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镖压在地上, 数双手捂住嘴的秦不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站在最高处的夏风生。
原本压着秦不鸣的保安瞬间掉头。
杨利万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夏风生,汗水瞬间打湿了后背。
对于他来说, 明明是傀儡投诚的讲坛会,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遭遇到了反水。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杨利万往夏风生的方向踉跄的大力推搡一名保安, “快去啊!”
“抓住他!!”
一时间安保人员向夏风生的方向涌去。
场面鸡飞狗跳, 不断有安保人员从大门进入。
会议教室内旁听的外校师生和本校学生都懵逼了,有反应快的迅速拿出手机录像。
京大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是大新闻, 发到网上会有一大波流量。
学校的丑闻,本校领导不会不管, 很快夏风生看见安保和金融院书记向他这边冲了过来。
夏风生不是傻子, 来抓他怎么能乖乖站在原地。
在安保冲上来那一刻以惊人的速度逃脱,灵活的像只吗喽, 安保和书记左右夹击,夏风生翻过前面的座椅, 两边冲过来的人惨烈的撞到了一起。
夏风生身手敏捷, 对于被围攻一点不慌,哪怕真的被抓又怎么样, 像他这样的学生不止他一个。
很快对方人多势众, 夏风生被围堵,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各个角落响起了频率相同的扩音感。
只见有人不断从人堆里站起来。
“我李望清实名联合举报!”
“我展胜耀实名联合举报……”
“我Xxx………”
一时间从会议教室各个角落出现了九名和夏风生一模一样的学生。
校领导和安保彻底傻了眼。
没想到一时间会出现这么多人,完全是有预谋的行动。
“还愣着干什么!快抓啊!”
会议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十只吗喽边喊边扬着传单上窜下跳。
灵活的好像真的在动物园待过, 根本抓不住。
夏吗喽来到杨利万跟前抬腿就是一脚。
踹完就跑,边跑边喊,“我夏风生……”
他看着倒在讲台上的秦不鸣, 声音掷地有声,“秦不鸣等十一名学生实名联合举报京大金融系华光管理学院副教授杨利万学术造假,以权谋私………”
不光揭发现场有传单证据抛向空中,与此同时在校外的郑惺也将电子版揭发杨利万罪证的文章发布到了网上。
他在wb、dy等社交媒体买了不少大v帮忙转载扩大热度。
发文账号是夏风生以个人名义建的,他私下找到其余学生带头联合检举,所以文章内容也是他的视角,写好内容后交给郑惺,等时间到了在校外发送到网络。
他们在讲坛会这种大场合搞检举,夏风生算准了校方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学校。
所以安排郑惺在校外内呼外应。
杨利万任职于京大,某种层面和校方是利益共同体。
京大副教授的丑闻就是京大的丑闻,哪怕他们这些被压迫被奴役的学生没有错,但学校在事情没闹大之前不会帮他们。
果不其然,在努力发声了半个小时后,以夏风生为首的吗喽们被关在了一间双人宿舍,失去了人身自由。
为何欺负吗喽!!!
李望清情绪上的愤怒到达最高点,对着房门拳打脚踢,“你们凭什么关我们!你这是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是犯法的!现在知道息事宁人了!之前杨利万压迫我们威胁我们不让毕业的时候校方在哪!”
李望清满眼是恨,被抢走sci文章时他想死的念头都有了。
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写的文章,没日没夜整理出来的数据要拱手让人。
就因为他没家世没背景,就因为对方是杨利万的侄子。
真tm是天道不恭!
杨利万学业上没有给过他们任何正确的帮助,为了一己私利拿到国家的拨款,让学生们篡改文章篡改数据,不照做的就以毕业为威胁。
事到如今他是一点也不想忍了,他知道门外有人在听,对着宿舍门一顿输出。
“杨利万我………”
李望清比展胜耀小一岁,展胜耀看着口若悬河的李望清,想着年轻就是好了,刚刚在大教室上窜下跳半个小时还有力气。
不像她老了,老了。
下一秒转头看见秦不鸣。
展胜耀:……
展胜耀:来劲了!
