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苏叶现今并不担心贞妃,至少在明年大选前其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毕竟若此时贞妃便殁了,想来窥视四皇子的宫妃小主们可是不少的,圣上也不可能亲自照看四皇子,故而定然会为四皇子选养母,这般清河崔氏便等同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世家女又如何,世家女虽被称之为贵女,但在家族利益面前依旧如蝼蚁般可随意丢弃。

清河崔氏到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如今贞妃与四皇子被禁足,贞妃又突患了急症自是顾不得明年的大选,故而崔氏女便可顺利入宫。

待崔氏女顺利入宫后,贞妃也病了大半年了,这般殁了也属正常之事,自是不会被旁人所疑,届时作为贞妃同族姐妹的崔氏女得到四皇子的抚养之权也是理所应当。

圣上便是再凉薄冷情,也需平衡朝堂,更何况人死如灯灭,以贞妃一命换来四皇子解禁之事想来也是不难的。

只是清河崔氏也忒小瞧了程寰玥,想再送崔氏女入宫,也要看程寰玥会不会点头。

苏叶自诩还算是了解程寰玥,只可惜清河崔氏当局者迷,太自以为是了,如今的世家望族可不像是大晟建国初期那般,早就在皇权蚕食下一点点失去了底牌。

千年的世家,流水的皇族。

这句谚语可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圣上。

哪怕在苏叶眼中,当今圣上经常做些匪夷所思不可理解之事,但其对世家的忌惮却从未减少,否则他怎会任由四皇子身边的双环如此影响他,要知晓四皇子跟前定然也是有圣上的暗线的,只不过圣上未曾想过四皇子竟除了读书以外,毫无分辨之能。

思及此苏叶不禁眸中闪过一抹讽意,三四岁的孩童怎能指望着其有分辨之能,圣上从未亲自教养过,到是会理所当然。

苏叶越是琢磨便越是觉得厌恶,甭说是当今圣上了,便是她自己也是厌恶的。

活得可真的累烦。

在这后宫之中生存的女子,永远戴着面具,她真的好像化身小燕儿,飞出这被鲜血染红的高墙。

便是所有人都觉得认为,恐程寰玥也是这般想的,她们主仆情深。

但苏叶清晰的记得,当年程寰玥怀双胎时,一把刀悬在脖颈处的无助压抑的感

觉。

不敢忘,不过是利益罢了。

有真心,有真情,也有真义,但这些都抵不过自身,说白了她与程寰玥是一种人,都是利己者,在不影响自身利益情况下,自是可千般好万般好,但若是影响了,便也可干净利索的丢弃。

故而,在程寰玥身旁伺候时,她都是紧绷着神经,每说出去的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面部表情跟眼神都是在心中演练过多次的。

苏叶有时都觉得,若她还有机会回到上一世,她绝对可以转行,网红转演员,以她在生死之中磨炼出来的演技,放在上一世,真的,她可以很有底气的说一句:内娱无人能及姐。

雪琼宫

贞妃虽觉得脑子如同浆糊般,浑浑噩噩,但她心中确是知晓的,知晓她此次急症恐是被人害了,幕后之人毋庸置疑,是清河崔氏。

眸中满是悲凉自嘲之色。

“本宫昏厥后,除了你都有谁进了本宫的内殿。”贞妃的声音很是沙哑无力。

含萍仔细回想微微摇了摇头,眸中满是担忧关切之色道“主子,奴婢未曾见到。”

如今她心中可谓是满是恐慌,她能在双环去了四皇子那后,从众多宫婢之中脱颖而出,成了贞妃跟前最得脸的贴身大宫女,虽无九品女官之名,但却有九品女官之实,故而自是知晓,若是贞妃出了事儿,她恐也要重回尘埃,甚至不如从前。

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天已然暗了,宫灯被一盏盏挂起,只觉愁绪满心。

窗下好似少了一盆花,含萍一怔了下随即起身走到了窗边,弯下身摸了摸长桌上一圈明显的印记。

“主子,屋里少了一盆花,是熏屋用的山百合。”

“给本宫查,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想要本宫的命,本宫便要其先去探路。”贞妃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好似耗尽了力气,又觉得眩晕了起来。

“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揪出来这背主之人。您万万不可再动怒,太医专门叮嘱过。”

