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最后一条字幕出来后，叶薇这两天的奔波忙碌显得有些多余。
明明只要躺平到明天，看各销售点是否会延长认购证的销售时间，就能判断字幕内容是真是假，她却费老鼻子劲又是查近期报纸，又是自掏腰包雇人进行漏洞百出的调查。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没有这经不起推敲的调查结果佐证，她肯定无法下定决心买这么多认购证，就不会和弟弟妹妹进行这场谈话。
又如果她没有在这场谈话再三提到认购证的截止时间，发布字幕的人就不会说她搞错日期，相应的也不会有人为了帮她解释而发出最后一条字幕。
如果这条字幕不是现在出现，过了今晚，明天字幕上再有人提起，她也只会疑心自己是听人提起了认购证销售期延长的事，在脑海里将其转换成了文字。
叶薇满心振奋，再开口时底气都足了不少：“你们肯定会想，就算认购证卖不到五百万份，一年总共才发行十几支新股，中签率肯定还是高不起来。”
“没有……”
叶兵嘴巴比脑子更快，刚说完就在叶薇了然的目光中垂下了头，嘀咕道：“大家都这么说嘛。”
“今年发行十几支股票只是预测，如果形势好，实际发行的股票数量可能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叶薇先提出可能，再话音一转道：“就算最后只发行十几支股票，这个十几也可能是十九，而非十一。我查过这几年的新发行的股票数据，远的不提，前年申华电工就一次性发行了四十万股面值十元的股票，这次股票发行阵仗这么大，每支股票发行的数量肯定不会少。”
叶兵和叶芳都只是高中生，如果不是厂里用认购证抵工资，这些事离他们远得很，哪里懂这些。
也因为他们不懂，没有人出生打断叶薇：“按每支股票发行一百万股来算，十九只股票就有一千九百万股了，在认购证销量不足五百万的情况下，你们认为中签率还会低吗？”
【女主真的有点神啊，根据我查到的资料，92年上市的53家公司，总共发行了5479.9万股面值10元的股票，平均下来每家确实发行了一百万股】[1]
【也没有这么厉害吧，女主做假设，都只敢说十九支股票，而九二年全年一共发行了五十多支新股】
【我服了，前面的是杠精转世吗？女主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内部数据，能沽出每支新股发行一百万股左右已经很厉害了好吗？要求那么高！】
叶薇忽略快要吵起来的字幕，看向面前两人。
叶兵和叶芳正在心里快速算账，认购证一份四联，能参与四次抽签，如果销量真的不足五百万份，那抽签联就不足两千万张。
“如果股票发行总数量真的有一千九百万股，中签率岂不约等于百分百？”叶兵眼睛渐渐亮起，“也就是说，每份认购证基本都能买四支股票，如果每支股票上市后只涨十块钱，也能有四十块，扣掉买认购证的钱，净赚十块？姐你买了一百份认购证，算下来能挣一千块？”
叶薇点头说：“这是一种可能，现在具体的抽签规则还没有出来，中签一次到底能买多少支股票是未知数。但如果中签能买的股票数量大于四，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抬高价格收认购证，我把认购证转手卖出去，应该也能小挣一笔。”
叶兵恍然道：“也就是说，姐你买这么多认购证其实稳赚不赔。”
“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没听姐刚才说吗？十几支新股可能是十九，也可能是十一，如果是后者，中签率就会大大降低。”
叶芳没叶兵那么容易头脑发热，冷静分析道，“姐刚才举例申华电工一次性发行了四十万股面值十元的股票，却没有提其他公司，不是因为查不到更多数据，就是因为申华电工是近几年发行最多股票的公司，从四十万股到一百万股，差距可不少。”
“如果按照发行十一支股票，每支股票发行四十万股算，那就是四百四十万股，最后中签率应该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
叶兵是个墙头草，听叶芳这么说表情便严肃了起来，“也就是说，一份认购证只有一次中签机会，买一支股票，涨超过三十块才能勉强保本，股票能涨这么多吗？”
和叶兵对上目光的叶芳摊手说：“我都没有见过股票，哪懂这个。”
话音落下又道，“但就算涨不到，及时卖掉股票应该也能收回部分资金，不至于实打实地亏掉三千块。”
叶兵长舒一口气，心想他就知道他姐脑子没有瓦特掉，也没有真的眼也不眨地把三千块扔水里。
嗯，虽然这三千块是预支的工资，且照机械厂这情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发下来。
