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 耳畔传来许多声音。
“成功了?”
“成功了,通过陈保镖的血清融入中和剂就能够有效的抑制信息素失控的症状。”
“注射后就可以摘下项圈?”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建议让陈保镖先用强制手段让项圈失效再摘下。”
“就这么简单?”
“是的楚部长。”
“哈哈, 联盟可是研发了十年啊,果然我们家砚初一出手就不一般。”
段砚初眼皮动了动。
“诶诶诶太阳醒了。”
“嘘,别太大声, 吓着他了。”
“这段时间肯定是累坏了,整天泡在实验室里。”
“哈哈联盟那些人可是泡了十年都泡不出来解决方法来。”
段砚初睁开沉重的眼皮,然后就发现身旁站着一圈的长辈,各个一脸慈爱, 弯着腰盯着他。
“……”
他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体没什么力气。
“我来我来我来!”
就在这时, 一道高大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入长辈们的阵营,恰好扶住起身的段砚初。
段砚初:“?”
陈予泊‘唰’的坐在床边,揽住段砚初虚弱的身体让他靠在怀里,眼巴巴看着他:“大少爷需要我的, 对吧。”
雪松檀香的beta信息素再一次掠过鼻尖, 刺激着嗅觉对大脑神经的作用。
段砚初喉结滚动,松着力往身后的怀抱靠,没否认, 也没推开,看向正担忧他的父亲们和叔叔伯伯:“你们怎么都来了?”
兴许是刚醒, 声音有些倦怠沙哑。
“我们能不来吗, 你突然晕倒吓到我们了。”Omega父亲段予骆叹了声气。
段父幽幽看向抱着儿子的陈予泊:“我们不来都不知道你竟然安排私下行动去找失控者, 监测中心已经发现有两名失控者的项圈失去信号,估计过会就找上门来了。”
被一语双关的陈保镖:“……”
“不用批评陈予泊,是我让他去找失控者的。”段砚初知道父亲们的意思。
失控者全部归联盟和监测中心管理, 失去项圈信号就代表着危险信号,但他需要这么做。
段父没好气道:“他是你的人我敢批评他吗,我是在担心你!许怀川刚才都说你是因为疲劳过度累倒的,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吗。”
陈予泊觉得这位父亲骂得有些凶,下意识用手给段砚初捂耳朵。
段父:“……”黑脸。
这可恶的S3+,要打还真不是对手。
段砚初一愣,反应过来后唇角微掀,他将陈予泊的手拉下。
陈予泊被大少爷细软的手握住,心情荡漾,又察觉到他的手有些凉,握入掌心给暖和暖和。
果然,开了荤他就知道自己身为保镖的任务更多了。
包括给大少爷捂耳朵,暖手,甚至是暖床也可以。
“我现在需要更多的失控者加入临床试验。”段砚初说。
叔叔燕慕一认真思索:“失控者的管理权我们碰不了,但是全球血库系统在我这里,要不然我私地操作一下,调出血库里失控者的血清。”
“机场的数据我倒是可以操作。”伯父宋予初沉声道:“可以将失控者送回国内。”
“不行。”
所有人皱起眉。
陈予泊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的段砚初,感觉到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段砚初目光平静,看着父亲和长辈们:“克莱门斯会利用你们的行为发起更大的舆论,这是他最擅长的事,到时候对我们整个家族都不利,就算我们有这个能力解决都不会是最妥善的方法。”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去联盟医院。”
“什么?!”
陈予泊:“?”他看这位大佬们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排斥,联盟医院……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吗?
“不行。”段父抬手果断拒绝:“你不能再去联盟医院,明明知道自己最害怕——”
“我知道。”段砚初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
陈予泊感觉到手指头被用力勾住,垂下眸,发现那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发颤。
……联盟医院?
他很害怕吗?
脑海里忽然想起什么,难道是当年坠楼的——
地点?
