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么大的规模和团队在这边,南嘉怀疑他拿她寻开心,这样一只庞然白狮,和她捡的小流浪猫咪是一回事吗。
“这猫太大了,我养不了。”南嘉比划大小,白狮是猫科动物不错,可谁有没这么大能耐养,一天吃个十来斤的肉,都怕哪天把她给吞了。
“那养个小的?”他说,“狮子从小养更亲人一点。”
“……不养狮子。”
“不喜欢?”
这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问题。
人家是保护动物,他不知以什么理由给拎到这边来,连同协会团队,宠物医生,还有饲养员以及随时准备麻醉枪以备不时之需的保镖,搞这么大阵仗,仅仅是来博一句她是否喜欢。
光看外表,自然喜欢。
白雄狮庞大雄壮,毛发顺滑透亮,靠近脑袋的毛发是经过精心打理透着小卷,它不对外参观,浑身上下透着金钱保养出来的气息,仿若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狮王。
最关键的是,它性情温顺,并非只认饲养员,失去一半的野性,看起来真像一只膨胀的小猫咪。
陈祉:“它性格是一窝里最好的,我以为你会喜欢。”
“一窝里?从小就被你带来这里养了吗。”她圣母心,感觉有些残忍。
“沙特王子之前送的一个小礼物,我不接受,他也会送给别人。”陈祉说,“给别人未必在我这里的待遇好。”
不对外展览说明它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团队这么多人不可能单单只为养一只狮子玩,还有其他的科研用途,比起在其他家被人当宠物,白狮在这里拥有的自由度已经算很高了。
陈家涉及的产业极其广泛,能源运输和中转科技领域都有子公司代理,交易商遍布世界各地,为协作国家去美元化,和头顶一块布的中东关系尤为亲近,送几样小礼物不在话下。
“还是把它送回原来的地方吧。”南嘉说,“我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过去看。”
陈祉:“你不是不愿意去。”
“现在愿意。”她额头冒黑线,如果知道他会把大猫带到家里来,她肯定会随他去。
他做妥协,抬手揉了揉白狮的额头,“那现在送回去,改天我们去看它。”
送或者留,团队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异议,尽管这只白狮不允许属于个人财产,但它居住的地方,科研团队的经费,都来自陈家,而大少爷向来热衷于资助慈善事业,在此之前,他从不插手团队的饲养问题,只有这次为了哄人小费周折一番。
看起来效果并不好。
南嘉没说不喜欢,纯粹是觉得它不应该呆在这里,真看到它跟着人离开的时候,抬手小心翼翼隔空摸了下。
“你想摸?”陈祉忽然问,点出她心中想法。
“它会不会咬人。”
“我咬你的概率都比它大。”
“……”
不咬人大概率是因为嘴里戴了什么东西。
既然都把它带过来了,不摸的话挺不给面子的,南嘉在饲养员的指引下,摸了白狮的脑袋,日光柔和,它舒适地眯起眼睛,露出猫科动物的享受表情。
目送团队离开,南嘉把白仔抱在怀里,还是自己捡的小猫咪摸着更安心。
她每次和白仔玩,十一就会在下面摇尾巴求摸摸,她腾不出手来,让十一去找陈祉。
奈何十一只认她一个。
陈祉半蹲下来,捞过捷克狼修长的身形,将它像兄弟似的搂入臂弯,拍拍它的脑袋,“能耐了,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不比她亲?”
十一不满地哼唧两声。
“回头给你炖了。”他威胁。
十一哼唧的声音更大,干脆挣开他,跑到南嘉跟前求庇护。
“你又没喂过它。”南嘉振振有词,“不和你亲不正常吗?”
“那为什么和你亲。”
“本来就是我养的。”
空气忽然安静。
南嘉把白仔放下来,俯身哄着大狗,手指从它完整的耳边带过,镇定补充,“在送给你之前,是我养的。”
“我知道。”
“你知道?”
