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身子软下去,被皇帝接……

男人的吻又急又狠。

似乎在向荷回表达自己的不满。

先开始,他还只是吸吮她唇|瓣,不到片刻,便开始用牙齿碰上去,趁着她吃痛,去咬她的舌尖。

那是荷回从未领会过的感觉,一时间她只听得什么东西嗡的一响,脑袋一片空白。

这太刺激,太要命了。

她感觉眼前的男人不像是在亲她,反而像是要吃了自己。

荷回头回同人亲吻,就遇到这种阵仗,叫她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就要从他手中挣脱,可却无济于事。

皇帝戴着直檐大帽,将荷回的视线遮挡,同时也叫正站在亭外的姚朱瞧不清他面容。

姚朱见荷回挣扎得如此厉害,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求救之色,急得不行,往前踏一步,就要进去,却被皇帝的一个眼风定住。

皇帝停下动作,手臂一伸,‘咣当’一声,在姚朱害怕又焦急的目光中关上房门,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随即重新低下头去,含|住荷回的唇|瓣。

“皇......唔......”

荷回刚从窒息中逃脱出来,便再次陷回去,整个人被堵在墙面和皇帝之间。

墙面冰冷,而身前的皇帝浑身炽热,在肆无忌惮地‘撕咬’着她,唇|瓣和舌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她挣扎,却被他桎梏得更加厉害,叫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不知皇帝究竟怎么了,忽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整个人又惊又怕,心跳到嗓子眼里。

照这样下去,她当真会怀疑,即便她最终不被皇帝吞吃入腹,也会因缺少空气而被憋死。

她呜咽出声,就在以为要将小命交代在这里时,忽然,唇上一松,紧接着,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鼻喉,叫她重新活了过来。

片刻之后,她身子软下去,被皇帝接在怀里。

亭子里静极了,只能叫她听见自己胸腔内的心跳,以及呼吸时剧烈的喘息声。

皇帝垂眼,乌沉沉的瞳孔一片凉意。

但见怀中人面若桃花、眼含春意,身姿如弱柳扶风,因为刚刚亲吻过,娇唇殷红,像是未被采摘的樱桃,娇艳欲滴。

他抿了唇。

不能心软。

这个人,惯会在他面前演戏扮可怜,往日是瞧她年纪小,怕吓坏了她,所以总想着徐徐图之。

明知她不过在同他逢场作戏,全无半点真心,他仍旧一次次地宽恕她,以至于叫她越发胆大包天起来,一次次地将他的心弃若敝履,扔在脚下当虫子碾。

上回的汗巾子是这样,如今的失约亦是如此,一桩桩一件件,哪个冤枉了她。

明明才在不久前警告过她,她却仍旧不长记性,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他。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顾着她,答应她什么‘交心’的话,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肠,又何来‘交心’一说,即便他对她再好,她也丝毫不会领情,那根本就是她为了敷衍自己,弄出来的说辞。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早就应该像如今这般——

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堵住她的唇舌,占据她心神,叫她再没心思去想旁人,眼睛耳朵乃至整个心,都只有他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荷回方感觉到自己被皇帝吓走的魂魄终于回到身体里来,捡回一条命。

心跳、呼吸渐渐恢复正常,只剩双唇

和舌尖火|辣辣的发麻,还残留着皇帝停留的痕迹。

她缓缓抬起头来,见皇帝正垂眼望着自己,神色淡漠,仿佛方才亲吻自己的人不是他一般。

“皇爷......”荷回努力寻回自己的声音,“您这是做什么?”

皇帝抬手去擦她的唇,带着薄茧的指腹方按上去,荷回便忍不住‘嘶——-’一声,蹙起了眉。

皇帝将手收回来,淡淡道:“瞧不明白么,自然是在亲你。”

荷回当然知道,只是从未想过皇帝会忽然对她做这样的事。

她还未做好准备。

她对男女之事所知甚少,亲吻这件事虽然知道,可却从未见过,更从未经历过。

原来男女之间的亲吻,这样疼,像是要去掉半条命。

见着她脸上显露出害怕的神情,皇帝眼底的沉郁愈发浓厚。

同自己亲近,就让她这般难以忍受?

她想换成谁?

他的儿子?

皇帝蹙了眉,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待到她低声唤他,“皇爷,疼。”方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慈庆宫的饭,好吃吗?”他问。

荷回心中一惊,看着他,忘记了反应。

见她呆呆望着自己,皇帝心中更不痛快。

上回汗巾子那事,她还会冲他辩白一两句,如今听他提起慈庆宫,她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朕问你话,为何不作答?”他声音低沉,开口询问。

“好吃。”荷回缓缓张口:“皇爷知道了?”

