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满脸迷惑, 程妈妈也问了句：“怎么在说牌位？什么牌位啊？”
程乐言想，你儿子我的牌位啊。还有你女婿一起的。俩呢，厉害不。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干笑两声直接把濯濯抱了起来：“总之, 宝宝你记着不要随身带奇怪的东西就好——走了走了，大家进去吧！哎？死弟姐呢？”
李管家：“她家里有点事，请了几天假。”
程乐言：“哦哦。宝宝想吃点什么呀？”抱着孩子进去了。
晚饭大家一起吃的，很好吃，人多也热闹。就连容妄之都被摆在轮椅上，放在一边作陪。程乐言最爱热闹了, 他觉得挺开心的，但就——
每隔一会儿，他都忍不住去看一眼旁边的容妄之。
然后想，哎呀等下大家都走了, 孩子也睡了，我就可以去找金主爸爸说话了。
好想聊一聊啊，好想听听金主爸爸对“未来指南”的反应。
又隔一会儿，又看一看。
末了把自己都逗笑：怎么像是已婚夫夫见缝插针寻找机会想要独处, 然后偷偷摸摸做点不可告人的事似的。
——等等, “像是”俩字可以去掉。
的确是已婚夫夫。
的确是想要独处。
的确是想偷偷摸摸做点不可告人的事——他们娃在未来狂抽瓜子这种事，怎么想都是不可告人的。
不过金主爸爸在轮椅上坐半天了，会累吗？
习惯性地想捞起容妄之的手，给对方按按，结果就要碰到对方的瞬间, 下意识就退却，停住了动作。
然后才想到，咦, 等等，现在好像碰到他也没关系了哦？
但一想到“蜜月套房”里面身体触碰的感觉，简直就……
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程乐言干脆叫了护工过来，帮容妄之活动活动。
250能看到外界，一直在脑内给容妄之语言直播，讲到这里，系统自作聪明地加了一句：【哎呀，这是什么，这不就是“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嘛！谁说我们宿主是普信男了，这明明是双向奔赴。】
心想自己这话说得多好，宿主一开心不是要给自己赏个万八千分的，宿主现在有的是分，美滋滋。
结果就听容妄之淡淡道：【他不想碰我。肯定是因为“蜜月套房”留下的后遗症。250，看你做的好事，为什么你非要拉开他。】
250：【……什么啊，关我什么事！你当时又没跟我说你喜欢他，那谁知道啊，看到你们两个灵魂融合当场搞凰就肯定拖开啊，谁知道会这样的嘛。】
容妄之：【你先闭嘴。我想下怎么办。】
有点烦躁。
程乐言现在帮他按按手都不乐意了，全交给护工。
这算什么。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最好是把腹肌buff刷回来。
失策了。“蜜月套房”里应该问下419，buff怎么刷。明显它更有经验。250不行。
250：【什么不行啊，干嘛说我不行，我行得很！宿主，刚刚又完成了一个任务哦。】
容妄之：【说。】
250：【完成了“已婚夫夫见缝插针寻找机会想要独处，然后偷偷摸摸做点不可告人的事”的任务。还奖励了一个buff，我……嗯，对，就是我，我一直在烧香拜佛向主神祈祷，所以刷出了你最需要的腹肌buff！谁说我不行啊！】
系统得意起来：【宿主，我这次是不是帮上忙了？】
容妄之的心微微一动。
他之前就觉得这些buff出现肯定需要遵循一定规则，所以，刷出来的实际上是宿主当下最需要的buff了？如果没什么需要的，就随机一个？
再有就是……
“偷偷摸摸做点不可告人的事”。
程乐言想做什么吗？
心脏猛然跳得快了些。
……
程乐言陪着三位老人一起吃饭，后来容爸爸也加入进来，一直聊到9点来钟，这局才终于散了。
濯濯作息规律，这时已经在犯困，频繁揉眼睛，程乐言赶紧带着幼崽洗漱睡觉。
等孩子躺床上了，他就给对方掖好被子。
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宝宝，我醒过来的事，你有告诉顾秦哥吗？”
濯濯点头：“告诉了，顾秦哥和顾楚哥都很开心，还说要来看爸爸。”
程乐言：“好呀。宝宝，你俩关系这么好，顾秦哥是说过——说过他要努力赚钱，以后带着你生活，这样的话吗？”
濯濯想了想，就说：“说，说过的。那时候，小爸爸刚刚变成新的小爸爸，顾秦哥担心我，就说过。”
程乐言：“你一直记得吗？”
濯濯：“记得呀。”
