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失败, 这边杰森看伯德的眼神渐渐不对,失望又警惕。
他本以为伯德能做自己的帮手,但迄今为止, 出现了几件极度蹊跷的事,这些天方夜谭仔细一想,都经过伯德的操作。
对方口口声声说恢复了通讯,他看到了什么?
死去的法医、几小时后的直播,报警竟然联系到了“未来”的警方接线员?
自己真是愚蠢, 伯德根本靠不住, 眼下没人比伯德更可疑了!
伯德低着头,还在继续捣鼓手机,手机突然被人从手里抽走了。
他倒也没挽留,抬眼一瞧正是杰森。
他知道杰森屡屡受挫, 眼下恐怕犯了疑心病, 怀疑起伯德也在搞鬼——不得不说, 杰森这疑心病发作得也太晚了,可见迟钝还真是种慢性病。
伯德挠挠鬓角。
他再仔细观察, 杰森应激般汗如雨下, 让自己现在又有点相信杰森了,这天真的家伙果然还是比较像受害人。
杰森抬抬枪口:“你现在什么都别说。”
伯德嘴巴闭得紧紧的:“……”不用你说,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
杰森抢了伯德拿着的手机,快速删除这部手机里的地图APP,重新下载了另一个,他用力点那个图标, 在软件即将重新定位他所在的地点时屏息等待,终于,地图刷新了——
还是原来那个坐标!
“不, 不可能,别再耍我了。”
杰森正要勃然大怒,手机屏幕猛然一闪,屏幕黑了。
接下来无论杰森怎么捣鼓都没反应,手机彻底变成了一块砖。
伯德:你说你惹它干嘛?
杰森瞪眼看向伯德,伯德立刻投降:“干什么?你自己下载的病毒,我可什么都没做。但,我觉得,有人为此准备了三年,难道不会考虑到细节?你看,上缴的手机只剩下了一半,另外一半正常的手机可能早都被运出去。”
“你说正常的手机是什么意思?这里有人是正常的?”杰森靠近伯德,他嗓音笃定而气愤:“我没忘记,你也是其中一员,被投票的人里也有你。”
伯德:“还有你。拜托,那是几小时后,谁知道现在有没有?”伯德无奈地笑了,“也许那是因为观众开始喜欢我了。杰森,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好吧,希望这么说你能没那么紧张——
即便那些人考虑到了各种细节,但他们唯一没有考虑到、也不能考虑到的就是我,没人会料到我可以突破这里的内部网络封锁,我的演员简历上没写这些——但我真的只是个想要拿演戏时薪的普通人,我不是罪犯。”
“是吗,”杰森噎了一下,他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难道眼前的伯德,还有被拘押的人中,真的有倒霉演员吗?难道倒霉的真不止自己一个人?
伯德还是自己人?
哪怕心里隐约放松了一些,杰森依旧不承认伯德暂时通过了他的言语拷问,转而寻找最后的漏洞:“你不觉得这个节目时薪高得不正常?”
好脾气的伯德也有点生气了:“你有什么毛病,难道时薪高我也要抱怨?想赚钱还有错?不然我怎么负担开支,靠敲电脑,写代码吗?好吧,就算我贪心了,但贪心又不是犯罪,导演才是那个坏人——而且你不是也签了合同,你怎么向我证明你的清白,你,你难道就是什么好警察?”
杰森的鼻孔剧烈翕张了一次,视线划向导演。
“嘿!”被点名的罗博特表示抗议。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几名警察慢腾腾将封墙重新遮掩好,有几块砖被杰森踹进水泥里沉了下去,而他们将手伸进水泥是不可能的,杰森对他们的动作十分警惕,所以这些人只能将铁板支撑回远处,看外观,这修复工作的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但事情好歹是做完了。
柳晨锐欣赏完伯德的高调戏份,回头看向贺群青,贺群青几乎是同时看向他,柳晨锐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在场其他警察。
贺群青微微点头。
随着杰森和伯德打电话的举动,这些警察行动明显有异常,相互之间避开杰森在传递眼神,显然他们并没有那么恐惧杰森手里的枪。
而这些有恃无恐的警察演员,似乎觉得贺群青和柳晨锐只是普通人,不足为虑,才如此大胆地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
“那个新人,”傅辞作为高级玩家,更是艺高人胆大,比起看谁可疑,他更关注花里胡哨的新人B:“你们聊了吗,他现实里是干什么的?”
