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齐子邵原以为苏叶并不会轻易就收下齐家的庄子,他此举只为示好,未曾想竟这般顺利,明日便会与齐家商谈供应红果之事,眸中的喜意毫不掩饰。

翌日,齐子邵未曾想见到的竟是一陌生女子,身穿极为华丽的唐锦衣,唐锦一寸难得,是内造之物,别说寻常百姓之家,便是王公贵戚也鲜少能拥有。

梳着妇人常梳的单螺髻,上面的珠钗宝簪也不是凡品,看似年岁不大,心中微微诧异,有礼拱手道“不知这位夫人是?”

巧玲瞅了齐子邵一眼,可真是个俊俏的公子,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个如谪仙般的翩翩公子恐有算计苏叶之嫌,便觉得男子也可被称为蛇蝎美人,浅笑道“我夫家姓徐,今日是替苏女官与齐公子商谈庄子及红果供

应之事。”

“徐夫人好,不知苏女官。”

巧玲并未对齐子邵客气,直接打断他的话道“齐公子,想来您也是知晓的,苏女官是华皇贵妃娘娘跟前的九品女官,无娘娘首肯又怎能轻易出宫。”

“是,是在下唐突了。”

“那就谈正事吧,这是苏女官的意思,还请齐公子过目。”巧玲把一封书信递给了齐子邵。

齐子邵自是不会此时与代表苏叶来的巧玲讨价还价,忙道“苏女官之意自是未有不妥之处,便按苏女官之意来。”

巧玲原就知晓她此次替苏叶前来只不过走了个过场,故而便起身告辞。

苏叶还在庄子上等她。

“如何?”

“齐家公子很是配合。”巧玲把签好的契递给了苏叶。

苏叶微微颔首“辛苦姐姐了。”齐家私下与她好处,她亲自去未免显得有些掉价了,但若是让木棉姐姐着人去,又担心她所猜想之事是真,故而打草惊蛇,这般才请巧玲为她走这一趟,巧玲的身份并不难查,想来齐家知晓后也不会多做怀疑。

如此就看日后齐家如何出招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望齐嫔莫要让她失望,若真的有了异心,以她对程寰玥的了解,自是不会让三皇子顺利长大,她还是很喜欢三皇子的,长得那般好看,就像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小仙童一般,若失了性命,着实可惜。

就如苏叶所想,巧玲的身份并不难打听,齐子邵知晓后沉默半响后,起身打开窗,苏姑娘这般就接受了,虽是他所愿,但由此也能瞅出来在华皇贵妃身边的她过得恐并不像旁人所想那般安稳,心中生了些担忧,一时间思绪万千。

琼华宫

“如此就看齐家接下来如何做了,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这两日她嗓子紧的很,却因皇太后不敢用药,着实觉得身子乏,齐家之事现今瞅来还无需她多费心神。

苏叶躬身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里后,患上常衣躺在床榻上心中很是烦闷,想来日后像齐家这般别有所图之事自是不会少的。

一次、两次程寰玥自是不会疑她,但若是次数多了呢,苏叶只觉得如履薄冰,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她有些想家了,想上一世的家。

这一夜,苏叶睡得很不安稳。

翌日睡醒后便觉得脑子有些许昏沉,好似有水在脑子里晃荡一般,身上也有些乏力,心下一紧。

她应是染上风寒了,早知昨日在马车上时不该闲来帘子吹风。

苏叶抬起手为自己把脉,却是染上了风寒,好在药是现成的,她拖着乏力的身子从床榻上起来,穿上衣裳先去告了假,便用小泥炉熬药。

用了药后,又再屋里二皇子、三公主做辅食让福禄送过去。

二皇子今儿个一整日未见到苏叶,虽也用了辅食但嘴里一直念叨着苏苏,待晚上王盼儿把此事告诉苏叶时,苏叶的唇角微微翘起,二皇子、三公主都开始记事了,心下自是觉得欣喜,真心换真心,只要她一直对二皇子、三公主用心照顾着,待日后二皇子登基,她也便能拥有她想要的人生了。

倒是个好消息。

“一会儿回去喝一碗板蓝根药汤,预防一下,这两日无事便无需来寻我,若过了病气就得不偿失了。”

王盼儿很是听话的点点头,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她自是知晓轻重。

“姐姐您好好照顾着自己,奴婢先回了。”

“换了衣服后再去二皇子屋里。”苏叶不放心的嘱咐道。

“姐姐放心,奴婢晓得的。”

