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草原的其他人在做什么呢?
阴山,匈奴王庭。
这是个特殊时期,冒顿即便是在自己王帐中,也全副武装,随时准备战斗,丝毫不松懈。
“急报!”
“进来。”
“大单于,不好了,我们派去东胡的兵马全军覆没了,只逃出两个人回来报信。”
“什么?”冒顿一惊,“把人带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两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满身狼狈,灰头土脸、语无伦次地汇报起前因后果来。
“我们按大单于的命令,追击呼衍,将至赤峰的时候,突然杀出两支很厉害的骑兵来,左右包抄,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为首的尤其凶悍,骑着一匹通体黑色、鬃毛一缕白的马,力大无比,巨弓铁戟,无人能是他一合之敌。他的铁戟竟然直接刺穿了千长的皮甲,把他挑了起来,抡飞出去……”
幸存者的哆哆嗦嗦,颠三倒四,伴随着他们还残留着惊惧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敌人有多残暴。
“千长被杀,其他人呢?”冒顿沉声问,“他一人再勇猛,难道不能齐心协力围剿吗?”
“他们人太多了,全都是骑兵,弓马娴熟,我们并不占什么优势。反而因为千长被杀,大家都有点慌,没想到敌人那么快那么凶悍……”侥幸活下来的人羞愧难当,支支吾吾。
“所以你们就自乱阵脚了?”冒顿压抑着恼火,接着问,“对方有多少人?”
“可能是几千,也可能是上万……”
“你们连对方多少人都没看清?!”冒顿咬牙。
“大单于恕罪,不是我们贪生怕死,只是那人实在……”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冒顿敏锐地打断了他,“对方既然这般棘手,你们足足三千人,就只逃回来你们两个?”
“这……我、我们也不知道……也许还有其他人,走散了……”两人忙不迭解释道,都很茫然的样子。
“对方的旗帜上写的什么?”冒顿问。
“没有旗帜……”
“对,我们没有看到旗帜。”
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互相验证着彼此的说法。
“马匹、铠甲、兵器、语言呢?别跟我说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冒顿冷冷地审视他们。
两人胆怯地瑟缩成一团,绞尽脑汁地回想作答:“他们铠甲外着东胡的衣袍,兵器瞧着像大秦的,都蒙着脸,马匹有胡马,也有中原的马……口音混杂,实在分不清……”
“东胡和大秦……”冒顿心里一紧,马上对右贤王骨屠道,“秦使身边的行人令灌婴带着呼衍逃到东胡去了,如果东胡王选择出兵相助呼衍,局势对我们而言很不利。”
兰氏的骨屠道:“东胡王狡诈贪婪,未必会一心一意,秦使能去说服他,我们也可以。只要东胡王把呼衍交出来,咱们可以适当给点好处。”
“只怕已经晚了。”冒顿沉声皱眉,“如果那是东胡的兵马,那东胡已经和我们撕破脸了;如果那不是东胡的兵马,那大秦为了保护呼衍居然派精锐到赤峰地界了……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越界到如此地步,这是一个很不吉利的征兆……”
“是啊,这个大秦的皇帝才继位几个月,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动作就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腰。”骨屠附和着。
“他这个时机掐得未免也太准了,好像早就知道我要动手似的。”冒顿喃喃,“那个灌婴,跟呼衍的贴身侍卫似的,走到哪跟到哪,一有危险就把人救走了……”
“单于觉得有人走漏了消息?”骨屠惊讶道。
“秦人诡计多端,酷爱用间,之所以能灭掉实力强大的赵国,就是买通了奸细,谗言媚上,构陷离间,如今,不过是老把戏罢了。”冒顿冷笑,神色阴鸷,“只可惜,我们父子兄弟,本就离心离德,再老的把戏也很管用。”
离间离间,本就是离的,当然可以轻易用间。
猜疑和偏心的种子早就种下了,不管是外人还是内人,随便浇点水,就会疯长,顶破心脏,血肉模糊,直到取走性命为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先去龙城,还是先除掉呼衍?”骨屠问着比他小十来岁的单于。
冒顿目光炯炯,来回踱步思量:“呼衍是必须要除的,他一日不死,呼延氏一日不安分;龙城那边有须卜吾看着,应该出不了大问题。呼延脱行事瞻前顾后,多思少谋,胆小怕事,只要呼衍死了,他就掀不起浪来。”
“那我们派兵去东胡要人吗?”
“不,我亲自去。”冒顿果断道,“无论那挡路的兵马是谁的,只要把他们打败,东胡王就会乖乖把呼衍的人头送过来以示诚意。”
“那龙城……”
“龙城就在那里,它又没长腿,一时半会跑不掉。就让呼延脱和其他部族等着吧,有须卜吾在,拖两个月不是问题。”冒顿不以为意,“到时候,谁还敢责怪我迟到不成?”