贺群青自然摇头,他本来也不会主动去打探新人,玩家在新人阶段还糊涂,这时候打探对方真实身份,分明是趁人之危。
当然,这个新人和他见过的其他新人都不同,伯德根本不用别人问,一直很积极主动地在表现,好像对所有人都不设防,贺群青哪里还敢问?
真怕一个问题就能知道伯德的生辰八字,他不负责倒不行了。
额……负责?
伯德会要我负责吗?
我怎么会这么想?
“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进审讯室,”傅辞有点服了:“这么上进的新人,我注意不到他都不行。你觉得呢?”
贺群青心头微动,他还想起来,自己之前对伯德产生的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嘴上说:“……其实上进也没错。”
不仅没错,新人一直在做好事,要参与审讯估计也是为了帮帮其他玩家,看罗博特就明白了,先前每当导演激动失控,伯德就会出声阻止。
傅辞若有所思:“是没做错什么。相反,他是做得太好,适应得太快……他表现越好,越让我觉得,这个新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后四个字卡在舌根儿,差点没说出来,傅辞眉头一皱又一松——哦,这是今天的头目决策效果,自己差点忘了。
傅辞真问心无愧,我可没有猜疑组织内其他成员,说新人不像好东西,或许很难缠,他这分明是夸奖,你瞅瞅,主神都承认了吧。
柳晨锐在一旁默默听着,没点头,也没反对——伯德的确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这个叫傅辞的高级玩家,还挺有可取之处。
贺群青打断了傅辞望着新人逐渐幽深的眼神,“傅辞?”
傅辞心头一跳:“嗯?”
干嘛突然叫别人名字,话说你记我名字做什么?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贺群青深吸气。
其实傅辞第一次靠近,他心脏就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跳得急切,让他呼吸不稳。
这种感觉反而让他安心,仿佛在提醒他别忘了其他玩家。
但总有警察盯着他们,他没法和傅辞交流。如今杰森与伯德敲锣打鼓地报警,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就赶忙将直播、金妮的出现以及直播时间跑到几小时以后的事情告诉了傅辞。
他说得很快,言简意赅,前后不超过五句话,说完贺群青心口一松,犹如大石落地,他舒服多了。
傅辞脸色变绿,神情恍惚,强撑道:“难,难怪……我之前也听到厕所那边有人在哇哇叫……不,不是,时间异常了?这……是个特殊副本?”
贺群青奇怪地看他一眼,自己没说清楚么?
傅辞这才明白杰森和伯德报警时在争执什么,他眼睛不自觉闭了一下,呼吸也闭上了,开始有点头晕。
贺肖……贺肖果然名不虚传,这人说起特殊副本,是眼都不眨一下的啊!啊!!!我草&%¥@
这真是个特殊副本?!!
傅辞还是第一次遇到特殊副本,难免会头晕目眩。
他按着太阳穴再一想,想起来了,为什么贺肖表现如此平常。
黄渔跟自己现实视频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贺肖虽然是新玩家,可因为副本遇到的高级玩家多,至今已经经历了好几个特殊副本了,对他来说,或许特殊副本才是正常的。
我……主神收割了数天富豪玩家,终于注意到我和黄渔两个穷逼了?
我命休矣!!
上一分钟还老神在在的傅辞,将瞳仁地震的复杂目光投向拘留室,思念着里头的黄渔。
你个老六,在里面无聊得快睡着了吧,真想马上告诉你这是特殊副本啊,让你也精神精神。
……
所有人正各怀心事,突然,柳晨锐目光一凝,望着前头张口似乎想要提醒什么,可已经晚了,那边正慢悠悠走下台阶的伯德,被一名外形微胖长相憨厚的警察从背后偷袭,一脚踹下了台阶。
贺群青也看得瞳仁一缩,脚步自己就动了,他跑过去的同时,心头还生出一种奇怪的紧张。
真的很奇怪,自己和伯德是刚刚认识,但伯德吃亏,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熟人被伤害的感觉?
