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冤家,你怎么这样坏?……

天空下,大队人马正在井然有序地往东南方向行进着,刚下过一场小雨,官道上有些泥泞,马车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辙。

天气变凉,空气中氤氲着薄雾,举着旌旗的宫人拿手往自己脸上一抹,瞬间是一手的湿气。

马蹄在泥地上不住轻踏,应和着空中被风吹动的旌旗,哒哒作响,锦衣卫甩动马鞭,策马在队伍两侧来回不停转悠,维持秩序,以防发生不测,身上的盔甲随着动作,发出‘吱吱’的金属摩擦声响。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荷回全都听不见。

她躺在桌案上,耳边铺天盖地的,是自己的心跳,以及身上男人在亲吻她时,响起的若有似无的水声。

那声音铺天盖地,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别......”荷回别开脸去,终于寻得一丝喘息之机,眼睫颤得厉害。

皇帝微微抬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但见美人鬓发松散,脸颊粉红,眼睛里满是春情,就那么望着自己,不禁喉结滚动,再次俯下身去,一边亲一边用手指在她耳后轻轻摩挲。

“嗯?”

荷回想着这男人当真是厉害,两人之间不过才有过一回,他便已然将她身上的敏感点摸透个七七八八,只是片刻的功夫,她的身体便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顿了下,随即亲了亲她的鼻尖,在她耳边轻笑。

“好姑娘,慢慢来,别急。”

荷回羞了个大红脸,一边推搡一边低声提醒,“......咱们还在马车上。”

他要做那种事怎么也得挑个地方,怎么能在这里?这太惊世骇俗了。

外头全是人,若是被听到可怎么办?

“唔。”皇帝停下动作,指腹轻轻在她腰间摩挲着,清凌凌的目光与她对视,“朕知道。”

知道他还如此?荷回想起身,却又被他按了回去。

“在马车上,不是更好么?”皇帝缓缓张口,“幕天席地都试过了,朕以为你会喜欢。”

荷回一开始还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简直无地自容。

堂堂天子,明明外表那样温和儒雅,怎么说话却如此露骨不加掩饰?

“我——上回那是意外,您明明知道的......”她慌忙辩解。

“可你很喜欢。”皇帝眸光微闪,沉默片刻,随即将手缓缓举起来,目光落在上头,声音哑沉:“这回也是。”

荷回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抬眼去看,只是一眼,便眉心一跳,立即羞得别过脸去。

他两根手指立在一起,上头是耀眼的水光,那光亮凝结成滴,还在不断地往下流,经过他的手掌,滴落在她的心口上。

她被烫得一颤,捂起脸,声音又娇又软,恳求他,“......等晚一些时候好不好,等到了行宫咱们再......”

等一等吧,只要一会儿,她便能撑过去,这回她没有中春药,很快就会好的。

皇帝唔了一声,答应了她。

可是很快,荷回整个人便开始越来越不对劲,手猛地攥住桌角,鬓边沁出细密的汗珠。

“您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说话不算话......”

皇帝正襟危坐,衣袍整齐,甚至还有心思捡起地上的一本奏章

打开来看,听到荷回的抱怨,颇有些无奈:“做什么冤枉朕?”

冤枉?

荷回咬着唇,颇有些幽怨地瞧他,眼角的飞红分外显眼。

在说这两个字之前,他是不是忘了将手从她身上拿下去?

她别过脸去不理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只好咬着手指,神色戚戚地微微抽泣。

“......我错了,您宽恕我吧。”

好不可怜。

皇帝恍若未闻,并不理会,甚至在听完她的话后,从另一个矮桌上拿起一只朱笔,开始在奏章

上若无其事地批阅起来。

荷回见状,眼底的幽怨越发浓郁,求他,“您理理我呀。”

将她撂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皇帝继续不吭声,日光从外头进来,照在他英挺的鼻梁上,留下一大片阴影,越发显出他的沉稳庄重来。

若不是整个人如今正被他攥在手心里,荷回说不准还真信了他这幅端方君子模样。

她控诉,“......您怎么这样?”

皇帝终于抬起脸来睨她一眼,眸色漆黑,“不是你叫朕等等?朕听你的话,好好批阅奏章

,你倒不满意起来。”

这个人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

“是我的不是。”荷回终于受不住,朝他伸出手,目光恳切,“您来。”

不过短短两个字,便叫皇帝停下了手中动作,他视线从奏章

上移开,缓缓道:“想清楚了,朕可没逼你。”

“......嗯。”荷回眼里透着盈盈水光,声音软得不成样子,“您没逼我,是我求您。”

皇帝阖上奏章

,起身过去。

之后的半炷香时间里,荷回上半身都躺在那张矮桌上,整个人的魂魄不知飘到了何处。

皇帝原本的马车很大,可却走得比较慢,为了尽快回京,他便吩咐人换了一辆小的,能在里头用膳休息即可。

他此前,并未想过要同荷回在马车上做这种事。

到了跟前才发现,它对如今的两人来说,有些太小了,许多动作施展不开。

桌子离车壁太近,以至于他不得不伏下身,将一只手垫在荷回的发顶,才能避免她撞到脑袋。

当她连人带桌,滑到车壁上时,他又要将人拽回来。

桌子到底太硬,即便垫了软枕,依旧免不了有些硌得慌,怕荷回不舒服,皇帝最终将她抱了下去。

车厢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毡毯,荷回整个身子陷在里头,舒服得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闷哼。

皇帝瞧得眼底一暗,将她抱坐在怀中。

“荷回。”

“......嗯?”荷回晕晕乎乎,咬着唇睁开一双杏眼。

皇帝抬手,将她鬓边散落的湿发撩至耳后,淡淡问:“之前的那些东西朕还没教完,想不想继续?”

