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婕妤自是也听出温妃言中之意,藏在衣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淑妃能盛宠多年想来是得圣上喜爱的,男人最喜的便是莞莞类卿,若不是淑妃恃宠而娇想来也不会落得如此结局,她只要稳住了便好。
自是不会步淑妃后尘,后位她势在必得,思及此王婕妤微微抬起下巴,一副红梅傲雪之态。
“崔妹妹今日这身衣裳穿的倒是低调。”出了琼华宫,王婕妤拦下崔婕妤道。
崔婕妤故作茫然之色,轻笑道“不及王姐姐这般明艳照人,只是王姐姐便是要东施效颦也好歹选个有福气的。”
“崔清书你。”
“我什么?王雪娥你不会觉得进宫后你还能像以往那般随意趾高气昂吧?啧啧,着实可笑可怜呢。”
“不知所谓,本宫唤你是看在同是望族出身,本该守望相助,你既然自甘堕落本宫也懒得与你白费口舌。”王婕妤面露愤然之色甩袖离开。
崔婕妤不禁嗤笑出声,瞅向她身后的婢女双环道“本宫倒是不知晓,王雪娥这里竟生了病。”崔婕妤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想来是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一时间接受不了误差,这般无脑之人,主子,咱们可是要离得远些,奴婢怕被传染。”
“狭促。”
琼华宫外发生之事,程寰玥自是知晓,她并未把崔婕妤、王婕妤口舌之争放在眼里,且不论是否是做给她瞅的,便是真不对付又如何。
她虽忌惮其背后的家族,但也未到惊弓之鸟的地步。
更何况王婕妤另辟新径,竟是要效仿淑妃,难不成她真天真觉得淑妃盛宠多年是因圣上喜爱她不成,对此程寰玥百思不得其解,太原王氏不应不知晓其中内情。
反常必为妖,不容小觑。
王婕妤侍寝后圣上晋封她为从二品嫔位,这般晋封与当初的程寰玥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差的便只是封号,反之同是名门望族出身的崔婕妤只提了一等,晋封为正三品昭仪娘娘。
这般倒是引来了些闲话,再有心之人筹谋下自是落入程寰玥耳中。
“王嫔娘娘可是出身太原王氏,你们可知太原王氏代表什么。”一名内务府杂役宫婢在御花园假山后面道。
“你卖什么关子,快说与我们听。”
“不以王为后,便以王为宰相。这句话难不成你们都未曾听过吗?想来待王嫔娘娘有了身孕,定会被封为皇后入主中宫的,届时华皇贵妃娘娘恐要俯首称臣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若说姿容,华皇贵妃同王嫔娘娘相比还能说一句各有千秋,但论出身那可不是差的一轻半点,荣安伯府虽也是勋爵之家,但同太原王氏比起来,实在是没眼看,只要王嫔娘娘肚子争气,哪里还有华皇贵妃的事儿。”
“你也说了,要王嫔娘娘肚子争气,放眼整个后宫如今也只有华皇贵妃生下了康健的小皇子。”
“可不是,咱们能想到的,华皇贵妃娘娘自是也能,这般哪里会给王嫔娘娘机会,要知晓如今三皇子可着实受圣上喜爱。”
“唉,你们听说了吗?华皇贵妃娘娘手中有生子秘法,要知晓当初她不过是承宠了两次便怀了身子,她宫中的齐顺媛也不过伺候了圣上几次,也怀了身子,除了琼华宫你们可听说过旁的主子娘娘们肚子有动静。”
“或许是巧合?这世上哪有什么生子秘法,若是有,也不会多年来只有祚王一人。”
“我听说,是淑妃背后给后宫中主子们下了药,故而后宫之中多年未有人有身孕,华皇贵妃身边的女官苏叶,听说是会医术的,这般才逃过一劫。”
程寰玥站在假山另一侧,眸中闪过一抹嘲讽,看来是她太过仁慈了,这般浅显招数竟也用上了。
苏叶绕过假山,瞅向正在说嘴的几名宫婢唇角微微翘起“怎么都不说了,舌头原本是个好东西可让人言,也可偿世间百味,但好似你们都不想要了。”
几名宫婢忙跪地讨饶,哆哆嗦嗦道“是奴婢失言,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们这一回。”
苏叶并未再多言,瞅了一眼身后的福禄道“都送去慎刑司。”
“饶了奴婢吧。”
“奴婢只是一时失言,求您饶了奴婢吧。”
几名宫婢被堵住嘴拖拽了下去。
在慎刑司便没有撬不开的嘴。
让苏叶未曾想到的是背后之人竟是三品户部尚书之女王行香王选侍,她都要忘了宫中还有她这号人。
“王选侍?”
