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唯一有点儿遗憾的就是系统。
——温珀玉还是不行，借它弟的手灌了这么多也没把对面灌死。
“小淳。”
温沉洲在弟弟拿手晃他时唤了一声。
“欸，哥。”
听到这道声音, 温时淳下意识坐端了一些，他先看了眼身旁的温珀玉，原本就想借着这次吃饭的机会看看能不能从大哥这里问出母亲的名字。
随后温时淳就发现眼前的这个时机刚刚好。
有温珀玉在, 大哥似乎又有些微醉了, 他现在问起母亲的名字……应该不会很突兀, 他会尽量问得像是酒足饭饱后的不经意一提, 不引起大哥的注意。
温时淳想明白后，便拿起桌上的酒，又给他哥满上了。
然后举起自己的果汁杯碰了碰温沉洲的酒杯：“哥, 慢慢喝。”
他们兄弟难得有机会一起喝酒, 温时淳很开心, 决定和大哥多喝几杯。
感受到弟弟心路历程的系统：【……】
真是它的好弟弟, 小脑袋真灵活。
看着终于转过了脑筋的弟弟，闻渊重新估算了一下现在温沉洲被灌死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一旁的温珀玉也微微眯了眯眼。弟弟突然主动灌起酒来, 这是想要……？温珀玉猜到弟弟有目的, 但不管弟弟想要做什么, 能灌死温沉洲就是他的好弟弟。
温时淳不知道统和温珀玉的心思，不过在大哥的目光又沉了一些后，温时淳觉得差不多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声：“哥？”
温沉洲听着弟弟唤他，应道：“嗯？”
温时淳心跳平稳, 澄净蓝眸目不转睛地与大哥对视……然后开始闲聊。
系统看着话到了嘴边急转弯的弟弟，又是一阵：【。】
……感觉弟弟还是有点儿拘、谨, 怎么还能将话题越聊越远了。
不过就在系统闷声不响时，询问的话十分自然的从温时淳的唇边溢出，那之后，温时淳对面的人都怔住了一瞬。
温时淳看着对面的大哥，轻声问道：“哥，你还记得母亲的名字吗？”
……
屋子里，短暂寂静后，温珀玉转向了弟弟，眼底掩饰着刚刚某一个瞬间的惊诧情绪。
温珀玉前不久才和严礼谈到过温时淳的母亲。两人怀疑九区掌管者与其有联系。主要是严礼，这人已经在着手调查了。
现在弟弟突然又提到了这位，温珀玉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他怀疑弟弟也知道了什么。
这之后这间屋子就陷入了沉静，温珀玉此时的视线垂落在桌面上，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人，没有流露出一点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但他知道小淳与温沉洲在对视。
“小淳。”
温沉洲的声音打破寂静。
下一秒温珀玉就察觉到了对面人一个抬手的动作，有能量痕迹在对方的手心流窜，温珀玉目光一凝，想要打断对方，但同时他听见了温沉洲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淳，这是母亲的名字。”
因为这道声音和温沉洲的动作，温珀玉的视线已经抬起，他看向这个坐在弟弟对面的人，不过目光先落在了那几个金色的字体上。
一个由能量勾勒出的人名正悬空于温沉洲与温时淳之间，金色能量熠熠生辉 。
温珀玉明白过来，温沉洲刚刚手中升起的力量是用来做什么。
他记下名字，又转向弟弟，温时淳正看得出神，金色光辉倒映在那双蓝眸中，好一会儿，这张餐桌上方的名字才消失。
温时淳缓缓回神，再次与大哥的视线对上。
“母亲……叫闻时蔚？”
“嗯。”温沉洲应声道，将手收回。
……
晚餐结束后，温珀玉主动帮忙收拾厨房和饭厅，实际这任务也十分简单，他微微摆手，那些餐具就自己动了起来，好像这两间相连的屋子一同活了过来，自动将清理的工作做完了。
其实还能更快一点，但是弟弟正在送温沉洲离开，温珀玉不愿意送人，就揽下了这收拾的活，不过心神都还在弟弟的身上。