“克莱门斯三番五次用修改草案掀动舆论,他在拿失控者人群要挟我,他想让我知道我的个人行为会上升到整个失控者群体,又是因为我,联盟才取消对失控者的集体福利,想让失控者记恨我。甚至利用这场意外死亡的事故舆论要挟我,他在等我出现,等我去解决这件事。”
段砚初说:“那我就出面去解决这件事,然后让他心服口服的将失控者血库开放给我。”
“你的意思是要陈予泊的血清中和剂过去?”
段砚初看向父亲,点了点头:“对,我要当众摘下项圈。”
“但在此之前,我想你再帮我找多几个失控者。”他说完回头看陈予泊:“可以吗?”
陈予泊见段砚初在怀里仰头看自己,脸色素白,语气轻轻,眼神透着拜托,像一只柔软漂亮的可怜小兽正在请求森林里最凶猛最强的野兽。
他有点飘,唇角快压不住了。
公主在拜托他哦,果然没他不行。
“好吧。”
家人们:“……”
“太阳,你光让他去未必能够妥善处理,确定让他一个人去找失控者?”段父表示质疑。
“他连克莱门斯都敢骂,可以的。”段砚初有信心。
家人们:“……”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段砚初继续说:“更何况他的血清能够压制失控者信息素,基因等级精神力的控制范围也相当广泛,不信问问许怀川的感受。”
VCR许医生站在一旁道:“确实,刚才陈保镖看着我时浑身是动弹不了的,有很强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亚于基因等级高的Alpha释放信息素压制。”
VCR周珂清也回忆道:“我倒没觉得很不舒服,陈护士看着我时给我的感觉很温柔,但就是身体动不了,然后项圈连电击都没释放被陈护士一握就失效了。
“所以我怀疑陈保镖的天赋可能是控制精神力和设备电流。”许医生怀疑道。
家人们:“……”越听越玄乎了。
“不止。”段砚初说:“当时被袭击时,陈予泊是用子弹接住对方的子弹的,这是他第一次用枪。”
所有人:“(-_^)”
段砚初:“他的身体治愈能力也很强,当时他刚来被Alpha拳击教练压着打,脑袋硬生生扛过了千斤作用力的袭击,明明打的时候吐血了,一检查只是擦破皮,第二天痊愈。”
所有人:“:-I”
段砚初:“连安抚我都只需几秒钟,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家人们:“。”这倒是见识过了。
“看来他真的拥有信息素指导者体质。”段父已经听自己的岳父说过:“那太阳你打算也带他去联盟医院?”
“嗯,要带他去摘项圈。”段砚初看向周珂清:“到时候我需要你配合演这场戏,伪装成恨我的失控者,对联盟取消失控者福利记恨于我,你自己不好过想让所有人都不好过,想摘下你的项圈和我的项圈,让大家统统死掉。”
家人们:“。”好狠毒的法子。
幸好他家崽不是恐怖分子,也好在找到信息素引导者,不然跟行走的手/榴弹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房间墙面操控晶屏响起视讯通话的提示音。
“是来自监测中心的视讯。”许医生走过去看了眼。
段砚初知道自己频繁让项圈失去信号,而监测中心不敢向自己发起警告是因为自己身后的人,但如果多几个失控者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克莱门斯这老男人可没有那么好心会掩护。
“我睡了多久?”段砚初回头看陈予泊。
“32分钟。”陈予泊记得很清楚。
段砚初掀开被子作势下床。
“诶诶诶——”陈予泊连忙摁住他:“休息好了吗就下去了?”
“监测中心应该不敢那么快上报克莱门斯,甚至连昨晚安全监督官聚众淫//乱都还没有爆出来,如果给克莱门斯知道的话他们只有被革除的下场。”段砚初拍了拍陈予泊的脸:“看着,我处理点事。”
陈予泊被轻轻拍脸,手跟着抚上自己的脸颊,有些恍惚。
又打脸啊?
