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刘邦vs李世民vs张良

转瞬之间,弹幕多得盖住了整个屏幕,多半都是无意义的【啊啊啊】和惊叹的【刘邦!】

【我的妈呀,真是刘邦!这么巧的吗?】

【二凤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刘邦这时候还叫刘季是吧?】

【对啊,刘老三】

【伯仲叔季,不应该是刘老四吗?】

【不知道啊,就是刘季刘老三】

【季也有年纪最小的意思】

【但刘邦底下还有弟弟啊,他也不是最小的呀】

【鬼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最小那个是意外吧】

【好神奇,汉高祖和唐太宗在一艘船上】

【要是这船翻了……】

李世民悠然笑道:“刘先生是要回乡吗?从这里往沛县,水路只能走一段,更多的还是要靠脚走,船钱要不了多少,我可以替先生付。”

“李郎真是个仗义的人。”刘季感叹道。

【翻译一下:你真是个有钱的冤大头】

【不愧是老流氓,骗吃骗喝骗钱】

【我有理由怀疑他是看见二凤贵气,所以临时起意决定蹭船的。】

【讲真二凤看起来真的很贵,哪怕他穿着已经很简朴了,也没带什么值钱东西,但看起来就是很贵,你们懂吧?】

【二凤祖上三代,都是贵族,曾祖父就已经是八柱国、唐国公了……再加上这是扶苏的身体,那还用说?】

【我不是在拉踩刘老三,容貌气质这一块,被秒了啊】

【刘邦:他只是比我年轻而已!】

【刘邦也不错啦,有一种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松弛感】

【松弛感=街溜子】

他们在船舱里坐好,李世民还把邓陵提供、赤松子亲手送的两包吃食分给他们吃了。

不过是些肉脯和饵饼,但几人都狼吞虎咽,吃得非常香。

李世民不由好奇:“刘先生没有用早食吗?”

“别说早食,要不是遇到你,我们午食也吃不上。”刘季大口咀嚼着肉脯。

“这是何故呢?”

“嗐,别提了。”刘季看着大大咧咧,嘴却挺严,“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没办法。”

【这个时间节点,刘邦本来应该藏在芒砀山】

【他藏在芒砀山,是因为押送民夫去修骊山陵,民夫半路跑了很多,他怕受责罚,干脆把人全放了,自己也溜了,藏在山里。但是现在骊山陵不修了,扶苏继位了,大赦天下了,他还躲山里干嘛?当然要回家了。】

【回家干嘛不走陆路?绕道干什么?】

【也许因为下雨天山路不好走?】

李世民看了一眼跟着刘季的三个人,俱是粗布衣裳,灰扑扑的,看着不怎么起眼。

“这肉脯真香!”刘季嚼啊嚼,赞不绝口,“要是有酒的话,就更香了!”

“我不能饮酒,便也没带。”李世民带着笑意解释道。

“这位是李郎的朋友吗?”刘季嚼着肉脯,瞅着张良。

张良的容貌实在太显眼了,一打眼看过去,差点会让人误会性别。好在他自己不是十几岁的年纪,那时候估计更雌雄莫辨。

“在下张良,字子房。”

“子房兄。”刘季马上换了更亲切的称呼,热情道,“子房兄是个读书人吧?”

“读过几本书。”张良谦虚道。

“恐怕不只几本吧?”刘季笑嘻嘻,“两位看上去非富即贵,却不带随从,结伴往荥阳去,是要做什么呢?”

【谈话的节奏好像被刘老三主导了呀】

【好一个社牛,吃人家的东西,蹭人家的船,要人家付钱,还打听人家动向】

【我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了】

张良看向李世民,没有作答。

刘季便知道,这两人之中,更年轻的那个才是主导者。

他越发好奇,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对方。

“我们听说黄河决堤了,有朋友被困在那里,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李世民半真半假地回答。

刘季肃然起敬:“黄河决堤这么大的事,可不是好玩的。那黄河水滚滚而下,有多少人也不够冲的,哪怕是千军万马,也只有败退的份。虽说是为了朋友,心意可嘉,但也要惜命才是。白白丢掉性命,可对不起父母。”

【父母?二凤现在两辈子凑不出一个父母】

【前面的嘴也太毒了】

【张良也没父母了吧?】

【父母没了,家人还是有的。二凤来的时候还活着呢,还有几个孩子】

李世民失笑:“我们没有那么不自量力,以为光靠自己能抵御黄河水。只是不放心,想着去看一看,如果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