贞妃合着眼,微微点头,便是心中再是恨怒,她也要稳住了心神,她绝对不能就这般认输,她要活着,她不能让她的允泽喊仇人母妃,清河崔氏,想来便是她阿爹阿娘也是默许的吧。

如此,日后她便与清河崔氏不死不休。

只恨她一时心软,让双环去了允泽身旁,害得允泽移了心性,思及此,禁足三年也不全是弊,至少也能趁此机会好好教养允泽,只是三年啊,三年恐要远远落在二皇子身后,弊大于利,这般代价无论是她还是允泽都有些承受不起。

更何况,她如今躺在床榻上,便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无,又如何亲自教养允泽。

眸中悲凉之意涌出,若让她这般放弃,同齐嫔那般对着程寰玥马首是瞻,她不愿,更不服气。

她怨恨家中之人的短视,不听劝阻,逼得她不得不与之决裂,更恨他们一丝丝亲情都不顾念,只因她不听话便要她性命。

他们为何想不明白,便是她与清河崔氏决裂了又如何,待日后允泽成为储君,成为大晟的帝王,清河崔氏作为圣上的外家自是会重现百年前的昌盛。

届时,允泽的皇后定然也会出自清河崔氏。

只可惜,天不亡清河崔氏,奈何其自寻死路,如此便不如顺应天命,若她真的熬不过此劫难,呵,贞妃不禁冷笑,那清河崔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骤然睁开眼眸,眸中满是疯狂嫉恨之意。

只恨她不是男儿之身,如此也罢了。

翌日

雪琼宫伺候花草的两名宫婢、一名小监在荷花湖边不知何原缘由起了争执,掉入湖中溺亡了。

内务府递上消息后,苏叶微微蹙眉随即淡淡道“按宫规送出宫吧。”又丢给前来送信的小监一袋子碎银“给置办个薄棺吧,草席裹尸终归凄惨了些。”

“苏姑姑大善,您放心奴才一定办妥当了。”

苏叶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小监也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想来是贞妃知晓了内情也有了怀疑之人,三个宫婢小监,其中自是有无辜之人,但贞妃哪里又有多余的精力仔细辨别查明真凶,如此自然是一劳永逸最为稳妥,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死了几个蝼蚁罢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说的不仅仅是后宫中的宫妃小主,为奴为婢也亦是如此。

苏叶把此时回禀了程寰玥,程寰玥自是毫不在意,只随意道“你觉得如何?”

“奴婢觉得恐未干净。”

“那本宫便日行一善帮一帮贞妃吧,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本该成为依靠的家族不仅拖累她,还要她的命,如此这般比起来,本宫突然觉得有个不省心的同胞阿弟也不算甚了。”

提起程寰谨,程寰玥微微柠眉道“若王氏此胎依旧是姑娘,便让木棉把谨儿带回庄子上住些日子吧。”王氏与谨儿同房都需给谨儿用药,是药三分毒,若用的多了毁了根本,还未能生下儿子,让阿爹绝了嗣便是她的大不孝了。

成婚三年,一年怀一胎,若这胎依旧是姑娘,程寰玥也不想王氏再生了,至少需好好养上三五年,毕竟程家需要个主事的当家主母,其连连生子便是用再多的珍贵补药,恐也要毁了身子。

“奴婢晓得,主子放心。”

对于王氏女,苏叶也是由衷的佩服,其手腕能力自是毋庸置疑,毕竟是出身太原王氏的贵女,知晓三公子的情况便直接用药与其同房,想来也是易孕体质,故而很快便有了身孕,只可惜第一胎是个姑娘,待出了月子修养不到两个月便又对三公子用药,二胎依旧是个姑娘,如今三胎也快要临盆了。

哪怕再怎么精心调养,三年连怀三胎,也着实伤元气。

王氏所图之事并不难猜,瞅她对大姑娘、二姑娘精心照顾便能知晓,她图的便是日后,是后位。

想来太原王氏恐也要同清河崔氏那般,无法如愿了。

毕竟在大晟可没人知晓近亲结亲的弊端,现今讲究的便是亲上加亲。

如此,想来日后程寰玥恐也是会愿意其儿媳是程氏女的。

为了达到目的,如此豁的出去也是让人唏嘘。

这世家贵女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