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南嘉被陈祉带去老宅过节,这处不通车只开放直升机航线,无人机都拍不到的地方,保密程度堪比军队。
陈家是体系庞大的宗族,且不说老爷子娶了几个房,单父辈叔辈平均三四任太太,这还是对外公开的,私底下的情人和私生子数不胜数。
下飞机后,有正装队伍前来检查证件,看到陈祉后整齐划一退后,分成两排鞠躬迎接。
南嘉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跟随那位芙洛拉小姐进出部分场合时同样受类似的敬礼,在国内倒是很少见。
来老宅拜年的小辈数不胜数,别说南嘉不认识,陈祉也不大认得出名,只领她去老太太那边拜个年。
新媳妇总得见一次家长。
南嘉环顾四周,老爷子和陈父没有到场,陈祉看出她心中所想,“父亲在英国,爷爷也不在港岛,今年应该不会回来。”往年也是如此,军商政结合的世家,涉及业务和人脉广泛,父辈祖辈常年在外维持,除工作必要,小辈们鲜少能和他们碰面。
围绕在老太太身边的小辈太多,咿呀叽喳的,有的还和他们是平辈。
南嘉陪陈祉一道给老人家祝福。
老太太的气质不凡,年轻时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和蔼可亲,笑眯眯的挨个给小辈发红包。
当然没忘记他们两个。
结婚了,但依然要给红包,还得包最大的。
人太多,南嘉没能和老太太搭上几句话,老人家也只来得及拍拍她的手就被一个奶呼呼的娃娃给绊住了。
娃娃们受家长指引,知道讨好老太太前途无量,小小年纪就学会官场那一套。
回去后,南嘉打量红包,“里面塞的是什么?感觉好鼓。”
“根据过往经验。”陈祉说,“应该不止有钱。”
“看来奶奶以前给你的红包里塞过别的。”
“会放平安符。”他说,“还有姻缘符。”
奶奶逢年过节,都会给他求姻缘。
陈祉一直是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
但想到自己能娶到十八岁就想娶的女孩,他也可以变成唯心主义。
南嘉拆开红包,发现里面不止包了钞票,还有几张地契一样的纸。
“这什么?”她仔细看完,“房子吗?不对,好像是一个岛。”
上面标有经纬度和英文标注,还有合同以及律师信息等一系列手续资料。
看到后面的转让署名是自己的,南嘉震惊,差点没拿稳,“奶奶送我一个岛?”
“嗯,当见面礼了。”
老太太是个爽快人,知道她现在不缺珠宝首饰等物质条件,重复送礼没有象征意义,索性送她一个以她命名的小岛屿,日后留作度假散心用。
那群小辈们围绕老太太说再多讨好的话,最多讨点零花钱,南嘉甚至没和老太太说上几句话,一出手就是王炸级别。
除夕夜去的老宅,春节当天南嘉和陈祉陪外婆在家里吃团圆饭,这顿饭吃完,有专人送一直念叨回家的外婆回去,那边的护工和保姆阿姨具备,生活条件自然不会苛刻到她。
只是南嘉依依不舍,想着如果在老家住不惯的话还是应该搬过来。
春节放假,夫妻两时间都充裕,没人打扰的一天。
猫狗在客厅玩一只小灯笼,南嘉给它们喂鹿肉干,陈祉从她手里接一块,抛空一扔给十一接,揉揉她的发。
“今天难得二人世界,宝宝打算怎么过。”
每次听他说这些话,南嘉感觉自己的小腰隐隐开始酸痛。
二人世界还是没过成,南嘉收到纪意欢信息。
【来打麻将不,三缺一。】
南嘉对麻将不是很感兴趣,正要拒绝,纪意欢又说:【我给你讲讲沈泊闻出轨的事。】
【出轨了?】
【被我抓个现行。】隔着屏幕,纪意欢怒意难以掩饰,【两人还玩起cosplay来了,一个扮演患者一个扮演医生,玩的一个比一个花。】
【不会吧。】
【气死我了,我明天就要离婚,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我。】
南嘉印象里,沈泊闻虽然脾气不太好,人品不怎样,性格一般般,但不至于到出轨的地步,纪意欢语气笃定,她不知道该信谁。
不论如何先过去一趟。
陈祉没等到小太太香香软软的亲热,看她拾掇后要走,拧眉,“去哪儿?”
