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使来信

爬上横滨港口附近的一个坡路,就能看到武装侦探社的事务所。

这是一个砖瓦砌成的红褐色建筑物,有好些年代了,强劲的海风吹得雨水檐和电线杆锈迹斑斑,虽然外表很旧,结构却十分坚固,就算有暴徒从外面用机关枪扫射,内部也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是因为——曾经有人那么做过。

只不过侦探社实际居住的地方只有这栋建筑的四楼而已,除此之外的楼层住的都是普通的租户。

一楼是咖啡厅,二楼是法律事务所,三楼是放空的,五楼是五花八门的库房。

“哗啦~”

武装侦探社中平地起风,一位黑色长发及腰身穿米色套装的女人身边突兀环绕带着文字的白色光带。

她的五官精致柔美,标准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双大而明亮的深紫色温柔眼眸,气质文雅,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仔细一看和三浦加奈有五六分相似之处。

武装侦探社社长秘书兼文学作家,三浦凛子。

平地而起的温柔微风将三浦凛子带离地面悬浮在半空中,在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芥川龙之介等人的震惊注视下,脸上缓缓落下两行泪水,双目失神地轻声道:“异能力——天使来信。”

“快去通知社长!”江户川乱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睁开碧绿的眯眯眼,得容满志道:“终于给我等到了。”

[他在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一种虐待,一种无人揭示,却无时无刻不在向他施加的,一种极端的冷漠。这个人,他激起了这种冷漠,他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无数次的想要引起对方的思维,一点的回应,又时刻感觉毫无意义,时刻抵抗,又突然在这个空间的挤压中失去了抗性。精神病,是关于抹除的隐喻。]

三浦凛子的耳边回荡着属于成年女性清丽的声音,那把声音的主人毫无感情地念着,却比她过往听过的所有声音都要动听。

“人们对他的理解停留在表层,防备着他又想了解改变他,但不去深入了解根本做不到,可深入了解就被同化控制,这是个死结。两个困兽在角逐抵抗,直到一方被另一方所驯养。”

穿着和服腰上挎刀的福泽渝吉很快便赶了回来,“凛子?”

“是加奈……福泽先生,我听到了,那毫无疑问是我的女儿加奈的声音……”三浦凛子哽咽不已,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堆积在胸口的思念喷涌而出形成像河水般流不尽的咸咸眼泪,“你都已经长那么大了啊,加奈……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吗?妈妈好想见你啊……”

江户川乱步开口道:“凛子小姐,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但是她关系到我们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告诉我们她在说什么?”

三浦凛子也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忍着悲痛一字不漏地重复道:“加奈好像在念书……就像乐观的人理解不了你为何时常悲伤,他们就像天上的云,看到牛羊被杀时而感伤,看到鸟儿飞翔又心情舒畅,他们一直飘,既然互不理解,何必交谈。愿意把他当做病人一切都是以病人为开始,把他当做疯子一切又以疯子为开始……”

带着文字的光带消散,三浦凛子从空中缓缓落下,一本红色底封面是一个黑色项圈厚厚的书凭空掉落被她连忙伸手接住。

“《驯养》。”三浦凛子泪流满面地看着手中的沉甸甸的文学书,指尖温柔地抚摸在上面,“萩田研平……那孩子,还是那么喜欢捉弄阵平君和研二君……同时拿下芥川奖和谷崎奖的年度十大畅销佳作,直言不讳人世间最黑暗的一面,用最冷漠的灵魂写下最冰冷的文字……还真是厉害啊加奈,连我都还没有拿到谷崎奖呢……”

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有些不平道:“只能等那边传递消息过来我们这边却无法回复吗?是预测中最坏的情况啊。”

“不用担心。”三浦凛子接过国木田独步递来的纸巾,擦拭好眼泪后双手抱着书,对着江户川乱步笑道:“加奈一定会察觉到乱步君的计划然后想到办法的,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了。”

“乱步大人才是最聪明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她也就是在那个周围全是笨蛋的世界了,要是在我们的世界她才不是什么处于人类智力巅峰的人呢!”

江户川乱步对着三浦凛子跳脚大叫着,“而且她那么久都没有去给凛子小姐在那个世界的墓地扫墓,绝对是被世界意识蛊惑跑去做什么坏事了!”

