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寄时原本还在叭叭叭恨不得多告点黑状, 让容妄之被好好修理，这时候看程乐言表情不对，说话瞬间谨慎了一些：“你不知道？小黑屋里面的事你们是怎么看到的？不是文字形式吗？”
程乐言：“是文字, 但有点情况, 容妄之把纸撕了，中间缺了三个字。容妄之说他是对‘刘大师’开了枪，不是吗？”
容寄时：“刘天赐属于自取灭亡，他那是——”
说到这里，终究一顿，后来道：“小爸爸, 你自己问他吧。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掺和。我现在就三岁小孩儿我掺和什么。”
程乐言：“你掺都掺和了，现在跟我说不掺和？”
容寄时：“哎我这，真是我嘴欠, 不对，是容妄之狡猾——啊！！那什么，20分钟到了，小爸爸我先走了。你要注意身体, 少熬夜, 多吃蔬菜，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小爸拜拜，我在未来等你。”
程乐言：“少来，现在才18分钟, 我看着点儿呢。我就问你，容妄之……他是不是……他是不是对他自己开枪了？”
容寄时往椅背一靠，喃喃道：“完了, 大爸爸会不会报复我。小爸你别说是我说的啊，他手上能有我千八百个把柄，随便说一个都能让我身败名裂那种。”
程乐言：“所以还真是。他真是自己……”
他坐在那里，一时失神，不知道说什么好。
容寄时“嘶”了一声，下意识焦虑地伸手去兜里摸烟。烟没摸到，摸到了一个铁皮人玩具。
当初容妄之给他买过个铁皮人，他当成了宝，现在这个还是坏了之后程乐言带他重新买的。
看到了这个，他更是想以头抢地：“我错了我今天真的不应该来，我错了小爸。不是，我觉得那也是情有可原吧，他一直很爱你，也一直恋爱脑，可能就是表达的方式不太对头。我就说他有病啊，你带他去喝中药啊，不要跟他离婚，至少等我高考之后好吗，不要影响我学习！”
程乐言愣愣地说：“怎么这样，什么人会对自己开枪。”
容寄时：“哎我去，也是因为他知道存盘能覆盖，他只是游戏不想玩儿了，选择速通了一下你懂吧。反正也有重启的机会。”
程乐言：“这又不是游戏，怎么会真的当成游戏。”
容寄时：“小爸爸，他成年人了，他做的一切肯定都是自己想好的啊！我就抱怨几句，我没真的怪他，我错了我就不应该抱怨……没时间了，我真得走了，小爸我最后说句，那都是未来，是没发生的，你可别——”
话没说完，20分钟恰好这时结束。
下一秒，幼崽的眼神气质瞬间发生变化，又成了那个乖乖萌萌的小朋友。
濯濯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旁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揉了揉眼睛，道：“小爸爸，好奇怪耶，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程乐言把他抱起来，贴了贴他的脸蛋，又亲了他一下，说：“可能是哦。宝宝乖，顾秦哥在给你弄火龙果，你去找他吧。”
幼崽就在程乐言脸上也mua地亲了一大口，然后爬下来，向顾秦跑过去。
燃燃在吃草莓，顾秦在专心地给火龙果挑籽，濯濯蹲在一边，不明所以地看了一会儿，就问：“顾秦哥，这个为什么要挑籽呀？”
顾秦：“啊？不是你说要吃没籽的吗？”
濯濯：“我有说吗？”
顾秦：“没关系啦，也不麻烦，这几块弄好了，你吃嘛。”
幼崽就乖乖坐下来吃了。
程乐言还坐在那儿发呆，容妄之走过去，道：“刚刚那个是……？”
程乐言：“嗯，是。”
容妄之就点点头，肯定地说道：“你知道了。”
程乐言：“知道了。”
容妄之：“乐言……”
程乐言打断他：“当初你藏哪儿了？”
容妄之：“手上纱布里。”
程乐言都无语了：“你还真会找地方。不是，容老板，有事大家直接说事，你骗我做什么？”
容妄之：“不知道怎么解释，怕你害怕，怕你有负担有压力，怕你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怕你觉得我偏激，极端，人格不健全，精神有问题。”
程乐言：“那你是吗？”
容妄之沉默几秒钟，最后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说不清楚。我对我自己的了解未必准确，像我从前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上别人。”
程乐言：“哥，我真的想问，你说你情绪稳定，到底稳定在哪儿了！？”
容妄之就说：“挺稳定的吧。乐言，你要知道，这件事我做了不是一次两次，是从40%未来指南之后的每一次。就不是一时冲动，是我想清楚了，我非常确定。不管是想速通也好，还是单纯地没办法活下去，我绝对是非常确定才会这样。情绪够不够稳定了？”
程乐言：“……你这还不如不稳定啊！”
容妄之就看着他，问：“乐言，那你，害怕我吗？”
