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纨绔

一看她这副了然的神色,晏时安便知道,她这是猜到了。

看样子如沈辞说的那样,三公主倒真没那么草包,如今这是要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

晏时安垂首不语,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等着罚也就是了。

反正当初说也是自己说的,没有不认的道理。

见他沉默,云韶便从堂上走下来,围着人转了一圈,掩唇笑出了声儿。

少女笑声如同银铃一般,轻灵灵的,若黄莺出谷,倒比前些日子撵出去的春蓉不知道好听了多少。

“臭书生,你敢做不敢认嘛!那谜底就是草包对不对,你这摆明就是讽刺本宫无才无德是个草包啊。”云韶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依旧笑着看他:“怎么,当着我的面儿又不说了呢?”

当着姑娘家的面儿说草包,晏时安到底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这丫头虽行为做派有些无理,却也不像外头传的那么张狂,并且今日她在这里的态度也算识大体。

他想了想,开口道:“当日灯谜确实意有所指,但在下已经知道公主并非无才无德之辈,若公主还生气的话,在下愿听凭处置。”

“啊?这就完了?”云韶环着手臂朝他靠过来,失望道:“你不是大才子吗?这种时候不应该随便胡诌一个答案告诉我是我自己猜错了,冤枉了好人吗?这怎么就赔罪了啊。”

嚯,听这语气,还怪失望的。

晏时安朝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一些距离:“在下不擅说谎。”

“好一个不擅说谎。”云韶乐起来,笑着拍了两下手:“既然不说谎,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信心考中状元吗?”

“嗯?”晏时安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哎呀,就是问你有没有信心考中今年的状元。”云韶继续说:“中状元多好呀,骑高头大马游街,满汴京的人都认识你,中状元还可以封官,我到时候会叫我阿爹给你封个大官,还有还有,中了状元以后汴京的姑娘小姐们都会争着抢着要嫁你,到时候你若是不喜欢她们,我也可以帮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你说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都行!”

“亲事?”他轻声重复了一下。

其他士子不是说,三公主想纳他做面首吗?

这怎么好端端的还提起婚事来了?

难不成她宠幸过的人,还要负责安排终身大事?

晏时安想不通。

“对呀,你喜欢生的漂亮的吗?左相家二小姐就不错,生的娇娇弱弱,漂亮的紧,城里好些文人才子都写诗夸她来着。”云韶掰着手指头数出几个倾慕二小姐的人名,又补充:“有人说她是当世西施,也有人说她一笑倾城之类的,对对,去年还有夸她汴京第二美人儿的!”

晏时安被她勾起好奇心,开口问:“那第一是谁?”

“哈哈,还能是谁。”云韶小指微翘,白嫩的手儿像是玉做的,面带得色的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本宫啦!”

晏时安:……

懂了,这是变相在夸自己呢。

云韶并没看出对方眼里的意思,继续哇啦哇啦的说:“还是你喜欢才女,那我也认识好多的,指挥使孙大人的小妹就不错,又会作诗又会画画,工笔花鸟画的那叫一绝呢!”

“那她的字与公主相比又如何呢?”晏时安语带讥诮,给了她一个自夸的机会。

却不想小丫头根本听不出这是讽刺,还抿着唇认真思考了一下,才答他:“较我倒是差了些,毕竟我的字是皇祖母找了好几个先生调理出来的,她的字嘛,只算娟秀,风度就差了些,不够大气,怎么,你喜欢写字好看的?”

晏时安轻摇了下头,慢悠悠答:“容颜易老,芳华难驻,在下所求,不过一普通女子,她只需知我懂我便好。”

这书生倒怪,既不要美的,又不要有才华的,单这句知我懂我又如何衡量。

云韶听不懂,也懒得思考他话里的意思:“算了算了,这都是中状元之后的事儿了。”

“如今离春闱不足月余,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金榜高中啊!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有哪里看不懂学不会的都赶快告诉我,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说完,云韶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子霖啊,疾风知劲草,要努力!本宫十分看好你啊。”

……气势做派像极了书院里的白胡子先生,竟还叫了他的小字……逗趣的很。

晏时安抑住了差点翘起来的唇角,觉得这小丫头倒还有些可爱之处。

“前些日子公主送去的书在下已经看过了,十分有用,多谢公主栽培。”

云韶一听有用,高兴地连说了三个好:“有用就好!你等着,待太学上课,我再寻些好书送到你府上去,反正放我那儿也是落灰,不如拿去给你读!”

……这哪是想要纳他做面首的态度。

这分明和书院的先生一样,一心敦促他勤勉读书,考中状元么。

可是自己考不考的中,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晏时安敛了下眉,心道,莫不是这三公主换了口味,这回是想找个状元做面首?

呵,那她倒是怪会想的。

晏时安被她搞得实在糊涂,索性也不答话,就等着云韶的下文。

若真有风月之意,他就不信她能一直憋着不说。

屋门被人在外头敲响,鹤安小声提醒:“主子,快三更天了,咱不能再待了。”

因为阿姐病倒,没工夫管她,云韶这才能半夜偷跑出来,所以不能待得太久,未免被人发现,再去回给阿姐,惹她生气。

“行,知道了。”云韶朝门口回了一声,然后转向晏时安:“对了,只顾着说状元,还忘了你说本宫草包的事儿。”

不知怎的,今晚跟她聊了一通以后,再提草包这事,晏时安心里竟有了一些羞惭之意。

如沈辞说的那样,他确实不该从外界的传言里去了解一个人。

须臾,他垂首躬身朝云韶施了一礼,语气认真道:“子霖听凭公主处置。”

“抬起头。”她眼中潋滟的波光都藏着笑意,朝他勾了勾手指,樱红的唇一张一合:“离近点,本宫告诉你如何处罚。”

晏时安不明所以,也只能乖乖朝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子贴近她。

人还没站稳,胸前便传来一阵麻酥酥的触感。

他一惊,低头一看。

小丫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他的胸口,柔若无骨似的,软绵绵在他胸前捏了一下。

那力道,恰如柳絮拂面,麻麻痒痒,弄得人从上到下燥热一片。

竟比方才黑暗里的那一下更叫人火大。

他疾步退后,红晕从脸上染到了脖子,又羞又恼:“公主这是何意!”

“哈哈哈。”见他这副样子,云韶忍不住大乐:“这就是惩罚啊,你说我草包,是辱我名声,如今我摸了你算是夺了你的清白,辱了你的清高,这不就打平了嘛!”

“……”

可恶!无耻!女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