不疼诶。
段砚初走到墙面的通讯晶屏前,指尖轻点调出键盘,登录账号,半蒙半猜飞快的输入一串密码,看见登录成功勾唇一笑,而后果断向监测中心发送信息。
完成后,点击发送。
很快,‘滴’的一声,监测中心视讯通话结束。
身后的许医生傻眼了。
这不是克莱门斯的通讯帐号吗,段砚初怎么会知道密码啊?!
段砚初放下手,转身看向自己的家人们:“我已经跟克莱门斯和闻宴说下周会去联盟中心,在下周到来前,实验室会以最快的速度配出血清中和剂,但作为还没公布的试验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所以我需要家里人的帮忙。”
段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
“跟我一起配三千只血清中和剂。”
……
家人们确定了这周家族聚会在岛上的实验室,才各回各家通知家人,许医生也带着周珂清继续观察摘下项圈后的体征情况。
客厅陷入短暂的安静。
“陈予泊。”段砚初喊了声,他这里角度恰好可以透过窗望向外头的大海:“你得帮忙找到其他的失控者。”
“那我会有奖励吗?”陈予泊斗胆一问。
段砚初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陈予泊喉结滚动,脑海里浮现昨晚的事:“……昨晚,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段砚初往陈予泊跟前走:“你想要我们是什么关系?”
距离一瞬间拉近,又有些暧昧不清了。
陈予泊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很好,没有任何阻碍排除碰倒东西的危险,果断收回视线。
他见段砚初走到跟前,仰头望向自己,这一瞬间被独一无二注视着的满足感不亚于昨晚的感受。
那模糊的好感让他兵荒马乱了好久。
“玫瑰与飞机/杯的关系。”
这话相当的糙。
段砚初低头笑出声:“你还挺会总结。”
“我是有自知之明。”陈予泊看着对方唇角的位置。
“在我心里,你很强。”段砚初说。
陈予泊还没有讨到实质性的奖励,就被这样一句泛泛夸奖冲昏头:“怎么说?”
“全球首例基因等级S3+,你可是凌驾于全球所有Alpha的存在。”段砚初身体前倾,凑近陈予泊面前:“你比他们都要厉害,比闻宴克莱门斯都要厉害,所以我需要你。”
陈予泊被这双漂亮如琉璃的眼睛盯着:“哪里厉害?”
“你拥有很强的学习与复刻能力,拥有绝对五感,即是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都异于常人,这是Alpha和信息素失控者都不会同时拥有的天赋,而你,全都拥有,这仅仅是你第一个厉害的地方。”
“我还有其他厉害的?”
“当然还有,你没有分化就能够标记我,甚至没有信息素都能从血液检测出我有Alpha,而且还能够伪装成是我的Alpha,这是你第二厉害的地方。”
陈予泊被接连的夸奖砸得脑袋有些飘忽,他仿佛坠入了段砚初的双眸中,一步步被带入其中:“还有呢?”
他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毕竟他出身不好,也就只有一身力气而已。
但被这么一夸又觉得自己还真的挺厉害的,好像……
确实发生过什么。
比如他隔着隔音门能够听见段砚初的声音,能够看见停滞在空中的子弹,能够终止项圈里的电流,还能中断在病房玻璃房里的监控。
这些之前压根没发现过。
明明再早一些他还会被段砚初那个拳击教练摁倒在地板上打,可后来……他已经能够破解闻宴和克莱门斯对他的信息素压制。
“当然还有,你不仅能够摘下我的项圈,安抚我的信息素,甚至可以摘下其他失控者的项圈并温柔控制他们的信息素,安全监督官没有一个做得到的,你做到了,这是你最厉害的地方。”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鞋跟相抵,连一根手指都快插不进,彼此的唇息仿佛在呼吸间交缠,空气中弥漫开抽丝剥茧的暧昧,仿佛再靠近就有什么地方一触即燃,不可控制。
“是吗?”
