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虽患愚症,但病症并不严重,心中是明理的,不过是比旁人反应稍迟钝些罢了,母后也无需这般烦忧,只要日后程令蕊对皇兄付以真心,皇兄自然也会对她如珠如宝。”
程寰玥听言怒极,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一时间寿安宫内殿伺候的宫婢跪了一地。
“都给哀家滚出去。”
待宫婢们躬身退出内殿后,圣上才不紧不慢道“母后何至如此,这般也算是件好事,毕竟母后属意程令蕊为后,朕则属意程令芩,为此事朕与母后多有争执,如今也算是解决了不是吗?朕自幼便与皇兄感情极好,皇兄何等性子,朕最是了解,他虽比旁人反应迟缓些,有些小孩子性子,但并非不能自理之人,何况皇兄也无需就藩,母后喜欢程令蕊,日后也能时长召她入宫陪伴,而后位依旧是程氏女,程令芩也是母后您嫡亲的侄女。”
程寰玥抬起眸,身体微微紧绷着,眸中闪
烁着冷厉,可谓是怒极气极,随即嗤笑道“是你做的。”声音似是聪齿缝中挤出来一般让人觉得犀利。
“朕若说不是,母后想来也不会相信。”
圣上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讽意,此事并非他所谓,他即使不愿立程令蕊为后,但也不会使如此手段,毕竟程令蕊也是同他一起长大,幼时一同玩耍的表姐。
但他并不想对母后解释,若是换做苏姑姑,她宁可去怀疑是患了愚症的皇兄,也不会怀疑他会做如此下作之事。
为达目的,害女子名节,他可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母后独断专行多年,此时她又怎会听得进去他的解释,她认定之事,想来很难改变其想法,他这两日也着人调查了,其结果确实是意外。
如此也好,想来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
圣上也是知晓太原王氏也有意选程氏女为未来的当家主母,其还真是好算计,知晓王氏女争不过程氏女,便想效仿母后,姨母也差不了姑母多少不是么,故而世族是他不能容的,日后总有一日他会对世族动手,太原王氏也该退隐了。
更何况程令蕊嫁给皇兄也不算是委屈。
程寰玥听言突然仰头大笑,随即道“罢了,哀家老了,哀家也该还权给圣上了,如此便如圣上的意吧,立芩儿为后。”随即甩袖离开内殿,其背影显得有些颓败。
蕊儿被瑞王所救,失了名节,自是不可能再成为大晟的皇后,若不嫁给瑞王便只能青灯古佛一生,故而只能嫁,还要风光大嫁。
她只有蕊儿,芩儿两个嫡亲的侄女,总不能把这后位送给程家二房、三房中人,更不可能送给旁人,如此便只好让芩儿为后。
她没得选。
瑜儿长大了,翅膀硬了,而她却是老了,就连身边可用之人也越发的减少。
圣上见此心中微微惆怅,与母后闹得如此,也并非他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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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令芩立后,程令蕊则被指婚瑞王,成为瑞王妃。
此消息传到木兰围场时,苏叶正与王盼儿一同享受着羊汤锅子,看着飞鸽传书中的内容,她不禁诧异。
以她对圣上的了解,其自是不会做这般下作之事,以毁女子贞洁达成目的,那又会是谁做的,程令芩吗?
