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前港舞在北城有一场演出,全体需要提前去剧院排练,南嘉清晨起来整理行李箱,这一次离开时间较久,怕自己忘记带东西,带下去给Vera再检查一遍。
Vera给她盘点,忍不住问:“太太你不带我们去吗?”
“带你们做什么?”
“我们可以照顾你生活。”
“不用。”南嘉折叠衣物,“这次是集体活动,我带你们去的话像什么样子。”
现在小孩子参加夏令营,都不至于带管家和保姆。
“少爷知道您要出远门吗。”Vera轻咳,挺了挺胸,“他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建议你带我们去的。”
“我不听他的建议。”
Vera没和小太太继续龃龉,捅了捅一侧的许管家肩膀指望他劝两嘴,许管家挤眉弄眼,别说他们,就算陈祉过来,在小太太这里不会有话语权。
一厅人,只有Amy可以跟随南嘉一块儿前往,她不仅是女管家,还是整个舞团的经纪人,负责营销公关,一些重要演出少不了她。
总觉得行李箱里缺点什么,南嘉挑个蓝兔子玩偶,回来准备塞进去时,看到里面已经长猫了。
白仔心安理得趴在行李箱中间的位置,面对众人凝视,没有离开打算,反而舔舔爪子。
十一化身大暖男,叼起白仔的后脖,帮忙把猫从行李箱叼出来,为此还挨了白仔一飞爪。
玄关传来动静,陈祉过来扫视四周,“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几个管家和阿姨们都在,个个面如死灰,气氛严肃隆重。
陈祉先看南嘉,她格格不入,轻松愉悦,蹲下来去整理地上的行李箱。
他这才注意行李箱的存在,“你要出去吗?”
“嗯。”南嘉揪着兔耳朵,慢悠悠,“去北城。”
“怎么突然去北城,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出去演出,又不是不回来。”她难免好笑,“你怎么这么紧张。”
“只是演出?”
“是啊,外婆和你都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她没只说外婆。
她把他也捎上,和外婆并列放在一起,两人一样的重要,她不会离开他们。
陈祉双手自然垂落,神色回温,瞥向那群人,“她去北城演出,你们围着做什么。”
一群人聚集杵着,阵仗整得南嘉要离开。
“太太这次去的时间比上次要久,我们觉得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想跟着过去。”Vera说,“当然,为了不被媒体口诛笔伐奢侈铺张,我们不会带太多人,除了我之外,再带八个阿姨就够了。”
Vera又说:“我负责太太的衣着搭配,还有阿姨负责梳妆,头发保养,饮食这边也需要两个人,日常出行再配两个。”
南嘉打断:“真的不需要,我和大家每天都要排练,回去就和朋友睡一个房间,你们跟过来算什么。”
“但是……”Vera说。
“没有但是,谁都不许跟来。”南嘉着重强调一个人,“尤其是陈祉,你前阵子事那么多,年底就好好休息吧。”
她特意点名最喜欢作弊的一个。
“知道了。”被点到的陈祉气定神闲,“年底我有很多事要忙,你就算求我,我都没空去。”
“最好不过,这几天你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北城气候不比港岛,温度早已降至零下,除了演出服,保暖的衣物也要准备,Amy办事能力不比Vera差,南嘉都交给她去办。
临行前,南嘉带一份报纸去探望外婆。
维港的刑事案件闹得沸沸扬扬,不止港星社,所有媒体都有报道。
国际罪恶多端的通缉犯,临终前指出背后真凶是周家夫妇,这种新闻在众多女明星嫁进豪门,大婆二婆撕破脸,豪门私生子抢夺家产中显得格格不入。
目前警方将两个人逮捕,等待调查,白母最后交给南嘉的U盘尤为关键,大幅度缩减调查时间和难度,等待判决即可,哪怕不是直接死刑,两夫妇上了年纪,大概率是会被折磨死在监狱里头。
外婆对文字一知半解,繁体更不认识,南嘉把上面的一张照片指给她看。
“他们两个是害死爸爸妈妈的凶手。”南嘉蹲下来,拉着外婆的手,“现在被警察抓去坐牢了,爸爸妈妈终于可以安息了。”
怕外婆听不清楚,她反反复复强调。