“那我跟你一起去?”骨屠忙道。
“不,你留在这里,做出一副我还在王庭的样子。”冒顿命令道,“随时等我号令。”
“是。”右贤王骨屠回道。
匈奴本是有左右两位贤王的,以左为尊,左贤王常常等同于继承人,但呼衍逃跑了,冒顿上位,他自己的孩子年岁还不够……至于叔叔,已经下去陪头曼了,所以左贤王这个位置,暂时是空着的,过两年会留给冒顿的儿子,三四万的人马暂且由骨屠率领。
“我要跟阿爸一起去!”十几岁的少年跃跃欲试道。
“你?老实在王帐呆着吧。”冒顿轻蔑一笑,把儿子的劲头按下去,“还没到需要你冲锋陷阵的时候呢。”
他笑意一收,冷锐地点兵鸣镝,执意去清除掉那颗最刺眼的棋子。
按理说他应该早点赶往龙城,与诸多部落首领达成一致,令他们臣服自己,拱卫他为新的大单于。
可冒顿心里很不安,这几日他总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睡觉都睡不安稳,做梦老是梦到呼衍得到了大秦和东胡的支持杀回来夺位。
留着这个祸害,他始终不得安宁,不如早点除掉,还能睡个好觉。
他的大脑里仿佛有一根绷紧的弦,不停震颤着,提醒他危机即将到来。
出于这样的预感,冒顿先派斥候去数十里外开路,带上他的一万骑兵,向赤峰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
“不对!走,我们回王帐。”冒顿马上意识到不对,立刻带兵往回赶。
远远地,就能听到喊杀声震天,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满天飞扬的尘土之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锐士跨着黑马,盔甲上血迹斑斑,手执巨大的弯弓,一箭发出,隔着百步之外,把人直接射下马去。
然后毫不停顿,铁戟一贯,以横扫千军的霸道狠厉,接连打落三个骑兵,尖端一送,信手刺穿一个百长的胸腹。
他冲得太快,周围都是敌人,但深陷重围却怡然自得,在众人一拥而上时,铁戟一扬,用力一甩,那被刺透的百长喷出无数鲜血,砸落在旁边一个人身上。
铁戟重获自由,鲜血淋漓,挥洒在王帐附近。
他为什么不用控马?冒顿一边指挥军队包围,一边观察暗忖:他的马上比我们多了什么东西,就因为那个东西可以让脚踩得更稳更实,所以双手都不用控马了。
这种好东西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为什么草原从来没听说过?
还有铠甲,秦军披甲者多,但普通士兵也不过就是皮甲扎甲,和他们胡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这支骑兵的铠甲明显比冒顿印象里的要好得多。
秦军不再大军压境,骑兵步兵同出,而是改走精兵强将的道路了吗?
冒顿心念急转,箭矢已在弦上,对准那个势不可当的身影,寻找铠甲掩盖下的缝隙和弱点。
无论什么样的铠甲,都一定有弱点,因为着甲的人要呼吸要作战,要能抬手能走动,那么面部颈部关节处就必须要留出足够空间,不可能严丝合缝。
冒顿屏住呼吸,冷静地看着那将军一往无前,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一股精骑冲王帐杀过去。
铁戟横扫贯穿的都是他的族人,马蹄踏碎碾压的都是他的旧识。
可冒顿依然很冷静,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盯着那个狂暴的大秦将军,分析他的每一个动作。
那人右边有刀光袭来,那么下一瞬会抬起铁戟把袭击者打落吗?
如果他会,那抬起胳膊时带动甲胄微微变形,腰侧是不是会露出一点空隙?护臂和肩膀甲片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可以瞄准?
冒顿冷眼旁观,审视着那个最危险的敌人,弓弦逐渐拉满,箭矢微微偏移,熟练地估测着距离和风向,在敌人铁戟抬起的霎那间,长箭飞驰而出,迅如雷电。
他的箭是特制的,箭杆上开有小孔,一旦射出去,就会发出尖锐响亮的鸣镝声。
而也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被训练过很多次的、冒顿的亲卫,条件反射般地张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将箭雨倾泻而出,全都冲着那个人而去。
而冒顿的第二支箭,也立刻搭上了弓弦,蓄势待发。
红色的血迹不停地从盔甲上滑下去,沿着甲片排列的规律,蜿蜒绵亘,滴滴答答汇成一团一团,一绺一绺。
有的汪在角落里,一层层红色堆叠加深,红得发黑。也有些顺着甲片下摆往下流,滴进黄黄绿绿的土地里。
项羽记不清这是他杀的多少个人了,他不太懂胡语,文学馆那两个月上课时,他都是上完武课就走,不乐意听典客译官说些什么。
嗤,他是来打仗的,凡是匈奴全都杀光不就行了,管他们说什么呢。
他心里一直是憋着一股郁闷和怒火的,这火焰兴许从他幼年时期就一直燃烧着,一直一直,烧到现在。
他总觉得烦躁,觉得不满足,想发泄些什么,破坏些什么,静不下心来,也懒得去思考更多。
他习惯性地相信自己的亲人,容易被欺骗和蛊惑,也容易一时冲动,感情用事。
叔父在他小时候常骂他:“你能不能多读点书?能不能学会冷静思考分析利弊,能不能分清谁的话可以信,谁的话不能信?”
