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薄时衍准许,碧洛湖之行如期安排上了。
汤幼宁去到湖边,放眼望去,果然非常广阔。
燕吉安排有两个会水的婆子跟随,十澜也学过泅水,几人先后登船。
船夫与厨子皆已就位,长长的篙竿一顶岸边石块,上下二层的船只,晃晃悠悠离了岸。
此刻艳阳高照,湖面上波光粼粼,时有微风拂过,并不怎么炎热。
眼前是那么宽一片水域,反而让人心旷神怡。
汤幼宁对木船充满新鲜感,第一次乘船也不觉晕眩,上了二楼到处观看。
并不是很大的一艘船,不如画舫华丽,但胜在雅致。
有厨子来报菜名,湘宜跟去安排了,十澜守在汤幼宁身边。
船上准备了茶水小食,还有各类渔具,以供消遣。
那些鱼笼渔网,不适合小娘子操作,婆子看汤姨娘一脸跃跃欲试,拿了根钓鱼竿给她。
汤幼宁伸手接过,在船尾处甩出鱼钩,那架势像模像样,俨然是个钓鱼翁了。
本来是闹着玩的,大家都只当寻开心,谁知,没一会儿鱼饵就咬钩了!
“十澜?”汤幼宁第一次弄这个,满脸无措。
便是十澜也没什么经验,颇有点手忙脚乱的帮忙:“快收杆!”
两人合力提起钓鱼竿,鱼线的另一端,一尾银白色鱼儿活泼乱跳,鳞片在阳光下闪耀得很。
“这就钓到了?!”一旁的婆子笑道:“汤姨娘真厉害!”
十澜将鱼钩取下来,点头道:“没想到这么快上钩了。”
汤幼宁无疑非常开心,抿着嘴直乐:“我也觉得我好厉害!”
钓鱼这种事情,有收获才有乐趣,成就感满满。
她很快让婆子把鱼饵装上,接着来。
伺候的两个婆子,本是故意恭维,一人一句夸着,可没过多久,鱼儿又咬钩了。
这就像一个启动键一般,开始后源源不绝,一条又一条鱼儿被钓上来,叫人匪夷所思!
等到湘宜从厨房里头出来,一看那只木桶,里面好几尾大大小小的鱼,全是汤幼宁钓的。
两个婆子连带十澜,高兴得合不拢嘴,夸赞的话一箩筐,说不完了都!
湘宜难掩惊讶:“娘子竟然这么有‘鱼缘’?!”
简直叫人怀疑湖里的鱼儿是不是都饿傻了,一下钩就咬。
“这是老天爷赏鱼吃,”十澜笑道:“厨子都要料理不过来了。”
船厨自带了食材上来,并不指望湖里现钓,哪能饿着主子呢。
今日这是意外之喜。
汤幼宁想了想,道:“把活鱼带一些回去,送给王爷。”
“此举甚好,这是娘子的心意。”湘宜连连点头。
船尾正热闹着,斜侧方不止何时靠过来另一艘船,同样是上下两层,差不多大小。
对面有婆子喊话,询问这边是何人,她们家县主想邀请一同钓鱼。
原来是乐萝县主的游船,汤幼宁几人满心钓鱼,全然没发现。
乐萝县主也在钓鱼,让丫鬟们一顿折腾,毫无所获。
打发时间罢了,钓不着也没什么,谁知被她给瞧见了汤幼宁的‘壮举’。
隔了段距离她认不出这是谁家小娘子,那银白色鱼儿一条条被提上去倒是看得很清楚。
实在是羡慕又佩服!
待到问清是摄政王府的汤姨娘,乐萝顿时脸色一变。
前段时间因为冤枉了一个仆役,害得她大为丢脸,郡王府给送了好些东西赔礼。
就是那个汤姨娘身边的婆子!
小县主很是要面子,连忙吩咐船夫调头离开,“本县主不屑与一个妾室玩乐。”
但那边的汤幼宁,已经让人派出小船,接她过来一起钓鱼了。
湘宜听到乐萝县主的名号,便提醒了汤幼宁,是差点冤枉了秦婆子的那位娇娇女。
汤幼宁记得这个名字,就让她过来了。
乐萝县主不想来,可是她身边的婆子先问了话,如今对面派船出来接,她若不去,岂非认怂了?
索性,她带着两个丫鬟应邀而去。
汤幼宁还在船尾钓鱼,与乐萝相互见礼后,两人无声打量着对方。
那日含清阁的夜宴,乐萝也在,不过位置没有摄政王靠前。
此时把她看了个仔细,稍稍一抬下巴道:“方才是你在钓鱼?”
“是我。”汤幼宁回到位置上,接过湘宜手里的鱼竿。
“你用了什么不寻常的饵料?”乐萝凑上前一探究竟。
船上的东西都是统一配备的,大同小异,就连鱼饵也差不多。
乐萝看完后微一撇嘴,很难相信她就靠这些不断上钩。
——才这么想着,汤幼宁手里的鱼竿又动了!
她还扯不动!
乐萝就在旁边,二话不说帮忙抬杆子,近距离感受了一把收获的快乐。
这回特别大一条,它差点把鱼线给蹦断了,落到甲板上还在不断挣扎,婆子都不好按住它。
上手一掂量,乐呵呵道:“估摸着有两斤重!”
