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调查, 才知道田桃一家有多夸大其词。
但因为柳振的老家有些远,一来一回将近半个月,那半个月柳振两口子的日子可不好过, 田桃说得那么笃定,说自己姐姐是怎么省吃俭用供着他,说如果没有她姐姐柳振指不准早饿死了。
又说他们俩订了婚, 姐姐在家苦苦等着他来娶, 没想到他转身就和唐小谷勾搭在一块, 宁愿帮着唐小谷养妹子, 也不愿意多看田家一眼。
对着有恩于他的田家不闻不顾,骂他良心被狗吃了!
一开始周边的人听着还有些不太相信。
可听他们说的那般笃定, 一个个就像是有天大委屈一样, 偏偏柳家那边又没解释, 哪怕摆出了一副没做错事的样子,但是除了唐小谷的妹妹气急之下会骂几句之外, 就跟这事和自己没关系一样, 不解释不反驳,就那么安静等着调查结果。
这么一对比, 难免就有人偏向于田家那边。
毕竟一个个说得那叫一个惨,说到田桃姐姐时满脸哭得不成人样, 骂柳振时也是骂得恨不得扒他皮喝他血,一次两次……就忍不住开始质疑了。
随着信的人越来越多,连带着她们也开始想着难不成真是柳振错?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言语之间也跟着田家那边的人一块说一块骂,还想着为弱势群体出头助威,打倒坏人!
黄婶子回想那段日子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她那个时候傻, 听说别人那么说自己也跟着信,不但帮着田家人骂,还可怜他们一家过得太惨,偷偷从自家粮食罐里装了十几斤的谷子送过去。
甚至还伙同其他人一起投诉,把唐小谷即将拿到手的工作指标给毁了。
昧着良心说她做的蘑菇饼一点都不好吃。
别说是吃了,光闻着那股香就想吐!
那时候感觉自己多大义呀。
觉得自己无私奉献,是个大好人!路过其他人都下意识昂首挺胸,走路都带风。
可结果呢?
从柳振老家带回来的消息,就跟几个巴掌似的对着他们啪啪打脸,打得那叫一个狠。
他们一个个都抬不起头了!
田桃嘴里说,是她姐姐时常救济才没让柳振饿死,要不然他都活不到去当兵。
可其实根本就没她说的那么夸张。
那时候可是年荒,家家户户谁不饿肚子?
田家就是因为日子快过不下去才跑到这边来闹,那当年年荒时又怎么可能省得下另外一人的粮食去救济?
或许田桃姐姐确实给过柳振一两口吃食,但也绝对不像田家说的那样夸张,柳振是个孤儿,家里没人能扶持,也正是因为日子快过不下去了他才会在十四、五岁的年纪偷偷跑了出去,想为自己寻一条活路。
又因为一些阴差阳错进了部队,而在部队里如果要往其他地方寄信,又或者信件寄到部队,那都是有档案的,想查很容易查到记录。
而这一查就查到柳振确实和田桃姐姐有过熟悉往来,但也就那么一两次,而且还是在田桃姐姐去世一年前的记录。
要说他们之间是情侣关系,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是不能代表什么?
田桃姐姐确实去世了,但是田家人心眼子多,直接把她姐姐去世的年纪混淆不谈,乍听下来,还以为是田桃姐姐刚去世柳振转头就娶了唐小谷。
可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人家姐姐去世和柳振结婚之间差了有四五年!
就算他们俩人之前谈对象了,那总不能人家女同志没了后,男同志就得一直为她守寡不娶吧?
而且要说他们两人感情深也不见得,要不然还在的时候怎么一年多都没来信?
尤其是,田桃姐姐临死之前的一个月还在谈婚论嫁中,田家人看她病得太重,就想着把她嫁出去换笔彩礼。
瞧瞧,这家人心可真是黑!
怕不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最后这件事并没成。
真相大白,搞得他们一个个是特别心虚又内疚。
因为在调查组没回来之前他们也跟着田家一起指着柳振的鼻子骂,现在真相大白,为了原先的指责他们怎么可能不骂?