“纪意欢找我有点事。”南嘉笑吟吟,“我晚上回来再陪你。”
要走的时候,手腕被他不轻不重拉回来,陈祉比她高出太多,双眸是垂落的,“什么事比你陪你老公过年更重要。”
“意欢说沈泊闻出轨了,她这次铁定要离婚了。”
“出轨?”陈祉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耸肩,“沈泊闻本来就不喜欢意欢,出轨不是很正常吗。”
“谁说他不喜欢。”
南嘉愣住。
试图理清楚陈祉话中的可能性。
陈祉暗恋她这件事很诧异,但有迹可循,而沈泊闻对纪意欢那是一点反转的余地都没有。
全港岛的人都知道纪大小姐喜欢沈泊闻,他要是喜欢纪意欢的话,怎么可能天天一副半死不活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陈祉和沈泊闻是好兄弟,他的话不是没有可信度。
“你为什么说他喜欢纪意欢?”南嘉询问。
“猜的。”
行吧。
她就不该指望陈祉能给她一个答案。
要走的时候,手腕还是被他拉住。
“我不确定,他自己也不确定。”陈祉停顿片刻,“沈泊闻他这个人,有病。”
“……啊?”她只是微微吐槽下,结果陈祉骂得比她还狠。
“字面意思。”他说,“沈泊闻精神有问题。”
“什么问题?”
“人格障碍。”
陈祉了解的不多,他们在一块儿时,沈泊闻很少发病,只知道受家庭缘故和生长环境因素,沈泊闻无法随心所欲,他最初在沈家并不受待见,不比陈祉生下来拥有最好的和最高权力,很久以前就患有心理疾病。
这些病对日常生活没影响,对人脉交往也没影响,只对自己的私生活有影响,有时候莫名其妙无法控制的情绪和行为,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没想到的出格行为。
他不是双重人格,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情绪上来后难以控制。
南嘉不免同情纪意欢。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沈泊闻,有病就算了,对她还那么冷漠,现在又闹出轨的事。
纪意欢约南嘉麻将的地点是1492。
过年在家搓麻将更有喜庆氛围感,何必跑一趟,南嘉来到包厢看清一色的男模后总算理解了。
既然沈泊闻出轨,那纪意欢点几个男模不过分。
纪意欢一边摸牌,小嘴叭叭没停过。
还好旁边站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帅哥帮她剥葡萄,倒酒,给她按摩,膨胀的怒火才慢慢消减。
“明天我就给他休了。”纪意欢气得咬牙切齿,“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结婚也绝对不找他。”
“大街上拉一个多不靠谱。”一个靓仔帮她按摩肩膀,按着按着,手触碰她脸颊,“姐姐要不找我吧,器大活好。”
纪意欢看他一眼,随手摸了摸对方的胸膛,“那你能哄我开心吗。”
“那肯定的。”
说话时,靓仔给她倒酒,动作间,两人的衣料摩擦。
纪意欢快听牌,注意力集中在摸牌上,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突然没了动静,一个自摸成功后,她激动万分,大手一挥,“给我倒杯酒。”
一只修长的手顺势拎起酒瓶给她的威士忌杯七分满,又替她拨了柠檬片和冰块进去。
“还是男模体贴。”纪意欢说,“不像我前夫那个死样。”
南嘉已经看到她背后站的是谁了,轻咳一声,纪意欢以为她病了,“嘉嘉感冒了吗。”
“没有……”
不止南嘉,另一个姐妹也轻咳。
纪意欢正纳闷他们怎么突然病了,耳边响起沈泊闻熟悉的嗓音:“我什么时候成你前夫了。”
“……”
她顺势看去,沈泊闻单只手还搭在碎冰锤手柄上,高挺的个头居高临下睨她。
纪意欢注视他三秒。
也就三秒,她说:“现在。”
淡定回答完后,她继续摸牌。
然而另外三个人不淡定了。
别人家捉女一干不都是一方气势汹汹另一方心虚求饶,怎么到这两人头上一个比一个冷静。
纪意欢提醒男助理:“该你摸牌了。”
男助理低头接应,“好的大小姐。”
全然把沈泊闻给忽视。
没人能见到沈家太子爷当场被人奚落成这样子。
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沈泊闻,不是说好一起的吗,你怎么来这么早?”