“我不是有你吗?”项羽曾经理所当然地说,“我只要相信你就可以了。”
“我死了呢?”
“那家里还有很多人啊。”项羽脱口而出,“总不能全都没了只剩我吧?”
“唉,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那时候项羽发自内心地觉得,项家人口众多,就算失去了很多家业,只要家里人都在一起,总是会活得很好的。
所以他没有因为一时之气去刺杀大秦的皇帝。
叔父总骂他冲动,项羽却觉得他其实一点也不冲动,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介于二者之间,是模糊了界限的。
刺杀秦君,是不能做的,所以他没有做。他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死全家。
能不能为大秦所用,是模糊不清的,因为时移世易,日子难过,却总得活下去。
项羽听到项梁和项伯吵了很久的架,脸红脖子粗的,谁也说不了谁,闹到半夜,项伯甚至憋出了“你不答应,那我们兄弟就分家”这样的话,把项梁气得差点撅过去。
把项羽一手抚养长大的叔父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心力和他们争,良久才道:“那你们去吧。”
“那叔父你呢?”项羽问。
“我不去。忘记仇恨的人已经够多了,铭记仇恨的人总得有一个。你们各奔前程去吧,我留在这里,守着这个家。”项梁低声道。
那是他们在咸阳买的房子,离上林苑比较近,也就是说,离咸阳宫有点远,项羽每次过去都得绕路。
但项梁非要买在这,其他人也就默认了,迁就了他最后的倔强。
虞姬把那座房子收拾得很干净,也很漂亮,菜园里甚至种了萝卜韭菜和葵菜。
“这个冬天不会冻死吗?”项羽指着葵菜好奇地问。
“葵菜比较耐寒,在我们那边能过冬,咸阳就不知道了,所以我问了问邻居,先种了再说。”虞姬很快就和周围的邻居混熟了,经常和她们一块纺纱织布,交流咸阳近来的新情况,有时候竟比项羽知道的还多些。
那葵菜竟然在咸阳活下来了,菜叶子煮的肉片汤带着新鲜的绿色,也陪项家渡过了这个尴尬的冬天。
项伯和项声早早地奔赴上郡去了,项羽晚了一些才去。
直到出征前的那个晚上,项梁都没有放弃地劝道:“非得去吗?那毕竟是战场。”
“咱们家,还有人怕战场吗?”项羽满不在乎。
“但这是替大秦征战……和以前不一样……”
“杀胡人,还分什么秦楚吗?”项羽随意道,“从前燕赵之地,难道有哪个国家的将军不抵抗胡人吗?”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项燕恼了。
“叔父还记得太阿剑吗?”项羽只低头擦拭着他的铁戟,把它擦了一遍又一遍,沉默半晌,才闷闷道。
“我倒是想忘。”项梁没好气道,“秦君特意斩断了阿庄的剑,不就是为了示威吗?”
“他那时候说,太阿剑这样举世无双的利器,如果就这样埋在土里,就太浪费了。——其实,我也一样。”项羽说,“就像老鹰就该在天上飞,老虎就该在山林里咆哮,不然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你院里那老虎怎么说?”项梁瞪他。
“等我从草原回来,就把它放走吧。它的兄弟,也早就到上林苑去了。他说那里地方大,可以让老虎活得自在。”项羽洒然一笑。
“他他他!他是谁呀?要是没有他,咱们一家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项梁抱怨道。
“叔父此言差矣。大丈夫生于世,就该驰骋沙场,建立不朽功业,我绝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过一生。我杀不了大秦皇帝,杀个匈奴单于,总没问题吧?”