恨不得替柳家两口子出头,将田家的人骂个要死。
不过那家人也受到了惩罚,污蔑部队军人,论罪名可不小。
最后田家几个长辈都被送进了局子,到现在还在局子里蹲着,也难怪柳振是一点都不着急,自己没做过的事他确实也不需要着急,到处解释为自己争辩,无非就是多费一些口水,还不如等调查结果出来,一下子就能洗清他的清白。
镇定、稳重。
和原先的骂名不同,这件事过后就是无数夸赞和道歉。
黄婶子为了弥补原先的过错,特意寻了几个老姐妹去食堂那边,又是送东西又是求情,想着把自己先前搅和的事给再要回来。
本来唐小谷进食堂工作在程序上一点问题都没。
她是家属,柳振家里也没要过工作指标,再加上唐小谷那一手蘑菇饼是真的好吃,要不是她们原先闹事,唐小谷早就进食堂工作了。
真相大白后,她们为了弥补过错,就想着把这件事给再掰回来。
结果……
柳振又啪啪打了她们一巴掌。
眼瞅着唐小谷就要办理好入职手续,柳振却将这么珍贵的工作指标转手就给了田桃!
田桃也是闹事的一员,但念在她姐姐去世时年纪小,不清楚具体的事宜,以及认错态度良好,口头上教训几句后就把人放出去了。
放出去的田桃没灰溜溜回老家,而是不知道怎么摸到柳振两口子面前,对着他们磕头认错,哭得那叫一个惨。
但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们还不清楚这个小贱蹄子打着什么主意?本想着撸起袖子好好教教她,不想柳振居然就原谅了。
原谅就原谅吧。
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的事,他这个当事人都原谅了,她们还能怎么说?
只能说这位同志太大气了,人家这么污蔑他,他还能选择原谅,世界上没几个人有这么宽广的胸怀。
但是!!
他原谅就原谅了吧,居然转手就将本该自己媳妇的工作指标送给了田桃???
这哪里是什么大义、大度。
这分明就是个傻哔……咳咳咳,反正就是心胸太好了,好到跟个傻蛋……咳咳,好到即使不是她们家的事,光听听就觉得憋屈。
而且他这么白白双手一送,那她们这段时间的奔波又算什么?
算她们自作多情吧。
反正她们看不上田桃那个小贱蹄子,也不乐意和柳家人来往,两次反转打脸,把她们衬托成一个没脑子的多嘴婆,即使那家人好心肠,面对自己的敌人都愿意伸手帮一帮,她们也没打算多来往。
别说来往了,就算是见一面她们都觉得憋屈。
也好在柳家的独院在最里端,而柳振事忙不常露面,他家媳妇也是个性子安静的人,几乎都不怎么出门,一年下来也打不了几次交道。
“不说他了,每次提起就觉得胸口闷。”老婆子摆摆手,拎着板凳就往家里走。
瞧瞧,能把一个爱唠嗑的老婆子“逼”得往家走,足以可见她是有多不爱提这事。
其他几个婆子也是,一脸没劲的样子。
有这个工夫唠嗑这个事,还不如回家躺着。
但程经一把拉住最近的黄婶子,脸上的神色很是古怪,这和他从林琳哪里听得完全不同,他再一次求证着,“你们说得这些,附近的人都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黄婶子直接用手划了一个大圈,“都成立了专门的调查小组,你以为这是件小事?除了刚来部队的人谁不知道?”
她歇了歇,跟着又道:“再说了,柳振要真的那么不堪,你以为他能升上团长,你当部队是闹着玩呢?你但凡有心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们没说一句谎话。”
程经扯着她的手落下,整个人浑浑噩噩般。
是啊,但凡有心去打听打听,还怕打听不到真相?
