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有遗憾。”◎
大概是在跟系统说话, 安玖很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到那张喜床上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周围的喜庆与喧闹仿佛一条河流, 而她漂浮在其上, 被人牵引着坐上小舟,才陡然有了一分脚踏实地的实感。
到这里,新娘的流程已经走完了,接下来新郎要出去接待宾客,她会被留在这里,独自等候。
安玖早已熟悉一应流程,默默并膝等待。
然而裴寂总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安玖才坐下, 他便吩咐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食物,搁在一旁的桌上, 让安玖饿了吃一点。
一般新婚这一天, 新娘总是没时间吃饭的,也不被允许吃东西。
不知哪里来的规矩。
裴寂送完吃食也没停留太久,屋外一众客人还在等他去敬酒, 便带着人离开了,房间内独留新娘与陪伴她的林清妍。
耳边传来门合上的声响, 然后是林清妍的话语声:“他怎么知道你没吃饭啊?真体贴。”
安玖想, 当然知道, 当初她嫁给明王那天, 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然后被喂了一肚子的干果。
这事她一直记忆犹新,这次筹备婚事前, 便无意抱怨了一句, 不料他竟一直记在心上。
林清妍将碗端来, 碗里煮着一颗颗圆滚滚白生生的汤圆,让安玖用勺子舀着吃,寒冷的天,一碗甜滋滋的汤圆吃下肚,有些冰冷的手脚也跟着热了起来。
屋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新房离宴客的大厅有点远,也能听到几乎沸腾的人声,时不时夹杂着笑声劝酒声,所有人都高兴极了。
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安玖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平淡如常的声音说:“清妍,你帮我把碗送出去吧,你自己也找点东西吃,你不是也没吃晚饭吗?”
“可是你一个人……”林清妍有些迟疑。
安玖道:“没事,就一会儿,我也不是要人陪的小孩子。”
安玖没有娘家,自然也没陪嫁丫鬟,她又不习惯药王谷的侍女伺候,这次出嫁身边只有林清妍陪伴。金燕婉原也想来,但适逢她那位继母生了重病,便只送了厚礼过来。
林清妍一听,摸摸空落落的肚子,也不扭捏地点点头,不一会便出了门。
安玖现在所在的新房,就是裴寂的房间。
林清妍出去后,她自己将盖头掀起,径自打开那个暗格。
暗格里的瓶子没有分毫变化,主人并未发现自己隐藏的秘密早已被发现。
安玖拿起玉瓶,走到桌边,轻轻拔开瓶塞,将两只透明的小虫倒进桌上两只酒杯中。
小虫通体透明,落入酒盅便不见了踪影,似乎融进了酒液里,据她了解,这蛊虫要接触到人体血肉才会苏醒。
整个过程进行下来,安玖没有半分慌乱,手都没有颤抖过一下。
随后她将玉瓶回归原位,重新关上暗格,再次坐回到喜床边,盖好盖头。
林清妍回来时,不曾发现任何异常。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如常。
林清妍一回来,就兴冲冲地说:“贺大哥在喜宴上跟人拼酒,据说是有人找他挑战比剑,输了的就喝酒,热闹的不得了。”
“裴寂呢?”安玖问。
林清妍说:“他也喝了不少,毕竟是大喜之日,我还从没见他像今天这样高兴呢!”
安玖一整天都盖着盖头,至今没见过裴寂的脸,不知她说的高兴是什么样子,裴寂平时就常常面带笑意,能让人看出他很高兴,大概他真的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安玖心口莫名有些闷,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说:“等过一阵子,贺大哥也会像裴寂今天一样高兴的。”
林清妍:“哎呀、你……”
过不到两个月,就是林清妍与贺子擎婚期了。
“对了,你今晚过了洞房花烛,一定要给我讲讲感受呀……我做做准备……”
安玖忍俊不禁,问她:“做什么准备?”
