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哪样?”
肌肉男一愣,凭借直觉快速后退一步,躲过了还带着呼呼风声的迎面一脚。
他惊讶的扭头,看着已经被放倒的自家手下和站在原地安慰栗卷沢的陆前理奈,有些兴奋:“可以嘛可以嘛,原来是真的有两下子啊。”
栗卷沢抓着陆前理奈的胳膊:“对不起姐姐,都是我害的,咱们快跑吧!”
陆前理奈把他往后推了一步,没有回头:“开门往人多的地方走,不要回头,我会去找你的。”
栗卷沢愣了一下:“那你呢?”
陆前理奈接住肌肉男使出十成力道的一拳,只觉得本来就有伤的左手快要碎开一样,她额间冒出冷汗,表情却依旧带着柔软的微笑:“我解决一下这边,完事了去找你。”
肌肉男甩来一把椅子,陆前理奈抓着栗卷沢的衣服,把他推出酒吧大门:“注意安全!”
大门轰然关闭。
栗卷沢轻轻眨眨眼。
凌晨的寒风刺骨,街上人来人往,这边的异况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街角盖着硬纸板的流浪汉眯眼看了一眼,见怪不怪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风吹过栗卷沢微卷的橘棕色短发,少年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麻木的人偶。
他听着酒吧里传来的打砸声,转身离开了。
十分钟后,陆前理奈带着一身光荣的勋章,一脚踩在堆起来的人堆上:“烦死了,要不是状态不佳,根本不会挂彩。”
她踢了踢头破血流的肌肉男:“喂,所以这个叫罪恶之城的地方,其实不属于政府管辖,警备力量也无法介入,对吗?”
她用不知道哪里拆下来的凳子腿戳了戳对方的肩膀:“那这座城市的核心力量在哪?”
肌肉男不想说话。
陆前理奈一脚踩在他手上。
“……疼疼疼疼疼!!!”男人大叫:“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知道了也没用!”
他擦了一把血:“罪恶之城没有王法,这里弱肉强食,生存才是唯一的规律,满地都是奸淫掳掠烧杀抢夺,自成一体,不要妄想用自己的观念去改变世界了。”
陆前理奈蹲下,平静的问:“在哪?”
“……城里最高的那栋楼,就是罪恶之城的心脏。”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畏惧:“那里住着城市之主,没人去过那栋楼,也没人见过他。”
陆前理奈不再多言,她站起来,离开了酒吧。
逆着灯光,她的背影更加纤细孱弱,大腿上胡乱捆着的绷带散开了,被冷风吹起一个飘扬的弧度。
狼狈而美丽,破败又充满生机。
陆前理奈没有回头,但是在场的应该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普天之下,皆有王法。”
少女走后,肌肉男不屑的冷哼一声,踉跄着站起来,龇牙咧嘴的骂了几句脏话,吐了一口血沫子。
“罪恶之城每年会吞掉多少热血的灵魂呢?”他恶狠狠的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以为会几下拳脚功夫就能拯救世界,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念书!”
他话音刚落,酒吧的大门又被推开,冷风一下子吹进来,男人头也不回,烦躁的喊:“今天不营业!在老子发飙之前麻利点滚出去!”
身后一片寂静。
他意识到事情不对,错愕回头,双眼还没来得及聚焦,就被一股力道锁了喉。
“!!!”
将近200斤的男人被人像小鸡仔一样提起来,他震惊之余拼了命的去掰脖颈间的手,对方却像是铁浇筑过一般,纹丝不动。
在空气渐渐稀薄之时,男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刚刚那个长相精致漂亮的橘棕色卷发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原路折返了回来。
他的表情不再软弱无辜,头微微歪着,一双杏眼上下打量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像是扫视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令人心头发冷。
“……呃……啊,……咳……”
男人的眼睛因为震撼和缺氧的原因睁开很大,像是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般,潮水般的恐惧几乎将他吞没。
身为在罪恶之城拥有一席之地的人,他深深的明白,虽然那个女孩的身手诡谲凌厉,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要自己命的意思。
但是这个刚刚几乎完全依靠他姐姐的男孩,却是真真正正的修罗,浑身杀意,出手简单粗暴,绝对是睡在鲜血和尸骨中的角色。
栗卷沢似乎看够了,喃喃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她为什么要留你一命呢?”