秦不鸣看着突然出现在学校的夏风生和展胜耀,眼中感动的一时间仿佛有泪要流出来,他声音带着感动的酸涩,“生儿,胜耀,我噗!”
展胜耀一拳砸在了他肚子上,直接给秦不鸣打成了折叠虾。
吗喽的,让你自己一个人扛。
有事不会和他们说啊。
展胜耀现在看见他就是一股无名火,明明是一起创建工作室的好伙伴,结果秦不鸣自己把事情咽了打算孤军奋战。
难道秦不鸣真出事了,他们能坐视不管?
展胜耀打完就走,不给他一个眼神。
秦不鸣捂着肚子,伸出手挽留,“胜耀…胜耀!”
他伸出尔康手,下一秒一倒阴影出现在他面前。
秦不鸣抬起头,脸上扬起笑容,“生儿。”
下一秒,夏风生的手工皮鞋毫无预兆的袭击到了他的小腿。
“啊!!!!!”
秦不鸣一时间又抱肚子又抱腿倒在身后的床上。
旁边的其他学生看傻了。
怎么内讧上了。
夏风生没使太大力气,他也知道秦不鸣不告诉他们的初衷。
破晓工作室一连失去所有合作,他和展胜耀的电脑资料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可见杨利万背后的势力。
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一头,但不得不承认,杨利万能爬到国内顶尖学府副教授一职不简单,他就像一棵看起来已经干枯不生叶子的树,但地下的根基长达数十米。
秦不鸣不想连累他们,如果他今日一举能真的让社会重视到学术造假案件把杨利万扳倒,那么以后不会再有学生在杨利万手下被压迫,杨利万手下的学生也可以重新分配到别的导师手下继续学业。
如果他输了,他的事业将永无翻身之日,毕业更是无稽之谈,倒不如被杨利万污蔑偷朋友文件资料时什么也不说,让破晓工作室分崩离析,最后的结果不会牵扯到夏风生他们。
他扳不倒杨利万的话,那也没人能,之后夏风生和展胜耀只要在杨利万手下小心翼翼的狗着就能顺利毕业。
他找人保护了父母,把一切都算好了,没算到夏风生他们会跟他一起站出来。
秦不鸣捂着脸倒在床上,这里是京大,像他一样聪明的人到处都是。
他能想到的,夏风生和展胜耀怎么可能想不到。
“生儿,胜耀。”
展胜耀没好气说:“干嘛!”
一声吼把秦不鸣吓一哆嗦,“道…道个歉。”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展胜耀虽然嘴巴上没好气,但看着秦不鸣这几天没睡好双眼青黑的惨样,怒火还是下去了。
“以后这种大事可一定要和我们说。”
他们可是一起同甘共苦白手起家的人,想当初工作室刚成立他们只能在宿舍办公。
现在条件好起来了,谁知道秦不鸣要上演自我牺牲的死处。
秦不鸣红着眼点点头。
随后展胜耀号召大家拿出手机转发郑惺发布在网上的文章。
郑兴是it男,平时网络接触的多,让大v转载相关文章,揭发事件又带着国内顶尖学府的名头,检举杨利万学术不端的词条很快上了热搜。
现在正是毕业季,上网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对论文和毕业方面的词条很敏感。
检举词条短短半个小时内就高挂社会新闻热搜榜的榜首。
网民也对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爸了个根的,怎么到处都有这种山丧尽天良的导师?作为研究生我祝他下地狱。”
“啊啊啊啊啊啊啊,高中生学术竞赛的文章居然是顶尖大学的研究生写的,学阀能不能滚啊!!”
“呵呵,学阀家的“天才”少年,小小年纪就发了数篇sci,好棒哦,是想让这么夸吗?”
“这个畜生压榨过的学生绝对远不止于此,一定还有更多,不过是他们站出来了。”
“加油!我为压迫的学子发声!”
