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喵喵喵喵

叶清泉,还在输出:

“像你们这种人,这种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的特权阶级,根本就不配当蓝蓝的抚养人。”叶清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想吃蓝蓝的烤鸭,就老老实实给我排队啊,不要老想着走什么捷径了,你们配吗!你们算什么东西!!!”

“为了吃上一口烤鸭,就随随便便地说要养一个孩子,你们知道养孩子有多辛苦吗?你们承担得起作为家长的责任吗?你们知道怎么给孩子换尿布怎么推婴儿车怎么哄睡吗,你们知道孩子走失的时候真正的家长会多么担心自责吗?”

“不你们全都不知道。”

——“因为你们只是一群又菜又爱玩的傻逼!”

轰。

像是一枚炸弹被扔下清场。

叶清泉此话一出,小吃摊前彻底陷入了死寂。

很多人看似在和朋友家人闲聊,但是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听八卦,只是不好装的太明显。

但此时,他们却再也装不下去了。

以叶清泉为圆心,周围十米以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的声音,投来错愕的视线。

……作为在带球跑狗血文届榜上有名的替身小白花,叶清泉是古早狗血文里比较流行的那一种弱受。

这意味着在《天才宝宝三岁半》的大部分内容里,原作者对他的描写都是大量诸如“温柔”“安静”“美丽而隽秀”“温声细语”的形容词堆叠。

他给人的印象也大致如此。

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叶清泉的说话就更加耐心,更加细声细气了,声音都是软的,一副很好脾气、很好说话的模样,仿佛谁都能来欺负他一下。

在原著里,正是因为叶清泉这样的性格,让向来横行霸道优雅洒脱的京圈大佬霍野逐渐沦陷,在他身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最后达成了灰姑娘式的甜蜜he。

但此时的叶清泉,却彻底换了一副模样。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菜市场那次蓝蓝走失的事情,即使是最后有惊无险,但叶清泉也依然在日复一日地被自责折磨着,担惊受怕,不敢想象如果什么事情发生了,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

所以,叶清泉的这番话,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在对着自己说的。

他真的准备好了做一个家长吗?他真的配做蓝蓝的家长吗?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就算再不配,也比眼前这一群人要配得多!

此时的叶清泉气场全开,眼眶发红,头发都是散乱的,说出的话凌厉而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他看着霍野的眼神,几乎是鄙夷而不屑的,漂亮的脸蛋也微微扭曲了,但却显得那么……

那么强悍。

任何人都毫不怀疑,在叶清泉的场子里,没有任何人能占到他和蓝蓝的一丝便宜。

要不是有霍燃在前面拦着,叶清泉可能真的会直接上手去掐住霍野的脖子,对着霍野的脸高强度输出。

霍老夫人、霍野、霍燃等人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霍燃甚至下意识躲在了母亲后面,有点瑟瑟发抖。

而穆明秋在一旁颤抖着。

……穆明秋双手捧脸,浑身战栗,看着叶清泉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双眼都冒出了爱心。

“糟糕,你骂得太对了,我彻底爱上你了,”穆明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再次掏出了闪亮亮的硕大的钻戒,单膝跪下,“求求你了,嫁给我吧,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爱上任何其他人了!”

叶清泉:“……”

众人:“…………”

穆明秋这个人脑子里好像搭错了点什么。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被折磨对吧!

吃瓜群众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

烤鸭摊前,排队的队伍依然前进着。

在前面打包的小蓝老板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这抓马的情况影响,还沉浸在切鸭、片鸭、招呼客人、打包的愉快过程中。

……叶清泉前进一步,单膝跪地的穆明秋也就跟着前进一步,他举着钻戒,饱含热情地看着叶清泉。

穆明秋都这么步步紧逼了,旁边的霍家三人当然也不甘示弱,只能沉默而羞愧地又前进一步。

因此,这个奇怪的组合就在众人八卦的视线中前进了一步又一步。

直到——

队伍轮到了叶清泉。

“爹爹,你也要半只烤鸭对吗?”小男孩熟练地从烤炉里提起了一只烤鸭,那烤鸭表面的脆皮还被烤得滋滋作响,正往下淌着油,“和以前的一样,切片打包?”

面对蓝蓝,叶清泉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再次变得温声细语:“是的蓝蓝。蓝蓝辛苦了,真的不需要爹爹帮忙?”

即使顶着烤鸭那么强大的诱惑,叶清泉也能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孩子身上,而不是烤鸭上。

……就这个意志力,也是属于无人能及的范畴了。

听到叶清泉的询问,小男孩摇摇头,再次强调:“幼儿园老师说了,不能让家长帮忙!”