“这时候能帮上什么忙呢?你们看着也干不了粗活,负薪运粮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人干。与其在边上看热闹,还不如别去添乱。”刘季咽下嘴里的肉脯,咬了一大口饵饼。

【他以为二凤是去当志愿者的?】

【不,他以为他们是去凑热闹发朋友圈博流量的】

【好大的误会】

“倘若帮不上忙,我们尽量不添乱。”李世民依然笑吟吟,被误会和怼了也不恼。

“李郎倒是很好说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刘季蹭了人家的船,看这年轻俊美的郎君性子这般爽朗,不由对他生出些好感来。“贵族子弟多傲慢,像李郎这样的实在罕见。”

“先生谬赞了。”李世民问道,“黄河泛滥,沛县可有遇灾?”

“沛县虽无大碍,但也河漫水溢,淹没了几座桥梁。据说县令安排大家退到山上去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刘季毫无忧色。

【沛县那全是大神,团队之强可以和朱元璋比一比了】

【沛县有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周勃王陵审食其卢绾,你就说这开国功臣团队强不强吧?】

【那我只能祭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了】

【我承认凌烟阁或许更强,但是人家就一个县啊,你拿全国来比就有点不讲武德了】

【一个县有这么多大能,也够离谱的】

【要不人家怎么能当皇帝呢?】

“沛县无事的话,过几日征召民夫运粮,就得出人手吧?”李世民估量着。

“是呢,所以我才往家赶的。”刘季没有提前因,倒是交代了后果。

“先生是沛县的官吏吧?”

“谈不上什么官,一个亭长罢了。”

“亭长有遣送民夫的责任,若是郡守的命令下来,先生多半是要带民夫去运粮的。”

“李郎连这种琐事也知道?”刘季侧目。

“家里有亲戚做官。”李世民笑道。

“看得出来。”刘季胡吃海塞,总算填了个半饱,“两位不吃吗?”

“我们刚吃过。”张良看向船外的细雨。

其他几人没有刘季这么放得开,但有他带头,也就跟着吃起来。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李世民犯愁。

“是啊,总下雨,烦得很。”刘季更愁,“雨天路滑,土道泥泞,不管去哪都很慢。若是因此失期……”

【触发关键词,暴雨失期,失期当斩】

【失期究竟会不会被斩,这是有争议的吧?】

【会不会被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时陈胜吴广手底下人都相信会,这说明什么?】

【要么秦法严苛,要么二世作孽,要么就是法律普及得不到位,你觉得是哪种?】

【那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事】

“运粮失期会受罚吗?”李世民好奇地问。

“按旧法来说是会的。”刘季迟疑道。

“旧法?”

“就是一直以来大家知道的这个秦法。”刘季以为他不清楚,就解释了一下。

“大秦不是只有一种法吗?”

“这不是长公子继位了吗?”刘季随意地讨论起来,“先是大赦天下,轻罪皆免,重罪降刑,死罪全部上交朝廷复审,得到诏令后才能执行。我有一个朋友叫萧何,是县里的主吏掾……你知道主吏掾吗?”

“管文书和人事的。”李世民顺势接道。

“对,你连这个也知道?”刘季颇觉惊奇,谈兴十足,“萧何说陛下仁德,将九成九的死刑都驳了回来,甚至有许多直接赦免了。光我们沛县,就收到了三十多份死刑赦免的诏令。”

【一个县这么多死刑,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啊】

【我说前段时间二凤怎么天天加班熬夜,合着是在忙乎这个】

【跟我似的,天天敲章,无情的敲章机器】

【那么多死刑复审,看得过来吗?】

【我前两天坐高铁没事干,二凤复审的时候我跟着看过几小时,说实话,有的一看就可以赦免,根本不至于死刑,比如逃避劳役躲进山里的】

【你直接点名刘邦得了】

【刘邦稍微有点不一样,他是役夫跑了怕担责,干脆也跑了】

【我要是逃跑的役夫我还挺感谢他的,谁愿意离家走几百里去修陵墓啊?累得要死还没工资】

【可恶啊,被拖欠工资的土木生躺着也中枪】

【所以说刘邦还挺得人心的,虽然很多人说他是流氓,但他有人情味啊,你有事求他,他能帮的话还是会帮的】

【通宵做实验的时候看见二凤也在熬夜复审,我的心情诡异地好了很多】

【二凤现在不在宫里,这些事得扶苏干了吧?】

【二凤效率很高的,已经完成大半了,要不然沛县能收到这么多死刑赦免诏令吗?】

“这算一件好事吧?”李世民饶有兴趣。

“当然了,不然我也不敢回来。”刘季这才遮遮掩掩道,“我就是之前送役夫去骊山,结果跑了好多,才躲进山里的。要不是大赦,我哪敢回来?”

