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什么?”余慍有点没听清。

温稚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这个就送给你吧。”前一秒还被温稚捧在手心的海螺和珍珠下一刻就毫不在意地丢到余慍怀里,温稚顺带拍了拍手抖落指缝间的砂砾,但终归有一些沙子嵌在指甲缝里,她有些不悦地挑眉。

“可以吗?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海螺吗?”明明还说是独一无二的海螺,她可真是喜恶多变。

温稚不在意地说:“那你就替我好好保管着吧,兴许哪天我会再从你那收回来的,可别给我弄丢了。”

余慍这才收起海螺,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拿过海螺以后也不嫌弃上面还留着星星点点的砂砾,一股脑地就往书包里塞,但在那之前他还记得先把我带过来的另外一件外套拿出来。

“这个——”他把外套递给温稚,轻薄的长袖衬衫外套在书包里待了一会儿就变得有些皱巴巴,“晚上会有点冷。”

但真的当外套递到温稚手边的时候余慍还是犹豫了下,他看了眼对方身上明显是私人订制的衣服,和自己那发皱的衬衫很不搭,少年人的自尊心让他想要收回手。

然而在这之前温稚先一步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件衬衫,展开来一看,倒是没做评价,利落地披在身上,少年的骨架同女人比起来还是大了些,余慍穿起来略微宽松的衬衫披在温稚身上显得尤为松松垮垮。

“谢谢。”她把较长的袖子卷起来,露出精致小巧的手腕,余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体贴,虽说就这么吹一会儿海风还不至于感冒,但怎么说……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谢。”

一贯傲慢骄纵的女人突然道谢,余慍还有些不习惯,他刚准备站起来,没忘再提起温稚刚刚丢下的高跟鞋。

“算了,海也看过了,本来还想再看看月亮,但今天的月亮真没意思,把鞋子给我吧。”说话时温稚正赤足站在湿润松软的沙土里,海面送来一卷又一卷的浪花,她那漂亮的脚踝上沾着星碎的水珠,月光之下宛若点点碎钻。

“你在想什么?难不成是要亲手给我穿鞋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开玩笑的,但万万没想到余慍当了真,他半跪下来,右膝盖抵着沙子,右手托着鞋底。

“不可以吗?”他偏过头,女人白皙的皮肤在莹润的月光之下带着一种朦胧而不可言说的美感,有那么一瞬间,余慍突然想到了希腊古典油画中的美人。

意外归意外,但除此之外温稚更多的是怀着一种戏谑的态度,她唇角上扬,“好啊。”

从她的视角看去,少年半跪着低头的姿态,宛若接受册封仪式的骑士,如果他是骑士的话,那她又是什么呢?

那大概就是心怀叵测的恶毒女人吧。

她无比坦然地伸出脚,表情理所当然,细碎的水珠顺着她的足弓汇聚成一颗泛着月光的珍珠,滴入沙土。少年尽可能地减少皮肤接触,指腹轻巧地搭着她的脚踝,为她穿上高跟鞋。

换好鞋子,温稚抬手在他的肩头轻轻一点,宛若册封仪式中女王以其佩剑轻敲骑士的肩膀。

余慍紧抿嘴唇,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出他内心的情感波动,他听见她说:“谢谢你,我的骑士。”

回去的路上余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看向温稚心脏都会跳得飞快,他将其归咎于晚餐时分那道醉虾,尽管才尝了一口,但毕竟是有酒精的,或许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微醺的。

短短的半天,他怪罪了何其多的东西,却唯独无法怪罪温稚。

又一次的偷看,却被温稚抓包了,她问:“你明天总有空吧,一起去疗养院看看吧。”

“啊好。”

这就意味着明天还能再看见她,他莫名有些庆幸。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温稚没多说什么,在余慍下车以后就干脆利落地开着车离去。

余慍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子汇成一个大圆点被他踩在脚下,他看着车辆渐渐消失,原本内心充盈着的情感也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心里头有点空落落的。

没关系的,明天还能再见面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回到别墅没多久,温稚就接到了来自继母的电话,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她那亲生父亲怕是要不行了。

温稚把手机开了免提,反正别墅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继母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你个没良心的,你父亲都要不行了,你还不来医院看看他!?”

她一面慢条斯理地打开咖啡机,一面说:“那我不是在忙么,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可太多啦。”

不多时,咖啡的醇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温稚的表情稍微好看了点,“阿姨你急什么啊?都说了我回去看的。”

她父亲的病情她哪里不清楚,现在有了沈秋笙不是更加清楚了么,催她过去多半还是想要让她答应商业联姻,说是联姻都是委婉的了,无非是她的继母想要尽快把她从继承人的行列里踢出去,好给她的亲儿子腾位置。

“你!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继母杨晴气得声音咬牙切齿,若是两人面对面,估摸着她是恨不得用那双精心保养的手给她这个不听话的继女一巴掌吧。

“阿姨,你有这点空来教育我,倒不如去教育教育你儿子,我听说他在国外留学这几年都不安分啊,前阵子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揭人短后,温稚也不打算再和对方拉扯,果断地挂断电话,她后面打过来的几个电话都拒接,最后索性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要耐不住性子回国了,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戏。

她放下咖啡杯,在看到被挂在椅背上的衬衫外套时面上阴郁的表情被冲淡了些许。

她下意识地摩挲手腕上的陈年老疤,若有所思。

——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让他们都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