说实话,虽然叶清泉这么几天一直都说要帮忙,但真正出摊的时候,简云蓝是真不敢让他插手。

他们摆街头小吃摊可不是儿戏。

找个外行人来帮忙,会拖延他的摆摊进度,万一捅了什么娄子可怎么办。

小男孩利落地手起刀落,把烤鸭一分为二,一半放在旁边,另一半则是片成了又薄又嫩的薄片,像花一般堆叠在打包盒里。

很快,半只烤鸭就打包完毕了。

叶清泉吞咽了一下口水,从男孩手里接过了打包盒。

距离他上次吃烤鸭也过去大半天了。

好险,差点就要饿死了!

……沉默中的众人这时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霍老夫人匪夷所思地开口问:

“清泉,你——为什么在排队?”

这下,不仅是霍燃霍野,就连依然举着钻戒的穆明秋,都是猛然一愣。

是啊,叶清泉为什么在排队?

——作为蓝蓝的父亲,和蓝蓝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叶清泉只要开口说自己想吃烤鸭,难道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吗?难不成蓝蓝还能拒绝?

他们这么羡慕嫉妒叶清泉,甚至想要取代他成为蓝蓝的抚养人,因为在他们的想象里,叶清泉一定是天天烤鸭吃到撑的那个幸运儿。

但问题是……

叶清泉从来没有向蓝蓝开口过。

叶清泉提着打包好的烤鸭沉默地走到了一旁,但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不远处忙活着的蓝蓝,从蓝蓝第一次摆摊时开始就是这样。

“我知道的,如果我开口,蓝蓝不会拒绝我的。”叶清泉笑了笑,“但是我为什么要开口呢?”

从蓝蓝要去摆摊卖烤鸭的第一天起,叶清泉就发现了,蓝蓝是真的喜欢摆摊,真的喜欢在小吃摊上忙活,喜欢看着食客们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地在小吃摊上买到美味,喜欢食客们露出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以蓝蓝的精力,一天卖二十只烤鸭是极限了。

每一只烤鸭,都应该在小吃摊上,被满怀期待的食客们领走。

叶清泉作为父亲,又怎么舍得去剥夺蓝蓝的快乐呢?

就算是被烤鸭馋得不行了,叶清泉也只买半只,这样剩下的半只还能去投喂更多的食客。

在家里他们是父子。但在小吃摊前,他们一个是忙忙碌碌快快乐乐的摊主,一个是认真排队的食客,仅此而已。

……霍家的三人和穆明秋呆呆地听着,如遭雷击。

叶清泉走远了。

他们却并没有继续追上去。

好半晌后……

霍老夫人苦笑了一声:

“他说的没错。我们真的只配做个应该老老实实排队的食客。”

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被年轻人教育了这个道理,真有些丢人。

说罢,霍老夫人不再去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走到了那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队伍里,排起队来。

半晌后。

霍野和霍燃也低头,沉默地走进了队伍里。最后是穆明秋。

他们都并没有说话,也都心知肚明,在这时候才开始排队,估计是吃不上烤鸭了。

但……万一呢?

几人对视一样,无奈地笑了笑。

不知为何,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他们就这样被暖和的人间烟火裹在了其中。

.

叶清泉独自一个人,在路边找了一片可以看见蓝蓝的近处空地,也不在乎地上脏,就那么随地而坐。

叶清泉把一片烤鸭蘸了蘸鸭酱,和黄瓜葱丝一起裹进春饼皮里,送入口中……

“好吃!”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又薄又韧的春饼皮里,是绵密多汁的鸭肉,因为刚刚出炉,还带着烫。和酥脆流油的鸭皮一起咀嚼着,在鸭酱酸甜的口味中,那烤鸭美味得让人欲罢不能。

已经彻底入夜了。

叶清泉坐在那一盏路灯下,远远看着烤鸭摊上的小男孩。

灯光轻轻地勾勒出他的侧脸,他的唇角淡淡噙着笑,但那灯光下的侧影,却不知为何。

显得……有些孤独。

叶清泉的人生好像就是这样。

孤零零地出生,长大,在异乡遇见了喜欢的人,但最终也只是没有什么结果,带着孩子又去了更远的异乡,就这么继续漂泊着。

而那被他呵护着的小小生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光,他只能远远看着,关心着,祝福着。

看着那团光越走越远。

烤鸭摊前的人群热热闹闹,王大婶和儿子儿媳头挨着头吃烤鸭,李大爷和街坊邻居们打打闹闹,那喧嚷声远远传来,却无法穿过透明的高墙。

形单影只的叶清泉低头笑了笑。

他咬了一口烤鸭。

“好吃。”叶清泉小声说,却尝到了嘴里的酸涩,“宝宝的烤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直到——

“剩下半只烤鸭,我们一起吃吧。”

一道清脆的童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