苏叶自穿越到大晟便很是注重养身子,故而根基很好,没两日便康健了,未曾发热,但她还是多告了几日假,一是巩固一下身子,二则趁此难得的机会偷个懒。

不同于苏叶,程寰玥病的越发严重,内务府的武大监着人送来消息,让她勿要病愈,其意不言而喻,皇太后并未打算放过程寰玥,这般只能断了药。

“有兰慧她们伺候着本宫,你无需担忧,身子可好利索了?这段日子宸瑜那边不可掉以轻心。”

“有主子您赐给奴婢的药跟补品哪里会好不利索,就是苦了主子您,奴婢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苏叶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程寰玥脸色苍白,眸中满是坚毅之色道“不过是多病几日罢了,本宫何惧,皇太后如今跟圣上如此闹恐以圣上的脾性也忍不了几日了。”

皇家便是亲生母子又如何,弑父夺位之事都不稀奇。

程寰玥对皇太后如今这般举动只觉得好笑,便是她觉得愧对了宣阳王又如何,当初做选择的是她,如何能怪圣上,也不怕因此伤了母子情份,更何况闹到如此地步也半分不退,难不成老糊涂了?

“奴婢着实不解,皇太后这般任性行事,她虽是圣上生母,但大晟最是忌讳后宫干政,宣阳王可是干了暗中勾引圣上妃嫔还混淆皇室血脉,私藏矿产,勾结外邦起兵谋反的多项大罪,随便拎出来一条也是要诛十族的,皇太后知晓后理应更心疼圣上才是,也不知晓当年是如何能坐稳皇后之位的。”苏叶故作疑惑道。

程寰玥唇角微微翘起道“如何诛十族,他可是圣上的阿兄,若真按大晟律法诛十族,整个皇室怕是不复存在了,就连本宫也以逃过。至于皇太后,恐是上了年岁,毕竟她心中最为亏欠的便是宣阳王,想来去雾灵山祈福,祈的是宣阳王的福,不过是远的亲,近的臭,想来在皇太后心中,圣上得了江山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更何况宣阳王已然自戕,在皇太后心中,人死债消不该波及后人罢了。”

程寰玥觑苏叶眸中还存着不解之意,莞然一笑道“你虽聪敏灵慧,但毕竟年岁还尚小,有些事儿自是难以理解,待日后你成了家有了自己孩子,便能懂了,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是永远攥在里面的。”

苏叶自是知晓缘由的,不过就是自私罢了,不愿承认兄弟相残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罢了,但就如程寰玥所言,她虽聪敏灵慧,但年岁尚小,有些事儿是需经历了才能懂得,她若是此时便懂了,恐程寰玥又要生疑了。

“可主子,若是皇太后就这般与您耗上如何是好,您也总不能这般病着,奴婢担心时日久了皇太后会以您身子不好,收了您手上的凤印,更甚者把二皇子、三公主抱到寿安宫去。”

苏叶并不担心程寰玥被收回凤印,内务府的武大监如今与程寰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是没了凤印,短时间内并不会有甚影响,她担心的是二皇子被抱走。

程寰玥面色微微发沉,苏叶所担忧的何尝不是她所忧心的,不过皇太后若是想抱走宸瑜,首先便要病愈,这般她自是不用再去侍疾,如此她也可康健了,她担心的是皇太后会让荣妃替她照顾宸瑜。

如何破此局,程寰玥现今并无两全其美的解决之法,她总不能暗中对皇太后下手,皇太后即使是老糊涂了,哪怕圣上对她失了耐性,也轮不到她出手。

程寰玥挥了挥手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本宫有些乏了你下去吧,宸瑜那边就交给你了。”

“主子您放心,奴婢定然仔细着。”

苏叶躬身退了出去,就如程寰玥刚刚所言,此局难解,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齐子邵上了马车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齐嫔给他的书信,瞅后整个人都好似落入冰窟之中,甜果所遭遇之事,他虽知晓,但并不知细节,如此心中自是沉重,阿妹所言他不能不顾。

但他对纳甜果之事却是不愿的,并非是嫌甜果,她身上的伤痕是为了他齐家所伤。

若是未曾遇到苏姑娘,以甜果对他齐家的恩情,便是正妻之位他也许得。

便是此时,他也不知晓为何会对苏姑娘动了心思,他自诩并非以貌取人浅薄之人,更何况苏姑娘虽仙姿佚貌,般般入画,但他也并非未见过柳夭桃

艳之姿容的姑娘,他只觉得好似冥冥之中受着吸引般。

只那一眼,便觉是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