程乐言后来说：“你等我想想。”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
总之脑子里乱的一笔。
后来顾楚叫着说数据这次都弄好了，于是大家一起围过去看。
容老板详细解释了一下各种数据维度，问了很多问题，又提了各种意见。这人这时候脑子依然非常清醒，顾楚一直直呼“牛逼”。程乐言强打起精神跟上节奏。
晚饭大家一起吃的，先把燃燃送回去，他们再回家，时间已是不早。
程乐言送濯濯躺回被窝里。
幼崽对情绪非常敏锐，这时候就眨巴着大眼睛问：“小爸，你不开心吗？你和大爸爸吵架了吗？”
程乐言说：“也不是，没有吵架。就是……宝宝，是一些比吵架还要麻烦的问题。”
幼崽：“爸爸，我听不懂，顾秦哥说只要是相爱的人，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呀。”
程乐言就笑了：“你觉得我们是‘相爱的人’啊？”
濯濯小鸡啄米点头：“当然，大爸爸好爱你，他经常偷偷看你。我觉得他就要冒烟了。”
程乐言：“那我呢？”
濯濯：“你看到他的时候，像看到人民币一样。”
程乐言：“……有没有这么夸张？”
濯濯：“有哦。”
宝宝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抿起嘴看着他，露出两个酒窝：“这样是不是就算‘相爱’呀。”
孩子真的太可爱了，程乐言真的觉得，难以和今天看到的那位未来版儿子联系到一起。“基因变异”都无法解释。
后来他就轻轻亲了亲幼崽的脸蛋：“睡吧，宝贝。”
……
关灯出门，容妄之还是站在走廊上等他。
从他醒来开始，每天都是程乐言哄濯濯先睡，每天都是容妄之站在这里等。哪怕容妄之有应酬，也都肯定会在这时候之前赶回家。
程乐言道：“容老板你也不用每天都等，你很忙吧？需要的话就忙你自己的事儿。”
容妄之就说：“想等。乐言，我还是分得清楚什么重要的。”
两人看着彼此。
行吧，有时候还是觉得他那眼神习惯不了。侵略性太强了。程乐言移开目光：“聊两句今天的事。”
容妄之道：“等等，乐言，让我先给自己上个保险。”
然后《主人的命令》本子上就又多了个任务。
【主人的命令8：笑一笑。】
【任务奖励：五百万。】
【任务惩罚：丢一块钱。】
程乐言：“……什么啊这？”
容妄之：“笑一笑，乐言，笑一笑就有钱赚。”
程乐言：“我就不笑。今天这钱我还真就不赚了。别以为有钱就能拿捏我，我要让你知道，我程乐言也是有骨气的。500万算什么，我就是不要。”
刻意板着个脸。
容妄之：“不是，不要跟人民币作对吧？乐言，你这样我都要害怕了。”
程乐言：“怕就对了。省得你无法无天。”
走廊里铺的地毯，他低头踢了两下地毯的绒毛，又道：“妄之，认真地聊两句。我其实……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我没有出车祸，还在原来世界里的日子。”
容妄之：“嗯，那怎么样？”
程乐言：“实话实话，一般，有点孤独。我还没结婚，没办法领养小孩。只能每天赚钱为乐。”
容妄之：“那是很快乐。要不要现在也感受一下赚钱的快乐。只要笑一下。宝贝，这个钱赚得很容易吧。”
程乐言：“你不要诱惑我啊我告诉你。”顿了顿，道：“其实我从前都没时间去想什么孤不独孤的，我都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待过，才会有那些念头。”
容妄之：“容我往脸上贴点金——乐言，你想说是我和濯濯改变了你吗？”
程乐言：“这算什么贴金。”
又踢了两下地毯，“不过容老板，我真的是搞不清楚，你们有钱人不应该有很多快乐吗？多到我们这种普通人都想象不到的快乐？”
容妄之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就……还好？我从出生就有钱，所以很多事习空见惯，也没觉得什么特别的。”
程乐言：“你们这些可恶的有钱人！！容老板我都想打你了啊！”
容妄之：“你打。”
程乐言：“——不奖励你。我再问啊，你是不是小说里的那种缺爱总裁呢？走美强惨路线的，别人在你脆弱的时候给你一点关爱，你就心动了？或者，是不是因为你什么都有，就是没经历过挫折，所以在我这儿找挫折来了啊？”
容妄之：“不是。都不是。乐言，你就不能接受，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到没有你的世界我一秒钟都不想待，这件事吗？我只能说你对你自己有误解。你很好，你太好了，喜欢你再正常不过。对，我没有任何问题，我很正常。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有什么错。”
程乐言不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或许儿子说的没错，他真的需要喝点中药。
他的目光很用力。
有种，被他锁住就再也挣脱不掉的感觉。
