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鸡腿!
谢均霆痛心疾首, 目瞪口呆。
“阿耶耶耶耶你——”
谢纵微淡淡瞥他一眼:“均霆,如果你不想我捡起地上那个鸡腿,堵住你的嘴的话, 就小声些。”
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谢均霆看着一派松风水月, 清冷矜贵的阿耶,很是悲愤。
但他到底没再出声,乖乖跟着谢纵微翻墙出去了。
是的,翻墙。
谢均霆莫名激动:“阿耶,我总算知道我爱翻墙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谢纵微掸了掸衣衫上沾染到的灰尘, 温和地指正道:“均霆,是能翻墙,不是爱翻墙。”
有什么区别?
谢均霆被他绕了进去, 呆了呆才气冲冲地反应过来:“阿耶, 你偷偷钻进阿娘的屋子想干什么!你太失礼,太粗鲁了!”
粗鲁。
谢纵微眼前忽然浮现出她湿漉漉的眼。
还有湿红的唇。
她似乎并不讨厌这种‘粗鲁’。
谢纵微这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落在谢均霆眼中,就成了心虚。
“阿耶, 你怎么能这样!”谢均霆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 但是少年人憋红的脸和气鼓鼓的腮足以证明,他很生气, 很不高兴。
“好了, 均霆。”谢纵微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谢均霆在同龄人算是长得高的,但是在父亲面前, 他仍矮了一截。
“难道你想有别的男人出现在你阿娘身边, 听你们恭恭敬敬地叫他后爹,又分去你们阿娘的宠爱与注意力吗?”
谢纵微心平气和地与小儿子讲道理,但仅仅是假设, 他都有些受不了,语气渐渐冰冷下来,神情也不大好看。
谢均霆一听,皱起一张精致清涩的脸,摇头:“不成不成!阿娘好不容易回到我和阿兄身边,我不想她再离开我们……”
少年的尾音渐渐染上了失落的底色。
他不想再度经历一次失去的滋味,从前是阿娘阴差阳错之下,超出了世间,没有陪在他们身边长大。之后,却有可能是阿娘要重新拥有一个新的家庭,她会有自己喜欢的人,甚至,可能还会有新的孩子。
那些被盖上新戳的东西,会抢去她的注意力。留给他和阿兄的,就会很少,很少。
“在希望她好这件事上,我们是一样的。”谢纵微看着青瓦檐下低落的露珠,流入灰墙缝隙,生出湿绿的青苔。
“均霆,我曾经做错过一些事。”谢纵微略停了停,又摇头,“自然了,我如今做的事里,也有许多是错的,惹了你们阿娘不高兴,也让你与均晏伤心。她原谅与否,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我不求你们兄弟俩能够帮我什么,但,至少不要和她一起,推开我,好吗?”
谢均霆沉默了。
这仿佛是阿耶除了教训他,对他说过最长的,也是最情深意切的一席话。
他低下头,嘀咕道:“还不是怕我告状让你丢脸,才和我说这些。”
“均霆真聪明。”谢纵微莞尔,“所以,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好吗?”
她脸皮薄,要是知道有人撞破了他们夜间私会的事,定然羞愤不已,到时候,只怕她会让人把窗户给钉死,堵住他去到她身边的一切可能。
看着父亲一本正经的神情,谢均霆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他从阿娘房里走出时,那股春风得意的餍足模样。
他又想起一直往阿娘面前凑的秦王。
两者相比,好像是自家阿耶,要顺眼那么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谁都没有阿娘重要。
“均霆?”
谢纵微看着小儿子,温声催促他表态。
“阿耶,你不用在我面前耍心机。”谢均霆难得认真起来,飞扬眉眼间满是冷静,“阿娘开心,我就开心。但她的情绪,不该由你来决定。”
“从前她在你身边,不快乐。你又怎么能保证这一次她会过得幸福呢?”
对于一个未经历过世俗情爱的少年来说,要让他理解父母之间那种推远又拉近的纠葛,很难,但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做。
“我和阿兄是阿娘历经九死一生带来这个世上的,不是她欠我们,而是我们应该好好呵护她。”哪怕谢均霆想到她之后会有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心里仍旧刺刺发痛。
谢均霆握紧拳,他有些不敢去看阿耶的脸,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目光,但他仍坚持道:“阿娘怎么选,我就怎么选。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其他人。”
说完,他低下头,有些忐忑,又暗暗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悲壮。
谢均霆啊谢均霆,这世间再没有比你还明事理的人了!