“那确实是件好事。”李世民笑开,“当为先生贺。”

刘季眉开眼笑:“要不是接连下雨,路不好走,早两天我们就都回去了。”

“下雨天运粮本就不容易,想来郡守不会不知道吧?”

“郡守李由,是丞相之子。丞相嘛,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法家的。法家森严,可不会宽宥。不过……”刘季乐观道,“陛下的大赦持续三个月,萧何托老妻给我带话,让我放心,说不必担心。”

【吕雉才31,怎么就老妻了?】

【这年代三四十死的一大把,你当是现代呢,三十博士还没毕业】

【三十还没毕业的博士马上哭给你看】

“才三个月,为何不必担心?”李世民满眼都是笑意。

“萧何说,陛下肯定会更改律法,这个大赦就是先用来安抚民心的。阿房宫和骊山陵都停了,听说修长城的人也逐渐回来了一些,免税一年的诏令也传达下来了,他说新的律法应该已经在制定了,只是需要时间才能颁布。”

【萧何不愧是萧何,好聪明啊】

【虽然在县里当个文书,但就像在朝里当上卿一样,对这些政令了解得透透的】

【大秦的诏令传得好快】

【能不快吗?不快是要死人的】

【萧何知道的,我猜张良也知道,所以他才下不了手搞刺杀。一旦刺杀成功,天下大乱,良心上过不去】

【刺杀始皇的时候,他怎么不考虑这些?】

【那不一样,那真有灭国之仇】

【过了这么多年,仇恨又隔了一层,二凤又大赦天下,他当然会纠结了】

“萧何的才能,只做一个主吏掾,太可惜了啊。”李世民心中一动,“朝廷要开科举,官吏也会考功,像萧何这样的大才,连升几级也是当然,只是不知他可愿意升官?”

刘季神色古怪道:“官吏考功这件事,连我都没听说过,阁下是怎么知道的?”

张良偏过头去,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乱猜的。”李世民面不改色。

“哦——”刘季拉长声音,脸上写着“你看我信不信就完了”。

“我从咸阳来,消息灵通些也寻常。”李世民找补了一句。

“那都考什么?李郎有消息吗?”刘季神神秘秘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李世民试图糊弄过去。

“你都知道要考功了,还能不知道要考什么?多少有点小道消息吧?”刘季追问。

“无非是资历、才能和政绩等,分为三六九等,或升或降或留职,这是第一次考功,不会太复杂,复杂了底层官吏搞不懂,不好实施。”李世民无奈地透露了两句。

【公务员考核即视感】

【萧何早就可以升了,他自己不乐意】

“不看家世吗?”刘季眼睛一亮。

“不看。”李世民不假思索,又补充道,“应该不看吧?”

“哪怕是六国旧贵族?”刘季盯着他的眼睛看。

“……”因为张良就在边上,李世民本来想截断这个话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之前犯过罪的呢?”刘季紧接着问。

这个问题涉及刘季自己,李世民为了安慰他,又只能点头。

刘季忍不住咋舌:“阁下姓李,莫非是丞相的族人,否则消息怎么能灵通到这个地步?”

“……”李世民在张良默不作声的笑意里,硬着头皮承认道,“勉强算沾亲带故吧。”

【从扶苏那算,也是姻亲呢】

【李斯的儿子全娶了公主,女儿全嫁了公子,这关系还不够近?】

【等会!那扶苏的妻子?】

【别想了,没有记载,也没出现】

【扶苏对李斯那公事公办的态度,也不像是面对岳父】

“原来真是丞相的亲戚啊,失敬失敬。”刘季笑得狡黠。

李世民被他炸了出来,无奈地笑笑:“也不是什么近亲,左右混口饭吃而已。”

“看阁下的年纪,可做官了?”刘季兴致勃勃地问。

“……还没。”

“那不是虚度年华吗?”刘季积极建议,“朝廷不是要开科举吗?阁下肯定要参加的吧?”

