的功夫。”
皇帝捧起她的脸,眸光闪动,“荷回,朕怕是要食言,不能陪你过生辰了。”
荷回咬唇,并不看他,赌气道:“谁稀罕。”
说完,又忍不住抬眼去看他,见皇帝正在灯下幽幽注视着自己,不禁心神一动。
“荷回,朕的卿卿。”皇帝呼吸浮在她鼻息之间,无声叹息。
荷回心乱如麻,还没来得及去接受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分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同皇帝搂抱做一团,被他压在榻上,亲得难舍难分。
听着熟悉的黏腻声在耳畔响起,荷回哑着嗓子道:“我还没彻底原谅您呢。”
皇帝唔一声,含着她下唇轻咬,“朕知道。”
“可你喜欢,朕想让你高兴。”
荷回想反驳,她哪里喜欢,可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或许是身体太过渴望眼前这个男人,又或许是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难过,荷回这回没有推开他,在他褪下她的衣衫时,只是别过脸去,倚在鸳鸯枕上不吭声。
对于她的默许,皇帝自然察觉到了,心中高兴,动作之中,自然也带了几丝缱绻,他并不急着发动,而是将那双带着茧子的手在她身上轻轻划过,发出极轻但诱人的沙沙声响。
他极仔细,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荷回胸口不住起伏,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一块地图,正被君王细细丈量、占有。
两人的身影落在雪白的墙壁上,显现出难以言喻的姿态。
荷回起身要去吹灭烛火,被皇帝按住肩膀。
“别吹,你好好看看朕。”
荷回咬唇,眼角水光潋滟。
这人真是......明明是他想看她,却被他倒打一耙。
皇帝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随即起身,一点点褪去身上的衣衫,等他的身体毫无遮蔽地出现在荷回眼前,荷回忍不住抿了抿唇。
饱满的胸肌,精瘦的腰身,以及一双强有力的长腿......
这个男人正处在他最好的年华。
足够强大,又不失岁月磨砺带来的稳重,明明他这样正经,眼神里没有丝毫旖旎之意,却瞧得她心跳不止,口干舌燥,像是一壶酒,诱着她品尝。
明明已经有过那么多次,可这却是她头一次这般在榻上观察皇帝的身体。
一个男人的身体。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呼吸也跟着烛光一起跳动了起来。
瞧见皇帝眼中的揶揄,荷回如梦初醒。
她好像......被他色/诱了?
不能吧,堂堂皇帝,怎会使这招来对付人?
正如此作想,两条腿已然被他握在手心里,抬起分开。
她朝他望过去。
“好不好?”他问。
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能问这种问题。
她将手臂挂在他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或许是久未亲近,最开始,她的身体有些滞涩,他只能停下来哄她放松。
到后来顺畅之后,皇帝方才敞开了动作。
荷回睁着一双眼,在无尽的摇晃中,与眼前的男人对视,听他唤自己的名字。
她忽然问:“......皇爷,您的字是什么?”
皇帝的名天下皆知,她并不陌生——煦。
李煦。
只是为了规矩,她从来没有唤过。
听她问这个,皇帝停下动作,在她心口写了两个字。
随之。
随之,随之......天下之事,心随往之。
她闭上眼,起身将他抱紧。
“随之,你早些回来,我等你。”
皇帝闻言,呼吸一滞,将她整个人抱坐在怀中,加快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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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京那一日,是个艳阳天,满城百姓夹道相送,送阵的鼓声震耳欲聋。
荷回前晚太累,没有去送,等她醒来时,亲征的队伍已经出了朝阳门。
王植这回并没跟随在皇帝身边,而是被留在京城里。
“主子叫奴婢好生照看您,娘娘。”王植道:“主子他总是放不下您。”
荷回没吭声,只是叫人把那些御医开的药煎起来,一碗一碗地喝下去。
王植大喜,而荷回却只是盯着那些药想,若是她好好吃药,或许皇帝便能早一日归来。
一开始还没什么,然而时间长了,荷回总觉得浑身不舒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奇怪,明明之前皇帝不在身边时,她也从不会如此,也不知如今是怎么了。
多半是他给她下了药。
她开始给皇帝写信,然而却从不曾寄出去过,怕皇帝在战场上瞧见影响心情。
她不寄,皇帝的信件却如雪花般飞到她的床头。
“荷回卿卿见信如晤,朕如今身居在外,不能陪伴
左右,卿卿按时饭否?天气转热,一应膳食必得清淡,切不可贪凉贪甜,以免伤及脾胃。今日大军行至红岩山下,见花开正好,思及卿卿久居深宫,不曾见过,特折一枝,聊表相思。随之启。”
“荷回妆阁。上回所赠之花可还欢喜,今日所赠乃沙棘,最是耐旱,花朵簌簌,如繁星点点,赠与卿卿解闷。想你我异地,相隔千里,甚思汝,卿卿可亦思朕耶?”
......
一封接着一封,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那个用来装信的匣子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荷回每每读他信件,都忍不住脸颊发烫。
皇帝往日里在她跟前那样沉稳一个人,没成想写起信来却这样啰嗦。
荷回将皇帝送她的那些花都放在一起,时常拿出来瞧,有时候一瞧就是半日。
她根本没意识到,此时的她像极了话本子上的那些春闺怨妇,日日盼着丈夫回家。
然而在第十三封信之后,她便再不曾收到皇帝的来信。
她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叫来王植,他面色瞧着不大好,只是说一切都好,然而荷回却知道他在撒谎。
“大伴,我想听实话。”
王植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道:“娘娘,您听了别着急,还不一定呢。”
荷回的心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笑了笑,说:“嗯,我不急。”
王植这才道:“前线传来消息,说皇爷领着亲军去与北戎可汗决战,遇见了沙尘暴,至今还没有消息。”
荷回心头咯噔一声,如同五雷轰顶。
“娘娘,这事儿连太后都不知道,宁王不在,您如今是咱们大周的主心骨啊,可千万要撑住。”
王植劝她,“只是断了消息,什么事儿都不一定呢,娘娘千万别多想。”
荷回站在那里,觉得这初夏的风分外的冰凉,像极了当初与皇帝在船上初见时的样子。
“娘娘?”王植怕她有个好歹,想叫人扶她去歇息。
荷回摆摆手,说没事。
“收拾东西进宫。”
王植一愣。
荷回扯了扯唇角,“要去寻他,总得把家里的一切安排好了,否则怎么对得起他让我当这个皇后。”
王植有些不解,“娘娘......您要去寻谁?”
“我的丈夫,我的君王,我的......
“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