可林琳没心。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一个陌生人的事,也不在意自己说得话是真是假,更不会在意会不会因为她随意的几句话会不会给人冠上不好的名声。
就跟他一样。
林琳不在意污蔑他,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下场。
就跟她不在意一个陌生人一样。
在林琳的心里,他……或许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吧。
“同志……你怎么了?”黄婶子本想离开,可正打算走时却发现这个连着和她唠嗑两天的同志居然哭了,“咋了?难不成我说了什么戳你心窝的话?哎哟,我一个老婆子懂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委屈。”程经吸吸鼻子,眼泪哗哗往下掉,
“我对她难道还不好吗?她不顾家里的阻止要远嫁,我担心她被欺负,大老远跑过去卖人情托人关照她……担心她吃不好穿不好,每个月都是大把东西往她那边寄,都说我家里负担不重,一个月四五十块钱工资能存下很多很多,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下来我根本就没存到多少家底……”
他担心、他着急。
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帮到她,那也就只有拿钱了,自己花钱买一包烟都不舍得,却舍得拿几十块钱给她买一件大衣。
馋肉了就厚着脸皮去大院,在爸妈那里混一口吃食,还能连吃带拿,但偏偏舍得腌腊肉、腌腊鸡,就为了让她在婆家吃得更好一点。
文慧云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混账。
不惦记自己的小家也不惦记父母,偏偏惦记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女人,说什么对她没有邪念,还不是自己安慰自己?
明摆着就是林琳没看上他。
他以为林琳很美好,世界上就没人比她更好。
可其实呢?
她可以若无其事地去污蔑一个人,明明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根本不是这回事,可她根本就不在意,想说就说,怕是还在上面添油加醋。
而他在她心里怕是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对陌生人就是添油加醋说些诋毁的话。
可对他,却是在众人面前把他形容成一个耍流氓的混账,完全不在意他会不会因此遭受到什么处分。
这样的人哪里美好?
简直太可怕了!
“哎哟喂,你这是给谁花了这么多钱?”原先还拎着板凳打算回去的婆子们瞬间又跑了回来,这次八卦要是不听完,她们吃饭都没劲了!
“别哭啊,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婶子们说,婶子们帮你出主意。”
“对对对,又是欠人情又是寄东西,那女同志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委屈成这样?”
“她说我耍流氓嘤……”程经哭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明明是她拉着我进巷子嘤嘤,我是看着她急的晕过去才扶了呜呜一下,她不就是不想我说她对象不好吗,这她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这一听,婶子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是一些聊八卦的老手,一听就明白这位年轻的男同志就是他们前两天聊八卦的当事人。
那个耍流氓的混账!
这要是在先前知道,她们绝对二话不说就啐他几口,可现在瞧着人家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好像受尽了委屈似的,这让她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
毕竟先前就因为反转打过脸。
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打脸?
不过她们倒明白一个道理,黄婶子很诚恳地给了一个建议,“你要觉得自己是被诬陷的,那就去报警!”
“对,只要你没做,公安同志肯定会还你清白。”
“这事可不能就不了了之了,拖得越久越难洗清,你要真没做这事肯定也不愿意背着这个污名一辈子吧?”
“你要结婚了就想想你的媳妇孩子,总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丈夫和爸爸是个耍流氓的罪犯吧?”
程经听得头皮发麻。
他还真怕这个。
他没孩子媳妇也跟他分居,但是一想到这件事要是被文慧云知道,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简直无脸再见人,“那、那我就……”
“走走走,我们陪你去!”黄婶子直接把板凳一丢,拽着他的手就往前走。
她心里其实搞不懂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不管真假都不妨碍把他带去公安局。
要是假的,那不就正好?
她把耍流氓的人直接送去公安局坐牢,也省得其他女同志被欺负。
可要是真的,也算是一件功德。
好好一个人被栽赃这个罪名,稍有不慎就会被毁一辈子,自然得找公安同志要一个公道。
不单单黄婶子这么积极,其他婶子也一个样。
马上就到饭点了,她们连饭都顾不上吃,一个个牵着拽着程经就往公安局的方向走,有一种把人架着走的感觉……
与其说是带他去公安局要一个公道,倒不如说生怕人半路跑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陪伴,即使是一群并不太熟悉的婶子们,程经一开始还有一些忐忑,可走着走着心里倒觉得挺踏实的。
就感觉哪怕林琳负了他,不还是有人愿意替他出头?