张良笑语盈盈地替他作答:“是呢,我们都参加。”

【哈哈哈子房好开心】

【看秦君的乐子,他可太高兴了】

【就算把自己也拖下水都在所不惜】

【这是什么乐子人精神啊】

【好腹黑的军师】

“那就提前祝二位旗开得胜了。——哎呀,可惜没有酒。”刘季很遗憾。

“其实我带了酒。”张良微笑着取出酒囊,“船里应该也有杯碗。”

“那敢情好!”好酒的刘季连忙从小桌底下翻出几个碗,眼巴巴地看着张良。

张良干脆把酒囊递给他,刘季兴冲冲地给几人都倒满,一个酒囊也就空了。

“我不善饮酒……”李世民忙道。

“只有一碗而已,这才几口?老妻一个妇人,都能喝几碗呢。”刘季殷勤地举碗,“虽是萍水相逢,但刘季与阁下甚是投缘,既如此,何不共饮一碗?”

“我真不善饮酒……”

“就一碗!”刘季双手捧着碗,“我干了,阁下随意。”

他随即一饮而尽,还将碗倒过来,干干净净,喝了精光。

李世民来不及阻止,叹了口气,只好跟着饮了一碗。

【酒局文化真是自古以来,无处不在】

【苍天啊,连皇帝都得被迫喝酒】

【谁叫他偷偷跑出来的,魏征知道了都得笑话他】

【这酒烈吗?】

【古代的酒度数都很低吧?】

【你猜张良为什么要主动提出他有酒?】

【蔫坏蔫坏的子房】

【其实还好吧,二凤醉了也很清醒,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出手那么狠把张良手都废了一只,已经很出格了,张良那么脆皮,他一看就应该知道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陛下是正当防卫好不好!当时那情况,就算陛下反手把张良给杀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那么严重,张良不是真心想刺杀,如果是真心,他也不会自己动手。陛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没反杀他。】

【反应太快了没办法】

【我相信二凤的理智,我只是不相信他的酒量】

“好酒!”刘季咂咂嘴,回味了一下这酒的醇香,“肉是好吃的肉,酒也是好吃的酒,我今天真是走运,得遇二位……李兄?”

他愣了一下,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李世民倒了下去。

倒的方向刚刚好,正好是张良身上。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你还真别说,画面确实是美的,我的手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截屏,开画!】

【美人膝枕是吧?二凤你是会享福的。】

【他俩凑一起对我的眼睛很友好,我们青春女大就是要多看看帅哥养养眼】

【我有理由怀疑陛下是故意恶心张良】

【互相伤害,以示友好】

刘季瞠目:“这、这是怎么了?”

“不必在意,李兄一杯倒。”张良笑得谦和友善,也不乱动,任李世民枕在他腿上。

“……二位关系这么好吗?”刘季琢磨道。

“是呢,我们一见如故。”张良保持微笑。

【是一‘剑’如故吧?】

【见面就拔剑,上路就互坑,怎么不算关系好呢?】

【我没进错直播间吧?他俩一夜之间就突飞猛进了?】

【陛下胆子也太大了,这又是张良又是刘邦的,他就这么醉晕了也不怕出事。万一张良热血上头,掏出一把小刀来】

【你猜张良敢不敢动?】

【陛下:我只是醉了,又不是死了】

刘季对这两位一看就出身显贵的同渡人极为好奇,总想搭话:“两位去荥阳怎么也不带仆从护卫?”

“他是偷偷离家出走的。”张良一本正经道。

“哦?离家出走?为何?”刘季兴致盎然。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张良眉眼弯弯,“不过他这人就喜欢冒险,时常孤身在外,不太喜欢很多人跟着。”

【二凤:我要告你诽谤!】

【你们不是刚认识一天吗?这口气跟青梅竹马似的。】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刘季惊奇:“这不大安全吧?要是路上遇到盗匪……”

“可不是吗?我也担心呢。”张良随意乱诹,“但是没办法,劝不动,只好跟着他一起走了。”

“你跟着他,只怕还要他保护你吧?”刘季大笑。

李世民莞尔,懒洋洋地应道:“那是自然。我们子房,手无缚鸡之力……”

【弱柳扶风的美人】

【倒也没那么夸张】

【这年头书生也佩剑,可不是两宋那帮文人】

【大秦不让带武器,跟春秋战国不一样了】

【难怪张良把剑藏伞里】

【张良文弱,那是跟二凤比出来的,要知道扶苏在历史上记载都是刚毅勇武呢】

“看来这酒还是不够烈。”张良微微笑道。

“已经够啦。”李世民头晕眼花得不想动,“你哪来这么烈的酒?”

