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新春将至，阖家团圆。
方负雪连续好几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府上整日车马来往络绎不绝。
意书跟着府中大人们学着查验收送礼单，在官场中心搅弄风云，收送礼物算是个必修课。意书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人情往来最为复杂，不是她过目不忘就能解决的。
好在意书头脑伶俐，周围丫鬟们跟着她来，把一屋子管事的大人们伺候得十分舒坦。也都愿意教她这其中的门道。意书见齐王府门口摆着的各色礼物，算着价钱咂舌。
“看得我都想偷拿两件走了。”意书苦着脸对自己的丫鬟说，“我们合伙作案吧，我把礼单抹掉，你们偷东西，卖了之后咱们平分。”
明葵被她吓得一个劲后退，青杏倒是已经习惯了意书整日口嗨点不正经的，看见明葵被吓到，她便笑着圆场：“姑娘说笑呢，如今礼单上背后都印着满版的祝词，刮掉礼单上的字也会让祝词断开。而且这些帖子除了给府上，齐王殿下也亲收一份，各处的送礼人拟一份，若是丢了什么，一查就出来了”
“我知道，”意书促狭地眨眨眼睛，“殿下亲收的那一份，都交与我管了。”
她站起身来，像做热身运动一样活动一下四肢：“整日核对这些东西，哪哪都不舒服。”
说到这她又想起方负雪带她上山那次，皇城郊野，悬崖之下，茶炉鼎沸。那片景色奇绝瑰丽，又如同仙人斧笔。只可惜她自己一个人不能去，还得方负雪背着他。
意书决定回去查一查方负雪往外送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往山坡上运送的礼物。
正说到此时，只见方负雪一身朝服，行色匆匆，朝他们走来。见到意书在那忙活，招了招手。
意书看他神色急迫，也不敢怠慢，连忙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把洛川水放在哪里了吗？”方负雪语速飞快。
“记得，”意书点头，“要现在拿来吗？”
“不是不是，”方负雪摆摆手，“那间屋子后面的厢房里有个暗格，暗格里有一个玉瓶，还有一个小包，你去帮本王拿来，我在这等你。”
意书领命后，告诉丫鬟都别跟过来，自己去了放洛川水的地方。先检查了一下洛川水的礼盒有没有问题，而后才去了后面厢房。
厢房中只有一道隔板，隔开两间小屋，屋子也不是给人住宿的样式，更像是赏月的廊台。厢房里摆着几个矮柜、一个书架、一张棋桌，并无其他的东西。
她生怕自己浪费太多时间，误了大事，便问系统道：“暗格在哪？”
【棋盘下面。】系统回答。
“好孩子。”意书夸奖道，“跟着我好好干，拿出今天这个解决问题的速度来，到时候包你吃香喝辣。”
她摸索着棋桌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又问道：“上次我们查出有人想伪造王印，王印上那个图案是啥来着？”
【北斗七星。】系统愤愤道，【你明明记得，还要问我。】
“考验你一下，看你靠不靠谱。”意书已经在棋桌上划出了北斗七星的纹路，双手同时按下去，果真打开了棋桌。
棋桌下面大约半米深，中间几个木块垒起，木块上面放着一个玉瓶。意书伸长了胳膊探进去半个身子，头上戴得首饰差点掉进去，摸了半天才摸到一个小包裹。
她把包裹同玉瓶一起拿了出来，重新理了理头发，把棋桌合上：“找一条去齐王府大门口最近的路线。”
【我不是导航，】系统叛逆期到了，非要顶她两句，【往前走，我指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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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两样东西交给方负雪后，也没多问，便接着帮忙整理礼单去了。
越到过年，各户人家就越忙。在“梨吹雪”这味药制好之前，意书的身体还是较为羸弱。她忙上一阵子，就得回屋里歇一会。
劳累一天，意书用膳都是同几位幕僚一起，到了晚上还是没能厘清所有杂碎事项。几位大人见她昏昏欲睡，也乐得无人监督，便把意书劝了回去。
意书也不推脱，她看了一天，这礼物往来确实有一条完整的监督链，不会有人以公徇私。她留了青杏在那代替她盯着，跟其他丫鬟走回屋里。
等到方负雪夜间回府上，派人把她叫起，已经是月色溶溶，万籁俱寂之际。
青杏把她唤了起来。意书裹好衣服，跟着方负雪走了出去。夜色凉如水，她捧着手炉，方负雪在前面拎着一盏孤灯，二人走过墙下，到了一处空屋里。
意书只带了青杏，此时正在在窗外烧好滚水给他们上茶，茶水刚刚倒上没多久便凉了。
“这几天忙得我晕头转向，”方负雪摆摆手，让青杏退一下去，“百姓们频繁进出，各种货船也要盯紧，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初一，父皇还要去祭天，宫内外都戒备森严，一天下来竟有那么多事。”