不过到了公安局门口,他又有些担心,“他们会信我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如果他不是当事人,听林琳那么说那他肯定是信林琳的,就算耍流氓没有得逞,那也是有肢体接触,说出去肯定不好听,毕竟没有一个女同志会用自己的名声去诬陷一个男人。
“怕什么!”黄婶子给他打气,“只要你没做,公安同志肯定能证明你的清白。”
“对,当时也不是完全没人看到,总能找人出来证明你的清白!”
程经听的心里安心了一些,颤颤巍巍迈出腿,“那、那我就去了?”
“去吧去吧,我们送你进去。”
“小伙子别害怕,你好没有做咱们几个老姐妹一定会去给你吆喝吆喝,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一边说着,手上一边用力,推着程经就上台阶。
这小子嘴上说着去,腿上却慢得不得了,要不是她们几个往上推,还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她们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他这么忐忑难不成是说谎了?
还好先前没把话说的太死,就算有反转也打不了她们的脸。
不过也更坚定了要把人送进局子的打算。
是不是,让公安局去调查!
如果是程经一个人,就算他再气再恨,估计也没胆子亲自走进公安局报警。
而现在有人“陪同”,他就来了。
但是在公安同志的眼里可不是他亲自走来的,而是被几个婆子婶子架进来的。
两个婆子掐着他的胳膊往上抬,后面几个婆子用手抵着他的背往上推,硬是把人给架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怎么了这是?”贺公安不明所以,凑过去问了一句,“你们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程经“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还是边上的黄婶子叽里咕噜替他说了出来,并道:“就诬陷可不是小事,公安同志你可一定要替他查清楚。”
好巧不巧,贺公安就是当时去死胡同的公安之一,微微眯了眯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是婆婆说的那样?”
“我、我……”
“别我呀我呀,你赶紧说!”黄婶子推了他一把,“你要不是被诬陷的,难不成你真对那位女同志耍流氓了?”
“我没有!”程经赶紧回,到现在他突然明白自己好像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洗清自己的清白、要么坐实耍流氓的事。
而他……又为什么要替一个那么恶毒的女人背负这个罪名?
这么想着他就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我是清白的啊,是林琳把我拉进死胡同,还把我抵在了墙上,当时那个打我的女同志可以作证,她进来的时候是林琳抵着我……”
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
任谁看着都特别的狼狈委屈。
贺公安没打断他的话,而是拿着一个本子仔细记录着,等他大概说完后再抓住几个细节问问。
一直问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跟着道:“你说的我大概都了解了,都会让同事把几个当事人带过来问问话。”
林琳这会可没想到程经把她给告了。
在她想来,这无非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确实让程经伤心难过了,可她不也打算过段时间再好好安慰安慰他吗?
反正程经又不是经常来这边,名声难听不难听对他又有什么影响?
所以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而是想着该怎么把顾家的人哄好。
在顾元纬回来之前,一定得把这件事给处理好,还得赶紧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段时间总觉得有些不安。
早点结婚早点怀上孩子,这才能让她安心一些。
“林姐姐啊。”田桃凑了过来,她亲切的挽上林琳的手,“部队过几天不是要举办运动会吗,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去呀?”
部队举办运动会,周边几个厂子的工人也会参加。
都心照不宣,所谓的运动会其实就是变相的联谊会,解决部队以及工厂单身同志们的终身大事。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
别的单身同志要是有想法去打个申请就好,但田桃不同,田桃当初的事闹得整个大队都知道,她私底下能把自己说成弱势一方,但部队那里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怎么可能愿意和她联谊?
上面的领导知道也不会让她过去触霉头,所以对于其他人很容易申请的一件事,对于她来说却特别难。
但是她不能申请也有其他的法子过去。
就比如说找一个能去的伴,把她给带进去。
田桃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本以为自己又有一份拖拉机厂的工作,也能借此找一个条件更好的婆家。
但现实很残酷,别人只要稍稍打听就知道她家的情况,哪怕前头聊得再好后面也就没消息了。
但要让她找一个条件不好的婆家,她又不乐意。
她再怎么样都要比唐小谷来的强吧?