狗不来亲他,陈祉抬手唤白仔,结果猫也不来,两个小崽子就知道吃吃喝喝,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底。
“我知道是你送的。”陈祉补充,“也知道生日那天你也在。”
南嘉瞳孔一震,“纪意欢说的吗?”
“我和她不熟。”
但是他和沈泊闻熟悉,纪意欢帮她打听的时候,肯定要问沈泊闻,因此导致露馅。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早就认识你了,你和纪意欢什么关系,我和沈泊闻就是什么关系。”
沈泊闻和陈祉一块儿长大,什么事都混迹一起,亲哥们似的,是为数不多能了解陈祉全部喜好的人。
那天的成年礼,能送出一件符合他生日礼物的人,必然是通过沈泊闻打听的,且是细枝末节地打听,否则不会如此细心柔情,送出一件直击心窝的礼物。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和沈泊闻没有关系的周家夫妇和牵狗的周氏千金。
只能是南嘉。
南嘉刚来港岛饱受冷眼,纪大小姐曾经帮她解过围,两人就成了好朋友,纪意欢曾带她在沈泊闻面前混过眼熟。
而陈祉一眼猜到她,是早就对她留有印象,那时候陈家和周家父辈关系尚可,他们也许早在大大小小的聚会碰过面,可记得最深刻的,是南嘉帮纪意欢出头那次。
纪家大小姐喜欢沈泊闻的事人尽皆知,闹得全港沸沸扬扬,没有哪家大小姐敢和她抢沈泊闻,两家也早就定下婚约,水到渠成。
可惜沈泊闻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大部分不予理睬,少数时候才看在长辈的份上尊重下他这个未来的未婚妻。
打听到沈泊闻喜欢可可点心,纪意欢亲手做了一份巧克力慕斯想要送给他,因为害羞,拉上南嘉一起去找的他。
然而沈泊闻态度冰冷,说不喜欢,扔掉。
那天,陈祉也在,目睹事情的前后发展。
纪意欢当时没忍住,哭了,有多伤心陈祉没注意,只记得纪意欢旁边的南嘉,浑身没有一件千金小姐的打扮,像是纪意欢的小跟班,身上的刺却比谁都硬。
“我记得你当时接过了纪大小姐手里的蛋糕,往沈泊闻的脚下一砸,说了一句话。”陈祉说
南嘉没想到他记忆力那么遥远,“说什么。”
“你说他不喜欢就别给他吃了,狗吃巧克力会死的。”
“……”
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早年骂沈泊闻是狗,高中泼陈祉水。
港圈两大顶级豪门少爷都被她奚落过,也是独一档了。
“就算你因为这件事认识我,凭什么后面一定认为那条狗是我送的呢。”南嘉说,“我们不熟悉,我没有理由送你生日礼物。”
“那为什么要送。”
“因为……”南嘉红唇微动,没有说下去。
还能因为什么,周家呗。
“因为希望你开心。”南嘉没有提及周今川,只说结果。
“我开心的话,周家和陈家的合作就会顺利。”陈祉接,“是这个意思吗。”
“当时真心希望你开心。”她说,“你什么都不缺,但那么在意一只狗,说明它很重要。”
如果她送出去这个礼物让他开心的话,她会得到满足感和成就感。
就像她失去过亲人,曾试图把周家当做亲人,依赖于周今川和他的关爱,哪怕明知这只是父母亲情的替代,仍然希望关爱多一点,再多一点。
那个时候,她不认识他,不讨厌他,所以希望都是真心诚意的。
而陈祉,不可能没被打动过,第一条捷克狼犬,是爷爷送给他,从小一块儿长大,每年一到美洲秋日狩猎活动,都会跟随一块儿,曾为了保护主人和一只豹子厮杀,耳朵被咬下一只,始终和人类出生入死,坚定值守,最后死于毒蛇之口。
捷克狼本就是狼与犬的结合体,是城市禁养犬,不适宜做宠物犬,它具备野外极强的狩猎能力,最后的死是为主人为本能,为殊荣,但陈祉那时年轻,并不能释怀人们对它牺牲的赞美,因此不再饲养类似的活物。
南嘉后来送的捷克狼,也就是十一,它并非老捷克狼犬的替代品,而是互补,弥补了那条狼犬没有做一只无忧无虑宠物的遗憾。
没有那瓶泼来的水,他们的关系也许不会差,或者说,没有周今川的话。
可没有周今川,他们甚至不可能相遇。
“那我呢。”他忽然反问,“我这不也是想送只小猫给你哄你开心。”
……确定那是小猫?