伯德对其他人当然是不设防的,哪怕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可疑。
所以当那名警察无视杰森的枪口,毫无征兆地暴起,伯德也毫不意外地中了招,一失足从台阶上跌了下来,倒在湿滑的地面后,他低声痛哼,一手抱头,仿佛真摔得不轻。
“喂!”柳晨锐按住他,摸索对方捂着的地方,在脑袋一侧摸到了一抹湿润,他看着自己手上血迹,有点吃惊,更多是无语,“你没事吗?”
伯德一点也不坚强,含糊回答:“有事……”
柳晨锐:“你……这算什么?”演戏要做到这份儿上吗?装纯洁上瘾了你?
伯德也吸气,“……”本来他要躲开的,但水泥真他妈的好滑啊,他又刻意要挨那一脚,怎么还能站稳?
可不吃点苦头,他怎么打消贺肖眼里的怀疑?
先前选择匿名的那一刻,他就做了一些准备,但事到如今,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连贺肖用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都受不了了,更不希望贺肖对“自己”警惕怀疑,甚至之后可能再度和自己保持距离。
你看看,我稍显弱势,他立刻来了。
那温热的手落在自己腰上,后背上,好像在查看他还有其他地方摔坏了没有。
伯德浑身的皮都微微发紧,头皮的伤处好像因为血流加快涌出了更多的血。
伯德:“嘶,疼……这也疼……那里也疼。”
柳晨锐缓缓落下一拳捶他大腿:“这疼不疼?”
“你为什么这么做?!”杰森严厉地质问行凶者。
“对,对不起,”那名憨厚的警察干脆在台阶上跪下举起手,“我就是讨厌他抢风头的样子……”
抢风头?
杰森刚意识到,这又是演员们的“行话”,身后猛然袭来数道蓝色的身影!
傅辞曾试图阻拦头目去关心新人,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叫人应接不暇,他也不好原地站着,只能跟着跑到了台阶前,来到这里他先缓了口气,才“疑惑”地看着其他警察同事一拥而上,暴力抢夺杰森的枪,杰森死活不松手,和跟自己穿着相同制服的警察们扭打在了一起。
男人们吼叫着,地面被许多黑鞋跺得咚咚响,许多条壮汉的腿同时移动,许多条肌肉紧绷的手臂张牙舞爪,他们集体撞上单薄的储物柜,一时敲锣般的哐哐巨响在整个地铁站里回荡,伴随他们的呐喊,唯一的敌人杰森狼狈不堪,储物柜在他背后凹陷,瓷砖在他脚下崩裂,他浑身剧痛,眼前模糊。
杰森原本的确可以先发制人,但一念之差,或先前“被捕”事件带来的一念的胆怯,让他错过了那0.1秒的时机,菜鸟就是菜鸟,他没能按规定清空弹夹。
混乱中“砰”一声枪响!
杰森尝到了害怕杀人的报应,枪被夺走后,对方调转了枪口,混乱中他伸手想抢回来,这一秒,他抱着剧痛的手掌吼叫起来,他甚至分不清是哪里受了伤,只知道自己捂着一捧血和几根手指。
那些暴徒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他太阳穴一阵灼热,冒烟的枪筒里喷出硝烟的味道,他离死亡骤然只剩6英寸的管道。
“别开枪!”男声尖叫起来,是罗博特,他叫声比杰森还惨,“你们不能杀他!”罗博特试图靠近这些被杰森的反击逼红了眼的恶徒,但最终他保持了距离,在众人的沉默和杰森的哀鸣中喘着气道:“合同上写得很清楚,杰森如果试图自杀或遭遇反抗‘死亡’,节目就立刻结束,你们也拿不到结果了,蠢蛋们!”
“没人想杀他,”忽然,一侧传来声音,罗博特一惊,羁押法医的那间小拘留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几名法医看热闹似的走出来,让罗博特变了脸色的,是这些法医每个人手中都拿着至少一把枪,当中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恶趣味,竟然背着一把喷涂成彩色的机枪,黄铜色的弹链挂在枪.手身上——那是一名戴着眼镜,身高一米六左右、红发扎成马尾的朴实女孩,她甚至还穿着法医的制服。
贺群青不是第一次在副本里见到这么多枪,只是作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见,眼下肉体凡胎,难免心下一沉,更别说其他人。
“吉拉?”罗博特愕然地看着女孩,对方看起来还是那么无害。
“抱歉,”吉拉显然一点也不觉得抱歉,示意警察们,“把杰森关进去,快点——我们还要接手导演的工作……”她呻丨吟一声,真心实意地埋怨:“罗博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一点用都没有。”
有了指挥,警察们立刻不再随意乱来,他们开始有秩序地乱来。
这些警察演员还都有点抱怨法医们没有早点出现,但敢怒不敢言——这是个上下级分明的犯罪团伙。
杰森两只血淋淋的手被快速拷了起来,两名高壮的警察将他一路拖拽进了那间关押法医的拘留室。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傅辞在他们围上来的时候后退:“我们真的只是演员!”
