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追妻 你冻死了,我回头嫁谁去?……

不多时, 有山匪给贺知煜送来了图纸和相应物品,又把二人带到一处像是个做工房间的地方,光线明亮, 中间临时铺了平整长桌,让他可以着手开始画样稿了。

贺知煜在沈工师那楼中待过一段日子,对他做工的基本流程还是知道的, 再加上李笙笙在旁对于真实样稿的记忆和指点, 他开始像模像样想画三两页像样的样稿出来,以免对方心中疑虑过深。

虽不可能完全还原, 但也力求先模仿上几分,先蒙混两天。

他装模做样地画了一日, 把外头盯着的伙计看得哈欠连连,他悄悄观察,似有人隐隐来巡视, 看他确实做得认真, 便又走了。

到了黄昏,那伙计又带着贺知煜和李笙笙回去厢房之中。

贺知煜暗中观察这里的地形,该是个在山顶上建的寨子, 寨子很大, 冷风呼啸, 里面人却有些稀稀落落,许是有些在外办事没有回来。

夜里, 门外的守卫仍是有些严。贺知煜记录着他们轮值换岗的时辰, 又开始暗自筹备逃离所用之物。

山间太冷

, 又有野兽,他们需要衣衫和取火之物,还需要些防身的利器。

他身上的东西来时被摸了个干净, 好在这些人都当李笙笙是个弱的,没有对她搜身,她身上还有些银钱和碧彤针。

晚上,贺知煜喊着太冷,又让他们给添了不少衣衫。那守卫来来回回拿烦了,索性丢给他两套厚重棉衣,倒是正合了两人的心意。

翌日,李笙笙怕自己被发现没出去,贺知煜又在画图样的屋子里,悄悄存了些趁手的工具,一把狭长的刻刀,趁着出来放风从隔壁小厨房偷来的火石,他也在屋中好好备于一处了。

那吴寒衣动作也快,也已经按着他列的清单送过来不少制样物的珠宝过来。贺知煜细细挨个看过,仿佛在做挑选,直把偶尔进来巡查的伙计看得眼睛都直了。

到了这日夜间,两人已摸清楚了一切,只待后半夜守卫松懈之时,便逃出去。

到了换防之时,那新过来当值的守卫道:“前半夜有何事吗?”

“没有。”守卫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道。

入了冬以后,山里温度极低,那新来的守卫抱怨道:“这么冷的天,这俩相好的在里面睡得香甜,却要老子来当值。能有什么事?”

先前的守卫又打了个哈欠,困眼迷离:“反正我是值完了,又冷又困,回去睡了。”说完,他便走了。

那后来的守卫嘴里又嘟嘟囔囔咒骂了几句,他靠在门前的柱子上,想要眯上片刻,忽然听到门内传来声音:“门外的大哥,开门呐!”

他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问:“干嘛?怎么老子一来就有事?”

贺知煜在里面不好意思道:“门外的大哥,我想出去方便一下。晚饭多喝了些汤。”

守卫:“事多的很,前半夜你干嘛了,现在喊老子!”

贺知煜却从门缝中塞出一张银票:“大哥行行好,如此深夜,麻烦你了。”

那人看他塞了银票出来,心里的气解了几分。他心知屋里的人也不是普通犯人,否则也不是被关在这里了,这门还是得开。

他很是困倦,骂骂咧咧打开了锁,在开锁的瞬间不甚清明的脑子忽然闪过一线金光,仿佛提醒着他危险降临。

可贺知煜却没有犹疑,猛得一把推开了门。

那人看他动作,恍然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可他刚张了张嘴,忽然颈上一痛,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便悄然倒下了。

“晕了,”贺知煜把那人拖回了屋子,悄声对李笙笙道:“咱们走。”

“好。”李笙笙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轻声笑道:“我准备好了。”

贺知煜亦换了衣衫,两人悄悄潜出了屋子。

他道:“我白日在那画样稿的屋子放了刻刀和火石,咱们去取来。”

两人借着月色,行于暗夜,周遭万籁俱寂,这夜连风都没有,只朗月疏星挂于夜空。

到了地点,李笙笙在外面等着,贺知煜溜进去拿了东西,片刻便出来了。

“这个给你。”贺知煜丢给她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

“这是什么?”李笙笙轻声问道,她打开了布袋,里面竟是琳琅满目的珠宝,她惊奇道:“贺知煜,你可以啊,这一袋子珠宝,虽看着不多,很是值钱了。你可真是会挑的。”

贺知煜拉着她的手,往白日看好的寨门方向走:“毕竟在沈工师那里看了那么久。我想着,那吴寒衣如此做,非得让他放放血不行,咱们拿走他些材料,也让他缺些东西,回头就算是能补上,既费时间,也费银钱。”

两人躲躲藏藏,一路十分注意,就快要走到寨子门口了。

贺知煜打眼一看,那寨子门口只站了四个守卫,他该还是能应付得了的,转头轻声对李笙笙道:“待会儿……”

谁知好巧不巧,就在此时,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明明火光,和一声音高喊道:“那两个人跑了!快关了寨子的门,快!”

贺知煜和李笙笙偏巧走到一片空地,此时一下子便暴露无余。

山匪个个拿着火把,瞬间发现了此二人,把两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圆圈。

那叫做崔哥的,以及吴寒衣都在,旁边还站了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人,是那个吴寒衣手下得力助手叫做孟管家的。

因着吴寒衣对贺知煜起了疑心,虽生意上事多,仍是差人送了信,让孟管家日夜兼程赶过来了,那孟管家一来,便给吴寒衣带来了一个他亦是刚刚听闻不好的消息——传闻李笙笙也丢了。

是故虽是夜半,吴寒衣仍是来巡查二人是否逃离了,恰巧追个正着。

孟管家看向贺知煜,确定道:“这人不是沈工师!”