南嘉摸额头,算了,不管小猫大猫,向来由别人伺候的太子爷有哄人的想法,已经是天上掉馅饼。
可他的哄,她并不能受住。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最近有点累。”南嘉主动说,“你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提前和我说吗。”
别再给她带来惊吓。
“那今晚有场赛马。”他很耐心地询问,“你有兴趣吗。”
赛马在港岛并不陌生,外地过来的总会去打个卡,南嘉对赌兴致乏乏,没有去过。
“我要是说不去的话,你不会要把赛马搬来吧?”她没有直接拒绝,被搞得有些怕了,别又是同一个戏码。
“这次不会。”
“哦。”
那还好。
他又说:“不用搬,我们庄园后面就有马厩。”
“……”
她还是低估他了。
“你要是想去的话。”南嘉思忖,“我可以陪你去。”
不陪的话,真怕他把赛马场的马给运来。
“那。”他一顿,“谢谢夫人赏脸。”
港岛的赛马场带有微赌性质,合法合规,南嘉却一点不想沾,连大众所待的一楼公众席区域都没有来过。每周三晚六点,这里人山人海,还有各种舞台表演,载歌载舞,小食贩卖,别样的热闹。
陈太子爷不会和喧嚣挤在一块儿,楼上有会员专属包厢,私人乘坐的电梯口上面挂着英文指示牌,Members Box还有Chairman's BOX房间指示,需要提前预定。
于陈祉来说,规则等于摆设,包括对普通会员所设立的,需要正装出席等硬性着装要求,有时候并不会放在眼里。
为了更好的观看场地,没有选择高楼层,三楼露台距离不远不近。
来此会员皆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大部分人粤语混杂英语交流,宛如入了英法高档会所俱乐部的聚会。
绅士和千金们各有各的优雅,然等到独属于两人的电梯厢门敞开,陈祉携南嘉出现时,与生俱来的气派不自觉压了所有在众一筹。
这里大部分人都有着极高的涵养,不会明目张胆去瞧,不经意间余光却忍不住观看,从不受束缚只制定于规则的陈家太子爷一身黑衣黑裤,身姿挺拔卓越,没有腕表,领扣的装饰,举手投足间是随心所欲的从容,而他手边的女孩,戴了一款同色黑口罩,包裹着秀气精致的脸蛋,长裙收身,直腿细腰,亭亭玉立。
两人双A气场谁都没压过谁,和谐并存,各自坦然。
许管家带两名保镖领头,为他们开路,到中途时,察觉到前方情况,折返汇报。
“少爷,前方有……熟人。”许管家意有所指、
“谁?”
“是周老板和他的女伴,他们就在前方,和旁人正说着话。”
许管家这样汇报,意味着他们只要往前走,必然会碰上周今川和白思澜。
陈祉没给出回应,南嘉蹙了下眉。
出门散心就遇到不想见的人,属实撞鬼。
“我不想看到他们,我们绕开走吧。”她说,并不想主动给自己添堵。
欲转身,手腕被陈祉不轻不重拉了回来,他好整以暇搂着她软绵绵的腰窝。
“绕什么?”
他唇际衔着凉薄的弧度,眼神示意一旁的保镖团,“十秒内,让他们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