温时淳本来还想留温沉洲在家里住下的，温珀玉当时差点没控制住表情，虽然弟弟实际上是在同时询问他们俩人，毕竟时间不早了，而温时淳说二楼有两间屋子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
老实说，听到弟弟的话时温珀玉这颗心有一半是暖和的——但另一半就很惊悚了。就怕温沉洲一个脑死亡答应了。好在对方一贯的忙，马上就得离开。但是在温沉洲笑着和弟弟说了下次时，温珀玉微微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
完全听不出温沉洲是在客气还是真的会来弟弟家窜门蹭住。
温珀玉决定等弟弟送走了温沉洲，就和弟弟说说，如果大、大哥来窜门了，记得也叫上他。
此时的厨房与餐厅已经清理如新，温珀玉借着这个时间给严礼发去了一条消息。一是说一下弟弟的这个小家，强调一下二楼有一间房是给温、沉、洲准备的，二是将闻时蔚这个名字告知了对方。
以前没有想过调查，自然也没有发现，小淳母亲的身份竟然保密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几天他们不仅没有查到小淳母亲的身份，更是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个人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能将一个人的痕迹消除的如此彻底，说没有别的力量介入，都难以取信。
不过这件事主要是严礼上心了，温珀玉一开始也不想将弟弟和九区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现在有了闻时蔚这个名字，他便无法再忽略这条线索。
而就温珀玉所知，九区掌管者在另一边世界中那些可以被追查到的身份里，闻时名便是其使用时间较长的一个身份。小淳母亲的名字与其高度相似，不可能是意外。
其实在他们完全追查不到温时淳母亲的消息时，就应该清楚事情远不像它的表面一样平静。
另一边，温时淳在小屋前院的篱笆入口处挥别了大哥，其实他是想把他哥送到家的，毕竟大哥虽然看上去无恙，但是温时淳在动身前大致数了数餐桌上下的空酒瓶数量，这一数心里就难免有些发窘。
结果大哥临走时，还不忘记关心他，温时淳差那么一点就又想把他哥留下来了，至少让他再给他哥煮……或者点一碗醒酒汤外卖。
大哥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还能忙正事吗。
直到看着温沉洲在院子前传送离开，温时淳驻足了好几秒，这才返回室内，结果刚一走进走廊，又看见温珀玉沉重着一张脸站立在厨房的门栏边。
温时淳：“……哥？已经收拾好了？”
走近的温时淳看了眼温珀玉的身后，厨房和饭厅干净如新，桌椅餐具也摆放得整整齐齐，蓝眸中不免闪过了一丝惊讶。
许久没有出声的系统在这时提醒道：【房屋自动整理功能与清理技能都能达到这个效果，这类生活类功能和技能卡片可以在面板空间中进行购买，属于辅助类，提升玩家在十一维中的幸福指数。】
系统提了一下，以免弟弟有这个需求，但它却没讲解到位。
它现在是一个成熟的统了。
不是弟弟口中一开始的新手统了。
听着系统的解释，温时淳在意识中点了点头，想着十一维的料性，自然而然道：【不便宜吧。】
系统：【……】
倒也没错。
厨房入口处，温珀玉见弟弟回来了，快速收住了表情，整理好心情道：“收拾好了。”
“吃水果吗哥？”温时淳说着就走向了冰箱，里面放着几层水果拼盘——之前和食材一起买的，忘记给大哥了！
“……吃，谢谢小淳。”
温珀玉一回答，虚空中的系统就嗤之以鼻。
这些人一个个来它弟弟家蹭吃蹭喝，好像从来没吃过似的，丢不丢人。
不管系统怎么机诽，这会儿温时淳和温珀玉又重新转回了客厅，温时淳将水果拼盘放在他哥面前，“哥，你吃。”
温珀玉立刻应道，模样十分慎重，虽然举止斯文稳重，但还是能看出一股珍重与小心，让一旁的温时淳差点以为这十一维中没有水果。
但那是不可能的。
温时淳：“……”
这水果就是他从面板空间买来的。
而为了不辜负弟弟的心意，温珀玉将果盘中的每一样水果都尝了一口。之前为了灌死温沉洲，弟弟点的外卖他也没少吃。
