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想查清楚其实不难。

程经和他的“心上人”又不是偷偷摸摸见面, 躲着藏着见不得人。

他们两人都自认自己和对方没那层关系,任谁撞见也都会理直气壮说一声,是朋友、是多年的邻居、是相处好几年的同院玩伴。

反正他们自认行得正坐得端, 根本不需要遮掩。

所以他们敢一同行走在大街上,即使周遭有无数人都无所畏惧。

也敢同坐在国营饭店的桌边,摆上三四道菜, 与其他客人一样边吃边聊。

他们无畏, 所以在他们相处时、交谈时, 根本不在意周边有没有人。

甚至他们巴不得有更多人在, 这样更能表明他们心中的坦荡,证明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在程经说出林琳心里最不愿意暴露的秘密之前, 他们确实是这样。

人多眼杂, 真要查肯定能查出一些线索。

姜双双犯懒, 正好姐夫在这就想请姐夫去找找,先前听闻两人现场辩驳, 在他们发生争执之前, 一直坐在国营饭店里。

现在的国营饭店可不讲究什么装修、空间感。

就是一个房间里堆满了桌椅,稍稍探个身子就能夹到隔壁桌子的饭菜, 也就是稍微留意下,隔壁桌说什么也能听清。

想查不难, 不然林琳为什么不追究下去?

不想把这事闹大,同样也不想真将程经这个舔狗一脚踢开之外,还不是因为她也明白, 真要查下去总能查出一些对自己没利的事。

“应该不难。”冯二川心里有底,这种事对于他来说还真不难,不过他初来乍到,这边没人脉又不了解方方面面的情况, 他接着道:“就是得费些时间。”

“时间不是问题。”姜双双倒不着急,“多待一段时间就是。”

再费些时间也拖不了多久。

实在是不行,那就证实男主的病例呗。

生是能生,但病例也确实是事实。

找不到证人,找病例呗。

林琳千辛万苦想要隐瞒的事,对于顾元纬来说却不是什么大秘密,他早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也没想着瞒着。

要不然在和林琳确定关系之前,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

只不过,提出先瞒着的那人是林琳。

在文里,林琳说诊断结果并非绝对,所以她还抱着能生的希望,想着先隐瞒个几年努力试试,要是真能早点怀上,也就不会用听那么那些风言风语的议论。

而她的运气也好。

结婚后才两个月吧,顾元纬不能生育的事不知道从谁嘴里传了出去,眼瞅着人人都要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时,她当着众人的面就干呕起来,送去卫生院一检查,已经怀孕一个多月。

而且,还是三胞胎!

两儿一女,把周遭的人羡慕要死。

顾家长辈本对她不满的情绪也因为孩子对她改观,再后来……

后续是啥剧情姜双双不想管,也记得不是太清楚。

阅读小说无数,加上又是大长篇。

她真的没法记住里面全部的内容,唯一能确定的是,顾元纬这个男主在某个医院诊断上确实很难“生育”,而他也没故意隐瞒的意思,不然也不会突然被传出来。

那找不到人,就去找这个线索吧。

不过这个时候,有人和姜双双一样的想法。

顾秀敏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又一次问道:“妈,你确定哥哥真没事?”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没事没事。”顾母擦拭着桌面,似作不在意道:“人家胡咧咧几句你就上心了?你哥哥要是真伤到哪里还会不跟我们说?你……你什么都别问了,等过段时间你哥哥出任务回来,当面问他就是。”

“……”顾秀敏看着被擦了三遍的桌子,都快把木桌擦出毛屑了,要不是心里不踏实,也不会无意识反复做着同一件事。

显然,爸妈心里也发怵。

哥哥当年伤得不清,但那时候她并没有陪同爸妈一起去医院照顾哥哥,倒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哥哥受伤的位置很尴尬,哪里会让她这一个姑娘家去照料?

当时手术就做了三场。

好在结果让人欢喜,医生也是反复强调没事。

然后呢?

顾秀敏仔细回忆着,然后他们一家四口过得挺好的,哥哥因为那次的功劳往上升了升,他们一家也搬到这里的小独院,而哥哥和自己的对象眼瞅着也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突然分开了。

分开的过错方是哥哥。

为此哥哥还掏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赔偿给对方。

至于原因,当时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哥哥转头又去执行任务,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顾秀敏也不是没有猜想过,甚至怀疑哥哥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不然干嘛分手还赔了那么大一笔钱?