吴寒衣也早已明白了过来,在他面前的这女子,岂不就是自己曾邀请入伙没有同意,现如今是自己最想利用也最想打败的李记的拥有者,他看着她道:“李掌柜。”

李笙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吴寒衣却厚颜道:“李掌柜如今是盛京名人了,我本不愿招惹你,不过借你个工师用用。却不想你如此小气,还要亲自来这一趟。”

李笙笙冷笑:“我这不是,对吴老板的需求,重视嘛。”

吴寒衣:“可我听说,如今盛京闹得满城风雨,都说你丢了。如此,我却也不敢放你回去了。你乖乖待在这里,一直等到皇商复选结束,我再送你回去,保你安全。”

借着火光,李笙笙看到他眼中闪过阴厉光芒。

吴寒衣继续道:“可你若是想离开,呵呵,那我为了防着你回去不乱说,也为了能选上这皇商,可就保不了你安全了。再者说,莫说你逃不出去,便是逃出去了,外面荒郊野岭,野兽横行,又是冬天,这山中可不比京中,只怕你一个小女子吃不消。”

李笙笙没回答,却看向贺知煜,与他深深对望一眼,贺知煜读懂了她眼中行动的信号。

忽然,她像想通了一般,她嫣然一笑,轻轻伸出一双纤细霜雪皓腕,语气轻柔:“吴老板,那看来我只能认栽喽,来吧,绑了我。”

一个伙计听闻她如此说,拿着绳索便上前了。

电光火石间,李笙笙抬手射出一枚碧彤针,那伙计睡穴上中了一针,忽然便要倒下去,众人看这场景,俱是一愣。

然而变故仍没有结束。

贺知煜一个闪身,趁着吴寒衣一瞬的怔愣,上前制住了他。他霎时抽出了刚刚藏于靴中的刻刀,逼于吴寒衣的颈项,又拖他一起退回了李笙笙的身边。

一切都发生于须臾之间。

“擒贼先擒王,你站得离我们太近了些。”李笙笙笑了笑。

“好俊的身手!”那叫做崔哥的心中暗暗感慨,他身为山匪头目横行山野,也颇有些拳脚功夫,可他却自认做不到此般行云流水般敏捷。

他压根没有想到,这旁边假扮沈工师的青年,竟还真是个人物,也不知是何身份。

“让我们离开。”贺知煜冷静的声音是这寒夜的冰,于空寂中响起。他挟持着吴寒衣,目光冷冷扫过众人:“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吴寒衣也是个骨头硬的,虽被贺知煜制住,仍是高声道:“哪里来的竖子,敢说此大话?现在放了我,我还可以考虑日后不对付你。盛京黑白两

道都有我……啊!啊啊!!”

吴寒衣的话还没说完,却惨叫起来:“啊!!”

李笙笙转身,才看见刻刀已斜插在了吴寒衣颈下。贺知煜用刀精准,再偏寸余便要送了他的性命。

鲜血迸出在刀柄之上,又汩汩暗流于衣下,吴寒衣华贵的金银丝线锦炮上暗色血迹迅速扩大开来,冷月与火光下显得阴诡森森。

“吴老板,我不想杀你,给我们两匹马和火把,让我们离开。”贺知煜又道。

颈上疼痛万分,可那人狠厉冷酷的身手才更让他畏惧,吴寒衣不再嘴硬,喊道:“让他走!给他马!”

那崔哥眉头拧成了疙瘩,却也不敢枉送了吴老板的性命:“照他说的办。”

贺知煜挑了马,伸手打晕了吴寒衣,拖着他上了马,又让李笙笙乘了一匹。他回头对那崔哥道:“一刻时间过后,你们顺着这条山道去寻他。”

说完,三人出了门,消失在了山路上。过了一会儿,贺知煜如约丢下了吴寒衣,又带着李笙笙走了许久。

两人灭了火把,只借着月光前行,夜里极冷,只听见野兽隐隐在冬林间低嚎。

“太危险了,咱们也识不得路,走到这里他们也是追不上了,咱们还是找个山洞先避一避,天亮了再赶路。”贺知煜对李笙笙道。

李笙笙鼻尖冻得发红,点点头:“嗯。”

两人特意寻了个异形山洞,那山洞形成的有些巧妙,洞口曲折,恰能让外面的寒风无法长驱直入,又能隐蔽住内里火光。

贺知煜拣了些干柴,用备好的取火石取了火。

李笙笙虽穿着厚棉衣,仍是冻得瑟瑟,她本就怕冷,此时蜷缩成一团,离那火极近,似恨不得扑进火光之中。

贺知煜脱了外面的衣衫,递给她,道:“瞧你冷的,再穿件。”

李笙笙白了他一眼:“你就不冷?冻死了,我回头嫁谁去?穿回去。”

贺知煜听她如此言语,甜蜜的涟漪在心里层层叠叠,他笑了笑:“没事,又不是全脱了去,一件外衣而已,你披上。”

李笙笙不接那衣衫,蹙着柳眉看向他,忽然站起身,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似有些生气,嗔道:“快些穿回去。”

贺知煜却又低头笑了。

李笙笙:“你笑什么?成日奇奇怪怪的。”

他看向李笙笙,眸中映着火光与她:“从前,好像想要的,是如这般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