“京大怎么不说话?站出来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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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杨利万正被校领导问着话。
他可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愣头青,对于夏风生他们的联合检举他一点不意外,只不过没想到会在今天的论坛会。
在他威胁秦不鸣之后,他就料到了他们会对他进行揭发。
当然也留了后手。
他对校领导说:“我那些学生说的都是假的,我平时对他们要求严苛,学业上更是精益求精,他们毕业数据课题这些事情做不好,论文也不达标,但是想让我给毕业,不好意思,我既然是副教授那当然也是个负责任的老师,不可能他们毕业。”
“而且我平时做项目都带着他们,毕竟孩子们上学不不容易,也给他们分红,谁知道他们对分到手的金额不满意,开始向我声讨。”
“谁知道他们都是一些没心肝的,我对他们的好都看不见,这个秦不鸣更是,私底下联合夏风生他们一帮学生污蔑我,伪造些根本不存在的证据举报我。”
杨利万垂心顿足:“真是东郭先生与狼。”
他对校领导解释的同时,他校外的人手也开始行动。
秦不鸣父母那边不知道被什么人保护了起来,他动不了,但是有人已经被他用一百万收买了。
原本还挂在高位上的热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有关于夏风生的丑闻。
郑惺那边发出去的文章突然被全部删除,看到网上新出现的京大白眼狼夏风生的词条瞳孔一缩。
怎么回事,他们的发声怎么都不见了。
他再次发送,然而发出去的文章被限制浏览,一时间只有三两个网友看。
看着热搜上突然出现带夏风生名字字眼的信息,郑惺赶紧拿出手机给夏风生发消息。
“生儿,你快看热搜!”
夏风生点进有关于他的热搜词条。
下一秒一张熟悉的面孔跳了出来。
是一条视频,视频中李如玲双目含泪,整个人疲态的看着镜头。
“大家好,我是京大金融系华光管理学院研究生夏风生的妈妈:李如玲。
我是一个单亲妈妈,在夏风生小的时候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谁知他却在我这个母亲尿毒症病发时坐视不管,不顾多年母子情义把我扔在医院不愿救我,拿着家里为数不多钱给自己买新手机新电脑,甚至拿着我的救命钱招.嫖,去京大读书后更是与我断了联系。”
说着她拿出尿毒症的检查报告。
“我实在是走头无路了才想借助网络的力量。”
“如果大家看见夏风生,请帮我转达一句话,生生,妈妈不怪你,妈妈只是想活下去,求求你把钱还给妈妈。”
尿毒症的检查报告触目惊心。
夏风生看着视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如果从头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女人哭喊的声音回荡在脑海。
夏风生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可是妈妈,重来一次,你再一次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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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开学后不久,施野因为身体原因回到京市,夏风生每天过着宿舍教室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
高三后他不再打工,之前赚的钱加上竞赛的奖金足够他备考一年。
他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他有自己的目标,学校定的是京大。
京大不仅是顶尖学府,而且地址还在首都京市,施野就在京市。
夏风生每天睁开眼就是学习,哪怕枯燥乏味也没停下,他深知自己想要什么。
日子平静的过着,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是他父亲出了车祸,让他赶紧去医院。
夏风生到医院时,夏志远全身裹着纱布已经奄奄一息。
医生说他好像一直在等着什么,直到夏风生出现。
夏志远望了一眼,彻底断了气。
夏风生看着夏志远的尸体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面临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望着夏志远,脸上是麻木和冰冷,可眼中却也带着复杂。
医生看见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孩子对于亲人的死会这么冷静,“你是夏风生吗?”
