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病房里, 因几个Alpha与A类beta的存在显得空间格外压迫。
陈保镖站在轮椅旁,手里攥着纸做好随时给大少爷擦眼泪的准备。
毕竟刚才那一针确实是用力了些,又是被挟持又是被压到窗口, 虽然他已经尽力爬窗了,但还是害怕这男人突然进入安全期。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信息素指导剂确实能够抑制信息素失控者的状态, 并且缓解你们受影响的情况。”
“那你想做什么。”
克莱门斯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看着轮椅上脸色素白的段砚初,脖子上的纱布缠着,都被吓成这样竟然还有心情跟他谈判, 他是该说这家伙胆子大还是他胆子小。
还是因为陈予泊在。
“开放失控者血库,配合我的实验室做临床试验, 只要信息素指导剂能够完美抵抗失控者血清里的癌细胞生长,就说明是成功的。”段砚初低头捏了捏鼻梁。
刚一低头,身旁“唰”的递来纸巾。
段砚初:“……”他往上看了眼。
陈予泊:“。”没哭啊,默默收回。
“你有几成把握。”克莱门斯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皱起眉。
“九成。”段砚初放下手, 看向克莱门斯:“我说过的, 十个月内我一定会完成这件事,无论如何。”
克莱门斯语气深沉:“Lorcan,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我也没有说不配合,但是这件事一样是要走程序, 不可能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就让失控者使用, 这不符合科学严谨性。”
“那如果我走程序呢。”段砚初问。
克莱门斯鲜少有机会能被段砚初这么请求, 一时间他竟有些难以拒绝,他也做出了退让:“如果你走程度我就跟政府申请,但每一个环节必须要我亲自把控, 因为这里面不仅仅涉及到药品研发,还有所有条例都需要因为信息素指导剂的诞生而发生更改。”
“包括信息素指导者。”
陈予泊感觉到克莱门斯的眼神扫向自己,七分嫉妒三分无语,他神情自若扶着段砚初的轮椅,站稳目前在段砚初心里的重要地位。
“如果陈保镖当真能够成为所有失控者的信息素指导者,那他也需要加入联盟政府。”克莱门斯直接抛出问题:“观察了一下刚才陈保镖确实是身手不凡,还能够准确判断狙击手的位置。”
陈予泊:“(-_^)”不行啊,他就是个小学鸡,当官丢人的。
他还是适合当公主的保姆。
“这件事之后再说。”段砚初没想被克莱门斯牵着走:“你就直接回答我,现在我已经找到关键靶向药,配不配合我,如果不配合那我只能够申请自主研发了。”
“等等。”克莱门斯着急打断他,说完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迫切失态,清咳了声:“我没说不配合,你能愿意跟联盟政府配合那肯定是好的。”
他最怕这祖宗不配合而已。
“那就这么说定吧,你先走流程,我给核心技术。”段砚初低头捏了捏额角,觉得有些头疼。
克莱门斯见段砚初脸色愈发苍白:“是不是不舒服,刚才的事吓到你了是吗?”
“大少爷的信息素浓度好像不太对劲,确实得要测一下。”闻宴准备走过去,却在探出脚尖时顿住,心头酸涩,他似乎也没什么身份可以靠近。
“你们先走吧。”段砚初直言说。
克莱门斯和闻宴:“……”
“我有陈予泊就可以,你们现在应该也准备要忙,感谢今天克莱门斯秘书长和闻监督的配合。”段砚初说。
虽然跟预期的剧情不一样,甚至自损八百,但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
克莱门斯见他冷淡的模样,欲言又止,但今天是在他的地盘受的伤,他似乎没有很大的底气要求留下来,最终只能作罢:“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段砚初应了声。
“有什么可以联系我。”克莱门斯说。
闻宴觉得自己的存在感愈发的低,他连忙开了个新的话题:“失控者的所在区域我比较熟悉,如果需要也可以联系我。”
“嗯,我知道了,予泊送客吧。”
克莱门斯&闻宴:“……”
“等等。”段砚初看向克莱门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克莱门斯听到段砚初要问问题,眼神有些许明亮:“请问。”
“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兄弟吗?”段砚初皱眉问。
“没有。”克莱门斯回答。
“没问题了,予泊送客。”
克莱门斯:“……”用完就丢真是个心狠的小家伙。
过了会,病房门缓缓关上。
段砚初背对着门,垂眸捏了捏额角。
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意外,他有种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感觉,说不上是不舒服,但并不是很自在,身体燥热,有些坐立难安。
难道是因为受到惊吓导致的吗?