“你能让跟我有过契合度配对的Alpha产生无效化,你能让他们的存在感化为零,让我对他们产生厌恶,让我的眼里只有你。”
陈予泊没有动,他感觉心跳有些失常,跳得七上八下。
段砚初将脸靠近陈予泊的肩颈,微微一侧,鼻翼轻动在寻着自己想要的气息:“陈予泊。”
他轻唤了声。
而这一声叫唤让身前的人仿佛坠入不见底的海洋中。
段砚初寻不到自己要的气息,抬眸:“到了去联盟医院那天,我会跟所有人说你是我的‘Alpha’,是你标记了我。”
他现在光想想都觉得刺激极了。
知道他有‘Alpha’,那些Alpha会是什么表情?闻宴会是什么表情,克莱门斯又会是什么表情。
陈予泊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你要利用我?”
“这怎么会是利用?”段砚初没想到这家伙聪明了,他唇角敛起些许笑意:“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
陈予泊看着段砚初,心头闷得发沉。
是,他是拿了钱,是取了所需,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好像差点意思,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是Beta不是吗?
为什么段砚初那么讨厌Alpha还要一个Alpha,为什么他是Beta就不能公开吗?Beta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那他也不稀罕当Beta了,都没个名分,还得装Alpha。
段砚初见陈予泊没什么表情,又往前走了一步,在面前站定,先是握着陈予泊的胳膊,见他不看自己,又再抬起双手捧上他的脑袋,别过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目光深邃温柔地凝视着他。
“我知道你顺从我是为了钱,但我们之间不大不小也经历了一些事,我对你的感情是会变的。”
陈予泊垂下眸,对上段砚初的目光,闷堵的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他沉默没说话。
“是你救了我,是你帮了我,是你让我看到失控者的希望。”段砚初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这张硬朗的脸庞,语调清润温柔,用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语气:“你对我而言意义不一样。”
陈予泊深呼吸:“有什么不一样。”
他又被忽悠了,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每次都是。
段砚初听陈予泊回答自己了,眉梢微弯:“当然不一样,在我心里,你不是一个保镖,不是Alpha,也不是Beta,你只是陈予泊。”
“是我的陈予泊。”
陈予泊心想,他这辈子碰过最深的套路就是段砚初。
没有之一。
*
当晚,新闻爆出令社会为之震惊的消息。
安全监督官利用拥有绝对柔韧能力的信息素失控者,组织、支持或参与卖/淫、嫖/娼、色/情/淫/乱活动,并私自占有政府对失控者的福利补贴,情节恶劣已被抓捕调查。
一时间安全监督官被卷入了舆论风波中,与前段时间联盟政府的言论形成了讽刺对应。
联盟秘书长办公室——
“那个失控者呢?”
“回秘书长,没找到。”
“怎么可能没找到?!”坐在办公桌前的克莱门斯脸色铁青。
秘书助理欲言又止:“那个,秘书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刚才您的通讯设备出现异地登陆的ip,有人登陆了您的账号伪造您的消息。”
克莱门斯表情僵硬几秒,皱眉:“什么?”
他蓦地像是想起什么,立刻打开自己的通讯设备,一查设备ip,果不其然上面显示的是太阳岛的ip位置,在看见那条向监测中心禁言的消息,眸底荡开涟漪,胸膛上下起伏,骤然拍桌。
“Lorcan!”
这小家伙竟然猜到他的设备密码,登录他的设备伪装成他给监测中心发消息,禁止监测中心向失联的失控者发起调查!!!
真是太过分了!!!
*
一周后。
风猎猎作响,位于城市边缘废弃高楼的楼顶,隐匿在角落里黑衣狙击手正对准一千米外那栋医院大楼。
狙击手将枪支稳稳地架在边缘边缘,眼神透过瞄准镜,呼吸均匀,绝对视力的优势让他毫无压力的看清了医院大楼停车场里那道高挑的身影,以及仅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的侧脸轮廓。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高大身影出现在瞄准镜中,完全挡住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穿着冲锋衣,宽肩挺括,双手插兜,目光漫不经心的正好对上瞄准镜的位置,与透视镜里的红色标线和数字恰好归零,仿佛正透过透视镜看向持枪的狙击手,被目光精准狙击。
世界仿佛被摁下暂停键。
狙击手:“!!!”