夏风生好半天才道:“是。”
“没想到你这么大了,刚才患者一直念叨有个三岁的孩子,叫夏风生。”
夏风生眼珠转动,死亡的走马灯让夏志远的意识停留在夏风生三岁的时候。
那是一家三口最幸福的快乐时光。
可当时的温馨美好的家庭彼时早已面目全非。
夏志远也有过后悔。
可既然真的怀念,当初为什么又要那么对他。
夏风生对夏志远情绪是复杂的,他恨他,但他也一直记得小时候他和李如玲为生病的他烧香拜佛,祈求他平安健康长大。
夏风生没有哭,他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对夏志远早没了感情,在此之前他也很久没见夏志远了。
对方临别的一眼,可能是真的在迷离之际回忆起了最初的愿望。
只愿他的孩子平安健康长大。
夏志远死于车祸事故,对面司机疲劳驾驶冲上了他的货车。
赔偿金下来有六十万。
夏风生花了大部分给夏志远买了块墓地,毕竟钱赔的是夏志远的死亡。
后来剩下的钱存在银行账户里,打算以后上大学用。
每天照常上学,不过从学校宿舍搬回来家里。
宿舍每晚十点就要关灯,他学习的时间不够用,所以开始在家里住。
每天学习到半夜才休息。
一次学校早休,下午五点就放了学,夏风生开门回到家,却在家里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穿着花裙子,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眼睛是张开的狐狸眼,个子不矮,有一米七左右。
看见背着书包回来的夏风生,原本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李如玲站了起来。
“你是生生吧。”
虽然陌生但夏风生太过聪明,几乎一眼就猜出了她是谁。
夏风生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见出现在门口的孩子对“夏风生”这个名字有细微的反应,李如玲先向他迈步过来,“生生,是我,我是妈妈啊。”
她来到夏风生面前,带着细纹的眼睛看着他,泪水从眼睛里浮了上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终于有机会来看你了。”
她激动的抱住夏风生,泪如雨下。
夏风生浑身僵硬,一如他对夏志远情绪的复杂一样,他对李如玲记忆中也一直有记得好的一面。
为了小时候生病的他求香拜佛。
判决书下来痛哭流涕,想要半夜偷偷带走他。
但因为小时候便开始早早独立生存的经历,让夏风生的冷静先情绪一步占领大脑。
他就像身体里只有指令的冰冷的机器,施野回了京市,再一次把一切感情隔绝在外。
早早步入社会的夏风生深知人心的险恶。
人都会变,哪怕一开始再好也会面目全非。
夏志远和李如玲最初的婚姻就是最好的例子,从愿意白头偕老到后来双双出轨。
他不是感性的人,从小的冷漠让他大脑比常人理智。
李如玲离婚后没来看过他,他不怪她,对方有自己的生活。
摆脱过去,不见他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太过巧妙。
夏风生前几天刚赶走想要从他这里拿走赔偿金和房子的,八杆子打不着从来没见过面的亲戚。
面对李如玲,夏风生冷声道:“如果你是来要钱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一部分。”
他高三了,实在没有精力在这方面耗费时间。
倒不如花钱打发人走。
李如玲听到话后摇头看着他,“不是的,妈妈只是想来看看你,不是为了钱。”
李如玲:“妈妈只是想回来看看你。”
夏风生把她的手从身上拿下来,退出她的怀抱,“你怎么想,随你便。”
三岁之后他没再见过李如玲,对于母亲他没什么感情,不喜欢不讨厌,情绪复杂但没有任何波动,跟夏志远死时一样。
从有意识开始便没感受到过家庭关爱的夏风生,自然也无法感受到家庭。
父亲也好,母亲也好。
不过是两个名词。
他不是傻子,深知李如玲回来并不是因为爱他。
十五年不曾见面,就像他进门时李如玲并不认识他,而是通过试探才知道自己是夏风生。
“如果你不是来要钱的,那就走吧。”
夏风生话语决绝,以为自己可以对那些所谓的亲情不屑一顾。
可他不知道,从李如玲出现那一刻,他浑身僵硬开始一切都变了。
再精明的孩子也依旧是个孩子,他故认为冷漠伤人的话语,其实带着孩子的倔强逞强在身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李如玲突然闯入他的生活打乱了下他的生活节奏,夏风生不知道李如玲是怎么搞到的家里钥匙,每次他放学回家开门时,李如玲总能笑面如花的做好一桌饭等他。
“生生回来了,快去洗手。”李如玲在厨房里忙活:“还有一个汤就能开饭了。”
厨房里传来水流和李如玲的声音。
李如玲还在阳台挂上了风铃,风一吹叮铃铃的响动。
夏风生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开门直接回了房间。
李如玲赶不走,他便把对方当空气。
等半夜学完习打算去卫生间洗澡,开门拖鞋碰到了地面上托盘。
托盘上放着个保温饭桶,不锈钢的桶身贴着黄色的便利贴。
“学习别太晚,注意休息。”
夏风生把纸条扔掉,饭桶也放回了厨房里没有动。
不过在路过阳台时,看见了几身被清洗好后晾起来的衣服。
夏风生快步回房间打开衣柜,他为数不多的衣服都被李如玲洗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时,李如玲正在厨房里炸油条。
看见他从房间里出来立马问:“生生,昨天的饭怎么没有吃,你一晚上没吃东西吗?”