其实她还挺后悔的,早知道就该提前半年过来,在柳振还没结婚之前想法子嫁给他。
一个团长,多威风啊?
借着姐姐的人情在,柳振也不一定会拒绝。
反正怎么都比现在来的强,想找个好的找不到,想去部队联谊居然还没资格。
不是不知道她在部队的名声有多差,但总会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呢?
这不就找上了林琳,想着让林琳带她进去,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想借着林琳的关系认识一下顾团长。
林琳方方面面确实比她厉害。
但是她也有优势啊。
她年轻还没黄花闺女,说不准也能入了顾团长的眼呢?
要真的能嫁给一个团长,那以后的日子可就再好不过了!
越想越激动,就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时候会和顾团长一块出面吗?要不我去给你们打打掩护,有我在你们之间旁人也不会乱想。”
“打什么掩护?我们正儿八经地谈对象又不需要偷偷摸摸。”林琳睨了她一眼,其实她不是没看出田桃心里的打算,但是她并没有因此生气。
因为她享受的不就是这种目光?
羡慕忌妒,求而不得。
比起那些同情的眼神,她更喜欢周边人用这种目光望向自己。
“这样啊。”田桃却没察觉出来,还是挺可惜地继续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之前不是听说顾家长辈对你挺不满意的嘛?”
“谁说的?”林琳高傲的抬起下巴,“要真的不满意他们又怎么可能允许我和顾团长确定关系。”
“也是哦……”田桃有些遗憾。
没结婚她还能插个足,真要结婚了她可不敢破坏他们的婚姻关系,毕竟她也不想跟爸和大伯那样去蹲牢房。
林琳嘴角微微上翘,并不觉得这个话题讨人厌,反而想继续跟她聊几句。
却不想她还没开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林同志你赶紧过来。”
林琳有些疑惑,迈步走了过去。
田桃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跟着上前,“这不是安保科的队长吗?他找你有什么事啊?”
林琳淡淡地回应,“厂子里打算开一个扫盲班,或许是来找我当教师的吧。”
说这话时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优越感。
她确实比不上那些技术工种,但比像田桃这样进来的人还是强多了,瞟了她一眼,继续说教着,“你要有兴趣也可以过来上上课,多学点知识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田桃抿着唇有些气恼,“我识字。”
她家里条件不好,吃都吃不饱更别说是去读书了,当时进拖拉机厂也是因为她不识字没文凭所以才被分去了生产线做最累最脏的活。
实在是不甘心,求着同宿舍的人教她识字,这才调到了办公室做打杂的活。
林琳的知识、林琳的才能都是她比不上的。
田桃就算再不想承认都没法否定她比自己优秀,但就算知道这一点,每次林琳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优越感时她就特别气恼。
装模作样的丑陋样子,恨不得往她脸上甩两巴掌!
但那也只敢想想。
她要真敢甩林琳耳光,那她就别想在办公室待下去了。
不过不敢动手不代表没其他法子出出气。
等着吧,她迟早能找到机会!
两人走到门口,安保科的队长就对着林琳道:“你赶紧去厂门口,公安局的人来找你问话了。”
林琳皱着眉头,“公安局?”
田桃眼睛也跟着放光,难不成这就是她等的机会?
明明这事和自己没关系,她却迫不及待地问:“林姐又没犯事,公安局找她做什么?”
“说是来调查你诬陷他人的事,你赶紧过去,人家公安同志还等着呢。”
“诬陷?”林琳像是想到了什么,但立马就否认了,她可不信程经会把她给告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还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可林琳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刚一走,田桃就一脸激动地往办公室跑,对着屋里的人就直接道:“你们不知道吧,林姐被公安局带走了,说是要调查当一个诬陷别人的事,她不会有事吧?”
嘴上说着担忧,可那幸灾乐祸的表情遮都遮不住。
不过旁边的人也没看出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琳被公安局带走的事上。
“她被公安局抓了?”
“公安局的人都主动上门,这犯的事可不小吧?”