但想想哥哥也不是这种人,和对象分手后身边也没冒出别的女人。

所以他是怎么都想不通,如果不是外来因素的话,他们两人在一起相处那么多年,肯定不会因为感情的缘故在即将结婚前分手。

除非……

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比如说,哥哥不能生?

他对象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导致两人分开?

而哥哥因为隐瞒得内疚,所以才赔偿了一大笔钱?

只有这个,她才找不出漏洞来反驳。

但……她又不相信哥哥是那样的人,隐瞒自己的病情去骗婚,这种事也太让人不齿了,而她不认为自己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哥哥会是这样的人。

这就导致,她现在只想去求证。

想证实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还有……她也想搞清楚林琳的品性。

她本来就不喜欢林琳这个人。

也有她离过婚的缘故吧,但更多是相处起来时总觉得她特别装,装着一副好对象、好儿媳、好嫂嫂的样子,仿佛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看似挺好,但总觉得很怪异。

就跟一个假人似的,有时候她很好奇,如果自己更跋扈一些,对方是不是也会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结果和她想象中那般,仿佛她变现得再差,林琳都会微笑着顺着她,就跟看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纵容着她的肆无忌惮。

而这份纵容落在外人眼里,就显得她这个未来的小姑子很不懂事了。

不仅仅是她,连带着她爸妈也会因此被一些异样的眼神盯着。

有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根本感觉不到疼。

在外人眼里,他们只觉得林琳好得不能再好,反而劝他们别那么迂腐,劝他们有这么一个好儿媳的人选就该早早把人娶进门,劝他们要有新思想,现在讲究的是自由恋爱,别人家没进门就摆着一副恶公婆的样子……

这类话听多了,谁心里不气?

要说不情愿确实有,但谁家婆媳之间没点矛盾?总不能心里不愿意也得挤出笑脸相迎吧?

但自家的这点矛盾却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恶毒地想一下,是不是林琳故意这么做,用他们一家人给她立“好人”人设。

不过这个想法也仅仅只是短暂地浮现。

毕竟林琳是哥哥看中的人,就算相处起来很是别扭,可她更明白和林琳朝夕相处的是哥哥,她一个小姑子要是插手,那只会更讨人嫌。

但这是她以前的想法。

相处别扭也就算了,可林琳真要人品上过不了关,她就算讨人嫌也得阻止,要不然最后害得是她最崇拜的哥哥,以及生养她的父母。

比如说今天发生的事。

林琳真的是被骚扰了吗?

还是说她为了掩盖哥哥的不能生育的事,所以去诬蔑自己同院多年的友人?

说对方骚扰自己,这要真被抓去那不就是犯流氓罪要被枪毙?就算最后没被抓去,有这么一个骚扰女同志的名声在,他以后一辈子不都得被毁?

哪怕林琳隐瞒的是哥哥的事,她都觉得不该这样,哥哥要是回来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病情去陷害其他同志,她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哥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为人。

所以顾秀敏实在是忍不了,在心里做了多番斗争后她转身就跑出了门,顾母拿着帕子在她身后大喊,“你这个丫头,干嘛去啊?”

可怎么喊都喊不回人,顾秀敏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让她去吧。”顾父敲了敲烟杆子,手里的烟杆子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老物件,戒烟好多年还是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着,他闷声道:“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咋么一回事。”

……

两方都跑去查,但想查也不是一时半会才能查出来。

身为当事人的程经这会就像一个缩头乌龟,不在想着往外跑,就戴着一顶帽子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自顾自搬着家具,这次倒是一句累都没喊。

这么努力,显得特别有效率,所有家具都搬进了屋子,又按着姜双双的要求挪到放置的位置上。

空荡荡的屋子里多了家具,总算有些人味。

不过要更有“家”的味道,还得再添些物件,姜双双暂时没什么好的想法,但也不着急,她会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排。

顾高飞是在晚饭之前赶过来的,还带来了程同志的消息,“老大出任务了,归期不定但估计不会太长时间,他让我给嫂子你带几句话……”