程乐言轻轻地用手指梳理着对方软软的头发，道：“濯濯宝宝，我想告诉你，有时候人说的话，只代表他当下的想法，是他当下的善意。这不是一个必须完成的‘承诺’。我们不能私自给一句话在自己内心里加上筹码，然后单方面要求对方一定兑现。这样做对自己和对方都不公平。
“指责别人很简单，特别简单，不过我们濯濯很厉害，非常厉害，所以我们要做一些很厉害的事，其中就包括，面对‘不是所有的话都能兑现’这件事。”
濯濯半懂不懂：“啊？那……那小爸爸说的话呢？”
濯濯从前称呼他都是“后爸”，他也习惯自称“后爸”，这次醒来后，就变成“爸爸”或者“小爸爸”了。
程乐言轻轻叹息一声：“宝宝，人生是有很多意外的。小爸爸跟你说过，我要陪着你长大，要永远很坚定地站在你一边，永远让你依靠。我这么说了，我就一定会努力做到。但是如果发生了意外，我们也要接受，是不是呀。
“我听过一句话，很喜欢，一直记得，想再读给你听：‘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有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那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濯濯，所以‘夕阳’不是终点，不代表消散。真正的强大不是对抗，也是允许一切发生，包括死亡。”
他不该对一个孩子说这些话，毕竟对方只有三岁，他还不理解“死亡”到底是什么。
程乐言更像是……
在对着未来的容寄时说。
自己离开的时候，他很伤心吧。
他不想看濯濯那么伤心。
所以，孩子，你能听到吗？
如今三岁的幼崽听得似懂非懂。待到最后时，幼崽好像听不得“死”这个字，他的脸瞬间白了，直接半坐起来，伸手就下意识抓住了程乐言的手腕：“不，不要，爸爸不要死。我再也，再也不会横穿马路了，爸爸就不会死。我不会，我不会再害死爸爸了……爸爸不要死，也不要睡过去……”
声音都带上哭腔，眼睛瞬间红了。
程乐言心中一痛。
他在蜜月套房时，听说濯濯会说话了，就担心濯濯会不会觉得自己车祸受伤都是他的错，结果还真的是。他把此前的意外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啊。
他倾身向前，先抱住了濯濯，亲了亲幼崽的小脸蛋，尽量笑着，让氛围轻松一些。他说：“宝宝，当时我被车撞到了，你是不是很害怕啊？”
听到这话，委屈马上涌上心头，濯濯抿了抿嘴，眼泪就珍珠一样地滚落：“害怕的。好害怕。我叫你，你，你不说话了。铁皮人不会害怕，可是我好怕。”
程乐言继续抱着他：“嗯，濯濯宝宝很害怕，但是濯濯宝宝还记得要做什么。我还没有夸夸你呢。你能记得打120，再打电话给奶奶和李管家，这很棒哦，是你救了后爸，你是一个最棒最厉害的孩子。
“但我受伤，不是我们濯濯宝宝的错呀。我当时不管看到的是你还是其他小朋友，都会毫不犹豫地就跑过去把你们推开的。我出事了，那也是因为司机酒驾，是司机的问题，完全不是我们濯濯宝宝的错哦。
“你不要把这个错误揽到自己的身上，更不要为此愧疚。这可能很难做到，但我们濯濯宝宝这么棒，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小爸爸最爱你啦，小爸爸永远都希望你可以做最开心的小孩，你会让小爸爸的希望实现，对不对？”
幼崽的眼睛里又蕴上了更多的眼泪，最后，他忍着哭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小爸爸，我就像，像铁皮人一样勇敢。”
程乐言：“那宝宝还会在意这件事吗？”
濯濯抽了抽鼻子，他说：“我，我不知道。”
程乐言道：“没关系呀。宝宝，你觉得难过的时候，有什么情绪什么感受都告诉我，好吗？”
濯濯点点头。
后来，程乐言又去拿热毛巾给他擦脸，幼崽躺下了，程乐言就给他掖好被子。然后守在一边，直到幼崽睡去，这才终于来到容妄之房间。
之前和濯濯的聊天让他不可避免的心情低落，但看到容妄之的瞬间，又觉得情绪好像轻松了一些。
他在对方身边坐下，舒出一口气，道：“容先生，我刚刚和濯濯聊了聊，孩子现在一听我说点‘生死’相关的话题都会哭，完蛋了，不及时阻止一下以后可别真的背着咱俩的牌位到处跑。”
又道：“不过现在终于能和你聊一聊了！我之前就很想赶紧跟你偷偷摸摸做点不可告人的事，终于等到孩子睡了——金主爸爸，快快，快来一起看‘未来指南’啊！不能我一个人被创！！”
