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风被制裁后, 老实了,好几天不敢再逗谢辞,怕他又突然发癫。
谢辞乐得清静, 看着顾予风夹着尾巴老实巴交的样子,反而觉得很有趣。
周三早上,方思泽从办公室带回来好几摞试卷,要交给各科课代表。
“老张去哪了?”
江辰宇倚靠在谢辞旁边的窗台旁,接了一句:“给人送早餐去了,你先放他座位上,应该快回来了。”
“送早餐?”顾予风随口问。
江辰宇兴奋地压低声音:“他女朋友!平时不让我们提, 经常给人送早餐送好吃的,以前还会一起上下学呢, 不过现在住校又天天训练, 这阵子见面少了。”
顾予风:“为什么要送早餐?他女朋友吃不上饭?”
“浪漫啊!”
江辰宇理所当然地说, “不觉得给喜欢的人送早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顾予风不理解:“不觉得,吃个早饭还要麻烦别人,浪漫在哪儿?”
江辰宇直起身,认真地打量他:“老张总说我不开窍,我看你症状比我还严重啊老顾。”
谢辞看着方思泽送过来的数学题,在草稿纸上写解题过程,差点给听笑了。
顾予风完全是成年人的思维,自然体会不到高中生朦朦胧胧的爱情, 加上顾予风本身是个极其理性的人,他的爱情观是有条件有保留的,只要认定是“没用”的事就绝对不会做。
第二节课数学课,项海斌高高兴兴地走进教室,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 看向所有人:“上课前先说一件事。”
所有人头皮一紧,以为又要临时加小考,老头这么干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项海斌:“数学竞赛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我们班有两个一等奖,一个是方思泽,另一个是——谢辞。”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后排,方思泽拿一等奖算是意料之中,没想到谢辞这么猛,堕落两年还能有这实力!
之前的小考月考期末考,都是阶段性考试,只要这段时间抓得紧,成绩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数学竞赛不一样,含金量根本不是阶段考能比,知识点的范围大得一批,要是随随便便训练一两个月就能拿一等奖,那他们全班都是一等奖了。
“嗷嗷嗷——!”
江辰宇他们带头欢呼起哄,整个班所有人跟着鼓掌。
难得项海斌没有制止,背着手笑出一脸褶子。
“你们有没有什么心得建议给其他同学的?谢辞——算了,你不用说,方思泽,你来。”
谢辞:“……”
顾予风转头看他:“同桌拿了省级一等奖,我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谢辞:“又要强吻我?”
顾予风:“……”
想到那天在老李小炒被谢辞拿捏,顾予风总有一种败北的感觉。
上辈子没赢过,这辈子前夫只有十七岁,他还是赢不了。
“骚不过你,行了吧?”
顾予风没好气地问,“想要什么奖励?”
谢辞认真地想了想:“好久没吃福记的小笼包。”
顾予风:“……就这个?给你坑我的机会,一点都不懂珍惜。”
谢辞悠悠地看着他:“你能买到,再来说这话。”
想到谢辞之前提到这家的小笼包很畅销不好买,顾予风不以为然:“明天早上就买给你,就算半夜翻墙出去排队,我也会实现你这卑微的小心愿。”
结果顾予风当天下午接了个电话,就紧急回D国了。
谢辞拿下数学竞赛一等奖的消息迅速在校内发酵,市里的一些官方媒体做了重点报道,一时间谢辞初中时辉煌的战绩再次被翻出来。
“谢辞”这个名字在沉寂两年后强势回归,重新出现在主流媒体的新闻上,这次清一色全是正向积极的内容。
周五下午,项海斌办公室。
谢谦坐在会议桌旁,有些局促,还隐隐有些不安。
突然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他放下手头的事情,急急忙忙就赶来了。
项海斌接了热水放到谢谦面前,自己在旁边坐下:“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谈谈小谢学习上的事。”
谢谦一听,想到不久前谢辞和同学去KTV,过去又在叶羽柔家里过得不好,荒废了学业,以为他在学校被批评了,连忙说:“项老师,我不会硬逼他学习,不管小辞成绩怎么样,我希望他能遵从本心,去做他喜欢的事。”
