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生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什么人, 他的情绪太过单一,每天麻木的学习打工没心思恋爱,只想干翻地球世界毁灭。
他对所有人的态度十分平等, 平等的不搭理。
每天早起上学,放学需要打工, 课余时间不是复习功课就是寻找零工兼职。
他知道唯一能逃离现状的捷径只有读书, 他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他没有时间交朋友,从小也没什么机会和别人交朋友。
小时候记不起几岁, 他父母离了婚,离婚原因是长期分居两地双双出轨。
从小到大, 夏风生对婚姻没有好印象, 他住在老旧的居民楼里长大,身边的住户生活条件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贫贱夫妻百事哀, 不说这个只有三栋居民楼组成的小区,光是夏风生住的这一栋楼上上下下每天都有夫妻吵架常伴有小孩的哭声, 叫爸爸妈妈不要再吵了, 居民楼隔音不好,争吵的声音从小听到大。
离婚就好了。
离婚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夏风生戴着耳塞入睡, 他对邻居的争吵孩童的哭声见怪不怪。
因为他以前也是争吵大队其中的一员。
两地上分居是父母出轨的主要原因, 而分居两地的原因挺可笑的, 是因为他。
夏风生出生时难产,八个月大的时候他妈在产房里生了一天才把他生下来,他爸跪在产房外面祈祷哭了一天。
刚出生的婴儿轻的可怕, 早产儿体型只有两个巴掌大,两斤六两,小的像是随时会失去生命体征, 刚出生在保温箱待了两个多月,快百日时出院夫妻俩猜小心翼翼把他接回了家。
那个时候两人很恩爱,也爱过夏风生。
夏风生在他们爱意最浓时诞生,夫妻俩满心满眼都是他。
听说早产的孩子因为身体弱,小时候身上容易招东西,为了给孩子祈福保佑平安,小时候的夏风生手上有夫妻俩特意找人打的一对银镯,去寺庙开过光,祛灾避祸保佑夏风生身体健康,平平安安长大。
可早产儿身体弱,夏风生一岁那年大病小病不断,夫妻俩带着他四处奔波寻医,积蓄掏的七七八八,没有维持生活的费用。
病好了,钱没了,以后还不知道夏风生会不会继续生病,同样想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夫妻俩下了决定,夏志远在外开大车赚钱,李如玲留在本地带孩子时不时做点手工活。
开大车没办法经常回家,一家人半年见一面。
那时候手机还没有视频功能,对于父亲,印象中是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夏风生当时还是小白团子,从小就生的白,抱着手机不会说话却能咿咿呀呀和夏志远聊好久。
渐渐的长期分居两地,夫妻俩的心随着时间越来越远,时间冲淡了孩子出生的喜悦,没了在一起时的恩爱,一起扶持的日子抛之脑后,他们变了心。
夏志远和一个开超市的老板娘搞了破鞋,李如玲和一个修家电的技工搞在了一起。
事情败漏,夫妻俩大吵了一架,互相指责对方水性杨花,面目可憎。
挂在墙上的结婚照和站在客厅里互相辱骂的两人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开车,你在外面给我找野男人!你个臭biao子!”
“我tm是臭biao子你是什么,脏事烂事你没干?你有什么资格质说我!你就要脸了?”
他们厮打在一起,那一晚他们把家里能摔的都摔了。
孩子的哭声震天响,左邻右舍出来看热闹。
夏风远:“都是你的好儿子,我告诉你,要是没他我早跟你离婚了。”
李如玲:“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什么叫我的好儿子,他不是你儿子。”
小小的夏风生哭声撕心裂肺扯着父母的裤子喊着,“爸爸!妈妈!不…不!”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争吵,还是孩童的他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吵架,他的小小世界崩塌了。
他害怕,却没有退缩,强挤进扭打在一起两人的中间,想紧紧抱住他们。
结果却被狠狠的甩了出去,后脑勺砸在地上,巨大的疼痛让小孩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但没有人理他。
“啊啊啊啊啊!!!!!妈妈,爸爸!”
“爸爸妈妈我害怕。”
“妈妈宝宝疼,爸爸…呜呜……”
夏风生咬着嘴巴捂着脑袋可怜的爬起来,疼的小身子打着哆嗦,可看见父母打架,他再一次忘了疼想上去把他们分开。
他们的小手一手拽一个,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将扭打在一起父母分开。
“不要吵架!!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那一天警察来了他们家,恐怖才停止,小小的夏风生捂着脑袋见爸爸妈妈不打架又高兴了起来。
“爸爸妈妈好,宝宝爱你们。”
三岁的夏风生很聪明,许多孩子口齿不清时他已经会说了很多话。
他不管的赞美爸爸妈妈,说爱他们。
之后……爸爸妈妈离了婚。
像是跟对方怄气一样,夏风远和李如玲疯了一般争夺夏风生的抚养权。
双方都愿意让步因此打官司闹上了法庭,法官把孩子判给了夏志远。
李如玲不同意,夏志远常年在外开大车根本不知道如何养孩子,判给他不公平。
法院却驳回了李如玲的上述,没有给她任何扭转的机会。
一次半夜李如玲偷偷回来,抱起还在熟睡中的夏风生想带着孩子跑。
可惜半路被夏志远发现,强硬的把夏风生抢了过来。
李如玲泪涕横流抓着夏风生藕节一样的胳膊不舍得松手,“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给我!!!”