“看着文文静静,不像是什么坏人啊。”
田桃没有愁热闹的心思,她相信林琳被抓这件事不到一天就会被这几个嘴碎的女人宣传得满厂都知道。
到时候,林琳的名声想不臭都不行。
只是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问旁边的一个大妈,“你知不知道林姐对象的家在哪?这么大的事总得给那边知会一声,要不我请个假去报个信?”
“通知她对象?都没确定是什么事,要不还是再缓缓吧……”大妈有些迟疑,要是婆家那确实该通知。
可要是对象的话,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万一惹得顾家对林琳不满怎么办?
“当然得通知了,林姐在这边无亲无故,她对象好歹是个团长,真有什么事也能去搭把手。”田桃催促着,“你赶紧说说地址,别耽误了林姐,真出了什么事反而是你好心办坏事了。”
大妈听得心里一急,显然也不想担这个责任,赶紧翻了翻职工的登记表,找到了顾团长家的地址。
田桃拿到地址就请了假。
在去的路上不由得意地哼了哼,林琳不给她接触顾团长的机会又能怎么样?
她不还是想到了法子,还能在顾家人面前说说林琳的坏话,把她这门婚事破坏掉最好不过!
可惜的是,田桃吃了个闭门羹。
顾团长出任务不在家不说,顾家的人也不在,根本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也是她运气不好,要是早来个十来分钟或许还能撞到一块去。
说不准还能一块去公安局凑凑热闹。
没错,顾家三人也被请去了公安局问话。
毕竟他们三个也是当事人。
尤其是顾秀敏,当时可是她第一个冲进死胡同里,是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最清楚死胡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你当时是亲眼看到程经猥亵林琳的吗?
“后面冲进死胡同的人都说,他们看到程经把林琳压在地上是真的吗?”
“你哥哥的病情你了不了解?”
三个问题基本还原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在林琳被请到公安局时,她还挺愤怒的,在来的路上她知道被请来公安局的原因,怎么都没想到程经居然真的把她给告了!
第一个反应不是慌张,而是愤怒。
在她想来,是最不会背叛自己的人之二!
一个程经、一个白元华。
无论她做了什么,他们都不该背叛自己。
愤怒之后便是怨恨!
她当时就不敢手下留情,既然他背叛了自己,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件事的结果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就是她的错。
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背下这个锅,只能坐实程经的罪名。
可是林琳没想到的是,公安同志调查的速度太快了,在她进公安局之前这件事基本上就已经查清。
还不等她怎么把脑子里琢磨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贺公安就直接将几页纸递了过去,“据目击者称,程经同志并没有钳制你,反而是你将他控制在墙壁间,在你昏倒时也是他伸手去扶你反而被你带倒在地,也就有了后面几位目击者看见他压着你的那一幕……”
林琳听的心里越慌,下意识就否认,“不、不是这……”
“你先跟我说完。”贺公安打断她的话,继续说着:“我们也走访了国营饭店,找出同时间段在国营饭店吃饭的群众,根据他们的描述,你们这国营饭店发生了争执,跟着是你主动将程经同志牵出了国营饭店。”
他抬眸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提醒着:“同志,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们都将记录在案,请你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跟着就是两分钟的沉默时间。
贺公安见她没话说,跟着又将一张病历递了过去,“这是顾元纬的病历,你看看。”
林琳猛的抬头,声音带着些尖锐,“你们怎么可能拿得到他的病历?!”
贺公安并没有解释。
他们其实有想过去医院调出这个病例,但是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快。
这份病历是顾秀敏拿出来的。
打从那天起她心里实在是放不下这件事,所以就去调查,她找了很多人,也找到了当时给哥哥医治的主治医生。
一开始老先生是没打算把病历给她的,后来一通电话联系到出任务的哥哥,经过他的准许她才拿到这张病历。
和她想象的那样,哥哥确实很难生育。
也就是说林琳撒谎了……
顾秀敏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就等来了公安上门,在去公安局之前她就将这张病历装进了口袋。
即使林琳是哥哥的对象,她也没想过为林琳撒谎,她会很诚实地说清楚当时看到的一切,并将这张病历递交给公安同志。
至于这一切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已经不愿意去想,林琳竟然敢做就得承担被人发现的后果。
“是顾秀敏给你们的?她人呢?她人呢!”林琳一下就想明白了,程经才来报案,公安局不可能这么早就查到顾元纬的病例,再联想先前的那份口供,刚刚还有什么不明白?