给项海斌听得一愣一愣的,以为又是叶羽柔那种角色,嘴上说着无所谓没办法,其实是想把孩子养废。
可一番交流后,项海斌发现,这不靠谱的爸是真心这么想的。
“他就一高中生,哪有什么判断力?这个年纪最容易走上歧途,你作为家长肯定要为他的人生掌舵护航。”
谢谦面色认真,语气低沉且坚定:“我从小就知道我喜欢什么,我相信他一定也很清楚,就算真走上歧途,只要不做危险的事,我可以养他一辈子。”
把项海斌给听无语了。
心想谢辞没跟在这亲爸身边长大,说不定不是什么坏事。
百分百的纵容和信任是双刃剑,在他看来当然是该管教的时候就得下狠手管教。
项海斌没有继续和他讨论教育孩子的话题,切到正题:“小谢可能没告诉你,他最近所有阶段考都是年级第一,并且刚拿了省级数学竞赛一等奖。”
这次轮到谢谦傻了,愣愣地回不过神。
“我、我没听他提过。”
“他不是那种拿到点好成绩就到处炫耀的性子,我猜你也不知道。”
项海斌接着说,“他的成绩在稳步提升,状态保持得很好,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不良因素干扰他学习。”
谢谦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有谁打扰他?”
项海斌把叶羽柔三番四次来学校,还有在校门口蹲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不应该让他一个孩子去面对。”
谢谦越听脸色越沉:“谢谢您提醒我,我会处理的。”
下课后,谢辞一走出教室就看到谢谦站在走廊尽头等着他。
“你怎么来了?”谢辞快走几步迎过去。
“你班主任找我。”谢谦和他一起往楼下走,将谈话内容简短地说了一遍,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数学竞赛一等奖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比我当时强多了。”
谢辞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顺着话问:“你高中的时候也参加过?”
谢谦:“参加过数学联赛,拿过三等奖。”
两人边走边聊,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
谢辞最近在学校里的话题度爆了,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帅大叔,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大叔和谢辞差不多高,留着长发和胡子,两人眉眼间有些神似,不少人盲猜可能是谢辞的爸爸。
张若川几人跟着他们朝校门口走,路上听到不少讨论谢谦的声音。
“没想到谢辞的爸爸这么文艺,我还以为会更霸道的那种。”
“以前不是听说他爸是个不务正业的街溜子吗?看他这穿着确实不像上班族。”
“谁上班穿千层底的布鞋啊,多少有点磕碜了。”
“因为没钱养不活孩子才把谢辞寄养到亲戚家的吧?”
到校门口,方思泽江辰宇和他们道别后,各自上了自家来接送的车。
谢辞看向张若川:“你没人来接吧,我送你。”
张若川和他等在路边,就看着一辆眼熟的迈巴赫停到面前,双眼逐渐瞪大。
原来那时去繁华里,停在院子里的车是老谢爸爸的?!
谢辞打开后座的车门,对他抬抬下巴:“上车。”
周围不少学生看傻了。
迈巴赫来接送?!这什么家庭啊!
“不是说谢辞家境不好吗?”有学生小小声问。
边上的学生顿悟:“他爸那双破布鞋一定是XX世家的新款!我就说这么有设计感!太潮了!”
其他人侧目:“……”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谦预约了一家高级餐厅,非要给谢辞庆祝。
周日中午,父子俩准点到达餐厅,被服务生引到靠着落地窗的座位,从这个角度能远远看到标志性的老钟楼。
谢辞有些恍神。
重生那天没想过,有一天能和谢谦心平静气地坐下来吃饭,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顾予风了。
就算遇到了少年时的顾予风,缺憾就是缺憾,除那个人以外任何人都无法弥补,或者说正因为看到了少年时期的顾予风,让他越发想念曾相伴过五年的顾予风。
这种近在眼前,却隔着两辈子,无法触摸无法述说的感觉,让他倍受折磨。
想到对顾予风身份的猜测,谢辞拿出手机点亮屏幕,除了群消息外,没有别的新消息提示。
对面,谢谦看谢辞餐桌礼仪周全,从容不露怯,越看越满意,见他时不时看手机,问:“有什么急事吗?”
