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夏日的午后太阳毒辣得厉害,余慍通过厨房狭小的窗户向外看去,只看见缠绕在电线杆子上的藤蔓被晒得恹恹,天空倒是很蓝,只不过蓝得一朵云都没有。

洗好最后一个碗,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有些许汗珠顺着脖颈滚落,滑入衣领内,浑身都是汗的感觉很难受,他想着等会还是应该冲个澡。

刚回到房间,空调刚刚打开,室内的温度还没有彻底降下来,他一边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一边去看手机,他的手在那件白色短袖衬衫上停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即便已经用肥皂洗过一遍,他还是能隐约闻到上面独特的香味,或许是那间客房衣柜里的熏香,那气味很清新典雅,甚至于有些像温稚身上的香味。

在把脑袋埋进衬衫里轻嗅的时候,他猛然清醒过来。

等等——他是在干什么?他是在怀念她身上的味道吗?这一认知让他那双好看的杏眼顿时睁圆,他猛地咬了一下口腔内的软肉,痛觉让他愈发清醒。

他走进浴室,同时打开手机,同温稚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昨天,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在晚上八点多发过去的,说是他已经安全到家了。

他又向上滑动屏幕,从整个聊天记录中不难看出他发的消息数量几乎是温稚的两到三倍,而通常情况是余慍发了一大堆,温稚只是简短地回复一句。

主动权完全被温稚握在手里,余慍对此有些不好受,还未进入成人世界的他尽管再早熟,也无法察觉出这背后隐藏着的危险,所有与感情有关的问题,从来都是先示弱的人认输。

犹豫再三,他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上次的衣服要还给你吗?

放在矮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应该是有新消息。

但手机主人并不在意,她手中端着刚刚泡好的抹茶,漫不经心地打量他们这间和室的落地窗正对出去的庭院景致,庭院内的惊鹿时不时地敲击圆石发出清脆短促的声响。

坐在温稚对面的男人脱下那件藏青色的西装外套,露出同色系的马甲内搭白色衬衫,在矮桌的另一旁则是正俯身低头细细研磨抹茶的侍女。

“你的品味倒是不错。”温稚说。

沈秋笙盘腿坐着,手肘撑着大腿,也就是靠着那副好皮相,才让旁人做出来略显粗俗的动作都别有一番韵味,“我是听你朋友说的,你不喜欢太吵的地方,正好这家茶舍又是我朋友开的,就想着请你来喝杯下午茶。”

不用想也知道沈秋笙口中所说的朋友是谁,肯定是热衷于给温稚找桃花的白钰锦,不过她现在还不急着去找人算账,她笑眼盈盈地说:“单纯只是喝茶的话,那就有点没意思了吧。”

一看温稚打算开门见山,沈秋笙朝着侍女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后者便很有眼力见地从和室内膝行着离开,顺带贴心地为两人拉上障子门。

“我上次在医院的数据库里偶然间看见了令尊的病历,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啊。”沈秋笙作为本地最大私立医院的公子哥,知道的东西总归是比别人多的,但温稚是绝不相信他是偶然间看见的。

就如同上次在酒吧的偶遇一样,巧合一多,就变成了早有预谋,温稚这才正眼好好地端详起眼前的男人,他的长相是偏向秀气的,但不会给人太女生气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的双眸里满是势在必得的意味。

“噢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

沈秋笙也笑了,“对啊,不过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声张的,毕竟令尊作为偌大集团的领导人,要是他倒下了,那可真是——群龙无首啊。”

不应该说是群龙无首的,倒不如说是树倒猢狲散吧,温稚想起自己继母那副守钱奴的嘴脸就忍不住想要冷笑。

在温稚打量男人的同时,后者也在默不作声地同等观察着她,女人的脸上一旦没了笑影,就摇身一变彻底成为冰山美人,可即便被她用冷冷的眼神扫过,任凭是沈秋笙也会觉得至少她在注视着自己。

关于温稚的传闻沈秋笙哪怕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没少听说,之前就有倒追裴家少爷的传闻闹得满城风雨,最近听说是收敛起了性子。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话题,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样,权、财、色,或许温稚内心是拒绝的,可她那副受人宠爱的皮囊还是能勾起不少的绯闻。

温稚作为当今温家企业温先生原配的独生女,在原配自杀后就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一来是父亲的情人在她母亲死后不多时便风风光光地嫁入温家,二来是她长得实在动人,不少人都猜测或许温先生是打算把她用作商业联姻的。

在真正遇见温稚以前,沈秋笙还以为她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美人,但只有真正见过以后才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这样的女人,哪怕用蛇蝎美人来形容也不为过,换做是旁人便是看清她的本质以后合该退避三舍,可偏偏沈秋笙异于常人。

越是危险的,他越是要往上凑。

“你推掉和其他家大小姐的相亲来陪我喝茶,令尊不知道么?”温稚看似随意地拨弄头发,一举一动中散发出隐约的香味。

茶香混杂着女人的香气,沈秋笙脑中名为理智的神经多次发出警告,而他唇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昂,因为想要气一气他咯。”

温稚说:“然后拿我当挡箭牌?”温稚怎么会不知道沈秋笙,更何况在一个堪比人形贩瓜机的白钰锦作为朋友的情况下,她有时候不想听也听了不少的八卦。

其中就有关于沈秋笙的,出身医生世家,但浑身反骨,从小就抗拒当医生,高中毕业以后一言不合就去跑去欧洲读宗教学,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还是服软地念了心理学,回国后当了个心理医生,也勉勉强强是和医生挂钩了。

但要说他是真的向家里妥协了吗?现在看来是未必的。

“挡箭牌倒是说不上,只是觉得温小姐很有趣,而且我自认为也能为你解决一些难题。”说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扫下一片阴翳。

温稚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正如同她对白钰锦说的,沈秋笙可不是桃花,他是猎手,与此同时,也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