我靠!!!什么鬼?!!
此时联盟医院大楼外,一行车辆缓缓驶入后,交通立即进入管制时段。
黑色哨兵越野车驶入停车场,硬冷棱角的车型在日光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只见车辆停下,驾驶座打开车门,一条大长腿先踩下地,大手握着车门,随即高大黑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陈予泊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耳廓上别着白色线圈有线对讲耳机,五官硬朗冷冽,肤色深麦,几乎是硬帅的轮廓。
他大步流星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一手握着车门,另只手扶着车顶。
不一会,副驾驶位置未见人先见手。
太阳底下,那只雪白的手扶上别着门的那只深麦色大手,强烈的肤色差形成视觉冲击力。
“Lorcan。”
从联盟医院大楼内传来一道沉稳中带些急促的步伐。
克莱门斯身穿黑色正装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他看见段砚初正好扶着那保镖下车,两人的动作有些亲昵,半眯双眸,眸底情绪隐晦难辨,想着走过去。
正好二十几个保镖从车上下来,‘啪啪’的关上车门,各个身形高大,自然而然走到了段砚初身前身后形成了护人的姿态。
克莱门斯神色未改,他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中间的段砚初,见他脸色还可以:“Lorcan,最近身体还好吗?”
这周发生的事情很多,包括血库工作人员私自盗取段砚初血液造成死亡的事情,以及安全监督官的事,这些舆论处理得应接不暇,也差点没赶得及来华夏联盟医院。
幸好他来早了两小时。
“克莱门斯秘书长,时间宝贵,这次我是以实验室身份来跟你来申请失控者血库使用。”段砚初往前走。
他需要一场‘特别’的意外来印证陈予泊的存在,必须要通过这个方式向全世界宣告有人可以帮助失控者。
那他就得邀请这场舆论中对他而言非常关键的人物。
一个是克莱门斯,一个就是闻宴。
克莱门斯见段砚初走过来,下意识侧过身想去迎他:“小心。”
段砚初冷淡地扫了眼伸过来的手,又微掀眼皮看了眼克莱门斯:“两步小心什么,我是什么残废吗?”
陈予泊走在一旁,他余光注视着段砚初,也看了眼段砚初脚下台阶,与此同时抬手调整着自己的耳机,这可不是残废,是公主。
蓦然间,忽然感觉到什么。
他的目光向周围环视一圈,耳畔似乎传来微弱的声响,几乎被裹挟在寒风中,最终顺着蛛丝马迹停在不远处那栋大楼顶上。
有什么东西吗?
克莱门斯伸出的手有那么一瞬僵在半空,但他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不失风度一笑:“Lorcan,看来你心情不错,还有心情跟我开心,是因为我帮你处理好了舆论吗,让你摆脱嫌疑。”
“这是你该做的事。”段砚初说。
克莱门斯:“……”他调整好心情又问:“你申请血库的理由是什么?我应该没必要对准备起诉我的失控者放开权限,这显得我很愚蠢。”
“联盟十年都没研发出控制失控者信息素的药剂更愚蠢。”
克莱门斯:“。”
段砚初一步一步的踩上台阶,他注视着台阶之上宽敞明亮的医院大厅,这个医院他太熟悉了,是刻在骨子里的厌恶。
就是在这里他暂时告别了一切,随之而来是他长达好几年的噩梦。
视野里,仿佛在明亮之中感受到了空间扭曲。
密密麻麻的Alpha,不断伸来的手。
贪婪、欲望、惊恐、尖叫声都在这个场所中如张牙舞抓的恶魔,如附骨之疽,紧紧纠缠,硬生生地揭开伤疤,伴随来的记忆如汹涌潮水将人淹没,无情碾碎。
直到穿过这条医院大厅的行廊,脑袋里响起‘啪’的一声,沉重脆响仿佛震破了耳膜,震碎了五脏六腑。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段砚初后背一紧,呼吸微乱,倏然停下脚步,他抬眸看去。
那颗位于医院花园里的百年参天大树依旧枝繁叶茂,枝干向高空舒展,庞大树冠如伞,日光透过茂密树缝落在地面的巨大树影宛若庇护万物的存在,几只白色蝴蝶从影子中飞过。
“医院给这棵树重新起了名字,叫护初树,它很了不起不是吗?”克莱门斯观察着段砚初的表情:“它接住从十楼坠落的你,让你在缓冲下保住性命,守住了最有价值的失控者。”
“是吗。”段砚初不温不热回答,他神情淡漠看向克莱门斯:“既然克莱门斯秘书长如此看中我,那就给我开放失控者血库。”
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呼吸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还是不舒服,他眼神怪异的落在克莱门斯身上,不是,这人有没有脑啊,为什么要当着段砚初的面说这种话?