夏风生没回答她,而是说:“以后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对不起。”李如玲跟他道歉:“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打扫家里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洗的。”
“我自己的东西会自己洗,用不着你。”
夏风生背着书包出了门。
他讨厌李如玲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为什么现在夏志远人死了突然出现。
夏志远没钱时会去开大车,没钱是常态,一年有半年的时间不在家,李如玲并不是没有机会来看他。
既然李如玲当年告别过去不再来见他,那就一辈子也不要见。
夏风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冷漠的和李如玲相处下去,可谁知他看见了李如玲像其他家长一样,晚自习等在学校门口来接他。
从小到大没人接他放学,小时候其他小孩都有人接,他自己一个人放学,他不在意,自己背着书包回家
不可否认的,小时候还对感情有着渴望的夏风生,确实在心中暗暗羡慕过其他小孩。
小学时代的梦里,曾无数次梦到过有家长来接他放学,给他买别的家长会给孩子带的零食,然后牵着手欢声笑语的回家。
雾海高中高三晚自习放学在晚上九点。
夏风生顺着放学的人流走出学校,有家里人接的学生四处寻找着家长。
夏风生照常向前迈步。
“生生!”
一道欢快的女音从人群中传出。
只见李如玲怀里揣着给他买的夜宵小吃,在人群外努力的对他挥着手:“妈妈来接你了。”
渐渐的不光在家里,李如玲开始在夏风生生活中各个角落出现。
会在他感冒时发烧彻夜守在他床前,会因为他考试得了第一名给他庆祝,也会给他过生日,会在别人找他茬,他动手打了架,学校找家长时来为他撑腰。
“你再说一句!什么叫我家孩子的犯错在先,你家孩子不欺负我们生生,我们生生能动手吗?!”
“我告诉你,我们家生生不是不讲理的孩子,打你儿子那是你儿子先挑衅,生生有什么错!明明是你们先挑起的矛盾!”
“你要再污蔑我孩子,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对方家长听后嗤笑,指着李如玲道:“你随便找个学生或老师问问,谁不知道你家夏风生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一天在学校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除了成绩好点还有什么,现在就这么欺负同学,我看以后进了社会指不定要进监…啊!!!!!!!”
李如玲一把拽住那位家长的头发,力气大的仿佛要把头皮从她脑袋上撕下来,李如玲面色吓人,低声道:“狗养的,你满嘴喷什么粪呢。”
对方家长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的女人会真的跟她动手,李如玲下了死手,手背连着手臂青筋用力的暴起,不断有头发被从头皮上扯断,教导主任办公室瞬间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手!快放手啊!”
“夏风生妈妈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夏风生妈妈冷静!冷静啊!!!”
李如玲死死坐在那名家长背上,双脚踩着她的胳膊,从后面揪住她的头发,眼珠子瞪得吓人的大。
“你要说我们家生生什么?!”