屋内只有二人,林清妍还是压低了声,羞涩地道:“我听人说会很疼,有点怕……”
安玖也同样放轻了声,“好,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
屋外是沸腾的人声,屋内是两个年轻的少女害羞的密语,藏着无人诉说的情意。
安玖原以为时间会过得很慢,毕竟等待总是让人感觉煎熬。
然而也不知是有林清妍的陪伴,还是别的什么,她只觉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夹杂着调笑与哄闹。
不一会,新房的门豁然打开,笑闹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
透过盖头下的缝隙,安玖看见一双红色鞋走到她面前,鞋面上垂荡着火红的衣摆。
对方就站在床边,与她的红绣鞋相对,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
进门的人有不少,周围却很寂静,只有喜娘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喜娘正在一对新人旁边念诵一些美好祝愿的诗句,什么比翼双飞,什么白头偕老,因为用着唱和的语调,拖得长长,有种庄严又喜庆的味道,仿佛真的带有祝祷的力量。
安玖安安静静地听,目光微垂。
一边恍惚着想,他竟然真的这么听话,一点也不急躁。
似乎过了许久,似乎又只是一瞬,安玖一晃神的功夫,便听喜娘在耳边道:“新郎掀盖头吧!”
于是房中顿时又响起一阵哄闹声,都是与药王谷熟识的客人。
“快掀快掀,让大家看看新娘子!”
这一环节叫闹洞房,不知哪里的说法,要让未婚的年轻客人闹一闹,新人婚姻才能更美满,而闹洞房的年轻人也能沾一沾喜气。
安玖视野里突然出现一杆玉秤,伸到她眼皮子底下,缓缓将火红的盖头挑起。
视线一瞬间大亮,她忍不住闭了闭眼,随后才慢慢睁开眼,抬头向上看去。
裴寂穿着一袭红衣,火红的衣衫将他苍白的脸色都映衬出几分健康的红晕,一头墨发被金冠高高束起,男人眼角眉梢荡漾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那双狭长的黑眸,此刻便微微弯着,仿若天上的月牙一般。
他应是喝多了,眼神有些迷蒙,即便如此,盖头掀起的刹那,安玖还是注意到,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好似落了一颗星星,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谁见了他,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他此刻有多么喜悦。
掩藏不住,也不想掩藏。
安玖指尖无意识掐紧了掌心,微微的刺痛传来,让她蓦然醒过神,慌忙垂下眼帘,浓长的眼睫蝶翼般扑簌簌扇动。
“哎哟新娘子害羞了!”人们哄笑起来。
“新娘子真漂亮!”
的确漂亮,少女头戴金凤冠,一颗血红的宝石坠在眉心,衬着巴掌大的小脸越发雪白无暇,琼鼻樱唇、眉目艳丽,此刻垂眉低眼、面颊微红的模样,好看得宛如一幅画。
裴寂也跟着笑,而后拱手对众人说:“内子脸皮薄,劳诸位担待。”
说话的嗓音里,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大家伙都卖他面子,之后笑声果然小了许多,也没再起哄,众人只默默旁观,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安玖将一切看在眼里,仍继续垂着头,装作羞怯的模样。
掀了盖头,然后便是喝合卺酒。
在喜娘的唱和声中,两人伸手端过桌上的两只酒杯,再在众人的注目中,两臂交叠,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液落入口中,带来一阵桃花的芳香,以及辛辣的酒气。
酒入腹中,安玖眼眸一转,便见对面的男人放下酒杯,杯中酒也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安玖仔细感受,腹中有一丝细微的隐痛,一瞬间消散无痕,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她再去看裴寂,他亦毫无所觉,看向她的眸子明亮如星,灼灼逼人,眼瞳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似乎只能看得见她一人。
从进入这个房间至今,他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不曾有一刻偏离。
这份热切肉眼可见。
于是喝过合卺酒后,围观宾客也不再起哄,不一会便纷纷退场。
实在是时间也太晚,已是子时后,夜已深沉。
人群一散去,这寒冷的冬夜便静了下来,外面的人声消失后,再无别的声响。
万籁俱寂中,只有红烛偶尔发出一声毕波的炸响。
裴寂关上房门,才又转身往床边走,身着红嫁衣的少女仍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只静静抬眼望着他。
他总觉有些不对,她看他的眼神仿佛带着一些别的意味。
然而他喝的实在有些多,不论谁来敬酒都来者不拒,灌了满肚子的酒,脑袋都开始昏沉起来,便也分辨不出是不是看错。
烛火摇晃着,他胸口饱胀的某种情绪也好似灌满了水的木桶一般,来回晃荡,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让他心潮起伏,无法平静。
“酒儿,你终于嫁给我了。”
裴寂轻轻执起少女搁在膝头的手。
那只小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他略微一愣,便将那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怎么手这么凉?”
