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本宫同宝珠公主一同搬到柔芳宫?”苗太嫔听言微微蹙眉,太后娘娘之意她是明了了,是要她与温太妃一同抚养照顾宝珠公主。
但温太妃是宝珠公主的生母,而她只是养母,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但她不过才养了几年罢了,更何况她是太嫔,比温太妃品级要低上许多,便是论出身也是比不得温太妃的。
柔芳宫又本是温太妃的宫殿,她搬过去更是要矮上一头,若是日后温太妃刻意分开她与宝珠公主,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在宝珠公主心中怕就比不得温太妃了。
如此怎能不心忧。
一时间,苗太嫔陷入两难之地,她不知该如何抉择了,若是她主动放弃了宝珠公主,那她还是一宫主位的太嫔娘娘,哪怕膝下无子嗣,也无需担忧被尊封为妃去为先皇受皇陵,搬进那暗无天日的永巷宫了。
自由自在的也不会被旁人牵制,但是她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宝珠公主,与已逝的明珠公主不同,她原以为温太妃不可能再有机会活着出柔芳宫的,也知晓她有亲生骨血恐是千难万难的,故而她对宝珠公主真的是当做亲生女儿,当做后半辈子唯一的倚靠用心养着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虽是因利,但也付出真心了,可她也实在是不愿再低人一头活着,她谨小慎微惯了,好不容易熬到圣上殡天,被尊封为太嫔娘娘,太后娘娘又不是个喜欢磋磨人的,又不用再处心积虑的争宠,日后的日子过得自然安稳悠闲。
后宫再进新人也是要等十年后圣上大婚,大晟最为重孝道,届时她只要不乱掺和,便是日后的皇后娘娘对她也会敬上几分的。
如此,真的难为住了。
苗太嫔心中所想,苏叶自是也能明了一二的,故而很是体贴道“太嫔娘娘您无需此时便告诉奴婢,登基大典后再与奴婢说便好,温太妃大病初愈也还需静养,不急。”
“如此劳烦苏姑娘了,本宫此时确实有些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抉择。”苗太嫔塞给苏叶一个锦缎荷包“还请苏姑娘在娘娘跟前多为本宫美言几句。”
苏叶笑着接过了荷包,她虽不缺这些个银钱,但也深知入乡随俗的道理,有时不收反而会让旁人起疑,徒增事端,不过此等事她也从未隐瞒过程寰玥。
程寰玥对此更是毫不在意,毕竟在她跟前伺候的人,什么好物件没见过,自是不会被这些个黄白之物所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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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寰玥听了苏叶回禀后,轻笑道“苗太嫔也是个秒人,是啊,如今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哪里还需要再争奇斗艳,赏花之人已然不在了,如此也是幸事,不过本宫倒是生了些好奇之心,就是不知晓苗太嫔会如何抉择了,苏叶你认为呢?或者,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她当然会选把宝珠公主还回去,只养了几年罢了,再加上苗太嫔品级不及温太妃,时日久了,若是温太妃有心磋磨,苗太嫔恐要受着了,这世间最不能赌的便是人心。
但苏叶知晓,她不能如实说。
“自然是与温太妃一同抚养照顾宝珠公主了,真心换真心,想来宝珠公主日后也会孝顺苗太嫔的。”
程寰玥听言,拿起帕子掩着唇笑了起来,眸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她并未多言只道“本宫倒是觉得,苗太嫔并不会选择同宝珠公主一同搬去柔芳宫,想来用不了几日,宝珠公主就会从苗太嫔口中得知其身世了。”
苏叶故作不解之态“可
是主子,苗太嫔对宝珠公主可是实心实意的疼爱,怎会舍得?”