“不要说这种话啊乱步君,加奈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三浦凛子温柔地注视他,手法娴熟地顺毛道:“我们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吧,想要挽救两个世界的命运可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啊。”

江户川乱步双手抱胸哼了一声道:“哼,如果她之后不会拿着书乱来的话,那乱步大人就勉强承认她好了。”

安抚好江户川乱步后,三浦凛子对福泽渝吉歉意道:“福泽先生,很抱歉,我今天可以请假吗?我想把加奈写的书拿去复印,我担心这本书无法在这个世界留太久。”

“可以。侦探社今天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嗨,真的非常谢谢你,福泽先生!”

东京郊外的墓园里,三浦加奈站在写着“三浦凛子”的墓碑前注视着那本新买的《驯养》被火柴燃烧,一句话也不说。

“喂,我也就离开了一会儿,你这家伙怎么就在凛子阿姨的墓前玩起火来了啊?!”松田阵平连忙拧盖矿泉水瓶盖浇到已经有越演越烈的火苗上,看着烧成一团黑色纸灰的文学书气愤道:“不是让你给凛子阿姨好好地念几段吗,干嘛要烧掉它啊?”

三浦加奈垂下眼帘幽声道:“我有念啊,但是念到一半突然发现这种行为根本就毫无意义,反正妈妈又听不到还不如直接把书烧掉算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

松田阵平蹲下身将好不容易买到的白色菊花花束放到三浦凛子的墓前,用打火机点了三根香插在上面,双手合十闭眼道:“凛子阿姨,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把你那个喜欢到处乱跑让人不省心的女儿带过来看你的,虽然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不过我还是做到了。这几年加奈那家伙也不知道在哪里染上了动不动就跑去自杀的坏毛病,不过你不用担心,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阻止她的。请你放心地将她交给我吧,我会对她负起责任的。”

“……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东西啊,笨蛋秋刀鱼。”三浦加奈瞪了他一眼,鼓着脸颊道:“明明是个连告白都还没成功的家伙,别对着妈妈摆出一副我已经答应跟你结婚的样子啊。”

松田阵平对着她不满道:“除了我你还能跟谁结婚啊?像你这种爱闹别扭、毒舌还动不动就去自杀,性格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也就我受得你了。”

“啊啊~那阵平还真是不幸呢,居然会喜欢上我这种性格不可爱一无是处的家伙,我看我还是去前面投河自杀一下好了。”

“喂,你这家伙给我回来!大冬天的别去跳河啊!”

三浦加奈被松田阵平揪着衣领往停车场的方向拖走,她望着那块静静地矗立在山腰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墓碑,呢喃道:“好痛。”

松田阵平连忙停下脚步松开手中的衣领,慌张地转过身看着她道:“哪里痛?是我刚刚扯到你自杀时留下的伤口了吗?”

“应该是吧……除了这个以外不可能有其他原因了吧……”三浦加奈一把跳到松田阵平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低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道:“都是阵平的错,你要背我过去。”

松田阵平身体一僵,红着脸双手抱住了她夹在自己腰间的大腿往上颠了颠道:“你也太轻了吧,平时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啰嗦,你是什么老妈子吗?”

“哈?我可是在关心你啊!”

松田阵平背着她慢慢地走下台阶,过了一会儿后道:“加奈,你的伤口还痛吗?要不下山之后去医院看一下吧?”

“不用了。”三浦加奈的指尖触碰到松田阵平颈侧的脉搏,感受到他比平时要快上不少的心跳,轻声道:“有阵平在的话,好像又没有刚刚那么痛了。”

松田阵平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只是眼神担忧道:“我还是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如果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三浦加奈的手指悄无声息地贴到了他的颈侧脉搏上,“阵平会一直陪着我吗?”

“啊?”松田阵平羞红了脸,低声道:“这是当然的吧,因为我喜欢你啊。”

三浦加奈道:“如果我一直都不肯和你交往,一直拒绝你朝我伸来的手,终有一天你也会觉得累的吧?那个时候阵平还会喜欢我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啊?虽然我不是你这种聪明到能够预知未来的家伙,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我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我喜欢你的这份心情永远都不会有觉得累的时候。”

“……”

松田阵平感受背上没了动静,偏过头只能看到肩上一个黑色发旋,“干嘛不说话啊,在听完我的告白后至少给我一点反应啊。”

“稍微也有点眼色啊!你是什么在女生害羞的时候非要对方抬起头的男小学生吗?”

三浦加奈恼羞成怒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白皙的脸颊染了一层粉色,那双总是对万物了然于胸而时感无趣的深紫色眼眸明亮又鲜活,可爱得松田阵平几乎移不开眼睛。

“……无路赛,明明告白了那么多次,谁知道你这次怎么突然就害羞起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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