“能见到在城内的朋友们，也是件好事。”意书给他宽心，“殿下常年在外奔波，留在城里的兄弟们也都盼着，现在回来了，大家虽忙，可是能一起度过难关，也是很多人求不来的。”
方负雪点点头，似是没听进去：“我今日让你拿得东西，是送给咱俩上次拜访的、悬崖上那位高人的。”
“殿下果真有心，”意书看他还是愁眉不展，继续劝慰道，“怪不得高人如此青睐殿下。”
方负雪话锋一转，问道：“那间厢房，是不是只有你去过？”
意书眼皮一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系统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她只能自己应对：“我去那间屋子时还是同平常一样，人员戒备并无异常。殿下吩咐我拿东西，我拿了便离开。之后一整天都同其他大人忙着整顿来往客人和礼单，没去那边看过。”
方负雪点头的动作也透露着几分匆忙：“我刚刚去查探了一下，洛川水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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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声巨响，意书直接站起身来，动作幅度过大，带倒了一旁的凳子。
青杏听见动静连忙冲了进来，只见意书一脸错愕和不可置信，她从未在自己家姑娘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激动的神色，连忙问道：“怎么了，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意书猛地回头，冲她摆了摆手，语气强硬道：“你先出去。”
而后她重新坐下，难以置信地问道：“殿下，您可不是来吓唬我的？”
方负雪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银质发夹来。他伸出手，指尖触到意书的鬓边，轻轻理清鬓发与散发，在意书头上拿下一支一模一样的发夹来。
“下次夹稳一点，”他眸光清亮，不似有其他，“落下东西，被人抓着把柄，在我跟前告上一状，姑娘可就难以脱罪了。”
意书仍是心神不宁，双手不由自主攥成拳：“我……”她实话实说道，“殿下让我去放着洛川水的屋内取东西，我去了之后，也检查了一下洛川水的包装，并没有丢失或损坏的迹象。”
“姑娘慧极必伤，是难免。”方负雪说道，“我没有告诉你暗格在哪，你自己找了出来，这是你的头脑。我相信姑娘没有二心，也依仗着姑娘的智慧，别人就未必同我一样。”
意书甚至分不出精力去想他这话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所有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地讲了出来：“殿下回来那会已经用过午膳，当时日光是朝哪边来着？应该是日入之前，那个时候殿下让我去拿东西，现在是什么时辰？”
方负雪也不着急，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已经是第二日丑时了。”
“那洛川水是在这五个时辰内丢失的，”意书逐渐冷静下来。
方负雪默默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会帮你留意。前几日皇兄给了我一份府上人员行动异常的单子，我照着去寻些踪迹，发现有些人和初桃提供的名单确实吻合。”
意书张了张嘴，没料到话题转移的这么快。丢失的是给皇上的新春贺礼，方负雪轻飘飘一句“帮你留意”就结束了。可她听到初桃的名字，又想问一问这个伺候自己快一个月的丫鬟如何了，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不是死了就是还关着，关着还不如死了。她心有戚戚，这才开始想方负雪刚刚和她说的那句“慧极必伤”。
他确实信任我，在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意书稍微松了口气，咬牙问道：“府上的事情，有太子帮忙，还有殿下明察，我便可以放心。敢问殿下，洛川水失踪这件事，可否交给我来？”
“我正有此意。”方负雪说道，“先不要声张，只是时间紧迫。”
他向墙上的日历看了两眼，说出口的话语和系统提示音重叠在一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变动，剩余生命值：三天。】
“后天便是年三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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