程寰玥知晓后微微蹙眉,淑妃的侄女,原以为其一直未有动作是懂得认命了,未曾想竟又跳了出来。
“王选侍原是住在长乐宫,赤瘟之事时被挪了出去,长乐宫修缮好后,不知为何竟主动要搬回去,使了银子内务府便睁只眼闭只眼了,一直居在西侧殿,奴婢听闻王嫔娘娘在长乐宫极为跋扈,想来王选侍没少遭罪。”
程寰玥微微颔首,淑妃毕竟掌管宫中事物十余载,哪怕内务府上上下下大清洗一番,有几条漏网之鱼也属平常,王选侍是淑妃亲侄女,她在宫中有人可用也不稀奇。
只是这般多此一举,却是不寻常的,毕竟只要长脑子的都知晓她与王嫔可谓是水火不容,哪里还需大费周章挑拨。
程寰玥想到的事儿,苏叶自然也想到了,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宫规办便是,等等,本宫要见一见王选侍。”
程寰玥只觉心有不安。
。
王选侍被带到程寰玥跟前时,程寰玥一时间竟未认出她来,身子瘦弱的如同风吹便倒般。
“嫔妾见过华皇贵妃娘娘。”王选侍身上早已没有当初那般傲气,很是规矩的向程寰玥行礼。
“起吧,本宫并不想与你虚与委蛇,你是个聪明之人想来也应知晓本宫寻你来是为何,若是让本宫满意了,以往之事也可一笔勾销。”
“此话当真?”王选侍眸中满是冀望。
她大费周章安排人在御花园,便也是想借此机会离开长乐宫,哪怕是被贬为庶人关进冷宫,也好过现今这般日日被王嫔磋磨。
“本宫唬你做甚。”程寰玥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口茶道。
“嫔妾自进宫以来便未曾承宠,原先有姑姑在自是无人敢欺辱嫔妾,姑姑染上赤瘟时嫔妾就被单独关了起来,嫔妾知晓姑姑在长乐宫有藏些黄白之物,故而才使了银子搬回了长乐宫,娘娘您也是知晓的,在这深宫之中像嫔妾这般无靠山无恩宠的下三品小主,若是没有足够的银钱傍身恐过得日子不如内务府杂役的宫婢。”
程寰玥微微蹙眉,眸中不耐之色毫不掩藏。
王选侍见此顿了顿抿了抿唇道“嫔妾拿到了姑姑藏的黄白之物,本想着在长乐宫过安稳的日字,未曾想王嫔竟会住进长乐宫,一点都不嫌晦气,这般嫔妾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她嫌嫔妾也姓王,污了姓氏又想在嫔妾口中得知姑姑日常习性,嫔妾过得日子可谓是苦不堪言,日日都要同王嫔晨昏定省,侍奉用膳,动不动就会罚跪嫔妾,嫔妾不想再过这般日子了。”
王选侍抬起头直视程寰玥,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嫔妾未承宠便无资格同娘娘您请安,故而便是有委屈也无处申辩,便只好出此下策,若是娘娘您能屈尊降贵见嫔妾一面,嫔妾便还有一丝希望,若是未见,哪怕被罚入冷宫之中也要比在王嫔手上过得舒坦。”
“给宫中主位娘娘晨昏定省,侍奉用膳本就是规矩,便是你见到本宫,本宫又如何能坏了规矩为你做主,刚刚本宫便说了没有功夫同你虚与委蛇,王选侍可要想清楚了,再无旁的话同本宫说吗?”
王选侍虽所言非虚,但程寰玥自是不信其只是为了黄白之物就大费周章使银子,执意搬回长乐宫,要知晓王选侍搬回长乐宫那会儿,长乐宫还未曾修缮呢。
“事关重大,还请娘娘。”王选侍看向一旁站着的苏叶。
程寰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瞅了眼王选侍淡淡道“你说便是。”
王选侍咬了咬下唇才道“姑姑手中有一本人名册子,册子上记录的都是宫中之人,若是娘娘肯救嫔妾脱离苦海,嫔妾愿把名册奉上。还有便是,便是嫔妾姑姑应是对圣上下过绝嗣药。”
“王选侍,慎言。”程寰玥走到王选侍面前,弯下身拖起她的下巴道“你可知晓,有些话若是说出口了,会面临什么吗?”
“嫔妾知晓,但嫔妾如今已然没得选了,忠国公府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几人,还是圣上垂怜才保住了爵位,姑姑已然因染上赤瘟死无全尸,祚王也被圣上幽禁在祚王府中,嫔妾听闻娘娘宫中的齐顺媛也有了身子,想来圣上龙体已然康健。”
程寰玥微微颔首,心中明了王选侍之意,人死如灯灭,便是圣上拿到了确切的证据也应不会再追究。
看来,挫折确实能让人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