苏叶微微蹙眉,应不是,若真与她有关,想来以圣上的性子绝不会立其为后,这般难不成真是意外。
不过也算是件幸事,如此程寰玥也再也无旁的选择,也不能借此迟迟不定下圣上大婚,拖延还政。
而对于程令蕊,嫁给性子单纯的瑞王也算是件好事,瑞王虽有愚症,但并非是不能自理的傻子,甚至可以说是识字明事理,唯一与常人不同的便是其反应稍微慢了些,若是按上一世的说法,那便是智商不高有点呆,反应缓慢而已。
故而若是程令蕊能安分的与瑞王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其日后定然比身为皇后的程令芩要过的安稳顺心。
瑞王的愚症也并非基因不好,而是人为,故而自是不用担心日后生出的孩子会遗传,再加上其患愚症,自是同皇位无缘,圣上对谁生疑,都不会同他生,可以说是皇室中的‘吉祥物’了。
不过,苏叶没想到程寰玥竟怒极如此,怀疑程令蕊跌落荷花池被瑞王所救是圣上做的,思及此,苏叶微微摇了摇头,权势果真是这世间最难掌控的,若是掌控不好,那便是被权势掌控。
如今的程寰玥,哪里还是当年的五姑娘。
思及此,苏叶也不免自嘲一笑,她站起身,走到帐外,草原上夜晚的风刺骨的寒冷,吹在脸颊上就如刀割般刺痛,但却能让她头脑越发的清醒。
变了,都变了。
她也不是当初的她了。
知足常乐的道理谁都懂,但却是世间最难之事。
程寰玥离开木兰围场前都未曾来瞅她,便是知晓了,想来恨不得除了她,但如今有圣上护着,身边还为她留了暗卫,程寰玥暗地里想动手恐也是千难万难的。
至于明面上,她并无任何小辫子能被程寰玥抓到,再加上她身上有着救驾之功,可以说只要她不作死造反,就相当于免死金牌。
苏叶长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盛京的方向,她打算待一切尘埃落定,年后再回宫,届时就要与程寰玥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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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
“姐姐何需如此?便是选靖王也好过瑞王。”程令芩眸中满是不解之色。
程令蕊眼眶微微红肿,她这两日用的帕子浸了无味可催泪的药汁,毕竟做事要做全套不是么。
“人心易变,谁知晓日后就藩,靖王会不会生不臣之心,更何况,齐太妃如今还活着呢,其身子硬朗,瞅着再活个二十来载也是易事,靖王就藩后她定是会随着一同去的,有她在一日,想来管家之权就不会交给靖王妃,我若是嫁给靖王,在盛京之中有姑母在,自是不敢与我立规矩欺辱我,但若是到了封地,山高皇帝远的,谁敢赌呢,更何况,我并不想离开盛京。”
此事也是她临时起意,在她瞅见瑞王身影时,故意跌落到荷花池中的,瑞王虽患愚症,但并非那种不能自理的傻子,不过是比旁人反应迟缓一些罢了,性子又憨厚单纯,她又不愿嫁进外祖家,这般好拿捏的瑞王便是唯一的优选。
以她的手腕,想来日后瑞王府只会有她这一个瑞王妃。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她可不会如阿娘那般活的拧巴,这世间哪里有两头甜的甘蔗,有失有得才是常理。
不能成为大晟的皇后,那成为瑞王妃也是不差的,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日后圣上出现意外,靖王继位也会敬着尊着瑞王的。
“阿娘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姐姐也是瞅在眼里的,妹妹今日才知晓姐姐如此果决,佩服。”程令芩很是调皮的对着程令蕊拜了拜。
程令蕊斜了她一眼道“别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阿娘过得难道差吗?何必在意旁人的想法,便是盛京城中的门庭赫奕的夫人贵女们全都嗤笑阿娘,但又有谁敢在明面上说阿娘一句不是,一个个见了阿娘都堆着笑脸,想与扩哥儿说亲。”
“阿姐,真的不委屈吗?”
程令蕊听得出程令芩是真心担忧她,莞尔而笑道“不委屈。”
她真的不委屈,最多是有些不服气罢了,但也怪她选错了法子,既然知晓继续与阿妹争下去也讨不得好,还不如另选一条路。
程令蕊握住程令芩的手道“我知晓那日你说,效仿娥皇女英,你我姐妹一同入宫之话并非玩笑,但我仔细想了,我是你阿姐,与你共同侍奉一个男子,哪怕他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我也是不愿的,日后你我都会有自己的孩子,人心易变,我并不想有朝一日你我姐妹反目,你我都知晓,皇后并不好当,再加上姑母与圣上多有争执,进了宫便等同于选了一条荆棘之路,原谅姐姐自私一回,日后这条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
程令芩眼眶也微微泛了红,手也紧紧反握着程令蕊的手。
是啊,那条路充满了荆棘,想来一路走过去,会满身伤痕吧。
但她心甘情愿,她想成为母仪天下的大晟皇后,想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如此孤寂一生又如何,她又不会去祈求帝王的爱意,她求权而已。
无爱就不会生嫉,至于姑母,姑母虽也疼她,但左右逢源是最忌讳之事,女子嫁夫随夫,她自然要像着圣上,便是姑母不满也不会磋磨她,不过是被斥责罢了,届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
毕竟姑母可活不过圣上,她可不会站在姑母身后,否则说句不孝的话,待姑母百年后,恐就是她成废后之日了。
程令芩想的极为透彻,圣上知晓皇后需是程氏女,故而姑母选了姐姐,那他便选她,反之,若是当初姑母选了她,如今要嫁给瑞王的恐就不是姐姐,很可能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