“他是我的孩子!!!我生的!我在产房里生了一天才生出来的孩子!”
看着李如玲流泪的双眼,夏志远仿佛赢了一般,欣赏着她的痛苦,好像他是最后的胜利者。
在那之后,夏风生再也没见过李如玲。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夏风生上学要用钱的年纪,夏志远却喝上了大酒,没钱了出去开几个月车,有钱了继续喝酒。
夏风生能用到的钱断断续续,有时候学费都交不上。
“赔钱货。”
夏志远对夏风生的感情越发厌恶,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他的母亲一样。
孩子最能感受到情绪,夏风生知道夏志远不喜欢他,同一屋檐下父子俩说话次数屈指可数。
上了初中夏风生不再向夏志远要钱,开始打零工赚钱,赚到钱的勉强维持饭费。
直到有一天他放在储钱罐里的钱不翼而飞,而家里的茶几上多了一沓被划开一分没中的彩票。
那是夏风生攒的学费钱。
夏风生拿着空掉的储钱罐质问:“你凭什么拿我钱?”
“拿你钱?”夏志远把烟按进烟灰缸:“整个家都是老子的,老子还没说你从小花了老子多少钱!”
夏志远从沙发站起来上前拍夏风生脑袋巴掌,把彩票没中的情绪全部发泄在夏风生身上。
“赔钱货,要是没你老子现在早发达了!”
“都tm赖你和你那个破鞋妈!”
拍打一下接着一下,夏志远越说越气,脸部开始逐渐扭曲只见他黄色眼珠的眼睛一狠,如雷的耳光一掌扇到夏风生脸上。
夏风生出现短暂的耳鸣,脸部肌肉抽搐,夏风生僵直的看着地板,随后少年抬起阴测的脸毫不犹豫的还了手。
那天父子二人的本就支离破碎的关系彻底闹崩。
邻居过来劝两人别打了,最后闹的警察不得不上门。
自那之后夏志远没再给过夏风生一分钱,夏风生也从不开口要。
每天早上上学,放学打零工。
平时有人惹他,他会直接和人打架,这是最快摆平麻烦的方式,把人打怕了就不会有人再来烦他。
而长期打架让夏风生的身板越来越结实,他下手的狠毒完全看不出来小时候的体弱多病。
没有人教他怎么喜欢人,夏志远和李如玲最爱的时候他太小没有记忆。
对于怎么向施野表达喜欢,夏风生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看着在眼前空气投篮的夏风生。
施野一把抓住他上抛的手臂,“谁把你带成这样的?”
夏风生目光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停顿两秒,一本正经问:“你感受不到吗?”
施野表情带上隐隐的疑惑,“感受什么?”
“我喜欢你啊。”
夏风在再次跳起打算投三分。
施野眼疾手快像是拽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把他拽了下来,太阳穴直突突。
谁!
到是谁教的夏风生空气投篮,阴郁的画风都变了。”
声音从施野嘴里挤出,“到底哪里是在表现喜欢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挑衅。
施野放开他的手,态度冷淡,浑身上下像是开了冷气,如果企鹅离开南极可以在他身边相依为命。
施野: “我劝你别再做这些无用功。”
夏风生背着书包,“你不是感受不到我喜欢你吗?”
“你这样我同样感受不到。”施野冷漠的看着他:“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感受不到,因为我根本不想感受。”
他们在一起是夏风生威胁他的,施野最讨厌被人威胁。
哪怕他之前有想跟夏风生做朋友的想法,现在也通通没了。
他根本不是同性恋,却因为夏风生的威胁被迫和他在一起。
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怎么谈恋爱。
施野匪夷所思,觉得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
“反正你以后少做这些事,我不喜欢,你做什么我都不喜欢。”
不喜欢是刻意说给夏风生听的,分不了手,只能嘴巴上过瘾。
夏风生渐渐没了声音。
施野低头去看他,“干嘛不……”说话。
只见夏风生低着头,白皙的手指摩擦着校服衣摆,他刚才的话显然让少年不不知所措,低着头发旋对着他。
浓密的睫毛垂下,水红的嘴唇要抿不抿,随后撅了一下,像是不高兴又委屈的嘟嘴。
夏风生很少有这么乖的时候。
每次出现要么是跟人打架,要么就是又犯错了念检讨,别人根本看不见他乖的时候。
现在人在他面前立正站好,低着头不发一言,施野有些不知所措。
他刚下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施野你真没品,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施野喉咙哑住手足无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我……那个……”
夏风生抬起头。
施野对上他黑亮亮的眼睛,语气放得很是温柔,“你别伤……”心
谁知施野话还没说话,下一秒夏风生嘟着嘴直接亲在了他的脸上。
施野瞳孔一缩。
“你!!!!!”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施野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夏风生亲了一口。
他紧紧捂住被夏风生亲过的地方,脸色瞬间红温。
原来夏风生嘟嘴巴根本不是委屈,而是…而是要亲他!