他感慨间,头上忽然落下一只温暖的手。
骨节修长,带着融融的暖意,和阿娘很像,却又比她更多出一些让他感觉陌生的感觉。
谢均霆傻乎乎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溜溜,像一只意外受到了主人爱抚的大狗,想要摇尾巴,却又有些尴尬,只好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头顶的几根呆毛。
“好孩子。”谢纵微很欣慰,“不枉费你阿娘那么疼你。”
诚然,要是能有双生子在她耳畔时不时吹一吹风,依着阿窈的性子,日久天长,自然会心软。
但谢纵微要的不是她的心软,是她心甘情愿,愿意与他再度缔结连理。
求人不如求己,从前做错的,总要弥补,才有底气与她说未来,说其他。
谢纵微兀自拟下了一连串作战计划,他已经明白过来了,为她准备礼物这一步棋,目标没错,成果也算喜人,但他路走偏了——反倒给了秦王那个觊觎人妻的老贱人可趁之机。
长嘴有什么难的,他刚刚张了,尝到甜头了。
谢纵微平心静气,准备回去再好生复盘,拍了拍小儿子的肩:“好了,夜里风凉,快回去吧。”
阿耶竟然没生气?也没骂他是小白眼狼?
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谢纵微想再摸摸他的头,但想到孩子大了,或许不太习惯这种父子之间的亲昵举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理解了妻子之前的愤怒与不满。
他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阿耶。
“回去吧,明日还要去太学,别起晚了。”
谢均霆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谢纵微顿了顿,又道:“你乖些,明日我给你买玉露楼的烧鸡。”
玉露楼的烧鸡,每日限量三十只,谢均霆吃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但总是买不到。
“真的?”他语气有微的上扬,显然很是开心。
谢纵微颔首,看着小儿子笑弯了的眉眼,脸上神情愈发温和:“好了,回去吧。”
谢均霆点头:“阿耶也早些回去歇息。”
果然,他和阿窈的孩子,个个都是又乖又聪明的好孩子。
谢纵微老怀甚慰。
……
第二日,施令窈正和弟弟还有双生子在西厢房一块儿用早膳,见谢均霆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又赶在她看过去之前紧急撤走,她有些犯嘀咕:“小宝今天的脸蛋怎么肿肿的?是昨晚鸡腿吃多了,咸到了?”
谢均霆有苦说不出。
他的鸡腿,还没来得及啃完,就落到地上去了!
面对阿娘温柔的关怀,他只能点头:“嗯嗯,哈哈,就是这样没错……”
谢均晏瞥了弟弟一眼:“多喝点白粥,败败火。以后夜间不许吃那么重盐的东西了,你若真的饿,就吃些肉干吧。”
施令窈听了点头:“大宝这个主意好。”
肉干放在屋里方便吃,免得她之后再和谢纵微在屋里……的时候,听到谢小宝鬼鬼祟祟出来觅食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施令窈面颊隐隐有些发烫。
她怎么就这么笃定,还会有下一次?
依着老王八蛋的性子,一会儿冷淡似冰,一会儿热情似火,昨夜叫他得逞了,后面几日他说不定都不会再来了。
施令窈垂下眼,无意识地戳着碗底的米粒。
却有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施令窈抬起头,看见谢纵微两只手都提满了大包小包,正站在西厢房门口,对着她微笑。
“阿窈,我又不请自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嘴上彬彬有礼,但看他那样子,一点儿也不见怪。
施令窈不想搭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看到他,昨夜的炽热与潮湿瞬间回笼,她有些不自在地并了并腿。
双生子站起身,叫了人之后,谢均霆迫不及待:“阿耶,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谢纵微含笑睇他一眼,算这小子聪明,没有直接戳破他手上正拎着他心心念念的烧鸡。
“阿窈爱吃的腌果子,均晏爱吃的蜜炙乳鸽,均霆爱吃的烧鸡。还有三郎从前尝过几次的蜜煎金橘。”谢纵微如数家珍,又道,“都说第一炉烤出来的糕饼最香,我买了些,苑芳帮着分一分吧。”
还有她们的份儿?
苑芳有些意外,余光瞥见娘子不自觉又转过去看着阿郎的脸,笑着应是。
其他倒也罢了,施令窈倒是挺想吃那道腌果子的。
“你怎么想到去买这个?”
谢纵微正大光明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声道:“你少有饮酒的时候,宿醉之后难免食欲不振,正好吃些腌果子开开胃。从前你怀着均晏和均霆的时候,那些酸菜泡菜都不顶用,长姐给你寻来了腌果子,你很爱吃。我记得。”
他记得。
三个字,咬字莫名温柔。
施令窈哦了一声:“记得就记得呗……”就显摆他的脑子好用。
态度有些冷淡,谢纵微看着她透着红的耳朵尖,但笑不语。
谢均晏保持微笑:“均霆,你的鼻子可真灵,不如今后投军报效家国,自去出一份力。”
投军?