手刚捏上额头,就被一只手接过,粗糙的指腹让力度格外有存在感,也揉得恰到好处。
“头疼吗?”
“嗯,有点。”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予泊站在段砚初身后给他揉着额角。
“陈予泊。”
“诶。”
“爬窗挺快的。”段砚初想起刚才的瞬间,脑海里浮现在情绪极度恐惧的刹那从窗外出现的那张脸。
要不是这家伙……
他深深吐出气,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发颤,而后感觉到肩膀被握住,甚至捏了捏。
“那我不得快点出现免得你害怕。”
头顶落下些许得意的声音。
段砚初余光落在肩头的手,见他手指头有些破损,估计刚才爬窗时更严重:“谢谢。”
“那我帅吗?”陈予泊凑到他脑袋旁问。
脑袋旁的雪松檀香再一次溜入嗅觉,活跃实际,再次抚慰疲惫的神经,却也惹得心烦意乱。
段砚初喉结微微下咽:“嗯。”
“这次我又救了你,那我有奖励吗?”陈予泊觉得自己也是胆子大了,敢跟老板讨要奖励了。
段砚初微侧眸,凑近他:“接吻要吗?”
“!!!”陈予泊猛地站起身。
段砚初唇角微陷,真是没胆的家伙:“那你自己先想想吧。”
陈予泊见他转移话题了,顿时松了口气,又觉得心头空空,啊,奖励就过去了吗。
“刚才你看见了那个开枪的人吗?”段砚初问。
陈予泊听换了个话题:“没有,但是刚来医院的时候我就有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但我不确定是盯着你还是盯着我。”
段砚初‘嗯’了声:“你说,如果信息素指导剂正式进入医疗系统,所有的失控者都能够得到较好的治疗,你觉得谁最不想看到这个情况。”
他说着,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陈予泊立刻上道,给段砚初捏着太阳穴,边观察他的表情:“克莱门斯心里可能会不痛快,毕竟你说过联盟花了人力财力物力在研发上面。”
“那你觉得他会不愿意看见治疗手段的出现?”
“倒不会不愿意吧。”陈予泊想了想:“他是联盟政府的秘书长,就算Alpha的天性里就有强权意识,也不至于用社会稳定来开玩笑,更不会觉得这十年里花的钱是因为有钱才这么花。”
段砚初被这手捏揉得舒服,点头道:“继续说。”
“安全监督官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指导剂的出现而取消职位,如果真的取消那也是时间的问题,毕竟不论是早发现指导剂还是晚发现都是为了压制失控者的信息素,只要研发出来这个职位的任务就完成了。既然是计划内的事,我觉得应该也算不得。”
段砚初笑道:“说得挺好的,那还记得上次我还说过还有一类人群吗?”
“Beta?”陈予泊试探问。
“嗯,Beta人群。”段砚初看向一旁沾着血的项圈:“项圈的设计师是Beta。”
陈予泊听出端倪:“你认识?”
“嗯,当年分化前我就已经住院,在住院时认识他的。”段砚初脑海里浮现那个男人的模样,他正在回忆,脸颊突然被戳了一下,疑惑抬眸,正好撞入陈予泊幽怨的眼神。
“?”
陈予泊有些不是滋味:“你继续说吧,我有些不高兴而已。”
段砚初拉下揉着脑袋的那只大手,似笑非笑问:“你吃醋了?”
陈予泊顿时慌张:“哪有!没有啊!”
全然不知自己紧张得音量都拔高了,甚至脑海有那么一瞬重新定义玫瑰与飞机/杯的关系。
“没有啊。”段砚初像是有些遗憾般叹息:“好吧,我以为你会在意那个男人是谁?”
“所以那个男人是谁?”陈予泊‘唰’的蹲下,在轮椅跟前仰头看着段砚初。
口嫌体直的典型代表。
段砚初笑了笑,没再戳穿他,继续说:“他是一个残疾人,说自己是孤儿,但他长得……”
陈予泊脱口而出:“很帅?”