“我知道,”吉拉安抚地说,“这里倒是有一些真正的演员,可你们都是无辜的?捣乱的到底是谁?哦,我们有一些朋友,实在太贪婪了……想要抢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顺便说一句,你们来得不巧。”
很快贺群青四人连带罗博特都被扔进了小拘留室里。
与隔壁的大拘留室一样,这里也有长椅可以制约人的行动。
两名警察演员被搜身,他们身上的手铐和钥匙都被顺走,剩下的就简单了,所有人都被铐在椅子上,杰森是最惨的,他的手血肉模糊,两只手都被固定在金属环上,现在那一群人走了,他还伏跪在椅子边起不来——他伤得很重。
房间里寂静了几秒钟,柳晨锐的手缓缓从手铐中脱离了出来。
他不久前“霸占”了伯德手铐钥匙中的一把。
揉着手腕站起身,柳晨锐替贺群青打开手铐的时候,频频看向伯德——话说自己是不是又被这人设计了?
他难道提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才让自己拿走钥匙的?
杰森听到动静,从死里逃生的昏沉中清醒了一些,恍惚抬起来的视线首先去观察自己血流不止的右手——但不好的预感彻底成为现实,他眼眶湿了。
他转动手掌,看到偏偏是食指和中指一齐消失,以后这只手无法再扣扳机了。
之后他看向一齐被关进来的几个人,除了罗博特以外,其他四个人,已经非常明显是相互认识的一伙人。
“嘿,朋友,还有我,”罗博特小声求救,他也想要解开手铐。
傅辞看看他,站起身:“等一下。”
罗博特满怀期待地看着傅辞拿着钥匙走过来,但突然,他眼前一黑,脸好像撞上了石头,下一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导演噗通滚在地上,一只手被拷着,一只手卷在身下,摆出拥抱长椅的动作。
傅辞外表看并不算强壮,但这一拳的力量可想而知。
我也早该这么对他——杰森看着傅辞打晕导演后朝自己走来,他瞧一眼自己的手,不自觉放弃挣扎,“是的,干脆杀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还需要你,”伯德突然出声安慰,站起身盯着房间里的摄像头。
杰森沉默了,直到傅辞不仅替他解开了手铐,还从外套里拿出一条……裤子???将他的手熟练包扎了起来,血很快就止住了。
这时候肾上腺素急遽降低,杰森的手疼得更加剧烈,疼得他脸色发灰,抱着死也要知道真相的心,他问:“你们是之前开枪的人吗?”
“不是,”伯德长叹一声,“我们真的只是演员,我们也不知道枪手是谁。但幸运的是,我们现在知道是谁杀了金妮医生。”
杰森苦笑。
是啊,杀了金妮的人肯定是法医和警察们。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伯德是个神秘的人,自己竟然越来越看不透对方的表情,而且现在他才明白,伯德之前说的,要找所有人对峙找出凶手的事情,完全是骗自己的。
“你早就知道是谁杀了金妮?”忽然,那年轻的清洁工替杰森开口了。
杰森依旧坐在地上,他痛苦地靠着长椅,观察眼前这寥寥几人,却意外发现,当那清洁工男孩开口的时候,现场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或者说变得沉默。
这种沉默十分微妙,杰森如同看到了城区大领导问责下属的暴风雨前奏,那是种虚假的平和,只要在场还有人胆敢撒谎,狂风骤雨将毫不留情劈头而下。
杰森真无奈,自己竟然才意识到这个奇怪的情况。
可见自己先前完全被自身的委屈蒙蔽了双眼。
这几个人甚至没有刻意隐藏这种“亲密”的关系,但自己就是没留意——那个清洁工男孩才是他们中的老大。
“这一点我的确要道歉,”伯德有点局促地对杰森说,“我没想到他们有武器,更没想到你会中枪——”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柳晨锐毫无同情心地打断了伯德的道歉,反正这个人对“NPC”有多少真心,自己还是清楚的。
“应该不止我知道,”伯德还非常谦虚,矛头直指傅辞,“他一直待在外面,他肯定也知道金妮是被法医一伙杀害的。”
“我?”傅辞本想看看不省油的新人发挥得如何,这时候突然要自己发言,他诚实地反馈:“你和罗博特一直不停叫人审讯,人来人往,门里吵吵闹闹的,我哪知道?而且,我只听你们说她死了,还没见着尸体呢。”
“……”伯德只能放弃挣扎,反正就是他一个人的错对吧?