一些叮嘱和歉意的话语。

姜双双早就有心理准备,倒也没太在意更不会因此觉得失落难过了。

比起整天黏糊糊,她反而更适应现在的生活方式,在她的人生里又不仅仅只有伴侣,伴侣很重要,但这个世上还有其他物件足够吸引她的注意力。

比如说,晚上这一餐。

当顾高飞说完,她便作出邀请,“留下来吃饭吧,今天做了干锅木耳烧鸡,闻到香味了吗?马上就能出锅了。”

先将鸡皮用热油一炸,炸出鸡油后放入切成小块的鸡肉爆炒。

这道菜油必须放足,用热油干烧鸡块味道特别香,还在锅里干烧着,香味就弥漫了整个上空,她已经等不及出锅开吃了。

顾高飞舔了舔唇,来之前就闻到香味,馋得他只噎口水。

不过他有些遗憾道:“不行,我还得赶过去训练……”

“那就先喝碗汤。”姜双双对着灶房的方向喊了一声,跟着又回过头道:“骨头炖萝卜,喝完发发汗正好训练。”

有大菜还有热汤,今天这一餐可以说很丰盛了。

等菜出锅等不及,但等一碗热汤还是等得了。

顾高飞呲着牙一笑,“那敢情好,谢谢嫂子!”

这会,正好一个人捧着一个大碗走过来。

除了满满一碗萝卜汤之外,里面还有一大块割骨肉,馋得顾高飞眼睛都直了。

“喝吧。”姜双双示意他接过碗,跟着介绍边上人,“这是我大姐的婆家妹妹,厨艺特别了得,我就嘴上说了几句她就能做出来。”

是真厉害。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当厨子的天赋。

能做,但味道也就只能吃而已。

但做不出不代表她没吃过。

光凭着嘴上描述以及大概解释需要什么佐料后,她就能大概地还原出来。

姜双双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之一,就是她身边总会出现一些有厨艺天赋的人。

姜小舟勉强是,冯三溪更是。

有点舍不得把大姐的姑子放回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声介绍,正喝汤的顾高飞这才抬起头,他得好好看看这位抢了他“媳妇”的冯家人。

本想着给老大当姐夫,结果人还没瞧见,就被人抢了先。

不由有些哼哼,想看看到底是哪家人。

可当他抬起头时,突然“嘶”了一声。

因为汤……还因为……

顾高飞一边吸溜着热汤一边看着眼前的姑娘,突然想着,就算当不了姐夫,也不是不能当老大亲家的亲家?

而被他盯着的冯三溪微微眯了眯眼,跟着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回到灶房,拿着锅铲继续翻炒着锅里的鸡块。

顾高飞有些念念不舍,捧着大碗继续吸溜。

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老大说你想在院子里移植一株葡萄藤?现在移植怕都迟了些,再晚几天更养不活,要不要我去山里挖一株回来试试?”

“不用了,我自己去。”姜双双早就想去山里玩了。

院子这么大,种菜肯定不会种,但可以种一些水果,就跟院子里的这棵枣树一样,栽下去后就任由生长,能不能结果全靠命。

至于具体栽什么,她打算去山里转转,碰到什么挖什么,全看运气。

顾高飞也没多劝,只是道:“行,有什么事只管来叫我。”

喝完汤,他便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满满一锅木耳烧鸡就做好了。

姜双双没让盛起来,而是直接弄了一个煤炉烧着,干锅这玩意必须炖着,里面的油脂将鸡块越烧越香,吃起来的口感也越来越好。

“嘶,好吃!”程经连着吃了好几口,都顾不上脸上的伤疼不疼,只顾埋头干饭。

不过这人很喜欢在气氛好的时候说一些倒胃口的话,“就是太费油了,一顿饭费了人家好几个月的油,这要不是程缙那小子……”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姜双双踹了踹他的小板凳,“不想吃就去国营饭店,想来有人愿意陪你吃顿饭。”

“……”程经缩了缩脖子,抵着板凳往边上挪了挪。

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暴躁的女同志,也不知道程缙怎么偏偏就娶了她,搞得他这个大伯哥连生活的资格都没。