安玖:“天有些冷。”
裴寂刚在床边坐下,闻言立即要出去喊人来点个火炉。
才刚起身,手上传来一股拉力。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勾着他的指尖,没用多少力,他却像是被定住一般,一步也迈不动了。
“不用了,反正……马上要上床休息。”
他的新婚妻子、他心爱的女人,用前所未有的柔软语气,在身后这样对他说。
轰的一声,体内好像点了一把火,本就因为醉酒滚烫的身体,温度再次升高。
裴寂喉结滚了滚,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休息,去床上就不冷了。”
他语无伦次,看她的目光越发灼热,那双墨黑的眼眸里好似燃烧着熊熊火焰,亮的惊人。
安玖状似羞涩地垂首低眉,不与他对视。
“一身酒气。”她低声开口,好似嗔怪,面上却没多少表情。
裴寂当然察觉到新婚妻子情绪似乎并不高昂,但他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太过寒冷,或是并不在意这些虚礼——毕竟她经历过三次婚礼。
最重要的是,他的脑海早已被即将发生的事占据,酒精更是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敏锐,难以察觉一些端倪。
他满心只剩下喜悦,只剩下满足,只剩下几乎将他淹没的幸福与快乐。
他想着未来,想着解毒之后,他会与她白头偕老相伴一生,或许再生几个孩子,他会给予他们全部的爱,他会教儿子习武,教女儿学医,若是都想学也可以。
难以启齿的是,准备婚期前,他就已在闲暇之余想了许多适宜的名字。
那是不同于他父母的,美好又光明的未来。
裴寂多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而今天,便是通向那个光明之所的第一天,是美满的初始,是一切美好的起点。
这一整天,他几乎都像漂浮在云层之上,周围的一切都好似梦境,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拥有这样美好的一切。
裴寂曾无数次想过,自己是不被老天钟爱的人,他注定苟延残喘地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窥不见半分光明。
如今,他却由衷地感谢,感谢老天让他重活一世。
如他这般罪大恶极之人,竟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能获得世间一切美好。
上天终于眷顾了他一次,不是吗?
裴寂已记不清是如何脱了衣服上床,只记得再回神,少女已卸去满头珠翠,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上还带着艳丽的红妆,凑近了他,纤柔的手指轻轻蹭过他眼尾。
“喝了很多酒吗?”她眼底似乎含着点点隐忧,又好似弥漫着一片雾气,让他窥不清具体神色。
裴寂抬手抓住她的手,那小手依旧冰凉,他紧攥着她,贴上自己滚烫的胸口,用体温暖着她,低低道:“不多。”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喜悦,再多也不多。
少女微微挣了挣,垂眸细声道:“你放开,我去拉床帘。”
裴寂凝视着她,一瞬不瞬。
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洞房吗?她今夜莫名不似往日里那般蛮横,透出十足的小女儿的娇柔。
裴寂虽有些诧异,心头却为少女异常的表现越发灼热。
火红的床帘下落,遮蔽了外面的烛火,二人便仿佛置身于一个小小的空间,只有微弱的光透过帘子透进来,带出虚虚实实的光影,犹如似真似假的梦境。
裴寂视线并未受到阻隔,他能看清少女颤抖的眼睫,以及摸向他衣襟的小手。
他伸手过去,握住了她,嗓子里含着浓浓笑意:“这么急?”
柔软的小手不知为何越发冰凉,隐约还在细微地颤抖,裴寂眉心微微一蹙:“你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便要去探少女的脉,下一秒却被轻巧避开。
安玖循着话音倾身过去,两手环住了男人脖颈,像是畏惧着什么一般,颤声说道:“没有不舒服,就是有些害怕。”
裴寂环抱住怀中绵软的娇小身躯,平时也不是没有抱过她,甚至更过分的事都做过,却都不如今夜这简简单单一个拥抱更叫他心潮起伏。
“怕什么?”他嗓音发哑,如同颗粒从砂纸上滚过。
此时此刻,他拥住的是他的妻。
他唯一的妻子,他心爱的女人,往后谁见了她,都会称她一句裴夫人,从此她便冠上他的姓,与他夫妻一体、密不可分。
只是这样一想,便克制不住地血液沸腾。
“我怕疼……”少女轻柔带颤的话语声响在耳畔,后面的话音几乎微不可闻,伴随着吹拂过来的气流,像是在他心上挠了一把。
裴寂嗓音更哑,他咽了咽喉咙,低低回了一句别怕。
他怎么舍得让她疼?
