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府,一片兵荒马乱,李光亭又被带到了周府。
这次窈窈情况危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严重,出气多进气少,本来恢复了小半的身体……又不可思议出现颓势凋败。
她心疾严重,无法供给全身,再好的灵丹妙药,若是老天不开恩,她都活不过去。
李光亭说如果今晚没醒过来的话,让周道叙准备丧事。
那姑娘的情况,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檐下,周道叙似乎没听到李光亭的话,让管家继续给她做春装,还得要有蜀锦织的床褥,她身上娇嫩,肤白,用华美之物最为好看。
李光亭黑了脸。
“敬先。”
周道叙抿紧唇,他盯着李光亭,“她不会死。”
她想活下来了。
所以,她不会死。
周道叙进屋,里面满是药味,小桃才给她喂完药。
见周道叙来了,小桃便退了下去。
周道叙立在床边,垂目盯着她苍白瘦削的脸。
他取出一枚平安符,放到枕下。
当年他被周家父母收养,后面养父母又育有周锦遇,但对周道叙仍旧视若己出。
周母给周家兄弟俩都求了平安符,后来流落街头,他带着周锦遇来到雍州,陪他厮杀疆场,这东西一直都在。
这平安符沾了煞气,若真有灵性,就帮她过了这劫。
周道叙带她来了北地,要生要死,也该是他说了算。
他坐在床边,拨着宿窈发丝。
周道叙眼眸幽深,“你要是再不醒,就来不及了。”
……
漫漫长夜,日月无光。
打更声从府外传来。
床上的人都没有动静。
院里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光亭就在院中一间厢房里等着,他只有半途眯了一刻钟,就再没有睡意。
那姑娘,怕是难了。
天色破晓,院里都没有动静,李光亭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让管家准备棺材了。
他屋外传来走路声,李光亭心跳都停了。
门被推开,是小桃。
小桃一脸喜意,“李神医,您快去瞧瞧,我们姑娘醒了!”
李光亭一顿,大喜:“当真?”
“真的真的。”说着,小桃直接上手拖着李光亭就往正屋里跑。
屋里,周道叙长身鹤立,他就在床边,面色些微,睨了李光亭一眼,“过来看看。”
床上的人睁着眼,略带防备警惕的眼神盯着屋里的人。
李光亭脚步一顿,他立马看了周道叙一眼。
周道叙淡淡摇头。
李光亭笑了下,“姑娘,你可算醒了。”
窈窈蹙了蹙眉,她眼中疑惑,“你们是谁?”
久睡醒后,她声音沙哑。
她话音落下,屋内的人静默一瞬,小桃演技不好,她赶快出了屋子。
周道叙开口:“你意外受伤坠崖,我救了你。”
窈窈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记忆都没了,讷讷道:“坠崖……那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这是你家吗?”
周道叙面不改色,“先让大夫看看,别的事不着急。”
李光亭收到周道叙的警告眼神,他镇定上前,给她把了下脉。
片刻后,才说道:“这位姑娘,你身上伤势严重,坠崖伤了你心脉和腿骨,其他部位也受损严重,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养,不可动气。”
宿窈一脸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她抓紧被子,问李光亭,“那我是谁,我的家人呢?”
李光亭把问题丢给周道叙,去写方子熬药了。
周道叙替她掖了下被子,“此处是幽州,你父亲乃是秦王麾下的大将宿将军。”
宿窈确认自己家人还在,她稍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着周道叙。
“那你是谁?”
“你父亲的同僚,周道叙。”
宿窈哦了一声,心彻底放在肚子里。
周道叙问她:“你现在身上感觉如何?”
“很疼,但我也能忍。”
周道叙嗯声,他打算离开屋子,身后传来那道微弱的女声。
“你……你要去哪?”
周道叙回身,凤眸锁定宿窈的脸,“叫你家里人来。”
宿窈动了动唇,看着周道叙离开,她盯着床帐顶,心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很快小桃又端来了药,小桃被提前打过招呼,她笑眯眯道,“小姐,您可算醒了,真是担心死奴婢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还怎么活啊!”
宿窈一怔,“你……你别哭呀。”
小桃擦擦眼泪,“我喂您喝药。”
苦涩的汤药下肚,宿窈很快就困了。
闭眼前最后的念头就是,她问了周道叙是谁,唯独忘了问她自己的名字。
她姓宿,叫什么呢?
等到这日中午,宿家人就来了。
宿将军,宿夫人和宿白简都来了。
宿家人一路脸上都是喜意,宿家夫妻盼了女儿多年,除了宿白简外就再也无所出。
见到窈窈那一刻,宿夫人心里的惊喜更多转为心疼,周道叙提前告知过宿家人关于窈窈的从前。
这么个小姑娘,得是多狠心的人才把她推下悬崖的啊。
宿夫人擦着眼泪,“我苦命的女儿,能醒来就是万幸了。”
窈窈亲眼见到自己家人,也忍不住红了眼,她下意识望向周道叙。
宿白简轻咳一声,“那个,妹妹,李神医说你现在不便移动,若不然,等你在周将军这再养半个月一个月的,等你身体好转了,哥哥再来接你回府。”
宿夫人一愣,转头瞪了儿子一眼。
宿将军沉思片刻,也道:“白简说的有道理,夫人,我与白简平日都在军营里,你身子近来风寒,等你身体好些了,咱们再把女儿接回来。”
宿夫人抿了抿唇,她看向宿窈,正好见宿窈把目光从周道叙身上收回来。
宿夫人:“……”
“那行,那就这么定了,窈窈,等你身体好些了,娘再来接你。”
宿窈揪着被子,她低低嗯了一声,“我的全名叫什么呀?”
屋内响起周道叙的声音。
“窈,宿窈。”
周道叙不知她从前发生过什么。
既然新生,从前也就没了纠葛的必要。
宿家人很快就离开了,宿窈心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
她现在是住在一个父亲同僚的府邸里……
宿窈甩了甩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人家救了她,给她治病,她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