“逆旅现成的,早上我特地准备的。”

“先生知道吗?”

“我留了钱的。”张良淡定道。

两人对视一眼,又纷纷转开。

【偷墨家的酒,坑墨家的上司】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明明给了钱的】

【我怀疑子房专门选了最烈的酒】

【不用怀疑,就是】

【墨家酿酒有一手啊,专业对口】

【这两人对话好微妙啊】

“二位结伴同行,路上互相有个照应,倒是不错。只是不知去荥阳要多久呢?”刘季问。

“大概……一两个月吧。”李世民回答道。

“那岁首不就在外面过了?”

“岁首……”李世民微怔,才想起来大秦十月为岁首,和后面的朝代都不一样。

【岁首是啥?】

【秦朝使用颛顼历,以十月为岁首,这一天会有一些重要的庆祝和祭祀活动,相当于我们过年。】

【啊?那陛下不是要错过了?】

【到荥阳传个诏书,督促一下赈灾,完了就坐船回去呗,应该来得及】

【好不方便啊这个颛顼历】

【陛下记在小本本上:明年我就把它给换了】

张良毫不在意地笑道:“有朋友相伴,岁首年终在外度过,也无妨。”

【你无妨二凤有妨啊!他得回去祭祀的!】

【要是真错过了,都不敢想象魏征的脸能黑成什么样子。】

【我已经想看二凤被魏征骂哭的场景了】

【夺笋哪你】

“两位要不是急着赶路的话,可以随我们一起去沛县做客。我们沛县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狗肉和酒都是远近闻名,不尝尝太可惜了。”刘季热忱邀请道。

【上一个说民风淳朴的还是哥谭】

【民风淳朴:指专出反骨仔】

【沛县直到现在还这样,讲义气,好打架,吃狗肉】

【刻进dna了属于是】

“酒就算了,他不能饮酒。”张良笑道,“狗肉有何特别之处吗?”

“我有个朋友叫樊哙,他做狗肉非常好吃。有一次我们杀了只老鼋,突发奇想和狗肉一起炖,那叫一个鲜美啊,咸香酥烂,柔糯可口,我们连汤都抢着泡饼吃了,一点没剩。”刘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眉飞色舞,“你们有机会一定得尝尝,这辈子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恨不得连骨头都嚼碎了吞肚子里。”

【老什么?我没听清。】

【点开字幕看看,好的,不认识。一字读半边,不会错上天。我赌它读yuan】

【你猜对了,就是老鳖,甲鱼。】

【这什么奇怪吃法?真的好吃吗?】

【现在叫沛公狗肉,我楼下就有卖的,砂锅炖的,很软烂,蛮好吃的。】

“听起来很好吃。”李世民惋惜道,“可惜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确实可惜。你不喝酒,跟你一起吃肉,酒都让我一个人喝了,那多爽快!”刘季笑呵呵。

“那我可就要跟你抢肉吃了。”李世民还挺期待。

“你肯定抢不过我,我跟人吃饭,最好的肉一般都是我的。抢肉我可太有经验了!”

“但你要喝酒啊。”李世民悠然道,“我又不喝酒。”

刘季顿时大乐:“这倒是。我得喝酒,没酒不行,肉香都少了三分……”

“这个季节,蟹也可以吃了。”李世民顺着这个话头聊美食。

“蟹有什么可吃的?全是壳,都没几两肉。”刘季不理解。

“我知道有一道菜叫蟹黄饆饠(bì luó)。将蟹蒸熟,蟹黄蟹肉填入壳内,淋入五味汤汁,外裹细面,放入油锅炸,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蟹香四溢,鲜美异常。[1]”李世民详细地和他介绍了一下,“很适合九月吃。”

“那真的可以连壳吃了。”刘季流露出垂涎向往之色,跃跃欲试道,“我回去一定试试。”

【民以食为天,在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

【谁会想到这两位聚一起会聊美食呢】

【螃蟹裹着面包糠炸一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不用隔壁小孩,我已经馋哭了】

【手快的人已经戳开了外卖,我立刻马上就要吃到螃蟹】

【蟹肉煲yyds】

“螃蟹性凉,不可贪多。”张良温和地提醒,“不可与柿子同吃,也不要同时喝冷酒,容易腹泻。”