他可不愿意走。

一来这顿饭比国营饭店还要好吃,吃得他都停不下筷子。

再来,他这辈子都不想去国营饭店了!想想今天在国营饭店发生的一切,他就觉得自己抬不起头了,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过,偏偏这份委屈还是……

还是他觉得最重要的人给予的。

在他最无助时,是林琳想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入他们的圈子中,让他觉得自己不至于和他们格格不入,显得跟一个土包子似的。

可同样也是林琳牵着他的手让他处于更难堪的处境,栽赃他耍流氓、让他被众人暴揍,完全没为他解释过一个字,反而让他身上背负一个罪名。

要说不恨肯定不可能。

他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但从未对不起过林琳。

这么多年付出的一切算什么?

他恨不得对着她大吼大叫,恨不得拉着她去广播站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但……他又害怕见到她。

这份恐惧说不清道不明,就总感觉如果自己再和她见面的话,肯定会发生一些自己不想发生以及无法承受的事。

所以……

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就先缓缓吧。

等、等以后再去找林琳对峙,现在的他只想当一个缩头乌龟……没错,缩头乌龟,什么事都不想面对。

程经觉得自己很怂,他的行为也能很明显表示他怂。

姜双双一句话就让他不敢吭声,甚至每次伸出筷子都是悄摸着,就怕这个暴躁的弟妹一气之下真将他赶出去,这么好吃的鸡肉,他哪里舍得放下筷子。

是真好吃,好吃到一个个筷子都停不下来。

所以姜双双还真没太在意这个怂货,专注力都在鸡肉上,“等下回和对院的搞好关系,和他们换点芝麻油,肯定更香。”

说到对院,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要是后天天气不错,咱们约着她们姐妹一块上山吧?有熟人带路总好过自己乱逛来得强。”

“行呀。”冯三溪指了指自己二哥,“二哥常往山里跑,让他弄一些工具,运气好咱们说不准还能带点什么野物回来。”

冯二川点了点头,要是能多弄几只野鸡就好。

一部分留给二妹,一部分带回家。

就按今天的做法,媳妇肯定也喜欢。

几人商量着要带些什么物件,还决定将对院的两姐妹一并带上,一旁的程经听得很不是滋味,听来听去,这里面好像都没自己的份,总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他忍不住道:“和对院的人少来往,我可是听说了,那位柳团长原先有个对象……”

他说得都是从林琳那听来的。

靠着对象的吃食柳团长才能顺利入伍当兵,结果那人命不好早早死了,柳团长转头就另娶一个,这种男人哪里有心?

等一切说完,他还评点了几句,“这种人品性不好,还是少来往省得在他们身上吃亏。”

姜双双微微蹙眉。

程经一看,赶紧表示,“我真没骗你,那人的妹子也在拖拉机厂做活,要不是觉得理亏,哪里会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工作指标让出去?”

部队家属是有工作指标的。

但这个指标也不是谁要就有,一家最多申请一份。

柳家的指标就让给了前对象的妹子,直接去拖拉机厂干活,在程经想来,如果不是亏心,柳家干嘛把这么珍贵的工作指标让出去?

他觉得这话能说服自己,同时也能说服其他人。

却不想姜双双问了他一句,“你听林琳说得?”

“对啊。”

姜双双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那你还记得她怎么说你的吗?”

“……”

程经整个人一僵,完全说不出话来。

甚至面上还带着些许哀求,哀求她别继续往下说。

姜双双脸上的笑意更深,她继续往下说,“看来你没忘,就在今天中午林琳还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对她耍流氓呢。”

她是真觉得好笑。

觉得这位大伯哥蠢得可笑。

白天才吃了被污蔑的亏,这会就开始用同样的方式搞臭别人,这种人真的是记吃不记打。

“光‘听说’就能认定一个人的罪,那你现在就是耍流氓的犯人了,哪里还有脸坐在这里啃鸡肉?”姜双双一把抽掉他手里的筷子往边上一扔,“去边上站着,麻烦你说话之前过过脑子,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要因为几句话就确信对院不是个好人,那因为林琳的几句话是不是也能证明你是一个流氓?”