语气中充满了迫切。
容妄之：………………
他等了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
就想看看程乐言到底要做什么。
搞了半天，就这个。
这。
行吧。
行。
程乐言突然看到容妄之旁边，又出现了那本“主人的命令”。
打开一看，发现这次的命令是这样的：
【主人的命令5：脱我衣服。】
【任务奖励：银行账户自动转你十万。】
【任务惩罚：丢一块钱。】
程乐言：？？？
程乐言道：“主人，这可是你命令的哦。”
伸手沉稳地解开了对方的衣服。
然后很不沉稳地叫了一声“哇”。
腹肌！
是腹肌！！！
是久违的超漂亮超Q弹超完美荷尔蒙都要炸开了的腹肌！
程乐言情不自禁就吞咽了一下，内心道：【统子爹，是腹肌诶，是腹肌！！你说我能用手摸摸吗？但有点不敢动手是怎么回事？？】
419：【摸呀。这有什么不敢的。他现在植物人不能动，摸多了也没事，反正不会被就地正法，以后就说不准了哦。那你还不赶紧趁现在摸个痛快。再说他刷这个buff出来不就是让你摸的。】
程乐言：【……啥？】
419：【哦，我是说，他应该是有话想跟你说，才让你脱他衣服看到腹肌的。摸吧，别怕，都是为了沟通道具生效。】
于是程乐言紧张兮兮地把手放到了对方腹肌上。
很好，“蜜月套房”的一切没有重演，再没有灵魂交融时那种整个意识都被点燃了的情况，他感受到的就是对方腹肌无敌了的手感。
好！好！摸！
这线条，这轮廓，这触感，手按下去会弹的，而且还能感受到心跳的起伏……程乐言觉得这腹肌上该不会有502胶吧，否则自己的手怎么会离不开了呢！完全就离不开了啊！
甚至想把脸也一起贴上去一并感受下了！
金主爸爸，你在干嘛，你在诱惑我犯罪吗？
耳边听到了自己手机短信的铃声，猜测是金主爸爸的十万块入账，但他居然没有马上放手，去刷手机银行乐呵乐呵。
生平第一次。
嘴里轻咳一声，道：“哎呀我都是为了和你对话才这样摸的哦，完全不是为了别的——容先生，你是要和我说话吗？”
脑海中，容妄之沉沉的、稳得一笔的声音响起：【不要叫我“容先生”。】
程乐言一愣。
当着容妈妈的面时，他都是叫“妄之”的，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叫“容先生”、“容老板”什么的更多。但既然对方要求了……
程乐言：“主人？”
容妄之：【……妄之。】
程乐言弯了弯眼睛：“好哦，妄之。”
容妄之：【我要怎么叫你？】
程乐言：“嗯……小程？”
容妄之：【换个。】
程乐言：“啊？都这么叫啊？”
容妄之：【换个。】
程乐言抓着对方腹肌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他后来就说：“那叫我‘乐言’好了嘛。”
容妄之：【嗯。乐言。】
金主爸爸声音本来就沉，骤然响在自己脑子里，好像就更沉了。
程乐言心中略乱，手忍不住在对方皮肤上瞎划拉了几下。
然后听到419道：【咦？噫……宿主，建议你尽量换一个昵称哦。上一个姓‘乐’的少年下场不是很好来着。】
程乐言：【什么少年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我就叫这个名字啊？总不能让他叫我言言吧。】
停了几秒钟，又道：【419，怎么觉得互相叫名字了就感觉怪怪的。】
419：【怪就对了。嘻嘻。】
程乐言觉得419最近怎么癫癫的。
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妄之，我真的好多话想跟你说。这样，我先给你念一遍未来指南啊，感受一下你儿子的威力！”
容妄之：【你儿子。】
程乐言：“这种时候就不要谦让了啊！”
火速念了一遍。
然后两人一时都有点沉默。
就……真的有点沉默。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开始的沉默。
容妄之道：【乐言，你辛苦了。这样，我收藏里还有一个黄金芒果，我醒来后送给你，算是你这次心灵创伤的补偿。】
程乐言按着对方腹肌跳了起来，喜气洋洋道：【妄之，也不用这么客气！濯濯嘛，那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啊，你看他这次都有变好了，烟都不抽了呢，而且也不搞监禁啦，他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想搞个燃冬而已嘛，濯濯，就是我们的宝贝！——对了妄之，你这黄金芒果是哪种芒果？凯特那种大的还是台农那种小的？】