“还有这些说法?多谢子房,不然我肯定要屙了。”刘季忙拱了拱手道。

张良下意识想回礼,一抬手就觉得钻心的疼,轻嘶一声,也就放下了。

“子房的手是受伤了吗?”刘季眼尖,马上问道。

“不小心磕到了。”张良面不改色。

李世民瞅了一眼他的右手腕,米黄色的麻布一层层包裹着,隐隐有药膏的味道,显然已经被赤松子他们处理过了,所以他才一点也不担心。

【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嗑到了】

【别别别,二凤铁直,和老刘家这帮人不一样,你别吓得他关直播】

【你看他有空理我们吗?】

【只要边上有人,陛下向来当我们不存在】

【张良也是能忍,骨头都碎了都不吱声】

“子房可要小心哪,手弄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刘季关切道。

“多谢先生关心,张良知晓了。”

李世民拐过这个话题:“沛县离这里还有多远?好走吗?”

“说实话,我们不是往沛县去的。”刘季一脸诚恳。

【啊?】

【我就说嘛,芒砀山到沛县,怎么也绕不到这儿来。】

【二凤也发现了吧,不然他不能提问】

【我还以为是两千年前的地形道路和现在不一样,所以才拐弯抹角绕远路的,原来是骗人的吗?】

【就我一个傻子在这翻地图翻半天吗?好气哦】

李世民努力坐起来,揉了揉眩晕的脑袋:“那先生往何处去呢?”

“我们接到上面的命令,到荥阳集合。我猜是为了救灾的事,但上面说要保密,不要宣扬,所以一开始我没有说实话。”刘季认真道,“方才蒙骗了两位,真是不好意思。”

【你还会不好意思呢?真稀奇】

【秦君的诏令还没下,他们收到的是谁的命令?这算不算越俎代庖?】

【虽说是为了救灾,但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这要是换个昏君,可以治李由死罪了】

【不是,李由他胆子这么大的吗?秦法多严厉啊,这可以治他罪的】

【还要保密,不会要造反吧?】

【细思极恐】

【不用细思就已经极恐了】

“既要保密,又何必告知我们呢?若是因此泄密,先生可是要受牵连的。”李世民问。

刘季却笑道:“我观二位都是赤诚君子,坦荡磊落,言谈之间十分投契,想与二位交个朋友。朋友之间若是再谎言相骗,未免有点不够仗义。况且……”

李世民:“况且?”

“况且我们确实没钱,想蹭阁下的船。”刘季摊手。

“哈哈……”李世民乐了,“没关系,我们本来就要到荥阳,顺便多带几个人也添不了多少钱。”

【就跟拼车一样是吧?】

【包车变拼车,还得替几个陌生人付钱,换了是我可不乐意】

【没事儿,你也不是二凤】

“世民兄真是个爽快人。”刘季笑容可掬,“你没有字吗?我看子房是有字的。”

李世民微怔:“我……”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哦,读书人都是有字的,别人都是称呼字的,直呼其名不太礼貌】

【刘邦不也没有吗?连刘邦这个名字都是后改的】

【没字的不是身份太低就是身份太高,显然刘邦现在是前者,二凤一直是后者】

【笑死了,二凤要字干什么?他二十岁就封秦王了,谁有机会叫他的字?】

【我怎么记得是十九岁?】

【二凤可以说自己字扶苏,吓死刘邦】

【刘邦可不会吓死,他只会激动】

李世民略过看热闹的弹幕,选择实话实说:“家里长辈没有为我取字。”

刘季吃了一惊:“这倒是很奇怪,我以为像你们这样学富五车的人,都喜欢文绉绉的,爱搞这些讲究。”

“你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李世民笑问。

“啰哩巴嗦的,开口就是什么之乎者也,仁啊礼啊,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管东管西的,夸夸其谈,酸腐至极!我平生最讨厌儒生了!”刘季毫不客气地白眼。