“我问你话呢!你后半句要说什么!”
“你真当我们生生没人管,好欺负?!”
那名家长疼的大声嚎叫,眼泪直流,被折磨的瞬间没了人样,扭曲在地上惨叫。
老师和教导主任过来劝,李如玲就是不松手,谁来都不好使,谁来扇谁。
以至于拉架的看见她疯狂的模样,都不敢上前去拦。
一时间教导处乱成乱一锅粥,只有李如玲尖锐的声音穿透屋顶。
“给我家生生道歉!!!”
“我叫你道歉听见没有!给我家生生道!歉!”
那天全学校都知道了夏风生的妈和夏风生一样不好惹。
夏风生赶来时便看见和别的家长厮打在一起头发凌乱的李如玲。
李如玲正打的起劲,旁边的老师主任拦她根本拦不住,而在夏风生突然出现在门口时李如玲一愣,连忙从那名家长身上起来,抬起手有些心虚的整理了一下因为打架而凌乱的头发,看着夏风生冷冰冰脸上难得震惊的目光,心虚又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
“妈…妈跟他们谈正事呢。”
很快另一名打架学生也被叫到了教导处,孩子在家长都想为自己的孩子讨公道,眼看着那名被打的家长又要对夏风生说什么,李如玲立马挡在他身前,狠狠瞪着对方。
像是对方敢说一句,就再让对方尝尝被揪头发的滋味。
她转过头安抚夏风生。
“妈在呢,没人能欺负你。”
夏风生深色的眼睛看着她,冷漠的情绪中有了动容。
后来,夏风生虽然待她不是很亲近,但两人渐渐过上了正常的母子生活。
李如玲放学会接他,会参加他的家长会,会因为他竞赛拿了奖自豪的向邻居吹嘘。
天冷了会提前给他把厚衣服找出来,因为他学习辛苦会给他熬汤喝。
渐渐的,夏风生也叫了她一声……妈。
李如玲在听到称呼的那一刻泪如雨下,自己在房间默默流泪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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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学校早放学,晚上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五点夏风生买菜回了家。
上到所在的楼层,正巧看见李如玲在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在露天的楼道里聊天。
男人先看见了他,李如玲回头对他招乱招手,“生生,快来,这是今天刚搬到隔壁的赵叔叔。”
今天隔壁来了新邻居,李如玲出来认识一下,以后相处两家有什么困难都搭把手什么的。
邻里邻居和睦相处。
赵叔叔名叫赵勇,是个开面包车的送货司机,平时拉货送送水果蔬菜什么的,今年四十六,家里有个六岁的儿子。
小孩怕生在家里没出去,赵勇在外面和李如玲聊天。
夏风生向他问了好,短暂的一句,就没什么别的了。
都是普通正常的家庭,平时没什么难事,两家人之间也没什么交集。
日子平静的过着,夏风生也会在手机上和施野聊天,打视频。
从秋天到冬天,两人有好久没见过面,思念拉长,可爱意不减。
施野:“我今天也很爱你。”
他每一天都爱夏风生,并且爱意不会隐藏,实实在在的传递给夏风生。
他从小被爱对待着,最知道怎么付出爱。
语言有时候是一把利刃,同样的,语言也可以是安抚人心的良药。
施野对着镜头说晚安,两人每天睡觉前都会通十分钟左右的视频。
两人都很忙,一个为学业,一个为舞蹈,能通话的时间不多。
但不妨碍施野爱他,每次挂点电话都会以爱意结尾。
那时候夏风生每晚伴着施野的爱意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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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中午午休,夏风生回家拿学习资料。
一辆面包车堵在居民楼楼下停车位前方,妨碍到了车位里的轿车出入。
轿车车主拨打面包车车主的电话打不通,便在居民楼下喊。
“柳先生在吗?麻烦下楼挪下你的车。”
夏风生看了那辆面包车一眼,如果没记错,4499的车牌号是赵勇的车,不知道为什么轿车车主叫的却是柳先生。
夏风生没放在心上,取完学习资料便直接回了学校。
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人生的绝境已经被他走完,直到有一天放学李如玲没来接他,回到家夏风生看见了李如玲倒在地板上的身影。
“妈!”