他拨开她额间的发,垂首吻她。
安玖再也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这片小小的空间,空气都在升温,呼吸都变得窒闷。
她手指抑制不住地战栗,穿入男人漆黑的发丝中,触到一手潮漉漉的热气。
“够、够了,你起来……”
他又想吻她,安玖下意识偏过头,避开了这个吻。
男人微微一顿,随即低笑一声,哑声道:“好,不亲你,我去漱口。”
他起身欲走,安玖拉住了他,语声仍忍不住地发抖,“别走。”
裴寂愣了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少女的挽留欲语还休,在他看过去时,她微微偏开了脸,只有轻抿的唇角泄露了半分忐忑不安。
她始终有些放松不下来,裴寂并不想太过急切吓到她,又因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明,便打算先让她休息,等明日再说。
他总是不愿强迫她的,即便解毒迫在眉睫,为她也愿意延缓。
安玖没再开口,她其实能感觉到他的打算,不能拖到明天,等天亮,他一定会发现蛊虫被动过。
所以,这是最后,也是最佳的时机。
谁能想到呢,他在满心期待他们的未来,而她在策划离开。
短暂的静默过后,男人隐隐含笑声传入耳膜,好似忍俊不禁:“好……我不走。”
她的脸抑制不住发烫。
安玖忍不住深呼吸,下一刻就察觉到他动作停了。
男人迟疑的话音传来:“要不,还是再等等?”
安玖摇了摇头,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
男人薄唇炙热,就连吻也好似和风细雨一般,唇舌交缠间,温柔地不像话。
随着这一吻的深入,安玖也不由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咬破了他的嘴角。
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强烈的疼痛。即便早有准备,也因太过尖锐,让她猝不及防。
安玖眸中顷刻滚出泪水。
原来这就是他每次毒发体验到的痛楚吗?
男人松开了她,语气惊疑不定:“很痛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痛的,他查过许多书籍,还向别人请教过,做了大量功课,只为了让她愉悦。
然而昏暗中,少女眼角扑簌簌落下的泪,以及眉宇间鲜明的痛色,瞬间惨白的脸,都让裴寂下意识停了下来。
或许他做得还不够,才让她这样不舒服。
他愧疚地想着,便要起身。
下一秒却被少女紧紧环住,她两手用力压住他的脊背,主动迎向了他。
“我、我比较怕疼,没事。”她说着,声音里都是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腔。
裴寂很想看看是不是弄伤了她,可少女一个劲缠着他,她将脸埋进他胸前,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的紧张,连带着让他也十分不好受。
那种滋味,绝不是自己解决时能体会的。
“裴寂,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婚礼。”少女又一次催促,因为埋着脸,听着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在哭,“你不要让我有遗憾好不好?”
裴寂额头都是汗,汗水顺着下颌往下滴落,若不是顾忌她的感受,他何尝不想继续?
能克制至此,已需要花费极大的意志力。
听到这句话,裴寂脑海中那一直绷着的弦猝然断裂,理智也随之褪去。
“怎么会遗憾?我们不会有遗憾。”
他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沉声说完,昏寐光线下的身影笼住了她。
少女呜咽一声,指尖掐进他的肉里,然而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她在哭,他听到了。
她应该很疼,太过紧张以至于让他寸步难行,他应该停下来的,可是那句话一直在耳边回荡。
怎么可以有遗憾呢?
裴寂在切身实地告诉她,他们不会有遗憾。
这次是他学艺不精,等过了今夜,他会好好学习,往后再不会让她难受半分。
虽然这般想着,裴寂到底还是不忍持续太久,听着耳边的哭声,他又是心疼又是满足。他没有刻意控制,还尽量压缩了时间,迅速结束便想撤离。
可才退后一点,又被柔软的手臂环住了脖颈,少女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缀满晶莹的泪。
“别、别走,再等一会儿。”她嘴唇抖动着,断断续续地说。
裴寂满腔的酒意都随汗水蒸腾而出,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他心头滚烫,替她拂去眼角泪痕,不禁好笑又心疼地问:“还等什么?还没受够吗?”
她今夜怎的这样粘人?
少女长睫轻掀,乌黑的眸中盈满亮晶晶的泪水,一瞬不瞬望着他,那眼神竟无端有些悲哀。
她哽咽着,一字一顿道:“裴寂,对不起。”
“对不起,我……”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红色。
明明是与嫁衣一般的红,是让他一整天欣喜若狂的红。
这一刻,裴寂周身却无比的寒冷,冷到了骨髓。
他仿佛听见了全身血液倒流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特此说明:男主中毒,女主要给男主解毒,解毒过程会产生剧痛,女主才说怕疼。剧情需要,无法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