老人家苍老僵直的面孔,慢慢露出笑,似乎听懂了,摸她的手背,“清喜,我们回家吧。”
冤屈清除,老人家的愧疚尚在,不论如何,她是这件事件里无法脱离的参与者,病症可能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南嘉本打算让外婆一直留在这里,老人家又常念叨回家,不得不考虑是否把外婆送回苏南的老家。
抵达北城后,南嘉才看见保镖团队也跟了过来,不止是保护她,还有港舞整体。
平时大家基本上都在团体训练,这边不会有危险,保镖的作用是最多帮忙拦截粉丝。
陈祉说他忙,南嘉很少打扰他,一天只打一个电话,其余时间在剧院排练,结束后会陪队员们逛一逛周边。
她不算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刚去港岛不适应,来北城也不适应这边温度,团队里的女孩们直嚷嚷冷,但见外面雾凇别致,又能顶风寒出去瞧新鲜。
个个身子骨在外面寒风吹,再去朝阳区吃顿铜火锅暖暖,冬天的气氛比港岛浓重新鲜。
港岛吃的火锅以鲜味为主,北极贝,鲍鱼,花胶等调制锅底,来这边点的都是北方口味的菜系,酸菜,冻豆腐,牛骨髓,还有特色烧糖饼,麻酱里面有她们吃不惯的腐乳,最后只用小醋碟。
聚一起难免讨论八卦,最让大家感兴趣的就是年后陆导想来舞团选角的事。
“陆导不是选了白思澜吗?”有人困惑,“她不参演了吗?”
“肯定演不了了,本来陆导就对她摇摆不定,现在自己名声不好,周家不是也出事了吗,没这层关系,陆导才不会理他。”
“周家的事是真的吗?”
扯到刑事新闻,一群人声音不自觉放低。
跨年夜的事,新闻都有报道,但只择重点,告诉全港居民,重刑犯和团伙已被逮捕,同时牵连出幕后大鱼周家老总和夫人,两人目前被逮捕调查。
这事让周家的股票差点跌到底,资产缩水,周今川无法力挽狂澜,周家彻底走向衰败。
这些是大众知道的,至于其他的小道消息并未泄露,那天被重刑犯丢下水的女孩身份以及陈祉和南嘉露面的细节,并没有上新闻,更没人知道南嘉父母被重刑犯所害的陈年旧事。
因此没人问及南嘉,她混入吃瓜群众,只听他们讨论,偶尔出神。
小乔陪南嘉围坐一桌,注意到她异样,“嘉嘉,你没事吧?”
南嘉抿口气泡水,“怎么了?”
小乔略显担忧,“张老师说你今天排练状态不太好,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乔身体痊愈,重新回归群舞行列,训练状态比之前更好,对这次演出信心满满,反过来担心南嘉是否因太紧张。
“没事。”南嘉说,“不是状态不好,我想调整最后一幕的情绪变化。”
上一次演出,她自我感觉良好,现在想来,并没有演绎出妮姬娅的心理路程。
妮姬娅最后的释怀到底在释怀什么。
很多人包括张老师在内理解是对男主索罗尔的释怀。
她现在意识到,不止如此,妮姬娅最后还有对生命的释怀,对所有释怀。
丝带断裂,割舍全部。
具体如何表达得靠自己来演,和上次出演不一样,所以这两天排练让人感觉力不从心。
陈祉这些天如他所说,真忙得不见头尾,回信息的字都很少,她知道他不喜欢发消息,所以大部分情况是她主动分享一些日常。
演出这天早晨,北城上空彤云密布,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三两小时才见日头。
中央商务区拔地而起的大厦顶楼停机坪,一架主旋翼长约十九米的空客直升机缓缓降落于此,周遭来不及扫净的积雪以自身为中心点扑簌簌拨开。
几个位高权重的高管西装革履,迎笑等候,最前方的男人身子卓越拔群,当陈祉从直升机登梯下来时,二人各有各气场,旗鼓相当。
撇下周家后,陈沈两家项目另召晏家加入,几家上辈人多有往来,由于距离相隔较远,小辈们生疏。
陈祉大步流星过去,“好久不见,晏二哥。”
眼前男人就是陈夫人经常念叨的家和万事兴成功人士,年轻英俊,丝毫看不出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的人。
据说他们家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惹得陈夫人羡慕不已,不止一次在陈祉耳边念叨晏家的孩子,恨不得把人家孩子拐到自己家里。
“好久不见。”晏千简单招呼,淡淡瞥眼他,“今天下雪,你穿这点?”