“好肥啊!”乐萝忍不住惊叹。
汤幼宁笑弯了眉眼:“红烧鱼。”
小县主羡慕得紧,立马忘掉了先前的豪言壮语,决定跟她一块钓鱼!
然后,她见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冬菜煮鱼。”
“清蒸素汤鱼。”
“香辣豆腐鱼。”
汤幼宁都要集齐鱼的十八吃了,她手头的这跟竿子依然毫无动静。
乐萝县主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厉害,“莫不是鱼儿都喜欢你?”
“喜欢我要被吃掉的,”汤幼宁想了想道:“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她听过几次这句话,并不讨厌。
乐萝瞅了她一眼,“还真是……”
这个汤姨娘,与她设想的那种‘以色侍人狐媚子’很不一样呢……
反倒是一副娇憨模样。
汤幼宁看这个小县主,也是个直率性子,问道:“后来你的大珍珠找到了么?”
“怎么可能找到。”乐萝说起这个就来气,重重哼了一声:
“落入贼手就别想找回来了,那些刁奴欺我年幼轻梳,通通打死也不为过!”
汤幼宁一听这话,“你抓到贼了?”
乐萝噎了一下,很气:“没抓到!”
“那如何打死?”汤幼宁不解。
“也打不死!”乐萝不过是口嗨罢了,噘嘴道:“我们郡王府也没有杖毙奴才的规矩。”
没证据揪不出贼,只能她自己认栽了!
“那你下次把首饰收好点,莫要丢了。”汤幼宁站起来,她玩够了,不想钓鱼了,“你吃过船宴么?”
“当然吃过,”乐萝手里还握着鱼竿,道:“这溪宁谷也没什么好玩的,远不如京城。”
来了这么些天,她早就腻了。
汤幼宁闻言不由羡慕,“你定然玩过许多。”
她都不知道京城有啥好玩的。
幼时偶尔几次出门,都是爹爹带着她去医馆。
乐萝忽然有个主意:“这样吧,你让我钓一条鱼上来,以后我带你出去玩!”
汤幼宁摇头,道:“我出不去。”
她是一个妾室。
“摄政王待你不好么?”乐萝不禁目露同情,“他那人看上去就很凶。”
她爹都怕他呢!
汤幼宁顿时找到了共鸣:“对吧,他凶凶的。”
她伸手拿过乐萝的钓鱼竿,“我帮你,上钩后由你拉上来。”
便算作她自己钓的一条鱼了。
乐萝自然同意。
这一回,两人等候了好一会儿,鱼儿才咬钩,动静还不小。
汤幼宁把鱼竿递给乐萝后,她没防备,差点没抓住,忍不住向前冲了两步。
不巧,湖里是条大鱼,力道生猛,小县主都不曾钓到过鱼,哪里预料得到这种情况,手里的竹竿霎时间脱手而出。
“啊!”
她心下着急,伸长了手想把杆子抓回来,一个不慎,把身边的汤幼宁撞着,双双跌入湖中!
十澜早在看到乐萝步伐不稳时就出手了,却也只来得及抓住汤幼宁的一片衣袖。
夏日衣裳轻薄,嘶啦一声,手中就剩一块布。
十澜眉头一皱,紧跟着跃入湖里。
“娘子!”湘宜捂嘴惊呼。
“县主!”丫鬟们全都慌了。
那两个会水的婆子也没多耽搁,扑通两声跟着下去了。
一时间,船上和水里两处皆热闹,呼喊声不断。
碧洛湖很大,好在暗流并不多,且青天白日,视野清晰。
落水之人会扑腾挣扎,搭救的几人一眼看到,立即围了过去。
汤幼宁与乐萝都顺利得救了。
十澜是习武之人,力气大,自己就能架着汤幼宁往小船上面游。
在湘宜几人的命令下,两艘大船的船夫船厨等男子皆回避,只余下丫鬟婆子,各自拿了披风等着。
这天气炎热,湖水清凉,并不会感觉多冷。
乐萝咳完了水,回头看汤幼宁,问道:“你没事吧?”
她差点就闯祸了……正想跟汤幼宁道歉,眼睛挪过去时,不由定住了。
纱绢长裙沾了水,紧紧粘在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上,倒是不透,只把那身线描绘得极为清楚。
乐萝自己是个女子,先前知道汤幼宁漂亮,具体却没细瞧。
这会儿不禁看愣了。
同样是人,她咋就这么会长呢?
薄时衍处理完公务,想起汤幼宁去湖上玩了,难得空闲,便趁着饭点将至,过来尝尝船宴。
才到湖岸边上,就听到湖心处闹哄哄,似乎有谁落了水。
他若有所觉,稍稍加快步伐。
到了跟前一看,人无事,一堆人聚在她身侧。
而且,她们都在打量着那掩盖不住凸显的身子——
哪怕下一瞬,十澜就用披风把汤幼宁裹住了。
但薄时衍已经发现了。
乐萝县主面色泛红欲言又止,汤幼宁眨着一双水润黑眸,毫无所觉。
薄时衍眉间微敛,她总是这般状况百出。
还有什么方法,能把她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