这样一回忆，温珀玉怅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今晚这样的经历与感受了。
毕竟如他们这样的人，早不需要一日三餐的进食，似乎脱离了普通人类的生活才是正常。
温珀玉吃了几口水果，就想例常问问看弟弟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弟弟刚刚才询问了一个牵扯重大的问题，虽然温珀玉和第九区基本无交集，但只要弟弟需要，他就可以创造交集。
温珀玉话都想好怎么说了，结果就听见身旁的弟弟先说了一句：
“哥……严礼找我。”
乍一听见这话时，温珀玉以为自己幻听了。
弟弟在说谁？严礼？
这人现在不是在遗迹之海吗！
随即温珀玉想起自己在一刻钟前传递出去的信息。
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情绪犹然而生：“……”
温珀玉没想到这人在遗迹之海中还能闲到来找他弟弟。他给对方通信息是为了让这人来找他弟弟吗？
是为了抓人做苦力！
早知道应该在弟弟睡着后再给这人说正事。严礼才刚收到他的信息不久，温珀玉想也知道对方根本还没来得及去调查相关线索，更别提人还在遗迹之海里。
在温时淳说完后，温珀玉就猜到这人是想将他弟弟带入一个由对方构造的独立空间中，鉴于对方此时所处的地域，进入独立空间是最稳妥安全的办法，而且虽然没人知道，但小淳现在实际是第十区的代理人，理论上可以和严礼在任何情况下相见……
想到这一点，温珀玉的火气又上来了。
而严礼一开始确实想与温时淳见面，当面说说话。不过在温时淳提到温珀玉还在家里做客后，严礼改为了打视频电话——
温时淳管这叫视频电话。
实际就是大哥第一次在副本外联系他时，进行过的那种空间上的联结。
而在两个空间对接前，温时淳当然先征询了他哥的同意：“哥，严礼想同我们空间联结，可以吗？”
严礼似乎也有话想和他哥说。
一旁的温珀玉自然是颔首同意，总比弟弟从他旁边消失好，但面对严礼还是没有多少好脸色，不过这人还不算太不做人，没有坚持把他的弟弟拐走说悄悄话……虽然也差不多了。
——但什么事不能等出来之后再说？
等到严礼的影像出现在两人身前时，温时淳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严礼所在的环境——
有些意外，严礼现在所在的地方很像大哥之前进入的地方，虽然不是同一座大殿，但是建筑风格极具特色，温时淳轻易能辨别出两人应该进入了同一片地域。
之前大哥在这个地方差点被阴影里的东西偷袭，温时淳想到严礼信息里提到的目的地——所以他哥之前是在遗迹之海。
联结开启后，严礼看着沙发上的白发青年，介于有旁人在，他只唤了一声，“淳淳。”
严礼收到了温珀玉的信息，知道那个名字是温时淳从温沉洲那里问出来的后，猜到老婆对九区掌管者的身份起疑，这会儿见温时淳神色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
温时淳刚想到了大哥之前的情况，对严礼说道：“你那边危险，别分心。”
温珀坐在一旁一言不语，听着两人的简短交流，为了不让弟弟察觉到他的真实情绪，男人后背倚靠着沙发背，错开了温时淳的视野范围，就这样看着对面的人空手套他弟，呵呵。
——其实没有的，严礼虽然进入了遗迹之海，但十一维中的很多事都有途径得知，在叮嘱完老婆小心之后，他就给老婆送来了一些大的小的卡片——这次跟他同行的人大约都知道了他在收集卡片。
十区掌管者给老婆囤卡的行为太明显，只要是温时淳现阶段能用上的卡片，他都给留下了。
所以借这个机会，严礼一边将卡片们哗哗哗地送给老婆，一边看了眼老婆的新家，想到温珀玉之前的信息，严礼终止联结前还不忘问了一句：“有我的房间吗？”
男人说话时神色如常，配上那张天然坚硬的英挺轮廓，削弱了说话人的小心翼翼，但温时淳还是在那双黑眸上看出了一点眼巴巴的意思。
“……”话题转的太快，明明前一秒还在说正事，严礼突然提到这个问题，温时淳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视线左右飘忽了一下。
他哥还在呢！
而且严礼问的是什么问题！