李如玲被送到了医院,医生诊断出是急性尿毒症。
夏风生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大脑一片空白,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加惨白,他呼吸错乱,身边周遭的一切陷入静止。
为什么李如玲会生这么严重的病,夏风生呆滞的看着脚下的医院地板。
为什么他妈妈会生这么严重病。
恐慌和害怕失去在他身体里炸开,他从小到大不止一次羡慕的望像别的孩子,羡慕别的小孩有爸爸妈妈。
现在他的妈妈回来了,老天却要以另一种形式从他身边带走。
不要。
夏风生浑身颤抖。
不行。
他动作快大脑一步,慌忙的恳求医生救救他妈妈。
医生看着他为难道:“小城市治疗水平有限,要想治好你妈的病,得转到首都的医院。”
夏风生没有耽搁,当晚开始着手办理李如玲的转院手续。
登记李如玲的患者信息,拿着她的户口本去写信息时发现李如玲是已婚,户口本第一页的户主是一个姓柳的男子。
夏风生没有理会,直接把户主页翻了过去,李如玲跟谁结婚也好,跟谁离婚也好,都不妨碍她是自己母亲的事实。
很快夏风生带着李如玲转去了首都的医院,拿上全部当家给李如玲治病。
而主治医师告诉他,想救李如玲只能换肾。
不换肾就只能等死。
换肾要四十万,把赔偿金和他攒下的钱全部拿出来也还差二十万。
二十万对一个高中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夏风生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汗如雨下。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凑够这比钱。
他妈妈的救命钱。
夏风生并没有把手术费用的事情跟李如玲说。
然而李如玲就像猜到了一样。
病房里,李如玲插着管面如枯槁的躺在病床上,“生生,別救妈妈了,没事的。”
夏风生没接话。
他沉默的趴在李如玲床边,落了眼泪。
对于感情他总是沉默的,但他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
李如玲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发,“你能重新认妈妈,妈妈已经没有遗憾了,妈妈对不起你,要是早些回来找你,兴许咱们还能多待几年。”
“生生,妈妈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你是妈妈最棒最骄傲的孩子。”
“生生,放妈妈走吧。”
夏风生紧紧握着李如玲的手没有放开。
那段时间夏风生极尽崩溃四处借钱,家里的房子挂到房屋中介那边售卖。
可随着房地产的饱和,小城市不足五十平米的老破小一时间根本买不去。
夏风生双眼布满红血丝,撕心裂肺的看着李如玲的生命在他眼前一天天的流逝。
绝望将他一点点吞噬殆尽,连骨头都不剩。
谁能来帮帮他,他在深夜里溃败不堪,谁能来救救他妈妈。
他头一次祈求上天,求上天别把妈妈从他身边带走。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妈妈。
而这时别老爷子找到了他,答应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施野。
夏风生跪在黑夜里,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那天下了雪,很轻很小,却把夏风生死死的压在那里站不起来。
他知道,一旦他选了钱,他这辈子都和施野不可能了。
命运的作弄再一次把他推到了深渊,不管往哪边走都是无尽的黑暗。
一边是妈妈,一边是施野。
而一分一秒走过的时间根本不给他一点痛苦犹豫的时间。
最后夏风生选了钱,在医院缴费时限的前两天,别家的保镖拿了二十万给他。
加上手里的钱,够李如玲换肾的了。
手术当天,夏风生守在手术室外,在医生出来告知手术成功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抽了所有力气,终于支撑不住瘫在椅子上。
手术成功了。
夏风生脸上出现笑容,可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了出来。
他沉浸在妈妈手术成功的喜悦中,也同样知道,他和施野再也不可能了。
和施野分手后,夏风生按照和别老爷子约定的,再也没出现在施野面前。
但施野登台表演那天,他戴着帽子偷偷去了,他淹没在人群中,跟所有人一样观看着施野表演。
他答应过施野自己一定会去看。
他给施野买了花,放在了众多粉丝的花束中。
在那里夏风生看见了施野的父母,施野的恩师鹤羽,还有他的其他家人朋友,很多很多,和场馆内外数不尽的粉丝。
临走时他时候看了一眼台上完成舞蹈表演谢幕的施野。
施野你的舞蹈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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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如玲大病痊愈,他和李如玲回到深市已经是五月,进入初夏,深市的气温热了上来。
还有一个月便要高考,夏风生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备考当中。
“一定要这么做吗?”李如玲为难的看着眼前的柳昌豪,也就是邻居赵勇。
“给房子办手续不能换一天?”