段砚初见他这样被逗笑了,他摇头道:“不是,他长得跟克莱门斯一模一样。”
“长得一模一样?”陈予泊继续问:“然后呢。”
“那次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后面再见已经是在国外住院的时候。”段砚初若有所思道:“当时自己很抗拒住院这件事,好几次其实都有过想要离开医院的念头,我也忘了当时是在哪里遇见他,但那次他确实帮了我暂时逃离了医院。”
陈予泊越听越不对,他皱起眉:“什么意思?”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地下室,说那里是他的工作室,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项圈设计师。”
“然后呢?”
“我在他哪里躲了差不多半个月吧。”
陈予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当时多大年龄,十六岁?”
“嗯。”
陈予泊炸了,他猛地站起身:“那你就躲在一个成年男人的地下室?!你戒备心呢!说得好听他是Beta没错,但问题他要是个变态看着一个长得那么漂亮的omega心思不正那你就惨了!!!”
段砚初:“……”也就只有这家伙敢那么大声跟他说话:“你那么凶做什么。”
“那然后呢?”陈予泊连忙蹲了回去,双手抓住轮椅两侧:“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感觉他是一个很悲观的人,他经常问我一些很负面的问题,但我都没怎么回答。”段砚初继续回想:“当时我只是想躲起来,也没有要交朋友的意思,不过后面我被找到了。”
“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陈予泊将前后联系起来:“你的意思是……?”
“但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有他的影子,你还记得画展上那支钢笔吗?”段砚初说:“那只钢笔是他的,他很喜欢玫瑰花,所以他很多道具都有红玫瑰的logo。”
陈予泊眼神一亮,忽然明白:“也就是,你怀疑这两次枪击案包括画展的事故就是他制造的?”
“有可能。”段砚初见陈予泊的头发有些乱,抬手给他顺了顺:“但他没有出现,我们也没有证据就很难够找到关键线索,不过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说Beta人群是最不愿意看见信息素指导剂被研发出来的,有几个原因。”
陈予泊听得入神,身体前倾将双臂撑在大腿上,紧盯着段砚初:“什么意思?”
“项圈本身的含义就不寻常,在功能出现之前,项圈虽然是装饰品,但它却有被操控和被支配的的深层含义。”
“而当下社会因为失控者的存在有很多声音,激进党不断通过传播受害者有罪论,要挟政府给具有强烈威胁性的失控者定罪,联盟政府也需要这么一群人去压制失控者,避免有意外脱离他们的掌控,所以政府会给失控者福利,通过心理给失控者制造愧疚感,让失控者对联盟产生依赖,不会轻易再迈出这个项圈之下所谓的‘舒适圈’。”
“甘愿成为政府补助的对象。”
陈予泊举手提问:“那Beta在里面起到什么作用?”
段砚初轻敲膝盖的指尖微顿:“他们是最迫切想拥有失控者血液去改变命运的人群,甚至可以接住这一波舆论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那就是不要让失控者脱离联盟的掌控。”
“因为他们需要借势,Beta本身的社会话语权还不够,所以他们试图煽动这群Alpha的情绪去进行更有力的示威,以此达到他们的目的。”
陈予泊皱眉:“那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什么?成为Alpha?”
——Lorcan,看到了吧,我们所罗门式的痛苦,正在钻透月亮。
——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救赎。
段砚初再次细品这句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原以为是的,他只是想成为Alpha。”
“那他想成为Alpha的原因是什么?”陈予泊敏感的捕捉到端倪,他扶着轮椅扶手缓缓站起身,俯视着段砚初:“他也想标记你?”
‘也’这个字被咬得格外重。
笼罩而下的雪松檀香格外的浓郁,夹带私货,而本人似乎毫不知觉。
段砚初低头咳了声,他便开头:“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怎么收我不会收。”陈予泊什么也没闻到,他盯着段砚初略有些泛红的耳朵,往下是被纱布包扎着的伤口:“是因为你的信息素有绝对吸引力大家才那么喜欢你的吗?每次都要那么大的动静,生怕在你心里留不下一丝记忆?”
那他呢,没闻到过其实不是不公平。
还无法标记,那要这200%的契合度有何用?
“可能吧。”
“但他们一定都不是真心的。”陈予泊垂眸注视着他。
段砚初抬眸:“那你呢?”