第一个目击人,不就是顾秀敏吗?
当时她脸色就不对劲,显然是察觉到什么,肯定是这两天去查才查到的这张病历,她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她是不是疯了,这是她哥哥,这是她亲哥哥!她怎么敢把这份病历交出来,她还有没有良心?”
顾家能过得这么好,还不是因为顾元纬的缘故?
没有顾元纬,顾秀敏有什么资格住在军属院?
又有什么资格弄来一份正式工,活得像个城里人?
要不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她现在还在农村种田呢!
这她是怎么回报的?
将顾元纬的病因公之于众,让所有人耻笑他伤到了那么难堪的部位,还很难生育!顾家人就跟吸血虫似的粘在他身上吸血,吸血不止还倒踩他两脚,简直是太可恶了!
“所以呢?像你一样为了隐瞒这个事实去陷害别人?是不是还觉得你情深意重,我们顾家还得给你磕头道谢?”顾秀敏从隔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顾家父母。
她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林琳,心里只觉得可怕以及……庆幸!
庆幸她还没嫁进顾家。
嘴上说着是为哥哥好,却因为这份所谓的“好”去做一些违法的事,这到底是在帮哥哥还是在害哥哥?
她现在能为哥哥去陷害一个人,以后是不是还会为了哥哥去杀人?
和这种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顾秀敏都觉得可怕!
她实在不想和这人再争论什么,最后说了一句,“这事是经过哥哥的首肯,你要说就等他回来再跟他说吧。”
这份病例是经过哥哥的首肯才拿到手,那林琳这件事她自然也是告诉了哥哥,她会坦白得这么快,不仅仅是她和爸妈商量后的缘故,也是询问过哥哥的意见。
实在是不想再谈下去,也不想和这个人再来往。
至于她和哥哥的事,就让哥哥回来后自己解决吧。
说完,就带着爸妈转身离开了公安局。
“等等,你等等!顾元纬知道了?你跟他说了这件事啊……顾秀敏站住,顾秀敏……别拽我,你们别拽我!”林琳想追出去,却不想再追到门口时被几名公安给拽住。
“够了!给我安静下来!”贺公安大声呵斥,“你是不是还没搞明白现在的处境?诬陷他人可是要被拘留,你以为你还能离开?”
林琳猛的瞪大眼,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不、不是这样……程经在、在哪里?你让我和他说,这事就是一个误会,他会和我签谅解书,你们不能拘留我!”
程经在哪里?
程经早就跑了……
报案之后他整个人都懵逼了,浑浑噩噩被问完话,然后就坐在办公室等公安同志去找目击者。
等啊等,等到目击者过来差不多把整件事给还原,黄婶子的人还不断宽慰他没事,说这些人能证明他的清白,没人能说他是个耍流氓的坏蛋了。
但是提着的心一直没放下,反而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等看到林琳的身影出现在公安局的门口,他第一个反应不是迎上去而是躲在了门后面。
因为躲着不见人就没那么慌,可听到林琳在办公室里大声嘶吼的声音,他吓得转身就跑了……
一路跑回了弟妹的小院,进了院子就马上把院门给关上,气喘吁吁喊着,“锁头呢?赶紧把门给锁上!”
在院子里教学的姜双双有些莫名其妙,“你被狗追了?”
“狗?”
不不不!那比被狗追还要来得可怕!
冯二川本随意的看了他一眼,结果这一眼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不是很肯定的问:“程干事,你这是哭了?”
姜双双也发现了,好奇地起身绕着他打量了两圈。
身上有伤但不是新伤,应该是前两天被打出来的旧伤,看着也不像是在外面被揍了。
那没被揍怎么哭得眼睛通红?