像是小孩子对玩具失去了兴趣,少年自我肯定的点点头:“是个边缘废物,可以清理掉。”
下一秒,他修长纤细的五指猛然缩紧,男人的脖子就宛如橡皮泥一般,生生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片刻就断了气。
栗卷沢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着碎开的镜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脚步轻快的往陆前理奈的方向走去,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大门。
室内重归黑暗。
只是喧嚣已经不在,只剩下宛如炼狱般的一地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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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层顶楼的露天咖啡厅还在营业,围栏上种了看不出品种的绿植,顺着墙体蜿蜒而下,悠扬的大提琴声演奏着肖邦的第二乐章。
楼上的风都是优雅的,楼下的阴沟里却充斥着暴力和血腥,宛如被一道线割裂开来。
贝尔摩德摘下小羊皮的绒毛手套,纤细修长的五指涂了酒红色的指甲油,她端起咖啡杯浅抿一口,说:“真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她对面坐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性,酒红色的长发微微有些卷,耳垂上带着蓝宝石耳环,显得整个人有些病态的苍白。
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毛衣,像是感觉不到冷。
女人随意的说:“你怎么没去睡美容觉。”
贝尔摩德嫌弃的摆摆手:“这里的空气太脏,不如把事办完早点离开。”
她稍微停顿一下:“说起来,我真的没想到你也来会来,你不是最讨厌除了杀人之外的任务吗?”
“波尔多。”
咔哒一声,打火机亮起一簇摇曳的火苗,波尔多点了一只细细的烟,缓缓呼气:“闲着也是闲着,朗姆那边很久没有像样子的任务了,听说你在,想必不会不了,我就自己申请过来了。”
她咬着烟,调试了一下光明正大架在一边的狙击枪:“事实证明我是来对了,不然下次用狙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面对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人命关天的大事,贝尔摩德早就习以为常。
她喝了一口咖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孩子呢。”
波尔多微微愣了愣,失笑道:“啊,你说特其拉啊……也就你们不了解的人会叫他孩子吧。”
她低头试了试瞄准镜,悠悠闲闲的说:“我劝你离他远一点,毫不夸张的说,那个家伙百分百脑子有病。”
“……你们杀手营都是这种相处模式吗。”
波尔多耸耸肩:“如果你看到他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虐杀31个携带武器的目标还能保持对他的看法,那我只能对你表示敬佩。”
贝尔摩德微微睁大眼睛。
波尔多眯着眼睛,用瞄准镜扫视城市:“年仅十六岁就是龙舌兰组的top,最大的爱好是潜伏在目标身边培养感情,再一举击杀。”
“天生恶魔。”
这么说的话,那位年轻的警官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贝尔摩德沉思,不禁回想起在废弃诊所那次,两人短暂的交锋。
对方是个勇敢而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
“可惜了。”
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惋惜的意味。
波多尔动作一停:“嗯?”
贝尔摩德收回视线:“怎么?”
“我好像看到照片上的人了,”波多尔吹了一下口哨:“风速35,码速……”
贝尔摩德微微眯眼:“是那两个警察吗?”
“不是……奇怪,哪去了?”波多尔抬头,有些埋怨:“都怪你害我跟丢了,白吹了这么久冷风。”
贝尔摩德整理一下金色卷发:“好了,那你去休息吧,这里我帮你看着,就当赔罪好了。”
波多尔露出得逞的微笑,她起身,酒红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整个人宛如一朵悬崖上的红色蔷薇。
“那我可不客气的走了。”
贝尔摩德摆摆手。
波尔多站起来,黑色紧身毛衣下是牛仔阔腿裤和小牛皮高跟鞋,完全是都市女性的成熟装扮,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高跟鞋和木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对了。”贝尔摩德忽然说:“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尚未升起的太阳已经给这座充满暴戾气息的城市染上浅浅的橘金色,波尔多的发丝给风高高吹起,挡住了她的侧脸。
“下个月,”她说:“又老了一岁。”
半晌,她笑笑:“管他呢,反正也就这样了。”
随着清冷的香水味散去,波尔多已经离开了露天咖啡馆,贝尔摩德摸了摸瞄准镜,眯眼看了一圈。
她的手指在扳机上慢慢收拢,却始终没有按下。
“bye.”
她缓缓收起狙击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句话也被吹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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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尔挎着白色的小方包,缓缓走下楼梯。
楼道里和天台上仿佛两个世界,到处都是废纸箱和垃圾,墙上用喷枪写了脏话和诡异涂鸦,还有疑似干涸血迹的暗色液体,绿油油的安全通道标志闪着莹莹的光。
波尔多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她扭头看了一眼走过的方向,缓缓呼了口气。
“抱歉,贝尔摩德,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低声说。
然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薄薄的资料夹,塑料封皮已经泛黄,明显上了年头的纸张看起来有些脆弱。
【关于晨夕计划实验第2-21次的报告和信息整理】
她抬头,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看向遥远的城市中心。
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正在逐渐苏醒,宛如一颗满目疮痍又流露着恶意的心脏,正缓缓向城市输送着黑色的血液。
灿金色的日光洒落云间,波尔多一时间有些恍惚,眯了眯眼。
日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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