“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你这般有真情之人。”程寰玥走到苏叶跟前,眸中闪过一抹向往之色,但更多的则是坚毅,便是因为如此,苏叶才这般难得。
“主子也是这般之人,奴婢心里知晓的。”
程寰玥温婉一笑,抬起手点点了苏叶的额头“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
苏叶听言很是乖巧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待走出内殿,才长舒出一口气,她确实有些累了。
拖着疲倦的身子,苏叶去了小厨房,为即将登基的二皇子熬了一碗苹果水,二皇子同程寰玥一样很是喜甜,但糖却并非好物,不可多食,故而苏叶总会用旁的好喝汤水代替。
加水时,苏叶思衬了会儿便多放了一碗泉水,她想到了三公主,同是祥瑞但因是女子,往往会被忽视的三公主。
“苏姑姑,母妃便是因此才对我这般严厉吗?”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叶却是不禁怔愣了下,随即释然,是啊,生在皇家的孩子,哪里又是简单之人。
她蹲下身,很是认真的瞅着二皇子道“娘娘总归是为了您好,或许方式有些严厉,但您是她十月怀胎险些失了性命拼死生下来的孩子,奴婢知晓您心中有许多不理解之事,只是生在皇家,若是不争失去的恐是身家性命。”
“可三弟他就很好。”
“那是因为三皇子的母妃齐太妃出身卑微,原是宫婢,其家族也不过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在这皇宫之中,子凭母贵但也母凭子贵,故而只要其像如今这般安分守己便能平安,但您与娘娘不同。”
二皇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失落之色轻声道“但母妃从未与我这般说过。”
苏叶听言只是温婉一笑,便不再多言了。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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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叶瘫倒在床榻上,只觉身心疲惫。
现如今程寰玥已然顾不上后宫诸多琐碎的事物,毕竟前朝政务为重,故而后宫之事全权交给了她。
除了乾清宫伺候的几个老人外,又有谁想去永巷宫,那里可谓是活人墓。
只可进,不可出。
但总是要有人去的,这个恶人也是能是她来做。
皇太后,现今已然是太皇太后不日便将回宫,想来届时又要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思及此,苏叶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苏叶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晚上的梦,稀稀碎碎的只觉头脑混账,醒来后也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让苏叶未曾想到的是,太皇太后回宫路上染上了风寒,其年岁本就大了,再加上短短几年内便失去了两个儿子,故而竟未能挺到盛京便病逝了。
丧钟鸣起,这次响了二十七声。
不仅是苏叶,便是程寰玥都有些恍惚,好似有天助搬。
苏叶觉得程寰玥就好似是上一世在晋江小说中的女主,虽幼时经历了些苦难,但一路上打怪升级,每每都能化险为夷,遇事也会有贵人相助。
简直就是人生赢家,若是她想,成为武则天恐也应不算是难事吧。
思及此,苏叶微微垂眸,她又有些担忧了。
苏叶微微摇了摇头,好似要把脑中那些个胡乱思绪甩出去那般,一个连女户都没有的大晟,程寰玥便是有心称帝恐也如登天那般难为,最多就是把持朝政不愿归权,届时便是她得自由的机会。
苏叶稳了稳心神,二皇子登基之事恐是又要往后拖延了,观程寰玥如今之态恐也是不急的,毕竟现今无人能与二皇子争夺。
如今对于程寰玥来言,最烦心的恐是乐安大长公主与太原王氏还有三少夫人都想与二皇子定亲之事吧。
乐安大长公主最为疼爱的便是如今才两岁的稚龄的外孙女,在其刚刚出生时还未满月就进宫像先皇求了恩典,封为无忧县主,愿其一生无忧愁。
苏叶对此很是嗤之以鼻,身为大长公主的乐安怎会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入了后宫,哪怕是掌管凤印的皇后恐也要日日忧愁吧,这般岂不是事与愿违,果然啊,在权利面前舐犊之爱又算慎。
程寰玥虽与太原王氏结盟,但其定然不会让世家望族之女为后,想来会用三少夫人来牵制太原王氏。
好在二皇子如今还算是年幼,并未逼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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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注1]
齐子稍站在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书案上是一幅墨迹还会干透的美人图,若是熟知苏叶的人瞅见便能一眼认出。
这些年,她成了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她对他避而不见,想来也是从旁处知晓了他的心思,就如阿妹所言,他与她难有善局。
但现今却是不同了,二皇子用不了多久便会登基为帝,这般他与她之间的万里鸿沟也即将迎刃而解。
齐子邵眸中充满了切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