“你给我多少我给你多少。”陈予泊说。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有什么从失衡到逐渐持衡。
叩叩——
“大少爷,我能进来吗?”门外响起许医生的声音。
段砚初从陈予泊的目光中转移,垂眸应道:“嗯,进来吧。”说完将扯了扯还蹲着的陈予泊,让他站起身。
陈予泊看着他没说话,先站起身。
许医生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甚至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作用力不大的雪松檀香信息素,他松了口气:“幸好大少爷你的信息素在接受了指导剂后控制住了,也好在陈保镖和我都随身携带好几只指导剂,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们俩怎么样。”段砚初想到被暂时隔离在旁边病房的克莱门斯和闻宴。
“秘书长和闻监督的身体倒还好,没受到影响,就是受了些打击正在沉思中。”许医生走到信息素监测仪旁,他调整着数据。
“那就先让他们冷静一下吧。”段砚初见许医生调整仪器,下意识转动轮椅想遛。
谁知轮椅却被身后的双手稳稳定住。
段砚初:“……”
“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不然又得遭罪。”陈予泊扶住轮椅没让他动:“实在怕我就抱着你,这个很快的,之前安全期你贴时候都没哭了。”
段砚初幽幽看了他一眼。
“那我来了。”许医生用掌心掩护着手中的隐形针走了过来。
段砚初还没来得及闭上眼就被大手盖住眼皮,掌心下传递出淡淡的雪松檀香,逐渐缓解他紧张的情绪,他双手握住轮椅扶手:“……喊321。”
只听耳畔一声笑:“知道了。”
陈予泊说着,将轮椅侧过来,一只手覆上段砚初的后脑勺将他扭向自己,空了只手拉起段砚初胳膊上的衣袖,而后垂眸看着他:“3.”
段砚初呼吸略急。
但好在这檀香有点本事,不仅能够安抚他伤口的疼痛,还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在对视时甚至觉得头晕目眩,有一种晕乎乎被牵着走的感觉。
“2.”
段砚初眨了眨眼,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陈予泊见段砚初的耳朵越来越红:“1。”
话音落下,他的手覆上段砚初的脸颊。
“唔——”段砚初疼得身体发颤,痛呼呻/吟却被捂在掌心里。
‘咔哒’一声,监测仪的针刺入胳膊。
滴滴滴——
不到一秒的时间仪器上信息素浓度指数攀升。
许医生震惊的盯着屏幕上快飙到七十的数值,他诧异看向陈予泊:“你的血液标记失效了?要是信息素浓度超过百分之八十发情期就来了。”
“发情期……?”陈予泊愣住。
段砚初拉下陈予泊的手,他看向许医生:“唾液和精/液都没用吗?”
陈予泊:“……”这男人总是生猛直接得让他一个十九岁少男害羞。
许医生无奈:“他是Beta,本身是不具有任何标记功能的,唾液精/液仅限于Alpha对Omega的临时标记。但他偏偏基因等级高,有跟你契合度莫名有200%这么离谱,所以血液标记才能够对你完成临时标记,换作其他人根本不可能。”
“但现在也没法换人,因为200%的契合度让你排斥所有Alpha的信息素。”
“如果他用性导剂呢?”段砚初再问。
许医生摇头:“他如果用性导剂折磨的是你,就算在那个过程有让你感觉到标记的行为,但最终都无法完成彻底标记。”
“那现在怎么办?”陈予泊赶紧问:“我能做什么吗?”
许医生:“额……这个发情期呢,无可避免,之前还没有跟其他Alpha有那么高的契合度时大少爷都是硬抗过去的,过量注射抑制剂已经导致他生殖腔过窄,身体很容易出事。所以要迎接发情期的话,陈保镖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陈予泊侧耳倾听。
“发情期时间大多数是三天到七天,也就是在这一周内,你需要完全配合Omega的任何需求,而Omega会因为得不到标记而情绪崩溃,这你也得想好解决措施。”
陈予泊:“(-_^)”
解决措施?
比如什么样的?
段砚初见陈予泊一脸求解答的样子,直言道:“实在不会就弄到我筋疲力尽没力气哭睡过去,这种会了吧?”
陈予泊:“(._.)”
真是个不害臊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