这是一颗值得炫耀的树吗?
克莱门斯话音落下,只感觉头皮一阵发紧,像是被人压着头顶的压迫感,顺着这阵强烈的入侵感,他将目光停在陈予泊身上。
陈予泊视作无事,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克莱门斯皱眉,不是,这是什么感觉?
“大少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陈予泊闻声侧眸,看见闻宴从走廊尽头走来,眼见就要靠近,他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护在段砚初身前。
“大少爷。”闻宴想走过去,就感觉被一道深沉的目光锁定着,伴随着极具侵略性的头皮入侵感,仿佛意识正在被对方强行碾压以示威胁。
他脚步被迫停下,无法靠近。
是陈予泊。
段砚初余光往后瞥见闻宴在几步距离的位置突然停下,淡淡收起视线,又下意识看向陈予泊,见他没看自己便收回视线。
闻宴迫于某人的眼神注视,他也没有很靠近,目光落在段砚初脖颈上的项圈,项圈底围蓝光光晕很淡,这是信息素很平稳的信号:“大少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这段时间监测中心频频出事故,失控者的项圈信号总是失联,也不知道是不是设备的问题。
他都担心会没及时关注到段砚初。
“没有你很好。”段砚初没再作多解释:“克莱门斯,我听说有失控者在这里住院了,也想去见见他。”
克莱门斯被这话题一转,弄得不解:“怎么突然要去见失控者?”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控制信息素失控者的药剂。”
克莱门斯停下脚步:“什么?”
闻宴皱起眉,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段砚初侧过眸,眸子冷淡看向克莱门斯和闻宴:“很诧异吗,联盟十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都没有做到的事。”
克莱门斯沉着脸,有种莫名的不安:“Lorcan,你想做什么。”
“解除安全监督官,不再接受监测中心的抽血,不再配合监测中心的研究,对失控者条例提出异议,对国际联盟提起诉讼,这就是我要做的事。”
“Lorcan,你真的不为其他失控者着想吗?他们已经因为你让联盟取消对失控者的补贴,就不怕他们会做出什么吗!”克莱门斯顿了顿,又道:“有一点我可以答应你,解除你的安全监督官。”
“克莱门斯·奥斯汀!!!”闻宴厉声道,他紧盯着克莱门斯:“你身为联盟秘书长这应该不是你要主导的事吧?失控者不能够没有安全监督官,不是所有失控者都厌恶Alpha。”
两名基因等级为S+以上的Alpha一对峙,气氛紧绷如弦,似有若无的Alpha信息素在空气中冲撞,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爆发。
段砚初脸色略有些白,他鼻翼两侧微微动,拧着眉头轻唤了声:“陈予泊。”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精神风暴碾压席卷而下,强有力的威慑将两道Alpha信息素紧紧桎梏,难以挣脱分毫,铺天盖地吞咽所有Alpha气息,最终将气氛归于平静与温和。
克莱门斯:“?”
闻宴:“?”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警惕地看向陈予泊。
这是什么感觉?
这家伙……在用精神力压制他们?
陈予泊没给任何眼神,而是走到段砚初身旁,扶上他的肩膀:“怎么了?是闻到什么臭味了吗?”
克莱门斯:“……”
闻宴:“……”
这黑皮内涵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