虽然话题转变突然，但架不住温时淳很老实，在重新与严礼的那道视线对上后，白发青年小声说道了：“……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他们这样的关系，如果两人都有空，在家里时肯定是一起睡的吧？还需要准备房间吗？
温时淳望向严礼的眼眸很诚挚，仔细看里面还有一点点的茫然，和一丢丢的腼腆。
被这双蓝眸望着的人瞬间心花怒放。
一旁的温珀玉就不太好了——
温珀玉差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严礼是人吗？不，严礼当他是死的吗？这狗东西当着他的面在跟他弟说什么呢？！
温珀玉只能庆幸自己刚刚手里没端着茶。
——不，端着茶更好，就算可能恰好被呛死，但他至少还能通过联结直接给对方扬过去。
……而另一边的闻渊就十分不好了。
在严礼的视频电话打给他弟后，驻足在第二区黑暗塔顶层的闻渊难得亲自观望了眼这狗想和他弟弟说什么。但为了压住自己的情绪，闻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饮——
弟弟回答狗的问题时，闻渊刚端起手中的冷饮，正要喝上一口控制自己。
“……”
黑暗塔顶层，十号机器人早感应到了主人情绪不佳，这会儿再看见它家主人被水呛死了，十号很惊恐！扬起两只机械臂膀就想给主人急救。
……
第十区的温馨小家里，已经没有了第三个人的身影。
严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最后还是喊了一声老婆，走之前还不忘说了句，他会做点家具回来的。
而对方说这句话时，温时淳听见身旁传来了指关节清晰的咔嚓咔嚓声。
“……”温时淳本能反应移动了一下位置。
严礼也与温珀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彼此目光里的意思，温珀玉让对方快点滚蛋，严礼则麻烦温珀玉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弟弟。
温珀玉差点当面动手。
……
等到这间屋子里又只剩下温时淳和温珀玉两人后，温珀玉转向弟弟，这才说道：“时间不早了，小淳今天搬家辛苦了，哥哥先不打扰你休息。”明天他再来给弟弟送新大件。
温时淳点了点脑袋，这才注意到这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接近零点。
不过严礼刚刚在给他转移那一堆卡片时，对话间不经意的提到了第九区掌管者，温时淳原本就准备在今晚凌晨入夜时再进梦河，严礼刚刚说到九区掌管者最近与第四区又有摩擦时，他差点以为对方发现了他的计划！不过严礼说这话时又像在和他哥交谈，温时淳猜他们也知道童善被人放入了梦河第十阶梯。
此时虚空中半死不活的系统也很惊讶，它的好弟弟为了不让狗分心，还真的准备秘密行动。
等到温时淳送走了温珀玉，站在小院乘凉的温时淳立刻听到了意识海中的机械音：【你可以进他的梦境帮他，但不要相信他。】
温时淳闻声眉心微皱，“怎么了，统？”
系统是知道他的计划的，所以系统口中的他必然是指童善。
【刚刚那狗……苟命的人不是说了，九区掌管者和第四区这人有些关系，九区掌管者在十一维中还有个假身份姓童，而第四区这人的身份怪异，两个区虽然敌对，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浅。】
系统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随后才道：【童善之前一直缠着你，他叫你哥哥，而你一定也发现了，现在种种线索表明，对方或许与你真的有一点关系。】
“是。”温时淳答道，这一点现在也成了他要进入梦境副本的原因。
系统却说道：【别因为这道关系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系统太担心自己的弟弟被怪物坑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