谢均霆摇头:“不了吧,我怕阿娘以后想我想得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
谢纵微想起昨夜她转眼间就呼呼睡去的可爱模样,嘴角翘了翘。
嗯,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两人眼神忽地交汇。看到谢纵微唇边那丝隐秘的笑意,施令窈脸上一烧,凶巴巴地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许说话。
现在的谢纵微只要一开口,就会说出很可怕的话!
读懂妻子意思的谢纵微轻挑眉尾,还没说话,就被施令窈轰走了:“你很闲吗?东西留下,你人可以走了。”
谢纵微好脾气地颔首,叮嘱道:“腌果子虽然好,也别一次性吃太多了。苑芳,你多劝着她些。”
施令窈哼了一声,他是要把所有人都变成他那副管天又管地的性子不成?
谢纵微又看了一眼双生子:“今日下了学便回你们阿娘这儿吧,咱们一家人一块儿用晚膳。”
一家人?
怎么阿耶稀里糊涂堂而皇之地开始登堂入室了?
谢均霆疑惑地看着他,在目睹那道挺秀身影翩翩离去后,嘀咕道:“阿耶自说自话,骗骗自己得了,还想把我们也骗了?”
他帮阿耶瞒着昨夜偷偷去阿娘屋里讨嫌的事已经很辛苦了,断断不可能再帮他更多了。
谢均晏看着弟弟眉眼间闪过的纠结之色,轻轻挑了挑眉。
他想起今早起来时,正巧撞见厨娘拿着一个看着有些脏的鸡腿出门,见他过来,厨娘担心主家的小郎君误会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家的东西回去自个儿享用,忙解释道:“小郎君莫怪,这是婢从厨房的泔水桶里捡起来的。婢瞧这鸡腿还没坏,想着去喂巷口的那条大黄狗……”
鸡腿?有谢均霆在的地方,怎么会有鸡腿沦落到被丢进泔水桶?
一定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还不知道自己被阿兄默默盯上了的谢均霆还在一脸忧郁地啃鸡腿。
玉露楼的烧鸡真好吃啊!阿耶什么时候能再被他抓到把柄,再给他买一次。
施令窈嚼着腌果子,心情还不错。
看在腌果子的份上,她也懒得计较他最近添上的‘不请自来’的小癖好了。
施琚行默默多享用了几口前二姐夫带来的美味。
饭桌上众人心思各异。
和和美美地用过早膳,施琚行继续去施家老宅,双生子要去太学,施令窈和苑芳则是去了铺子。
……
一墙之隔,谢纵微走出小巷,却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王牵着一匹浑身泛着金光的马驹,正要往小院走去。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谢纵微心情不错,对秦王微笑颔首:“时事不易,秦王殿下也要做马倌来补贴家用了么?”
秦王哼了一声,头上的紫金冠上细金丝捻成的龙须跟着轻轻晃动:“你懂什么,这是我为窈妹准备的贺礼。”
昨日回去之后,他冥思苦想,最终总结出了一点——他送礼,只顾着他的审美去了,却没有送到窈妹心坎上。
谢纵微送的那扇屏风不仅华丽,个头还大,牢牢地压了他的宝石盆景一头。更别提屏风上的花啊草啊,都是他亲笔所画,到他们这个身份地位的人,谁会缺珍奇宝物,缺的就是那份心意。
秦王有些惭愧,但没关系,他懂得反思。
昨日已经让谢纵微旗开得胜,秦王思来想去,想要一雪前耻,便将主意打到了马身上。
窈妹从前也是很爱骑马的,有一年乌罗来朝,她与其他人一块儿与乌罗女眷们打了一场球,英姿飒爽,朝气蓬勃,任谁看到她在马上的模样,都会忍不住为她心动。
秦王痴痴地想着。
谢纵微淡淡瞥了一眼那匹与他同样风骚的金马:“你可曾想过,阿窈如今的住处没有可以容纳这匹马的地方。你送过去,是在给她增添负担。”
秦王一愣,抿紧了唇。
又听得谢纵微慢条斯理道:“哦,秦王殿下不会还没有进过小院吧?那这也不能怪你了,不知者无罪,阿窈最是心善,不会和你这样一拍脑袋就能想出馊点子的人计较的。”
秦王:……
“谢纵微,你是鳏夫当得太久了么?怎么一张嘴就是一股子阴毒味儿。”秦王冷笑一声,“我至少记得窈妹喜欢骑马,喜欢打马球,我能陪着她拉弓射箭,骑马射猎。你呢?你只会让她困在小小的宅邸后院,让她整日对着三姑六婆奶孩子、聊家常。”
“我认识的窈妹,从来不是甘于后院的无趣女子。”
“谢纵微,你已经耽误了她三年了。如今又十年过去,你还要拖着她不放吗?”