当时的项羽很自信。
现在的项羽也很自信。
他这一生,凡对敌时,从来就没有哪怕一刻是不自信的。他坚信自己能战胜一切对手,所以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
匈奴单于算什么?不过是他箭戟下的亡魂罢了。
项羽轻而易举地杀到了王帐,虽听到了援军到来的声音,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铁戟扫清了所有人形障碍后,他无视了四周暴风骤雨般袭来的箭矢,似乎感觉到了微微的一点痛,但他习以为常,随手拔掉一根刺入甲缝的三角形箭矢,浑然不在乎那倒刺拔出来时造成的二次伤害,没有耽搁一点时间,径直杀掉了阻拦的几个亲卫,闯入帐中。
一群拿着兵器的匈奴人叽哩哇啦说着什么,项羽听不懂,也懒得分辨。
以寡敌众,是他的拿手好戏。片刻之间,他带着两个亲卫连杀数十人,也不知道杀的都有谁,反正杀就是了。
其中有一个年纪特别小的,大概也就和子都差不多,瞧着像什么单于贤王家的儿子,说不定是匈奴的太子。
大秦的太子正坐镇咸阳,匈奴的太子已死于非命。
下次有机会可以跟子都说一声:“你看,我把你未来的敌人提前除掉了。”
项羽满身是血,面无表情地留下满地尸体,大步跨出王帐。
他留守在外的亲兵死伤过半,敌人所有精锐全都向这个方向聚拢过来了,杀气腾腾,声嘶力竭。
——也许是在叫骂吧,然而项羽听不懂。
看来这个王帐里的人身份果然很尊贵,没白花时间。
他冷漠地翻身上马,依然如铁骨铜塑,傲然横戟,率领残余的秦军试图杀出重围。
这个时候,没有秦军在乎他从前是楚人,他也不在乎与自己共同作战的是不是秦人。
——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匈奴。
这一路协同作战,杀敌破军过来,居然还形成了一些诡异的默契。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能听懂秦人在说什么写什么,吃一样的东西,有一样的目标,聊一样的话题……
而匈奴,在他眼里,就是一群无法交流的野人罢了。
周围的匈奴不断缩小包围圈,层层压迫过来。
项羽忽然想起李世民说过的话。
“匈奴最喜欢的战术有几种,第一,出其不意,打你个措手不及。他们熟悉草原的一草一木,就跟在家里跟你捉迷藏一样,肯定比你熟悉周围的环境,所以能忽然出现忽然撤离,忽聚忽散,很难琢磨;
“第二,示敌以弱,引诱敌人进他们的陷阱和埋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第三,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他们会围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着呢。”项羽当时懒洋洋道,“不就是围猎吗?好像谁不会似的。”
“匈奴的包围战术源自他们在草原上围猎大型野兽,他们会一层层地把敌人包围起来,外围负责切断援兵和补给,内层逐渐缩小包围圈,密不透风,向中间射箭。一旦马匹重伤死亡,失去行动能力,最里面的敌人就会沦为步兵……”李世民详细地解释给他们听,“而我们都知道,骑兵打步兵,在草原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光速度这一项,就是步兵难以企及的。”
“若是寡不敌众,不慎落入包围,应该如何处理?”灌婴当时问。
“你们想如何处理?”李世民问。
灌婴沉着道:“如果预测援军不能很快到来,就该尽快在发现端倪时冲出去。”
项羽很干脆:“杀出去。”
“万一杀不出去呢?”李世民挑眉,“比如你有五百,敌军两万,还都是骑兵,指挥得当,训练有序,不是一群乱糟糟凑人数的。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项羽反问。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诚实道:“以往陷入大军包围时,一般都会有人来救我。”
“……”项羽很无语,“我可不是你,未必有这样的运气。”
“一次是运气,难道次次都是运气吗?”李世民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自己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我一定会留后手,让我自己有机会得到救援。破釜沉舟的精神,固然值得赞美,但万一输了,可就是一败涂地。”
项羽本有点不以为然,但想到那个关于死亡的梦,在杀冒顿的斥候时,还是留了点心。
他对项伯项声道:“我们分兵,我为诱饵,前去偷袭匈奴王帐,季父往龙城的方向传信,项声往大青山方向调王离的援兵过来。”
项伯忙道:“何不等等,等王离将军的兵马到了,我们再合攻,胜算不是更大吗?”
“现在王帐空虚,正是攻打的好时候。冒顿发现斥候被杀,一定会回援。他人多势众,必然瞧不起我人少……人一轻敌,就容易有破绽,这是我杀他的最好机会。”项羽坚决道。
“但是这样你很危险。”项伯关切道,“再等等……”
“不等了。冒顿刚走不久,王帐松懈得很,此时不杀更待何时?”项羽一锤定音,“你们快带人去传信吧。”
项伯和项声这才急匆匆带几人离开,分别往南北两个方向而去。
他们能顺利地找到援军,并且把援军带过来解围吗?
项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干等着。
匈奴人是比他多多了,四五万吧,但战损肯定也比秦军高多了。
项羽没有去算,但看见周围一双双充血的眼睛就看得出来,这帮匈奴人已经杀红眼了。
他们的仇恨和愤怒,如有实质,结成密密麻麻的箭网,试图把项羽一行人困死在里面。
可项羽,绝不会任人宰割。他向着冒顿的方向,径直拼杀了过去。
一条赤红的血路,从他身前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