“我有时候也讨厌。”李世民悄悄附和。

【感觉每句都在骂魏征,是我的错觉吗?】

【刘邦要是遇到魏征,也往他帽子里撒尿,魏征会怎么办?】

【开骂呗,还能怎么办?】

【刘邦会吃魏征那一套吗?】

【很难说,刘邦虽然随和,但也不是谁的谏言他都听。同样的话樊哙说了他不听,张良说了他就听了。】

【可惜张良现在跟二凤跑了】

【二凤你在附和什么呀?你有本事当魏征面说!】

【天可汗:我就不,我就要背后蛐蛐。我朝堂上被魏征气得半死,下朝后找媳妇抱怨,发誓要杀了魏征,结果媳妇一劝就哄好了,下次继续被气哭】

“你也讨厌儒生?”刘季满眼放光,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他们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

李世民仿佛找到了知己,立即和刘季吐槽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有一回得了只鹞鹰,可有灵气了,我刚上手玩一会,那个讨厌鬼就来了,我怕他又说我玩物丧志,就把鸟藏袖子里,结果他死活不走,一点破事磨蹭半天,好不容易走了,我一看鸟在袖子里都闷死了。”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刘季一拍大腿,“他知道你把鸟藏在袖子里,才故意拖拖拉拉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李世民顿时提高了声音,“我当时就觉得这人太可恨了,好想打他一顿!”

“那你打他了没?”刘季连声问。

“那倒没有……”

“你怎么不打他?”刘季比李世民还懊恼,“哪能吃这种哑巴亏!”

【天策上将:我怕把他打死】

【陛下你ooc了陛下!你好歹是历史上top3的皇帝,知人善任、心胸宽广、善于纳谏都是你的标签啊,你怎么能背后蛐蛐你的镜子呢?】

【咋的,二凤推碑的事你不知道?】

【后来不又立起来了吗?而且明明是魏征有错在先,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就别反复提了吧?】

【他俩就这么飞快地统一战线一起吐槽儒生了?】

【前面铺垫了一小时都没有这几分钟熟得快】

【果然和一个人迅速熟起来的方式,就是骂第三个人】

“万一把他打死,我名声多难听啊!”李世民给自己找了理由。

“哎呀你找人打不就行了吗?”刘季给他出主意,“干嘛自己动手?此人如此招人厌,讨厌他的肯定不止一个两个吧?借刀杀人就是了!”

“对哦,我当时怎么没想起来?”李世民似乎很后悔。

“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容易被人欺负。”刘季摇头。

【二凤明君包袱可重了】

【借刀杀人刘邦玩得可太溜了,韩信就是这么死的】

【韩信是吕雉杀的吧?】

【吕雉不就是他的刀吗?给他当了一辈子黑手套。】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谁太善良容易被欺负?玄武门1v3,杀两兄弟还挟持老爹,封爹为太上皇的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

【张良现在的表情就是我的表情】

“……”张良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笑容略显敷衍僵硬。

李世民和刘季两个人,好像忽然之间就打开了话匣子,从吐槽儒生规矩多认死理,到吐槽秦法严苛不自由,再到吐槽这破天气还要出门,然后很自然地又绕回吃上。

“下雨天就适合在屋里呆着,炖上一锅热腾腾的狗肉,贴几个饼子,一坛酒,几兄弟,坐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醉了躺下就睡,那才叫快活!”刘季笑道。

“虽然这里没有狗肉,没有饼子,也没有酒……不过还是可以就地取材,弄些鱼来煮汤的嘛。”李世民兴致勃勃,“我们来比赛钓鱼吧?”

“好啊,谁输了谁做饭。”刘季撸起袖子就开干。

两人把张良丢下,兴高采烈出去比赛钓鱼了。

两刻钟后,两个人空手而返,相视而笑,乐了很久。

撑船的船夫捞了半篓子活蹦乱跳的鱼,处理干净之后放锅里煎,然后炖得稀花烂。

刘季招呼船夫一起来吃,后者笑道:“那就没人撑船了。”

“那我们给船家留一份。”李世民笑吟吟地盛出一大碗,放在边上。

船家接过鱼汤,又送他们一叠饼子。

众人皆笑,吃饱就睡,无不尽兴。

夜幕降临之前,雨停了,船也到了荥阳边的泗水渡口。

“顺流而下就是快。还好没失期。”刘季伸了个懒腰,出了船舱,回头笑眯眯道:“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天可快黑了。”

“稍等。”此时李世民正拉着张良说小话:“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坏消息?”张良诧异。

“我的符传丢了。”他淡定道。

【啊?老大你身份证丢了?】

【这怎么能丢呢?商鞅就是这么死的。】

【要命!符传丢了怎么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