靠近门口的方向,陈祉悠然的嗓音在麻将推搡中传来。
“陈祉?”南嘉应声去看,“你怎么来了?”
本该以好兄弟捉女一干的戏码为主,陈大少爷每次出场都要抢人风头,长腿大摇大摆迈开,单手抄兜,恣意随然,眼角眯着嘲讽,掠过沈泊闻一眼,径直走到自己老婆跟前。
陈祉不是一个人来的,手边牵着穿黑背心马甲的帅狗狗十一。
“听说你想我了。”他理所当然靠着她这边椅子,“过来给你看看。”
“不要脸,谁想你了。”她好笑,摸摸十一,“要想也想十一。”
“那你是把我忘了吗。”他随手摸走她一张牌,顺带捏捏她的脸颊,“麻将比你老公好玩?”
“嗯。”
“赢钱了。”
“输了。”
“多少?”
她也不知道筹码怎么算的。
“第一圈输了二百个。”南嘉没刚才那么有底气,小声回答,“可能因为我很久没玩,忘记游戏规则,手生了。”
“那熟悉之后呢?”
她声音更低,“输了五百。”
其他运动还行,麻将实在玩不来,她不喜欢兜兜绕绕去算牌,不动脑子去玩的话反而别有乐趣,没准还能给她碰个大的。
输了好,能挫挫她的自信心。
陈祉理之当然:“现在知道谁好玩了吧,还不回家陪你老公。”
“嗯,知道。”她看似乖巧应着,一边摸继续一边说,“麻将好玩。”
“……”
一点都不给面子。
留他和狗儿子孤苦伶仃。
陈祉和十一分别在她旁边左右看牌,她在这块纯新手,四张牌都出走了,自己还苦苦等听那张牌。
对面气氛没有因陈祉和大狗狗的到来而缓解。
尤其是沈泊闻一侧也就是纪意欢隔壁的男助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不知道死多少次。
“纪意欢,你不打算解释下吗。”沈泊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被人拍到的话,对我们两家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纪意欢正端起他刚才冒充男模给她调的酒,赢牌的喜悦被他一句话给扫干净,没好气冷笑,“后果就是尽快离婚。”
“你很想离婚吗。”
“废话,我一开始就说了要离婚,是你身份证有问题,要么就是登记处休假。”纪意欢不介意当着大家的面把他的问题给抖落出来。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结婚的时候不情不愿,离婚的时候也不情不愿。
搞得她做什么事都要主动上赶着,是个人都会累的,她现在想开了,世上男人那么多不是非他一个不可。
“我身份证正常了。”沈泊闻说,“登记处也可以让他们上班,但是。”
“什么?”
“如果我不想离呢。”
三个牌友包括陈祉在内都是熟人,谁都知道沈泊闻对她的态度如何。
这一句出来后,吃瓜吃的好好的南嘉差点把牌给推了。
她没听错吧,沈泊闻居然说他不想离婚。
“为什么?”纪意欢不像意外的样子,“因为怕两家的股票受到影响吗?”
“不是。”沈泊闻说,“我不想和你离婚。”
不是其他影响,单纯不想和她离婚。
纪意欢只是迟疑片刻,想到他和女医生出轨的事,又咬牙,“但我想离。”
气氛彻底沉着。
几个男模不由得露出嘲笑,表情细微,但被沈泊闻捕捉到了。
如果平时,他绝对会让这群人有多远滚多远。
如果这样做,他也会被纪意欢撵走。
侍应推车来送酒。
沈泊闻拿起一杯后,又放下来,换了日威,砸了冰块扔进去。
陈祉和他一样取一杯日威,顺势举起杯子去碰,对方心情不好,置若罔闻。
“大过年的。”陈祉说,“你怎么耷拉一张脸,怪不得纪意欢不要你。”
沈泊闻眉间一凛,“关你什么事。”
陈祉浅啜一口酒,点了下无名指上的男戒,继续没事找事,“看我新戒指。”
沈泊闻:“不想看。”
陈祉干脆把手递到他眼前,“我老婆送的,好看吗。”
沈泊闻:“我说了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