“好吧……”伯德挠挠下巴,这时候,多希望头目大人能精准接受到自己诚恳、诚实、善良又温暖的语气,自己真是可怜啊。
“其实在和罗博特一起的审讯中,我还记录了每次审讯间隔的时间、警察演员带人来去的时长,当然也注意到你在外面清理血迹的时间——”他主要是对贺群青解释,还充满暗示地稍作停顿。
可贺肖完全不解风情,理解不了自己对他到底有多关注,伯德幽幽长叹,继续道:
“当金妮的尸体出现,答案几乎是同时也已经出现——警察来回带人审讯的时长几乎一致,没人擅离职守、没人耽误时间,那么不管杀害金妮的凶手是在大拘留室,还是小拘留室,反正所有警察都有问题,他们就是一伙人。
可有问题归有问题,他们不可能避开我们‘自己人’的耳目在外面杀人,如果警察中有人合伙杀人,我们肯定会知道。你想,佛斯——”他看向傅辞,这人的名字不好发音,又不能干脆叫他副词……
“呃,佛斯在拘留室看管嫌疑人,肖在冲洗血迹,这个地铁站就这么大的空间,谁能避开我们的眼线杀人?喔,杰森,忘了说,我说的自己人,是指今天来的一些人,我们有个共同的演员工会,大家都是些普通演员——”
“工会?”杰森打岔,他愣愣的,视线在眼前几人间逡巡,觉得眼前这几个分明不平凡的人物,估计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傻瓜,他缓缓问:“那隔壁房间……有多少人是你们工会的?”
伯德哦了一声,简单地说明:“一共29人,现在隔壁有25人。……当然,并不是说剩下的人都是暗网的杀手,他们当中也可能有无辜的人。”
29人?!
今天一共才有多少“民众”?
那你们……你们相互之间都很熟悉?
你们的关系……都像眼前这么好?
或者说,都能像佛斯那样,一拳打晕罗博特这样的壮年男性吗?
“他们……法医那些人,知道这个工会吗?”
“怎么可能知道,”伯德半开玩笑瞎编道:“大家都是分开投的简历,摄制组会让相互熟悉的人参与节目吗?但你知道的,他们时薪真的很高。”
杰森心脏重重一跳,那边伯德已经惭愧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实在不能怪我,杰森,我当时还不能完全信任你。因为除了闲着无聊的法医团队,你也一直没有出现,你同样可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和其他警察勾结杀害金妮。后来看你的表现,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低,变得越来越信任你,愿意全力以赴地帮助你……”
“等一下!”杰森脸色忽然更加苍白,“别再说了,这里有很多摄像头……万一他们回来。”
失血毫无疑问,让他变得更蠢笨了,竟然这样放松警惕!
他完全忘了自己先前是因为心灰意冷才放下警惕,而此时他听说属于伯德“演员工会”的人竟然有这么多在隔壁,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没事,这里的摄像头不归法医他们控制,”伯德随口道:“他们肯定也是为了‘直播’表演,才在这杀了金妮,这个房间就是你要找的第一案发现场。”
杰森哪怕已经猜到结果,还是有点茫然,就在这——可这里这么干净……
伯德非常善于解惑,他四下看看,走到一边墙下,找到一个红点,用手抹去。
接着他拉住靠墙的这条长椅上的铁环,使劲一拽——那长椅的盖子打开了,下面是空的——这根本是个储物柜。
“那些枪丨支总得有地方放,他们又不会魔法,对吧?看这里,”伯德弯腰从那柜子里,缓缓拉住了一个什么东西,又是一个白色的塑料膜。
随着他的手越抬越高,那塑料膜成了红色,里面兜着的液体,犹如小溪一般,开始洒落得到处都是——长椅上,洁白的地面上,凶案现场现了狰狞的原形。
金妮就是被那些法医按在这层塑料里杀害了。
“她也是奖金池的参与者,这点是确定的,”柳晨锐想到金妮的鬼魂疯狂的样子,“她为什么会被杀?以及其他人,他们又为什么会被枪杀?难道是为了减少竞争者?”