施野像是过敏了一样红着脸剧烈呼吸,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脸蛋吻!
夏风生看着他迅速涨红的脸,凑近问:“你现在感受到我喜欢你了吗?”
施野第一次说感受不到时,夏风生便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感受不到,别的同学在喜欢的人面前是那么表现的,难道施野情感迟钝?
很快他回忆起了打工的烧烤店里电视机放送的爱情剧。
店里的老板娘十分爱看,店里不忙时公共电视会调到她喜欢的爱情剧播放。
里面男主喜欢女主,然后男主表达喜欢亲了女主的脸颊。
女主红了脸,两人在一起了。
夏风生嘴唇的感觉没有消失,仿佛他的嘴唇还贴在自己脸上,湿湿的软软的像果冻一样,凉凉的一直他脸上碰着
施野心跳加速,“你…你……”
夏风生对他强制爱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你给我等着!”
施野撂下狠话最后捂着脸跑了,夕阳将少年的耳根照的绯红。
.
“鹤老师打扰了。”
鹤羽抱着手臂,颀长的身影立在门边,“没什么进来吧。”
电视台的人对着他点头哈腰,套上鞋套走进了充满乡愁的老破小。
鹤羽是国家芭蕾首席,虽包病休养不再登上舞台,但他的成绩荣耀至今无人超越。
想采访的他的人不绝如缕,隔三差五便会有记者狗仔在他家楼下蹲守,希望能拍到一点有关于他个人的生活片段。
鹤羽现在嫌少出现在大众视野,拍到的照片也会被他的团队迅速处理掉,想有他的消息难如登天。
得到采访他的机会,更是比上刀山下油锅还艰难,记者处处小心,生怕自己搞砸了。
独家采访,记者观看着鹤羽住的房子,没想到大艺术家居然会住在这种陋室,鹤羽可是鼎鼎有名的舞者,在国际舞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光辉。
求舞者想要跟他学跳舞,第一需要天赋,第二需要天价费用
鹤羽手指间漏漏缝,什么豪车豪宅没有,还是大艺术家私底下都这么质朴。
记者完全不怀疑鹤羽是在作秀,因为之前有不少狗仔偷拍时,鹤羽确确实实是住在这破破烂烂没电梯的居民楼里,楼道里满是灰尘泥水。
记者哈哈说:“没想到鹤老师住的地方这么亲民。”
鹤羽:“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记者点头,“对对对,有您在的地方总是会有光芒的。”
鹤羽看了记者一眼没说什么,显然他说的记者不懂,记者说的和他说的也没关系。
鹤羽抱病一直是迷,有人拍到他前一天还在名利场上谈笑风生,第二天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直接公告无限期离开舞台,生病回乡修养。
他现在的模样和之前没什么分别,根本看不出来一点生病的样子。
而茶几上摆着的药罐又仿佛诉说着病情的严重。
记者关心: “鹤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
鹤羽笑笑:“很好,正在恢复。”
记者:“看鹤老师您气色不错,近期有回归的舞台的想法吗?”
“暂时没有。”
“上一次看您公开露面,是在您学生的芭蕾舞剧的观看席上,鹤老师一定很满意自己的学生吧。”
鹤羽收学生标准十分苛刻,现在手下认真带的只有施野一个。
“嗯,他很有舞蹈天赋。”
记者:“我们能见见吗?”
鹤羽不介意向外界宣传表扬施野:“可以,正好晚上我们有课。”
几人离开居民楼,一起去了鹤羽租下来的作为舞蹈室的店面。
相较于外观的普通,里面的装修十分华丽,设施采用的材料都是最好最稳固的,所有需要的设备一应俱全。
现在这个点施野应该刚放学,鹤羽:“他一会就来。”
记者和摄像等待的过程中和鹤羽闲聊,“听说鹤老师的学生现在还在上高中,请问他如何平衡舞蹈和文化课呢。”
像施野这么大的孩子走跳舞道路的一般都上舞蹈学院了,可施野却没有,而是像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孩子一样走着普通高中的路。
是他自己要求了。
施野从小就很有主见,会自己给自己规划。
父母很尊重他,一切按他的想法来,不需要谁指点迷津,所有事情亲身体会试错了才会有结果,同样会让他自己更加清楚以后的路怎么走。
哪怕错了,家里也会给他兜底,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以后不会为任何事情烦恼后悔。
“他不需要平衡,施野一切都做的很好,跳舞优秀,文化课成绩同样拔尖。”鹤羽笑着说:“施野这孩子很聪明。”
正巧此时施野放学过来。
鹤羽站在舞蹈室内向他招了招手。
聪明的施野看见老师后快走几步,然后一头撞上了玻璃门。
咣——
鹤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