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苏叶虽也觉得她所猜想揣测之事,过于不着边际,但有时越是不可能之事就越是可能,自古以来皇家匪夷所思让人瞠目堂舌之事还少吗?

远的不提,就说当今圣上,坐拥天下的帝王竟也成了绿毛龟,若不是宣阳王妃孤注一掷为保其子之命告发了宣阳王欲要谋反,勾结外邦之事时说出真相,恐圣上现在还被瞒在鼓里呢。

她虽也知晓实情,在她不留痕迹的引导暗示之下程寰玥心里也起了疑,但拨开乌云见明月之日至少也要等到二皇子成年之时。

苏叶觑程寰玥垂眸拧着眉,心下便知晓她也觉得这看似荒唐至极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故而便安静候在一旁。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程寰玥捋清了思绪才开口道“本宫未曾想,本宫的小叶儿竟有这般奇思妙想。”

“主子也觉得奴婢猜的恐为真。”苏叶故作一副骄傲之态。

程寰玥拿起帕子掩嘴而笑道“狭促。”

苏叶所猜想之事虽好似荒唐至极但却也能一一对应上。

周太妃在圣上登基后数日便染了急症病逝了,原是要出宫去宣阳王封地与之母子团聚的,想来是皇太后担忧周太妃与宣阳王独处时间久了发现些许端倪。

宣阳王离宫时已然四岁,虽年岁不大但也应记事了的,偏偏失了幼时记忆,行宫的宫人虽惯会踩地捧高,但对皇子哪里敢如此苛待,让其受罪,难不成嫌命长,更何况行宫那场大火,行宫中伺候宣阳王的宫婢小监均丧命,宣阳王确毫发无损,着实诡异。

若宣阳王与圣上是双生子,那一切便通透了,可皇太后若怀的是双胎,自是瞒不过先皇的,宫中也定有老人知晓。

思及此,程寰玥吩咐苏叶让她去寻福禄。

苏叶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避着些人,就只问武大监是否知晓当年皇太后之事,旁的无需多问。”只要能确定皇太后当年生的是双生子,那她今日看似无稽之谈的猜想便是真的。

怪不得,以圣上多年子嗣不丰为由去雾灵山祈福的皇太后在大皇子、二皇子相继出生后都未曾有要回宫之意。

大皇子患有愚症,故而不会倒也正常,但二皇子跟三公主可是被称之为祥瑞,又是康健的皇子却也未回宫,也未有对程寰玥有任何赏赐。

反之在其知晓祚王不是圣上亲生,是宣阳王之子时却急忙回宫,尤其是在路途中知晓祚王已被处死之事时还生了一场病。

原先觉得毕竟是当做亲孙宠爱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故而伤心难过也实属正常,现今想想,便是宣阳王的子嗣也是她亲孙,哪里能不伤怀。

福禄虽心中有疑,但也知晓有些事情便是再好奇也不能随意打听,故而便未多做询问。

“福中监您怎么来了,有事儿您着个人吩咐奴才一声就行。”武顺满脸谄媚的迎了上来。

“叫什么福中监,又不是外人喊我一声哥哥就是。”武顺是五大监新收的干儿子,还让他随着姓,想来也是用心培养着,这闹

不好日后能接武大监的差事,便是不能一个中监也是跑不掉的。

都说人走茶凉,虽在武大监这儿不至于,毕竟作为干儿子之中目前混的最好的福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但在外的干儿子跟每日在跟前侍奉左右的干儿子自是不同的,故而他也没在武顺跟前摆架子。

武顺也想跟福禄亲近,有他这话自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禄哥,快进来,干爹这时候正空着。”武顺很是有眼色并未提要去通报一声,也没有跟着福禄一块进去,最重要的则是完全没有在门外侯着,而是站在了廊庭外。

福禄瞅在眼里,心下不得不感叹,怪不得干爹收了他做儿子,着实是有眼力见,日后前程差不了。

福禄并未同武大监虚与委蛇,直接便说了来意。

他余光正好瞅见武大监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心下一紧,便知晓这是涉及到了宫中辛秘。

武大监起身打开窗户后吩咐守在外面的武顺谨醒些后才关上窗户,面色微微下沉压低声音道“可是娘娘亲自吩咐你来问的?”