她没等他的回答,抬起腿踹了他几脚把人赶到边上的墙角罚站去。

对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其实也不清楚。

毕竟也就打了一次交道而已,到底是不是一个负心汉、两姐妹又到底是不是撬人墙角,这些可不会因为程经几句话就确定下来。

更搞笑的是,程经这个烂人居然还会说别人薄情寡义,对院的情况她不清楚,但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他烂吧?

而且比起去听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及感觉。

就现在来说,至少人家唐小燕比林琳来的感官好。

人家好心好意送来蘑菇饼,总不能转头就诽议她们吧?

其他的,以后相处再说。

反正有足够的时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现在还是吃来的重要。

满满一大盆的干锅烧鸡最后吃得干干净净,除了程经之外每一个人都吃撑了,姜双双实在是坐不住,拉着冯三溪就去散步消食。

那些吃后的锅碗瓢盆就让大伯哥去收拾了。

这一顿饭即使没吃到最后,但也不能让他白吃,甭管吃了多少也得替她干活!

……

接下来两天天气不太好,虽然没下雨但也是阴沉沉的,姜双双也就没约人一块去上山。

这个天气上山那不得踩一脚的泥巴?

所以干脆待在家继续教姐夫怎么组装自行车,组装自行车的工序其实没那么复杂,因为它最主要的两个地方都是在轮胎部位,大部分的组装方法都是一样的,除了在上面需要装载一些特殊的配件,几乎百分之六十的工序都是差不多。

而且组装自行车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活,在教了一遍之后她又将自行车拆开,紧跟着又让姐夫自己上手弄一弄,记得再多还不如手上自己来几回,一回生二回熟总有他熟悉的时候。

而这两天程经也没闲着,家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家具都摆放整整齐齐跟着又将该收拾的地方收拾好后他就没什么活了,但是这两天他并没有呆在家里而是一直往外跑。

姜双双对他的行踪没什么兴趣,也就没搭理,只不过发现每次出去没多久他回来后脸色就有些奇怪。

不像是那种委屈犯了错的神色,而像是一种隐忍又内疚的感觉,反正古古怪怪,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程经这两天还真的挺忙的,他忙着去证实一件事,先前被弟妹赶到墙角去罚站,一开始还有些不甘心,觉得自己也没犯错,干嘛拿他跟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相提并论?

可站得双腿发麻后他就越想越不对劲,弟妹说的那番话也没错,总不能因为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吧?

但是想让他承认这点又挺没面子的,所以他想去证实!

这两天他就不住地往外跑,就是想打听打听对面柳家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证实自己说的没错,还是想去证实林琳到底是不是那种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就认定一个人品性的人。

其实有些事他心里自己都没想明白,还是乱糟糟的一团糊,但就是想做一些事,这样才不至于一直想下去,想得头都要爆炸了。

所以这两天就一直找人聊,本身就经常和人打交道,早已经不是那个刚刚从乡下来容不进大院圈子的呆子,他要想找一个人聊,有很多话题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就像现在,无非是掏了把瓜子就引得周边的几个婶子和他畅聊。

他也不着急,毕竟柳团长是不对的人,打听人家干部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说不准会被抓起来拷问。

他就想着先找些其他的话题说说话,在她们放下心中警惕时再提起柳家的事。

这会就顺着婶子的话往下说,“你家小子条件好,年纪轻轻也不着急结婚。”

“就是,不着急。”

“哎哟喂,那小子考了个二级证就飘了,我不就是想着让他找个媳妇回来管管他嘛,省得他做错事。”老婶子说归说,可脸上的引以自豪谁都能看出来。

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欢喜着呢。

也是一个小年轻能考到锻工二级证可不容易,他这么有天赋以后想往上升还不简单?

说什么怕他做错事,人家小子不是上工就是跟着师傅学习,哪有工夫在外做错事?

无非是借着这个话显摆显摆罢了。

有的人愿意捧几句,有的人就不乐意聊,直接把话题一换,“说到做错事你们听说了没?前两天有人在国营饭店耍流氓,好险着群众出来制止,要不然啊……”

对面的程经脸上的笑意一僵,还来不及说什么边上人就特别的积极,赶紧附和,“听了听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狗杂种,居然敢在部队附近欺负人家女同志。”

“只可惜没抓起来,像这种人就应该拿出去枪毙。”

“这种人生儿子没□□,迟早遭天谴!”