谢辞放下手机,将屏幕倒扣在桌上:“没事。”
昨晚发给顾予风的信息,到今天还没回复,看样子是真的很忙。
谢谦:“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谢辞:“……”
又是这种问题。
前两天顾予风刚问过他。
那小子怕不是真把他当儿子了。
谢辞想说没什么想要的,又怕这心理脆弱的老头胡思乱想,就随便报了一本书名。
“这么巧。”
闻言,谢辞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过来,竟然是谢氏的谢诚。
他跟谁打招呼?
下一刻,谢辞余光注意到爸爸谢谦搭在桌上的手猛地收紧,看着谢诚的表情很冷。
谢诚视线扫过谢辞,看向谢谦:“很久没见面了,最近还好吗?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谢谦没搭理他,拿起外套起身,对坐在对面的谢辞说:“小辞,我们走。”
“你还是这么喜欢这家餐厅。”
谢诚挡在谢谦面前,看向谢辞,“这孩子是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你有完没完?!”
谢谦一听他提到谢辞,突然情绪失控,一把攥住谢诚领带,“我已经放弃一切,和你们没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是不是要大家一起死才满意?!”
别说谢诚,谢辞也被吓到,起身去劝谢谦。
“爸爸,冷静点。”
谢谦一把扔了外套,用力将谢诚往餐桌上摁,歇斯底里地喝道:“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说啊!”
谢诚狼狈地一屁股坐到餐桌上,也有些恼怒:“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餐盘滑落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餐厅里其他人,餐厅经理要过去处理,却被谢诚的人拦住。
谢谦面色凌厉,语气尖锐:“别再给我发消息!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要我说多少次?!”
谢诚抓着谢谦的手,态度也很强硬:“有必要这样吗?!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放不下?!”
谢谦双手越发用力:“你这个加害者,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放下?!”
注意到谢谦的手在微微发抖,谢辞知道不能再放任不管了,最近病刚好一些,这就又受刺激了。
“爸爸!”
谢辞拉开谢谦,“没必要为了些不相干的路人生气。”
“不相干,路人?”
谢诚不耐烦地整了整被扯歪的领带,沉着脸盯着谢谦,“我们是不相干的人吗?”
谢辞眉心一跳,眼神沉下来。
谢诚碍于有外人在场没明说,但他基本已经猜到了。
很多事都有迹可循,也许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所有细节联系到一起,只会导向一种结果。
谢辞想到小组赛时,顾予风说谢锦霖和他长得有些神似,对心里的猜测更肯定了几分。
“谢先生。”
谢辞挡在谢谦面前,淡淡地看着谢诚,“麻烦先把我爸该得的那部分资产转到他名下,再来攀交情,否则一切行为都视作骚扰,我可以报警。”
谢诚脸色难看:“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谢辞:“你非要硬扯的话,我还是你祖宗呢,怎么没见你跪下行礼?”
“你——!”
谢诚正要开口,谢辞打断他:“我爸很讨厌你,看得出来吧?你要不是天生的贱骨头,就好好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再来打扰他。”
说完,谢辞不等谢诚回话,捡起地上的外套,带着谢谦离开。
谢谦情绪不稳定,谢辞怕开车出问题,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沉默回到工作室,谢辞示意小方去陪受刺激的老头,去厨房煮了咖啡放到他面前:“好点没?”