“减少竞争者和为了人气投票杀人,都有可能。”伯德说,“但金妮的死更像是意外。看金妮先前的表现,她不知道有人真的会死,她和罗博特一样被蒙在鼓里。
或许他们当中,有一波人,诸如吉拉,为了这场节目提前做了多余的准备,而有些人,是单纯争夺奖金,来愚弄杰森、寻找那个‘海芒果’的。
这么说,金妮的死因,正是因为将尸体的事告诉了罗博特,差一点毁掉了今天的直播,她才会被害。但罗博特没有放弃审讯,吉拉这些人才没有提前出来杀了导演从而取代他……所以,真是太好了。”
柳晨锐:“好在哪?”
伯德欣慰地回答:“说明隔壁真的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无辜演员,我们一定要全力保护他们。”
柳晨锐:“……”我真有病,我为什么要问他。
算了……我已经被利用习惯了。
忽然间,几人猛然听到提高数倍的喧哗声,尖叫和哭喊从隔壁传来,随后砰砰连声枪响,一切又强行变得安静了。
吉拉那群人,好像在为了找出枪手而严刑逼供?
“好吧,伯德,”杰森看上去振作了一些,“你之前说我有用,我还有什么用处?”
“我说的是我们还需要你,没说要用你做什么。”
接着伯德又连声鼓励安慰,委婉地表示,你应该真的挺重要的,毕竟是主角,但在我知道具体你重要在什么地方之前,你还是比较废物。
杰森:“……”
“总之罗博特说他们的合同里非要你活着,连法医这些亡命徒都遵守,这肯定是一个理由。”
杰森:“……”
伯德看着惶然无措的杰森,忽然说:“不然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奇怪的事,什么秘密?”
杰森正在拼命思考自己活着的价值的时候,隔壁的尖叫声更剧烈,他不由提醒:“你们的朋友……”
伯德:“没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遇到困难会自己看着办的。”
杰森:“……”
伯德:“我想去厕所上网,不知道直播到哪里了。”
杰森:“我们应该先去墙那里,那里还有武器,我看到了袋子。”
伯德有点惊讶,伤口撒盐道:“你左手会开枪吗?”
“没有右手那么准,但是……”
“但我还是更需要电脑。”
“那我们分开行动,我和佛斯去找枪……”
“等等,”伯德专注听外面的动静,隔壁的大拘留室变得相当安静。
他回头示意其他人,四人又按原来的位置坐好,杰森也坐上了长椅,他的“绷带”挡着他的手,假装被手铐拷着,只有导演还昏迷在地上,没人理会他。
门外传来了求饶和枪声,有沉重的人体倒下。
门猛然开了,一个男人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触电般又关上了门。
房间里几人静止了一下,伯德转头对杰森道:“我说吧,他们会自己看着办的。”
杰森骇然回想刚才看进来的那张脸——不是法医,也不是警察!
是其中一个演员!
难道是“工会”的人?!
他们反抗了吉拉一伙人?
赢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他们,他们又没有武器,怎么办到的?
门外传来对话声,两个男人沟通的语言在杰森听来完全陌生,但能听出当中有一个人不高兴,门中途开了一次又狠狠关闭了——他们对怎么处理房间里的人有分歧?
杰森还注意到,门内的几个人听着他们吵架,同时沉默了,最终门外安静下来,门外的人暂时离开了。
“佛斯”笑得非常尴尬,对不爱说话的清洁工男孩说:“你别在意,那白痴,单纯喜欢开玩笑!真是白痴!”
杰森:“什么玩笑?发生了什么?”
伯德:“他们在讨论要不要先拷问肖,问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傅辞:“对不起,兄弟,我先给你们道歉了!”
杰森:“可你们,你们不是朋友吗?”
伯德:“刚才是,现在不是了。”
傅辞:“对不起!都是玩笑,真的对不起!”
傅辞:“……”真该死的黄渔,你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