“!!”程经瞪大眼,这婶子怎么能这么诅咒他呢,顾不上遮遮掩掩,立马就道:“那不是没被抓吗,说不准有什么内情!”

“能有什么内情?人家女同志还会冤枉他一个男人不成?”

“就是,可不少人看见他把她压在地上,就不该把这种混蛋放出去祸害人,搞得我都不敢让家里姑娘出门了,就怕她遇到这种人渣。”

“可不是嘛!”黄婶子连连点着头,她用手拐子捅了捅身边的人,“你说是吧?就该把这个坏种关进牢里去!”

“……是、是是啊。”程经能怎么办?

周边四五个婶子全都盯着他,他要是敢不附和,指不准就会被怀疑。

要是被她们知道自己是这个坏种,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

“这种人真的是坏到根了,人家顾团长那么好一个人,他怎么能造谣?还说他不能生,我瞅着他那体格,一胎就能生两三个呢!”

“哎哟,真是羞死个人,一大把年纪说什么呢。”

“我又没说错?”黄婶子可不害臊,就算人家顾团长站在她面前,她都得盯着多看几眼。

她这辈子没福气,嫁给一个瘦竹竿,身子瘦瘦瘪瘪还不得劲,不像人家顾团长人高马大,那一身……

“黄婶子!”程经赶紧打断她的联想。

他实在是不想听顾元纬有多好,尤其是自己和他一比,简直是没法比……

从上到下,他好像都没法昧着良心说自己哪里比顾元纬强。

可就算身子骨再强又能怎样!

不能生就是不能生,他根本就没说谎。

其实他挺明白,要真的能证实这一点,也不是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名,可马杰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表妹站出来为他证明?

离得这么远不说,都已经分手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他表妹有没有结婚生子,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前对象这么折腾。

“你喊我做什么!”黄婶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直接把人拍得朝前一步差点摔倒,她乐呵着:“瞧你虚成这样,都是男同志可一点都比不过人家顾团长。”

“……”程经呲了呲牙,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不过再气他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便顺着这话往下说,“我是比不上,但柳团长总能比得过吧?不单单是身材他人也挺好的,要不然又怎么会因为内疚把一个工作指标给了前对象的妹子?”

这话一说,空气显得安静了些。

程经心中一惊,抓着瓜子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难不成他说错了话?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赶紧跑时,黄婶子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可别提她,提她我觉得晦气。”

边上的人也是显露出几分嫌弃,“可不是吗,连手中的瓜子都不香了。”

“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提心里就堵得慌。”

程经这么一听,整个人都激灵起来!

他恨不得跑回院子把弟妹给拉来,告诉她自己没错,瞧瞧这些人不也是这么看待柳家的吗?

要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嫌弃成这样?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时,黄婶子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柳团长也是倒霉,遇上那么一家子,偏偏他又不忍心,这要是换做我早把人赶走了。”

“拖拉机厂的工作指标呢,这么一个好工作就让给那个小贱人,一想到我心里就堵得慌。”

“能怎么办?柳团长两口子就是太好欺负了,咱们这么一堆人帮着撑场面,结果呢?”

这几句话和程经想象的完全不同。

怎么听着和他从林琳口中听到的完全相反?

顾不上掩饰什么,赶紧问:“不是,不是说柳团长辜负了他的前对象吗?”

黄婶子学着程经先前的样,对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这话一定是从田桃嘴里听来了吧?就知道这小蹄子不安好心,不知道在背后说了多少坏话。”

“当初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他们,瞧瞧,现在都还在外面胡说八道。”

“哪有什么辜负?你可别信了这种谎话。”边上的人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气,“田桃姐姐去世时柳团长才多大……”

当年因为这件事闹得可不小。

田桃一家人直接闹到部队,硬是指着柳团长……不对,那会柳团长还没升上来,小两口也是刚刚结婚不久,唐小谷也能进食堂当厨子,眼瞅着结了婚能有好日子,却不想被田桃一家人给缠上了。

说他忘恩负义,说他乱搞关系。

反正什么脏的烂的都往他身上堆。

因为田桃一家说的那些话,她们还真怀疑过。

但是柳振是什么人?

那可是军人!

真要有这种事部队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当然是立马成立了调查小组,直接去柳振的老家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