福禄自是不敢隐瞒忙回道“是苏叶姐姐寻的二子,她是娘娘的心腹。”言外之意武大监自是明了,微微点点头道“此事事关重大,未曾想娘娘竟如此聪慧,能想到这一点上来。”

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罢,我既然投靠了娘娘,自是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娘娘这回可算是问对人,想来整个宫中知晓此等辛秘还活着的,除了皇太后跟前得力的,也就只剩下我了,还是当年我师父走之前与我说的。”

武大监顿了顿道“当年皇太后同娘娘一样,怀的是双胎。”

福禄听言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皇太后当年怀的竟然是双胎,此等辛秘之事娘娘竟然知晓了一二,心下对程寰玥自是更为佩服。

“当年我知晓时也如你这般不可置信,毕竟这是一点风声都为曾透露出来,知晓的人恐都被捂了嘴,好在当年我师父谨慎,看出不对不顾冬日严寒往自己身上浇冰水,这般染了风寒,被挪出去养病,我也是那时候伺候他尽心,这般才被认了做徒弟,皇太后生产后不到月余钦天监便上了折子,那时候还是五皇子的宣阳王命格与先皇相冲,故而送出了宫。”

福禄本就是个聪敏心思细腻之人,今儿个寿安宫之事他也是知晓的,故而不禁瞪大眼眸,语气中满是差异“干爹,难不成皇太后当年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可不对啊!宣阳王年岁对不上啊。”

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简直是荒谬至极。

“谁说不是呢,但若是宣阳王在行宫之中自幼被恶奴磋磨,导致身子虚弱故而瞅着跟比自己年岁小的圣上看似差不多呢?再加上因高热不记得幼时之事呢,毕竟宣阳王的生母只是个出身卑微,在宫中毫无根基的宫婢罢了,先皇子嗣可并不像圣上这般艰难,当年皇子们可都是子凭母贵的,故而宣阳王被恶奴磋磨刁难也不算稀奇,毕竟在行宫之中,天高皇帝远的。”

武大监说到这便停了下来,转身为福禄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福禄接了过来一口便饮尽了,缓了缓心神,眸中满是钦佩之意的瞅着武大监。

“干爹,未曾想您心中竟藏着此等辛秘之事,您说娘娘是又如何知晓的呢?”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奇女子,娘娘如此聪敏之人能猜到些许倒也不难理解,回去回禀娘娘,此事涉及皇家辛秘,其同祚王之事可谓是异曲同工,万万不可露出端倪,你小子也稳着些,否则别说是你的脑袋,就是你干爹我的也保不住。”

福禄点点头“儿子嘴巴最是严谨,干爹您放心。”

武大监挥了挥手“回吧,路上避着些人。”

看来自己未曾压错宝,娘娘之才不容小觑。

苏叶未曾想武大监竟知晓此等辛秘之事,并与她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原也不过是想同武大监确认一下,当年皇太后是否怀的双胎。

程寰玥知晓后微微颔首,瞅向苏叶只觉身边有她这般聪敏胆大心细的心腹着实似如获重宝,原先那点隔阂也消失殆尽,眸中笑意也更为深了,拉起苏叶的手道“此事,记你一功。”

苏叶故作疑惑不解道“主子,此事原也是奴婢胡乱揣测,未曾想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何况皇太后之事又无干系。”

“自是有干系的,毕竟本宫是圣上亲封的华皇贵妃,宫中后位空悬,若皇太后身子不好,本宫自是要率马以骥亲自去侍疾的,届时若不知晓此等辛秘之事,冒然撞破恐要如温妃那般生急症了。”

“圣上今日都拦了您,想来不会让您去侍疾。”

“圣上拦本宫,不过是在意颜面罢了,可皇太后呢?若她想以此事胁迫圣上呢,哪怕届时她并未与本宫透露宣阳王之事,但以圣上生性多疑的性子,恐也是要生事端。”

“那现今如何是好。”

“自是要效仿武大监那个已故师父,如此浑水,本宫自是不能沾染的。”

苏叶听言不禁蹙眉,眸中满是关切担忧道“主子,女子不像男子那般,最是忌寒的,您小日子刚刚走干净,若是此时临了冷水万一落下病根如何是好。”

“两害取其轻,本宫一路走来何其不易自是不能阴沟里翻船,不过是一场风寒罢了,本宫何惧。”程寰玥眸中满是坚定之色,苏叶也知晓此等方法是最为有效的,故而只好为程寰玥准备。

虽说是效仿,但也不可能同武大监师父那般去淋冷水,如此动静有些大了。

故而苏叶伺候程寰玥洗头,头发并未擦干便扶着她坐到了窗下,开着窗户吹着冷风。

程寰玥身上穿的也很是单薄,瞅着她颤颤发抖,苏叶也不禁心中感叹其不易。

到了后半夜,程寰玥便有些发热了,苏叶不敢耽搁忙吩咐福禄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