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是穿香奈儿的村花,但香奈儿只是个修饰词

齐震吃完年午饭,在阳台的茶室喝茶。他父亲是海军少将,前几年去世后就只留母亲,依旧住在大院。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他母亲说起过年就忍不住叹气,怪齐震没有把女儿接回来,齐震说今年说好了跟她妈妈回老家过,明年再来和您过。他母亲泪沾衣,怪齐震不作为,还说前妻要把女儿姓改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对不起你爸的在天之灵。

齐震烦的慌,出门找朋友喝酒。

小酒馆开在一个胡同里,这地段虽然隐蔽,但不乏一些名流。

他问了几个相好的,大年三十谁也不出来。只得自己一人喝闷酒。

刚喝到第二杯,对面沙发陷进去,漂亮的羊绒大衣裹住黑丝纤腿,一股沁人芬芳入鼻,齐震抬头,撞上戚美熹的目光。

她给自己倒满,与他碰杯,叹道:“我就说,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过年无聊。”

齐震笑了笑,在这里遇见她,也是缘分,他们接触时间不短,戚美熹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家境,可能更上一筹,但不同的是,她家里人多在国外,留在国内的基本都享受特级护理,所以她才会寂寞吧。

戚美熹说过,在家人面前,她是带着面具的,她以乖乖女形象示人,长大后就是事业有成并且善解人意的精英丽人。但可惜的是,她家里人并不知道她的选择和需求非常多样化。

齐震眼神玩味:“是过年无聊,还是我们两个无聊?”

“你说呢?”戚美熹环视四周,今天餐厅最后一天营业,除了他二人,还有一对小年轻在角落依偎。

“答案已经很明显,是我们两个老东西无聊。”她凑近说。

齐震转着杯子,看着她眼睛:“第一,我们不老,第二,我们能凑一起,就不算无聊。”

戚美熹意会,朗笑两声,问他下午什么安排,晚上什么安排。

他说晚上要回家陪老母亲看春晚。

“你不孝顺,难道下午不用陪呀?”

“下午老太太约了牌友打麻将。”

“哦。”戚美熹意味深长,“那你下午归我了。”

两人碰杯,齐震垂眸笑得坦荡,对她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不用讲太多话,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更不用考虑未来,这让我很轻松。

戚美熹则说,是你让我感觉轻松,我在你眼前不用演戏,因为演什么都会被你看穿。

阅男无数,戚美熹的自我认知是相当成熟的。她是一座高山,是需要人征服的,是需要经过攀爬、付出艰辛才能登顶的,她需要的是与自己势均力敌的男人,看得懂她的手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而她在与齐震的一次次交锋中,发现自己和齐震像极了,本质上是一路人。

酒过三巡,戚美熹不胜酒力,他送她去了附近的宝格丽酒店,她说自己长住那里。

门禁卡刷开的那一刻。

两个人的嘴唇便扣在了一起。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接吻这种应景的东西其实激不起什么性欲。但戚美熹依旧感受到心底的悸动,她搂着齐震的脖子,对他说,齐震,你是我第一个领到住处的人。

齐震眸子幽深,回道,那我绝对不会让戚总您失望。

戚美熹瞬间欢愉,拉着齐震的衣领,一直拉到床上。

齐震扯断黑丝,凶猛侵入的刹那,戚美熹柔柔哼了声,这声音太媚,让他不可控制的膨胀拉长。

他哑声,叼起她耳垂,问:“戚总,被下属睡了,爽么?”

戚美熹胸脯起伏着,配合地扭动,却一个灵巧翻身,反客为主,俯身在他一侧胸上咬了口,疼得齐震“啊”了声。

她有着睥睨万物的笑容,问:“齐总,被上司干了,爽么?”

刀俎和鱼肉,彼时难以分辨。

戚美熹喜欢上位,齐震和她相反,两人在床上明争暗斗。几回合后,齐震打消了用床上功夫征服她的想法,她愿意在上,就让她在上,让她整个人仰面朝天躺在自己身上,交接处时进时退,总不能饱和。

他的手指粗长,常年运动,骨节突出,经常抓握,指腹粗糙,有厚茧。

他帮助她,探入。

深知,敏感的地方其实在上面。

蜜蜂总喜欢最软的蕊心,那里的蜜最甜。

“住手!”戚美熹对着天花板呐喊,她的大坝快决堤,恼羞成怒:“齐震,不要,不行,我命令你!你他妈的快住手,别弄啦……”

齐震翻身,压她在身下,湿汗淋漓,滴在她美丽蜿蜒的背上。

他喘着说,对不起,戚总,是我唐突了,第一次猜不到您口味,我还有别的花样,要玩么?