容妄之声音中带上点笑意：【不小。】
程乐言：【那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黄金水果的？这什么兴趣爱好？】
容妄之淡淡道：【小时候我妈不让我吃水果，芒果、菠萝这些都不让，我求她都不给我吃，甚至这些水果都不准再在家里出现。我太想吃了，后来什么东西都喜欢搞个水果造型的。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吃不到水果也没什么，也长大了。】
说得平淡，但听着又挺脆弱。
程乐言不禁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所以容妈妈干嘛啊，小孩子想吃点水果怎么了，你家又不是没钱买不起。这都不让人孩子吃。该不会是因为什么封建迷信才不让孩子吃吧，真是的，下次一定要说说她。
嘴里道：“没事，等你醒了，可以搞很多水果随便吃，芒果你想吃就吃个够！吃十筐。”
容妄之：【谢谢你，乐言。】
程乐言真有点受不了对方认真叫他名字的声音，就觉得哪个不知名的位置有点发麻，伸手又在他腹肌上搓了两下，道：“哎呀还是说正事。妄之，这次‘未来指南’信息量好大啊，你有什么想法？要不直接说结论吧，一人一条，觉得不对就叫停。我先来。”
他说：“我认为，‘未来指南’是正在真实发生的未来，但这个未来是不确定的，有点类似于游戏里的‘存档’，‘小黑屋’事件就是一个固定存档点。当新的‘未来指南’出来，未来被改变，旧的存档就被刷新覆盖。”
容妄之：【嗯。濯濯记得上一轮‘未来指南’发生过的事，江未燃不记得，但濯濯提醒的时候，他会隐约留有印象。我怀疑濯濯记得的不只是上一次存盘，而是所有存档里发生过的事，或许还包括‘未来指南’之前、亦是你到来之前，那个濒临毁灭的世界里的事。】
程乐言：“赞同。过去几次的‘未来指南’里，几乎都是江未燃角度的描述，很少有濯濯角度的内心叙事，‘戒烟很难’这句是第一次。他故意说给我听的。他知道这份‘未来指南’我在看。现在他也想让我知道他知道。”
容妄之：【他也领会到了你的意图。他叫江未燃绑顾秦过来，就是想看看既然你这么提示，那么这么做下去、做到底，究竟会发生什么。】
程乐言：“不过那什么，我觉得其实也不需要做到底，也不用牺牲那么大，我是真不想看到什么奇怪的事啊。”
擦了擦汗，继续道：“现在我们都知道‘未来指南’双方能看到，那么那里完全可以成为现在和未来沟通的纽带。就是肯定会有限制，很多话估计濯濯不能直接说。我猜测是不是‘绑人进小黑屋’也是一个必要情节，总有一个人要被绑。还需要再测试看看。”
容妄之：【我们双方都在试探，都在摸索，都在努力。我们同时在现在和未来。我们想做的事是一样的。乐言，不是一个人在为濯濯，为这个世界的未来战斗。】
程乐言这个时刻，由衷地觉得感动。
他突发奇想：“所以会不会抽瓜子也是个伪装？我们濯濯宝宝压根没烟瘾，不会抽瓜子，还有之前电子烟啊、嚼烟丝的这些，都是因为他的人设，才装出来的？”
容妄之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别替他挽尊了。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瓜子。这动作正常人做不出来。】
程乐言：……
不禁痛苦面具：“别说了，有画面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程乐言道：“有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上次40%未来指南的时候，你还好好活着，只有我一个人嘎了，这次50%的未来指南，变成咱们两个一起嘎了？怎么会这样？中间有发生什么影响到你的未来吗？
“燃燃那句‘你俩爱得死去活来，死都要一起死’也很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妄之，你觉得呢？”
容妄之沉默几秒钟，道：【我不知道。】
他骗了程乐言。
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