之前的东西?

荷回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直到皇帝又低低在自己耳边说了三个字,才终于粉颊猛地一烫,胸膛里的那一颗心哐哐直跳,全身的血液开始奔走。

到如今这时候,她可以说不吗?

这位天子的手段她算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

一开始先是将你引诱到他想谈论的话题里,好声好气询问你的意见,等你说不乐意,他也不脑,一本正经地答应你,说要以

你为先,可实际上却暗暗用各种手段逼得你溃不成军,最后不得不去求他。

而这时候,他还恍若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犹豫,最终看在你太可怜的份儿上,不得不答应你的请求。

她涉世未深,本就未见过这种手段,便是再长八百个心眼子,也斗不过这种老狐狸。

他莫不是精怪投生的吧,怎么会这般算计人心?

而且你明知被他算计,还生不出反感来,反而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走进他的陷阱,最终被他成功捕获。

为了避免自己受苦,荷回只能应下,“......想。”

语气含糊,声音微颤。

“好姑娘,这样好学,为师甚慰。”

一句话听得荷回脚趾蜷缩。

什么为师,他何时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先生?

世间若哪位教书育人的先生敢教人这种东西,早被人大扫帚打出去,用唾沫淹死了。

皇帝瞧她不服气,将她的腰肢往自己身上按了按,挑眉,“周公之礼,亦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世上多少夫妻是因为这个而拆家散伙的?你同朕学了,对你有好处。”

明知道他不过是哄骗自己,可不知怎么的,荷回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她定是还没睡醒,所以脑袋糊涂了。

她由着皇帝摆动她的身子,两条藕臂紧紧搂住皇帝的脖颈不放。

“......好了没?”她吸了吸鼻子。

皇帝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鬓角,“......好了。”

荷回发现自己正背对着皇帝,眼前就是雕刻着龙纹的车厢,不免呼吸一窒。

这个动作叫她有些心慌,胳膊下意识往后,去够皇帝。

很快,一条有力的臂膀环在她腰间,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荷回的脑袋紧紧贴在车厢上,手指发紧。

“......您别欺负我。”她声音飘在空中,若有似无。

皇帝的心软成一汪水,“朕怎么是在欺负你,朕是在教你。”

他手劲放缓,“学得如何,哪里不懂,记得张口问朕,别过后忘了,朕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荷回不理他,他便将她下巴掰过来,低声问,“听见了?”

荷回眼角的泪花无意识流到他唇边,被他吃下。

“......听见了。”

“好姑娘。”

荷回是想皇帝夸赞她,却不是在这个时候,于是不免抱怨道:“之前我学写字,您不是这不满便是那不悦,从来未曾夸赞过一句,怎么如今倒换了性子,好话一箩筐往外说。”

跟不要钱似的。

皇帝在她身后愣了一下,随后扯了扯嘴角,“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您分明就是厚此薄彼。”

“这个词不是这般用的。”皇帝纠正她,“回宫后,抄录十遍《千字文》。”

一听要抄书,荷回一个头两个大,虽然她很乐意读书写字,但抄那么多字,想一想就觉得手腕疼,“还说您没欺负人,我都这般了,您还惦记着罚我抄书。”

“玉不琢,不成器。”皇帝声音沉哑,“朕这是为你好。”

荷回不干了,“您不讲道理。”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

皇帝‘嘶’一声,箍住她,手背青筋乍起。

“......别动。”

荷回也察觉到厉害,整个人颤颤巍巍,险些失去全身力气,半晌才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凄然瞧着他。

仿佛在说,冤家,你怎么这样坏?

皇帝被她瞧得呼吸加重,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吻,“好人儿,别哭。”

荷回并不是想哭,而是身体下意识被激出了反应,那种感觉太过厉害,以至于她有些害怕。

但此时,她听着身后男人语气里的心疼,竟无端无师自通了一招惹男人爱怜的招数,声音抖动,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控诉他:“天杀的活冤家。”

这话由旁人说,别说项上人头,便是九族都不一定保得住,可这话是出自荷回之口,又是在这时说出来,便不是杀人的刀,而是一味无敌的催/情药,叫皇帝箍着她的手猝然收紧。

很快,荷回便因方才的这句话而付出了代价。

她手撑着车厢,泣然道:“......好皇爷,饶了我吧,我是一时糊涂,才口不择言。”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惦记着外头有人,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叫声音发出去。

皇帝吻她的后颈,低声笑,“这么快便投降了,真叫朕失望。”

荷回向后抱着他,口中止不住求饶,连他说的是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正闹着,忽然从外头隐隐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父皇可方便,儿子有事求见。”

这声音......

荷回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李元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