“换一天以他的脑子就发现了,生生这孩子聪明,只能在他情绪紧张慌乱的时候让他签字,这样他才发现不了破绽。”
李如玲神情抗拒,她的病已经治好了,没必要再把房子从夏风生手中夺过来。
而且签合同还是在夏风生高考那天。
高考是人生大事,说什么也不同意。
柳昌豪:“你现在就记得生生是你孩子,你别忘了咱们还有阳阳呢。”
阳阳本名刘沐阳,是李如玲再婚后和柳昌豪生的孩子。
早在李如玲没回来找夏风生之前,她就查出来自己有尿毒症,柳昌豪花光了积蓄卖了房子给她治病,可病情只是暂时控制住没有好转。
家里的钱都用光了,房子也没了,李如玲走投无路找上了夏风生。
夏风生手里有他爸爸的留下的房子和赔偿金。
柳昌豪:“你不把房子要过来,阳阳怎么上小学啊。”
阳阳今年六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没有学区房没法上学。
在听到阳阳没法上学后,李如玲原本的犹豫慢慢从眼中散去。
很快到了高考的日子,夏风生带着准考证和身份证进入考场。
整天的考试都十分顺利。
谁知刚高考完的第一天,夏风生走出考场接到赵勇的电话,说是李如玲病情复发进了icu。
夏风生匆忙赶到医院,赵勇在icu门前拦住他。
看着神情慌张的夏风生,柳昌豪握着他的肩膀说: “生生,你先别急,你妈妈已经抢救过来了,还活着,但只能在icu维持生命体征,当务之急是钱。”
icu一天的费用就要上万,而钱早在之前给李如玲看病全部花完。
除了卖房子,夏风生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而往后两天,夏风生还要考试,根本没时间去弄房子的事情。
李如玲和高考,他只能选一个。
这时赵勇握住了他的肩膀说:“生生,邻居一场,这两天你要高考,你妈妈上救护车时嘴里一直说着要你高考,如果你信叔叔,叔叔帮你把你房子卖了,所有手续叔叔尽快帮你办。”
当时那是夏风生最好的选择,既能保住妈妈又能保住高考。
之后两天买房子的事情,赵勇着手办理。
房子在他手里卖出去的很快,在夏风生高考的最后一天,最后一科英语开考前,赵勇在露天楼道里拦住去考场的夏风生。
他拿着合同,挡在夏风生的前路,“生生,你快签个字,房子有人买了,你把字签了,钱明天就能打到你妈妈的账户上,一共二十四万。”
二十四万对于一个不足五十平的老破小已经够多了,更何况还这种小城市。
离开考时间的不多,柳昌豪算准了夏风生会为了急着去考场草草签字。
而事实也是一样,夏风生没有犹豫,二话不说便拿起了笔。
房子卖出去了就有钱救李如玲。
而就在他翻到最后一页要签字时,却在购买方的姓名栏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柳昌豪。
这个名字他曾在李如玲的户口本上见过。
赵勇看着夏风生突然停下签字的手,“怎么了生生,怎么不签了?
柳先生麻烦你下楼挪下车!
记忆和现实重叠。
夏风生抬起头,黑色的眼睛看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