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作业,你是不是没交啊?”物理课代表李悦清点一遍物理卷子以后来到余慍的桌边,用手敲了敲少年的桌子,“就差你了。”
余慍这才想起那张被压在课本最下面才做了一半的物理卷子,从温稚家出来以后他就把这张卷子给忘了。
“我没写完,你不用收了。”余慍说,他也不用担心物理老师会生气,因为物理老师恰好是当初带他竞赛的指导老师,师生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李悦最见不惯余慍这副不把学业放在眼里的态度,可偏偏他的天赋足以支撑他即便不认真也能轻而易举地取得好成绩,不得不说有时候天赋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么令人心生妒忌。
“喂,我问你,你是独生子么?”李悦也不想和余慍多说话,只是碍于夏榕央求了她好几次,昨天那个漂亮女人来接他放学的画面被夏榕翻来覆去分析了好几遍,就连李悦都没发现自己的朋友还有当侦探的才能。
余慍顿了下,一脸诧异,也不怪他,毕竟这个话题跳得太快了,就连李悦都觉得话题转得太快,她心虚地咳嗽了下,“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是。”余慍回答,曾经他也有过一个双生子的弟弟,只不过多年没有联系,有时候他都会忘了自己不是独生子,不过被人窥探家庭背景还是让他感觉到了被冒犯,他语气不悦,“你想干嘛?”
“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李悦收起卷子走得飞快,她可没从余慍身上看出夏榕说的半点温柔,但是在恋爱中的人总归是喜欢把一切美好的品质都往喜欢的人身上堆。
李悦交完卷子回来的路上正好在走廊上遇见夏榕,后者刚刚和堂哥夏贺州说完话脸色不怎么好看,她走上前去熟稔地揽过她的肩膀,“怎么了?你又跟堂哥吵架了?”
这夏家兄妹吵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毕竟身为哥哥的夏贺州生性就是喜欢管东管西,活脱脱的少年身老妈子心,放在以前夏榕可能也就听过算了,最起码还能用他确实是为了自己好来安慰。
但这事儿在余慍出现以后就变得矛盾尖锐起来,夏榕的叛逆期与她的暗恋都姗姗来迟,但又如同夏天的太阳一样炽烈。
这下子兄妹俩就更加是针尖对麦芒,说是针锋相对也不为过。
“他这回真的太过分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夏榕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堂哥真的想对余慍动手,“再这样我就真的要和他闹掰了。”
李悦顶了下夏榕的肩膀,“哎,那就告诉你个好消息咯,我刚刚问了余慍,他确实不是独生子,这下你放心了吧。”
好友的话让夏榕稍微松了口气,但身为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又没有那么简单,她很难去形容余慍与那个女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恰当的词语,她只得含糊着“嗯”了一声,但那份好奇是只增不减的。
下午的时候刘老师又把余慍叫过去一趟,说是既然要参加高考了,那就把那张声明书还回来。
可余慍怎么还呢,那张纸早就被揉成一团丢进温稚家的垃圾桶里了,他甚至还记得温稚揉纸时微微用力的指尖,漂亮的手指有如一件艺术品。
“怎么不说话呀?我问你话呢,那张声明书呢?”刘老师敲了下桌子,看见余慍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他在担心上大学的问题,他放缓语气温柔道:“如果以后上大学有困难的话可以来找老师我的。”
“啊……我不是。”余慍摇摇头,“那张纸被我弄丢了。”
太奇怪了,他刚才是在走神吗?但注意力又为什么会落在温稚的手上,实际上他当时只不过是扫了一眼,压根就没有盯着仔细看她的动作,可神奇的是,这副画面竟然无比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甚至于还能被复原。
刘老师笑着点点头,“这样啊,那也没事,总而言之你接下来只要好好专心准备高考就行了。”
然而事情远远不会像班主任说的那样,余慍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平静。
放学时分,余慍向往常一样来到自行车棚,因为温稚也不可能每天都有空来接他放学,今天就没有收到她短信,他便打算骑车去她家。
但就在他半蹲下打开车锁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道人影笼罩在他的身上,抬头看去,是张不怎么熟悉的脸,倒不如说哪怕是同班同学他有时候也不记得他们的脸,于是他问:“有事?”
对方居高临下俯视余慍,眼神里充斥着鄙夷,他的目光从余慍还带着泥点子的鞋子一直移动到他洗得泛白的牛仔书包上,他嗤笑了一声,“真是个穷鬼。”
余慍拿着车锁的手一顿,他算是知道来者不善了,但碍于赶时间去温稚家,他也没想去搭理这个一看就被宠坏的公子哥。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个稍微聪明点的脑瓜就能逆袭了吧?”夏贺州从说第一句话开始一直都是笑着的,只不过那始终是充满恶意的笑容,“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真以为草鸡变凤凰这种事情会落在你头上吗?”
余慍对此只觉得吵闹,贫穷是最廉价也是最有效的催熟剂,在贫穷中度过十多年的他在心性上是超越同龄人般的成熟,所以他对夏贺州的嘲讽不以为意。
就在他推着车要走出车棚的时候,夏贺州还在后面不依不饶,“你以为丑小鸭能变成天鹅是经过努力的么?不,那是它生来就是天鹅,你生来就不是富贵命,也别给我打她的主意。”
余慍停下脚步,他回过头,面无表情,那双眼睛却黑沉得吓人,“是吗,你以为生来就有的一切就不会被剥夺么?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么哪一天你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的时候,你大概会崩溃得想要去死吧。”
“喂——!你什么意思啊!”夏贺州快步上前,攥紧拳头,他知道哪怕自己在这里把余慍揍进医院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特权是隐形的,但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
“我不知道你是觉得我要打谁的主意,”余慍一手抓住夏贺州挥过来的拳头,“我的意思就是,像你这种被人宠坏的公子哥,离我远点。”
刹那间,夏贺州忽然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像是隐藏起自己利爪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