陈祉来得匆促,下午过来,明天就要走,没顾得上港岛和北城温差巨大,平常衬衫长裤,最多披件外套,挨不过这边雪天。
薄外套不御寒,陈祉不以为意,“没事。”
他接受旁边几个生疏的高管问候后,先入正厅。
有长辈的薄面情分,会谈愉快顺利,打个照面的事。
会议结束,晏千见陈祉起身,没有逗留之意,“下午你有其他安排吗?”
“嗯,怎么?”
“陈伯母说你这辈子不打算孩子,希望我们给你做思想教育。”晏千言简意赅,“最好让我带孩子陪你们夫妻吃顿饭。”
陈祉不意外,就知道陈夫人主动给他申北城的航线没好事。
到底是低估她这个儿子。
孩子不是劝劝就能生下来的。
哪怕陈祉见到晏家一家子阖家团圆,哪怕对方的龙凤胎再可爱,他并不会改变想法。
但南嘉,就不好说了。
“你今天没空的话,饭局就改作明天。”晏千没有强人所难给他们劝生的打算,不过这顿饭,作为东道主肯定少不了。
陈祉应付下来,要走时一旁的晏家叔伯凑上前套近乎,拿出一根特供长烟,分别要递给他们两个。
晏千摆手。
叔伯一拍脑袋:“瞧我这老糊涂,给忘了二少是妻管严,不能抽烟。”
说着,晏叔伯恭恭敬敬向着陈祉,“陈少。”
陈祉谢过,“我也不抽。”
“……”
又一妻管严。
剧院七点演出。
港舞一点就有做准备,队员陆陆续续化妆,整理发型后再去外面吃饭,北城的雪下得断断续续,不留神功夫新雪压旧雪,地面覆一层白绒毯,苍劲老松树上,一滩滩积雪卧伏。
十几个队员出去吃饭,回来后都不见踪影,从来没见过雪的南方人,看到雪不是拍照就是哼哧哼哧堆雪人。
张老师在群里催集合,南嘉回去路上,接到熟悉的号码。
陈祉忙里抽空,竟然知道她演出时间,赶在之前给她加油。
接通后,南嘉问:“你忙完了吗。”
“嗯。”那边声音隐隐传来风声。
“我们就要演出了。”她说,“你想不想看。”
“好。”
“那我让Amy多拍几张照片。”她说,“或者录像也行,到时候发给你。”
“为什么让她拍。”
“那还能让我自己来拍吗,我们是要上台表演的。”南嘉煞有介事解释,“她的拍照技术很好的。”
那边嗓音懒洋洋地回:“我不能自己拍吗?”
“你自己怎么拍?”
陈祉淡笑,凝聚的视野里倒映着前方熟悉的纤细身影,“能拍。”
“怎么可能。”南嘉心里还是隐隐有点奇怪,“你在梦里拍吧。”
他唇际笑意更深,“北城下雪了。”
“是啊,有点冷。”南嘉点头应付后,陡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下雪了?”
“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