皇帝快被她这回答气笑了,冷声道:“宫里的事,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他松开她,一甩衣袖,走到不远处坐下,淡淡道:“既然已经在慈庆宫用过膳,那朕这里的东西想必你也不稀罕了,走吧。”

他要赶她离开,她自然只得听命,然而荷回刚转身走了两步,手还没挨着门框,便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看着皇帝,道:“皇爷,民女这便去了。”

皇帝没理会她,只是坐在那里不动。

荷回望着他的背影,因为被强吻而发懵的脑袋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了皇帝今日不同寻常举动背后的缘由。

他在生气。

亦或者说,在吃醋。

吃李元净的醋。

他大抵是瞧见她从慈庆宫出来,所以误以为自己今日为了李元净,忘记前来与他赴约。

相比上一回,他这回的反应明显要大上许多。

这是个机会。

一个叫他彻底将自己撂开手的机会。

然而想到皇帝这些日子对她的好,荷回始终迈不动要离去的脚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走到皇帝跟前,对他行了一礼。

“皇爷,民女记得今日您叫民女到这儿来的事。”

皇帝手一顿,缓缓抬眼。

荷回继续解释:“民女是被人拉去慈庆宫的,并非有意要戏耍皇爷。”

便是有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民女从慈庆宫出来,便一路小跑到这里来,却没瞧见人,怕宫门下钥回不去,所以才走了。”

姚朱在外头听见这话,大着胆子道:“皇爷明鉴,沈姑娘不曾说谎。”

皇帝望着荷回,半晌,缓缓冲她伸出手来。

荷回将手放入他的手心,随即一把被他拉坐在怀里。

说来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在皇帝身边久了,她竟已然渐渐习惯皇帝的这般亲近,不像早些时候,一靠近他便浑身不舒坦,时刻想着逃离。

“疼么。”他的手指再次落到她唇上,方才他竟没注意,由于他太过用力,她的下唇已经破了皮。

荷回点头:“疼。”

皇帝叹口气,将脑袋抵在她肩头,道:“方才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来,可吓着了?”

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初次接吻便是这番阵仗,也是难为她。

荷回沉默片刻,摇头:“没有。”

虽然她如此回答,但皇帝却依旧从她的神情中瞧出来,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皇帝伸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拍她的后背。

“是朕不好,朕同你道歉。”

他这幅模样,好似已经全然忘记半炷香之前,想要将荷回彻底禁锢在身边一事。

这丫头,也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药,竟成了他的克星。

不过被她哄一哄,说些好话,他的心便软的一塌糊涂。

荷回虽然经常被皇帝拉着坐在他腿上,可却从没有这般亲密地被他抱过。

他两只手臂紧紧将她护在怀里,轻拍她脊背,同她表示歉意。

堂堂一国天子,竟在向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道歉。

要说心里一点震动没有,那是假话。

“您别这样。”

“别哪样?”知晓这丫头心里记挂着自己的话,并没失约,皇帝心中的沉闷一扫而空,说话也温和起来。

“朕做错了事,自然要同你道歉,这有什么。”

说得荷回一时没了言语,半晌,才开口小声问:“您也会对旁人如此么?”

闻言,皇帝将她从怀中推开,望着她的眼睛,不免轻笑,“旁人谁有你这么有本事,总是这般惹朕生气。”

叫他患得患失,牵肠挂肚。

一番话说得荷回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皇爷今日叫民女来,究竟有什么事儿?”她岔开话题。

皇帝说:“朕有样儿东西要给你。”

“什么?”

皇帝从袖中掏出一个银手镯。

这银手镯半新不旧,并不值钱,显然是出自小门户的东西,上头带有隐隐的黑,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可认得这东西?”

荷回怔怔地望着那镯子,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过了好半晌,方才点头:“......认得。”

是她娘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已经丢了许久。

除了银子,宫里不许人带外头的东西进来,别说镯子,便是一件衣裳都不成。

刚进宫时,负责验身的女官将她从头发丝看到脚指甲,除了看她的身体有没有缺陷,是否有病,还是查验她身上是否藏了东西。

那身旧衣裳,连同她手上的这个银镯子都被扒拉下来,扔进碳盆里烧了。

她求了许久,都没有让女官软下心肠,让她将镯子留下。

她以为,那镯子就算不被烧成灰烬,也必然是寻不着的了,谁知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您......”荷回抬眼望向皇帝,“它怎么在您这里?”

她从未对他提起过这事。

皇帝没回应,只是叫她伸出手来。

荷回缓缓将左手伸过去。

皇帝将那方她送给他的汗巾子裹在她手上,十分顺利地将银镯子套了进去。

银镯子在荷回伶仃纤细的手腕上轻轻摇晃,煞是好看。

“朕叫银作局费了好一番功夫,也只能恢复成这样。”皇帝握着她的手问:“可还喜欢?”

荷回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喜欢,很喜欢。”

相比前些时日,这份礼显然更加厚重,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皇爷。”她喃喃开口,“......您不用对民女这样。”

他对她的好,叫她有些承受不住。

再这样下去,她深怕自己有朝一日头脑发热,便一头陷了进去,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帝道:“傻话,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倒成日家往外推。”

荷回抚摸着手上的镯子,没有吭声。

皇帝却不容许她逃避。

他算是瞧出来了,徐徐图之这种法子在这丫头身上根本不顶用,你就算对她再好,最后她也只会当个鹌鹑,将头埋起来装傻。

必须得下猛药,她退一步,自己便往前走三步,直到逼得她无路可退,才可能叫她直面他们之间的感情。

“看着朕。”皇帝开口。

“要下钥了,民女该走了。”荷回从他腿上下来,说

着就要离去,被他拽着手,再不能往前一步。

外头寂静无声,只有被秋风吹动的檐铃在不停响动。

“看着朕。”他又说了一遍。

他如此不容置喙的态度,叫荷回再不能逃避,只好缓缓转过身来,朝他望去。

“皇爷。”

他的目光太过不容忽视,叫她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片刻之后,在一阵又急又快的心跳声中,她听见他问自己。

“你如今对朕。”

“可有一丝一毫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