戚美熹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可她已经筋疲力尽,看来齐震这马拉松不白跑,确实持续时间特别久。

事毕,各自洗澡穿衣服,再没有更亲昵的动作。

戚美熹对他说,我忘了提前告诉你我的原则,就是下了床,彼此互不打扰。

齐震笑,说喝酒的时候,我就和戚总说明白了,没有顾虑,不用考虑未来。

“再见!”戚美熹和她礼貌招招手,笑容带着伪装。

“嗯,再见!”齐震说。

但在开门一刹那,他还是回来在她额头一吻,说了句“谢谢”。

戚美熹怔在原地,反复做自己的思想工作,我就是想睡他而已!

年三十晚上要祭祖和上供。

葛金秋伺候着一家人吃完饺子,收拾好厨房,又开始忙碌这个事。过个年,家庭主妇连轴转,一件小事都不能大意,年过得好不好,决定年后的日子中不中。

葛金秋不让杨之玉帮忙,上供仪式繁琐,还要振振有词,她不想让女儿掺和。

杨之玉趁着这个空档把明天要穿的新衣服新鞋子准备好。

等所有东西往床上一铺,过年的氛围感就来了。

荣善衡从后环住她的腰,看着床中央通红通红的内衣裤,不禁羞臊:“哎呀,我还没穿过红内裤呢!”

“你本命年也不穿吗?”

“不穿,从来不穿。也没人让我穿。”

“那我让你穿你就穿呀?”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鬼才信你。”

荣善衡低伏下来:“不要鬼信,只要你信。”

他耍起赖来越发顺手。

等葛金秋忙完,一家人驱车回老家放烟花。

下了大马路,拐进乡村土路,放眼望去,烟花在四处绽放,鞭炮声不绝于耳。

一路上零零散散都是各家各户燃尽的烟花碎屑,独属于过年的气息扑面而来,人也跟着兴奋起来,杨之玉忍不住按下车窗,留个缝隙听响。

荣善衡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放烟花的场景,转眼已过很多年,那种快乐不知道能不能失而复得。

杨明亮先在院里放了几根二踢脚和两挂鞭,葛金秋在厢房上贡,等都妥当,荣善衡拆了箱包装最隆重的烟花,点燃。

随着几声刺耳冲天的响声,空中紧接着就如天女散花般绽放出好看的烟花来!五颜六色,绚丽夺目,持续时间长,花朵形态各异,果然钱花到位,就能看到同等价位的景致。

几箱烟花燃尽,刚才被烟火照亮如白昼的天空暗下来,杨之玉长长舒口气,仿佛那些纷纷扰扰也随之落幕。

恰此时,东边不远处的天空如原子弹爆炸般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如果不是过年,还真以为打仗了!

滋滋啦啦的声音带着无数彩带式的烟火冲进夜幕,再如瀑布般流泻下来,旁边点缀无数朵鲜艳花卉,简直美不胜收!

“哇,这么好看!跟奥运会开幕式似的!”

杨之玉欢呼,那边又开始第二波。她站上水井台,但视野依旧被层叠房屋挡住,荣善衡招呼她下来,自己则蹲下,让她骑到脖子上,起身,杨之玉瞬间成了巨人。

小时候爸爸常这样带她起飞、举高高。

她看见了漫天的烟花,美得像一个唾手可得的梦。

“这我得许个愿啊!”她双手合十。

“许什么愿?”荣善衡大声问,周遭太过热闹。

杨之玉大声回,我许了个不可能实现的宏图大愿——我想有家书店,里面卖自己的畅销书!还想经营一家专门策划畅销书的出版公司!我希望何诺舟的项目今年就能落地,希望东塘的美食可以闻名全国!

“好——!”荣善衡大声回。

“好个屁啊!”杨之玉在他头顶戳了戳,“我都说出来了,就很难实现啦,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傻瓜!”

“走喽!带着老婆看烟花喽!”荣善衡被骂得兴奋,双手扶好她大腿,给她稳定支撑,从后院走到前街,就为看那短暂绚烂的几束烟花。

俩人笑笑闹闹,跟小孩子似的。

只听身后传来杨明亮的自言自语:“这肯定是杨素勤她妹妹回来了,带了上好的烟花来放!”

葛金秋附和:“确实是她家!不然谁家舍得放这么贵的东西!简直拿钱做冤!”

荣善衡听了,顿步,“嘁”了声。

杨之玉偷笑,揪揪荣善衡耳朵:“好啦,我不看了!我们回去!”