秦王步步紧逼,俊美精致的脸庞上难得显出几分肃杀之色,却在看见一脸风轻云淡的谢纵微时有些微微的失控。
真想知道窈妹打他一巴掌,他还能不能继续绷着那张死人脸。
若是谢纵微知道此时秦王心里在嘀咕什么,他必然会笑着摇头。
阿窈的巴掌,也不是谁都能受用的。
“秦王殿下,容我再多嘴一句。阿窈身带奇遇这件事,非是寻常世人能够接受的。你已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你的一言一行,陛下、太妃,乃至许许多多的汴京贵女,都会关注。”谢纵微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来,“希望你的喜欢,不要为她带来麻烦。”
说完,谢纵微对着秦王微微颔首:“失陪,先走一步。”
看着那道翩然离去的背影,秦王沉默了一会儿。
身边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来问:“殿下,这马……”还送不送啊?
“牵回去,各找各妈吧。”
秦王抿紧了唇,窈妹现在的身份与处境有些尴尬,他做得太明显,太引人注目,会给她带来危险。
“我有几日没有进宫给母妃请安了,走吧。”
秦王施施然走了,侍卫和金马两两相望,都觉得无奈。
得,还真是各找各妈。
……
今日天气不错,日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瑙红扶着谢拥熙下了马车,柔声道:“外面人气儿旺,娘子多出来走走,对身体也好。”
孟思雁也在一旁点头,她看着表嫂短短几日就瘦得惊人的脸,有些心惊。
她听说表嫂最近撞了邪,散尽家财也要买来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咒,贴得满屋子都是,但她的精神还是一日比一日差,听说为此又和表哥闹了不愉快。
孟思雁有些烦躁,她也知道,想再嫁给那位首辅大人做续弦是不可能的了。听到谢纵微当街与一个小妇人拉拉扯扯的传言之后,她的心也凉了半截,如今正在相看其他好人家。
但表哥表嫂闹不愉快,为何表哥屡屡要找她倾诉?难不成他以为给她买了一副耳坠子,她就得当这个出气筒?
孟思雁很后悔,恨不得把那副耳坠子还给表哥。
她还没成亲呢,表哥就要把婚姻里那些腌臜事都揭开来给她看,这不是影响她的美满姻缘吗?
因此,孟思雁也想劝一劝表嫂。
别和表哥置气了,她莫名其妙夹在中间,又寄人篱下,实在是苦不堪言。
几人沿着朱雀大街慢慢走着,谢拥熙也是被瑙红说的,人多的地方阳气旺,施令窈不敢再来纠缠她的话打动了,这才愿意出门。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凑巧。
孟思雁高高兴兴地引着她喜怒无常日渐憔悴的表嫂往一家新开的香粉铺子去:“表嫂,你还记得上次我买的桃花靥吗?据说就是这儿的老板娘制的!这次她自个儿开了铺子,咱们可得好好逛一逛。表嫂天姿国色,再用些好的香粉,更是不知道要美到什么地步呢。”
表姑娘的嘴很甜,谢拥熙也被奉承得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
但下一瞬,她就蓦地爆发出一声尖叫。
“鬼啊!”
看着店里的女郎们都被谢拥熙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施令窈冷冷瞪了她一眼:“大师的符咒不管用了吗?怎么青天白日的,你那癔症又犯了?”
看着谢拥熙明显反应过度的样子,施令窈自个儿心里也犯嘀咕,当时她的确因为谢拥熙的那些话不开心了一会儿,想让谢纵微陪着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安排之外的事。
她怎么那么大反应?
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
施令窈暗自感慨,谢拥熙躲在瑙红怀里,渐渐反应过来了。
“你是人?”
人才会这么鲜活,才会自如地走在阳光底下,才会故意吓她。
谢拥熙想通了,但她更生气了。
她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你为什么骗我你是鬼!你赔我银子!”
一直笼罩在她头上的阴云忽然散开,谢拥熙脑子灵光了,小命没有威胁了,她开始心痛自己的钱。
施令窈嗤了一声,亲自去拿了大扫帚,准备把这个从前就很讨厌的小姑子扫出去。
从前她勉强忍一忍,如今她连谢纵微的脸都说打就打,还要顾忌她?
谢拥熙犹自喋喋不休地叫骂,铺子里的女郎们都有些反感地皱起眉头,有些怕惹上麻烦的,索性不逛了,拉着人就走,一时间铺子里人少了许多。
施令窈的大扫帚还没招呼到谢拥熙身上,就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狠狠敲上了谢拥熙的背。
“不许欺负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