程乐言这次望了回去。
他其实觉得对方一点都不像人民币，不知道濯濯为什么会那么说。
他说：“我今天一直在想这个事儿。妄之，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但是我也尊重。毕竟都是成年人了，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觉得我也做不到找一个立场，高高在上地指责你。
“然后呢，我就觉得吧，我可能也有错。”
容妄之都觉得想笑了：“都什么跟什么，不是你的事儿，别乱往你自己身上揽责任。”
程乐言：“真的。上次我跟你说，说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谈恋爱，但其实，我昨晚上那个梦里，我梦到你了。”
容妄之：“春|梦吗？详细说说？你梦到什么我也可以配合。”
程乐言：“什么啊不是那种梦！！我就只是梦到了你，你长头发的，在走路就走我前面——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你等我理一理。”
他想了想，道：“妄之，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没办法做到完全的100%地信任。我一直很怕别人关门走了就不回来了。
“我过去觉得，你是植物人，我出现在恰好的时间点，可能你醒来之后，就发现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然后等你真的醒来了，你对我还是很好，我又觉得，可能因为濯濯，因为我的系统，因为我的任务，因为我们共同面对的事，可能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这一趴也就揭过了。对不起，人的思维早都定型，很多想法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今天听濯濯说未来的事，我其实……我其实，挺难过，挺不可置信，挺生气，挺伤心，也……挺震撼的。我不知道未来的你怎么想，怀着怎样的目的，但是我又觉得，我好像知道：你是想向我证明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完：“如果到了这种程度，我还在怀疑，我还一直站着不动，我还胆小到什么都不愿意付出，那我真的有点瞧不起我自己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说得有点偏，重点就是，我其实觉得我也挺……挺……”
他想说“挺喜欢你的”，但不知道怎么了，这几个字死活说不出来。
程乐言就想，那好，我不用说的，我用做的。
甚至还在脑海里跟419说了句“统子爹你要被屏蔽了啊”。
系统都激动了，心想宿主这么支棱吗！？震惊了宿主居然这么支棱的吗？
翘首以盼等着他要做什么，就听程乐言说道：“妄之，你不要动啊。”
然后他抓着对方手腕，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浅尝辄止。
他甚至亲错了地方。
靠近之后太慌了，最后就匆忙且混乱地吻在了对方嘴角。
但就……
程乐言脸彻底红透，后退了点。
心想自己的意思应该表达明白了吧。
还要说得再明白点吗。
可恶，怎么亲错地方了。可以重来吗。
419都无语了，在他脑海里大骂“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这种程度我怎么会被屏蔽”，程乐言就说“你闭嘴啊我心跳好快你不要吵了”。
缓了两秒，悄悄抬头去看了看容妄之。
容妄之脸色没变，真的没变，整个人很平静地站在那儿。程乐言之前不让他动，他就一点都没动。
两人的目光对上，几秒钟后，他就说：“好了吗？现在可以动了吗？”声音居然还是稳得一笔啊，只是有点哑。
程乐言现在相信对方真的情绪稳定。
他不好意思地说：“好了。”
容妄之道：“嗯。”
下一秒，他手就直接箍住了程乐言手臂，把人推到了墙边，禁锢得很紧很紧，腿也上前一步，程乐言甚至觉得整个人都被他困在怀里，连动一动的空间都没有。
他尝试着想抬手，又被容妄之压回。
容妄之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就盯着他，说：“我没好。”
然后不留任何余地，几近凶狠地亲了上去。
他反复地研|磨着对方的唇，用力到几乎在发抖，是在亲他，同时也是在撕咬，品尝，探索，掠夺，标记，占有，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啃食殆尽。
程乐言就要不能呼吸。
他这时才知道，什么“稳得一笔”，全都是伪装。
容妄之整个人的内里，根本就是，失控到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