荣善衡速速调转方向往回走,心里不服气,他以前不在乎这些,现在也不知怎么了,连个烟花都要争一争。

他轻轻放杨之玉下来,没等反应过来,杨之玉就在他唇上吻下去,他回吻,两片嘴唇是凉的,可心里热乎多了。

大年初一一早,杨之玉随着父母和家里叔伯们去村里拜年。

杨家辈分高,所以拜的都是些同宗的老人。

就算这样,都得拜一上午,因为村里长寿的老人实在太多了。

杨之玉穿了件巧克力色的羊绒大衣,廓形,长款,衬得人有种低调的奢华之感,她早起吃完饺子就开始倒饬自己妆容,给自己画了个有点夸张但依旧美丽的妆。

荣善衡看她与平时大有不同,眉眼被修饰得过于凌厉,红唇翕合间,透出一股不好惹的气质。

“怎么化这么浓的妆?”他忍不住问。

杨之玉翘着手指,在大衣领口别上一枚硕大的香奈儿胸针,那是荣善衡送她的众多香奈儿礼物中的一个。

然后对着镜子里的美男子教导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回村拜年的要义不是你好我好大家过年好,而是看看谁家孩子在外面混得好,父母带你出去拜年,你要在亲戚们面前扬眉吐气,这才是给父母赚脸面。”

“这么复杂,可我过年拜年都是去亲友家聊天的,从来不用刻意打扮自己,甚至不用穿新衣。”

杨之玉转身,拿木梳点他:“您是身份尊贵的少爷,去哪不得低调?但你要理解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就是这些皮毛,因为内里都大差不差。”

大年初一的拜年路上,杨之玉大摇大摆走在父母叔伯和堂姐堂妹的身后。拜年人多,路上遇见都会寒暄一阵,走了几户就自然分成好几拨,女娘们留在某大嫂家闲扯,男人们则聚在谁家院子里抽烟说事。

后来,杨之玉拉着荣善衡独自完成了最后几户的拜年任务。

大家都夸,小玉是咱村最出息的女孩,自立自强,知识改变命运,但夸来夸去,最终归结为老杨家祖坟位置选得好。

荣善衡很受欢迎,不管去谁家,都被好吃好喝供着,他对东塘民居可算是有了深入了解,处处新奇,这摸那看,学了几句东塘话,有着和杨之玉一样的笑容。

人家让他坐炕头,他麻利坐上去,人家让他把鞋脱了,他竟然真想着脱鞋,杨之玉赶紧打住,说咱不上炕,站会就走啦!

荣善衡吃了好多点心,来者不拒,桃酥、枣花酥、蓼花糖、花生酥糖……嘴里甜到发苦。

“大家都很喜欢你呀!”杨之玉挎着荣善衡的胳膊,“虽然我说你是男朋友,但既然带回来了,老家人就觉得你是我……”她停顿,后面咽进去。

“是什么?”荣善衡侧头去瞧她,明知故问。

她不说,抿嘴笑。

“是什么嘛?”印象中,她还没叫过这个称呼,虽然欢爱时,他求着她叫,但她总是敷衍了事。

这样的时刻,走在覆着积雪的窄窄村路上,炊烟和清风,让彼此惘若置身世外桃源,荣善衡想听见那个称呼,只属于他的称呼。

“老公。”

清泠泠、软绵绵的一声。

杨之玉贴上他左耳,呼吸和声浪同时瘙上他耳际,两个音节化成一缕烟钻进耳朵,直抵大脑,荣善衡只觉脑子“嗡”一声,全身上下过电一般,忍不住搂她入怀,眼睛不眨盯她,喉头滚动出一句,再叫,再叫一声。

他好想听,全身都在向她索要。

杨之玉不答应,调皮掐他赤红耳垂。

“总有一天让你做我老婆!”他恨恨。

她是精灵,才不会上当,这里是她野蛮生长的地方,是她的地盘,她是自由的,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是杨之玉,才不是谁老婆。

依旧大步流星往前走。

胸前的香奈儿胸针在冬日阳光下闪闪发亮,映射出周边乡村风貌。

她突然想笑,觉得这种矛盾冲突别有一番滋味,土与洋,城与乡,在本质上,不是一对矛盾。

她是穿香奈儿的村花,但香奈儿只是个修饰词,没了它依旧成立。

她是村花,从这个村走出去,意气风发,扶摇直上,但这里却承载了她所有的底气和梦想。

“姑奶!姑奶过年好!”

杨之玉转身,后边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叫住她,原来是她一个侄子的闺女。

“好看!”小女孩指着杨之玉胸前的香奈儿胸针说,那上面有珍珠和水钻。

杨之玉对她笑了笑,又对荣善衡笑了笑,把胸针摘下来,别在她毛衣上。

“送你啦,就当压岁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