她好奇问了问,“难不成是林琳又诬陷你了?”
在这里估计也就林琳对他的影响力最大,姜双双还真想不出其他可能,上一回她这个大伯哥痛哭流涕不也是因为林琳的缘故?
“我我我……”
“你咋了?”
“我我、我把她给告了……”
“啥?!”姜双双一脸惊讶,“你把林琳给告了?”
程经什么都没说,捂着脸蹲在门边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姜双双也叫一个惊叹。
舔狗不该舔到一无所有吗?
怎么半路还把自己的心上人给告了?
她蹲到大伯哥面前,捡了个棍子戳了戳他,“你要去公安报警,怎么不把我们给带上呢?咱们过去还能给你撑撑腰啊。”
这么有意思的事她居然没参加!实在是太可惜了。
另一边的冯二川是一言难尽。
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能哭的男人。
连他弟弟小时候都没这么能哭,眼泪感觉跟水似的,流下来就没完没了……
他想了想,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谢谢嘤。”程经闷声道了声谢,结果帕子擦了擦脸,擦着擦着就皱起眉头,低头嗅了嗅帕子,“怎么感觉一股子怪味?”
“不可能,刚洗过。”冯二川很肯定的点头,帕子确实是刚洗过,不过在洗之前是用擦自行车的锈迹,确实一股子铁锈味。
不过一个大老爷们,脏点就脏点呗。
“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不,你先等等。”姜双双蹲着有些腿麻,便去边上搬了个椅子过来,又喊三溪拿点花生瓜子过来凑热闹,还去灶房端了壶枣茶过来。
枣树上结的果子,切成片去壳泡水喝,还挺别有风味。
茶水吃食一切准备就绪,她这才催促着,“说说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摆着就是把他当做乐子,连装都没装。
可这会程经也确实有倾诉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不愧是经常和人打交道的,话说的极有条理,就跟听故事似的精彩。
只不过时不时会有几声哽咽,夹在里面显得特别委屈。
话一说完,姜双双就忍不住鼓起掌:“不错不错,你可算是醒悟了,本来我还想着你要是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我就得连着一块把你的皮给扒了!”
“啊?”程缙吓得一激灵,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姜双双淡淡看了他一眼,“大哥啊,一遇到林琳的事你就犯蠢,你不会以为这也就只关系到你自己的名声吧?你可是程缙的亲哥哥,有个耍流氓的亲哥哥在,你觉得他在部队的名声会好?”
“……”程经脸色苍白,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原先只想着大不了自己一走了之再也不来,就算外面说的再难听和他也没关系。
可完全没想过,他可以一走了之,留在部队的程缙和弟妹又该怎么办?
往严重说,说不准还会影响到程缙的前程……
弟妹说的没错,他好像一遇到林琳的事就变得脑子不好使,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你可千万别推翻自己的供词,也别想着签什么谅解书。”姜双双浅浅抿了一口枣子茶,她一脸笑嘻嘻的样,“不然我打瘸你的腿,也能让你给我签一份谅解书。”
“……”程经嘴角抽搐着,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这个弟妹可不仅仅只是说,她是真会动手!
姜双双跟着问:“公安局那边有说你能离开吗?”
“说了,让我这段时间继续待在这里。”程经垂头丧气,这一待还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他还想着赶回去发展自己的宏图大业。
边上的冯二川看了他一眼,随后垂眸想着什么事。
二妹说得没错,程干事这种性子真不像是能干好事的样子,他确实得好好琢磨琢磨了,等回去后得跟洪老爷子好好商量下。
“那就跟着我们上山吧。”姜双双道,“我和对院约好了明天上山,你跟着我们一块去。”
“上山?”程经很懵,“这个时候上山?”
“嗯,去碰碰运气。”姜双双瞅着他,“我觉得你运气应该会不错。”
舔狗都会醒悟了,那不得行大运?
而且程经跑肯定是跑不了了,那就躲着吧。
程经办什么事都属于头脑发热,估计这次报公安也一样,或许心里是真的有气有怨,但谁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