看出两人都松了口气，叶薇难得踌躇，过了一会才说：“其实，我打算把家里的存款都拿出来买认购证。”
“什么？！”
叶兵叶芳都惊了，瞪大眼睛看着叶薇。
他们倒不是舍不得钱，但家里存款不是小数目，而且认购证虽然有机会盈利，却更有可能亏本。
亏几千块还好说，要是亏个万把块，叶薇又预支了半年工资，未来几个月他们姐弟三个说不定都要去喝西北风。
见叶薇严肃点头，一脸“对，就是你们听到的那样”的表情，叶兵直接起身将手搭在了饭桌对面的叶薇脑门上，感受三秒疑惑道：“没发烧啊？”
【哈哈哈！】
【前一秒：我姐脑子没瓦特 后一秒：我姐疯啦！】
【叶薇：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叶薇唇角微抽，忽略字幕扒拉开叶兵的手说：“你们放心，我没有发烧，也没有发疯，我只是觉得这是个机会，并且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错过这一次，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好吧，在看不到字幕的情况下，仅她那些无法自洽的调查结果作为佐证，她的这些话听起来确实会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但说她自私也好，凉薄也罢，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向叶兵叶芳透露字幕的存在，因为她无法保证告诉他们后，这个消息在未来的某一天，不会成为刺向她的一把刀。
是，现在他们姐弟关系很好，可人是会变的，在长大成人有了生存能力，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永远像今天这样信赖她。
所以考虑过后，叶薇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可以把存款分成三份，我只动用我那五千……”
叶薇还没说完，叶芳便出声说道：“我愿意。”
叶兵瞪大眼睛看向叶芳，眼神好像在问“你怎么抢我的词”，叶芳却没理他，自顾自说道：“爸去世后，家庭开销本来就是姐你在负担，如果要算那么清楚，我那三分之一的钱早就花得差不多了，所以这钱怎么花，姐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只是个高中生，不用问我。”
“我也这么想，就算要分存款，肯定也不能按照每人三分之一去份，这对姐你不公平，而且你是我们家的户主，钱怎么花也应该你说了算，我没有意见。”
叶兵嘿笑着说，“再说大院里的人觉得认购证会亏本都是猜测，跟他们比起来，姐你至少做了调查，没准你就猜准了，我们家从此发了呢？”
听他们俩都这么说，叶薇眼眶微微发热，唇角却翘了起来说道：“那我就把存款都取出来买认购证了？”
“买吧。”
“买呗。”
叶兵说完又想起来：“姐，你什么时候去买认购证啊？这么多钱和认购证你好不好拿？要不要我们跟你一起去？”
虽然叶薇在弟弟妹妹面前说得好像很有信心，但其实她心里对字幕信息的真实性仍持怀疑态度。
刚才她说要拿全部存款买认购证，主要是不想跟挤牙膏一样，变一个主意就把这件事拿出来商量一回。如今叶兵叶芳都表示同意，后面到底要怎么做她可以见机行事。
又因为字幕说认购证销售期会延长，叶薇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先静观其变，等明天验证过消息真假再行动。
但她刚才说了好几次认购证今天截止销售，如果让叶兵叶芳跟她一起，她还得想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推迟到明天再买认购证。
毕竟常理来说，她是不应该知道认购证销售期延长这件事的。
因此，叶薇握起拳头挥了挥说：“不用，一般人劫不了我的道，你们在家等着就行。”
考虑到叶兵叶芳已经是高中生，没那么好糊弄，叶薇下午到单位后还特意请了个假，去银行把活期存款取出来后，又去隔壁区的几个销售点踩了点。
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保证财不外露，她打算分几个销售点购买认购证；二是多去几家销售点，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字幕背后的人。
她想等明天再买认购证，却不想让字幕背后的人知道她窥得了天机。
果然，叶薇踩着下班钟声回到机械厂大院时，字幕炸了：
【不是，女主每进一家销售点，我都觉得她要买认购证走上人生巅峰了，结果到最后她都空着手出来了，这合理吗？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