他记忆里对谢谦的印象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除去那次在繁华里对峙叶羽柔夫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老头情绪这么激烈。
“对不起,让你看到那种场面。”
谢谦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方的头,“本来今天是给你庆祝的,被我搞成这样。”
“饭吃了,风景也看了,你已经安排得很好了,至于遇到疯狗——”
谢辞倚坐着沙发背,喝了口咖啡,“畜生非要扑过来,你还能提前预知?实在生气就踹几脚,揍狠了下次就不敢乱吠了。”
谢谦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谢辞没说话,等着他自己主动说出口。
谢谦沉默了许久,低声说:“如果他去学校骚扰你,记得告诉我,还有,别靠近他,无论他说什么都别信。”
谢辞:“好。”
谢辞陪谢谦坐了一下午,直到确定他情绪稳定后,这才收拾东西准备返校。
另一边,谢诚板着脸离开餐厅,上车后冷静下来,眼前一遍遍浮现三次遇到谢辞的情景,一些事逐渐浮出水面。
谢氏会丢失科技园的项目,大哥谢谦的画市值会脱离掌控,一切都和这个少年脱不了干系。
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能把所有人当成棋子,玩弄于鼓掌。
谢诚对跟进车里的秘书说:“帮我调查刚才的少年,还有雷启良耍手段拿下项目的事,找机会泄露给顾永年。”
秘书应下:“收到。”
下午四点,谢辞回到宿舍。
这个点还早,平时张若川他们都是掐着点返校,直接去教室上晚自习。
他本以为宿舍里不会有人,没想到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床铺鼓鼓的,明显躺着一个人,块头还不小。
谢辞把书包放到桌上,弯腰去看半张脸掩在被子下的人,果然是顾予风。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周末我可以去接你。”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皮肤发红,额头沁着细密的汗,谢辞一看不对,去探他额头,烫手的。
“老顾?”
谢辞坐到床边拍拍顾予风,可睡着的人只是睫毛微微颤抖,没有醒。
谢辞皱眉,伸手拂开他挡到脸上有些汗湿的头发,弯腰贴近,试探地开口:“予风?”
床上的人眼睫一动,像是用尽全力才艰难地睁开眼,没有焦距的左右看看,找了片刻才发现谢辞。
“谢辞?”顾予风的声音透着没睡醒的沙哑和浓重的睡意。
“你发烧——”
谢辞话没说完,床上的人突然抱过来,脸埋到他肩上,手臂收得很紧。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悸,针扎般细密的疼痛牵扯着指尖发麻。
“头疼……”顾予风在他颈间蹭蹭,声音含糊不清。
怀里的人烫得像火炉,谢辞不受控制地想到上辈子那晚,这个人也是这么烫,烧得神志不清却还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折腾,掐着他脖子时那不要命的架势,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
撒娇都这么凶狠,少有像现在这样乖乖窝进他怀里的时候。
脖子上的触感烫得惊人,谢辞手指微动,抬手揽住他。
“吃药没有?”
顾予风贴着他的脖子,闭着眼半睡半醒的,说话有气无力的:“吃了。”
谢辞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视线扫过床头和桌上,都没找到药,低声问:“你在哪吃的药?怎么一个人来宿舍?”
说完后,谢辞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僵,抬头盯着他看,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短暂的眼神对视后,顾予风双眸微垂,难掩失落,推开他重新躺回床上,像是回避刚才不恰当的举动,抬手盖住双眼,转向床的内侧。
谢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他提到了“宿舍”,让这小子醒过神来了。
“反正要上晚自习,就直接来学校了。”
顾予风放下手,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这次是真的没力气爬上去了,你的床借我用用。”
谢辞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故作不在意地问:“回国才几天,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顾予风有些烦躁地揉揉额角:“这几天没怎么睡过。”
见他满脸疲惫,谢辞不再问下去,去打了盆冷水帮他擦了汗,换水拧干毛巾敷到他额头上,又去校门口附近买了退烧药、降温贴和清淡的米粥。
顾予风实在没胃口。
“用勺子喂你不吃,想要我用嘴喂?”谢辞把递到他嘴边的勺子收回来,作势要吃进自己嘴里。
“行!我吃!”
顾予风撑着头艰难地坐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没见过比流氓还流氓的,我真是服了。”
谢辞看着他这凄惨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
“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精准。”
“不像某些人,嘴上说着不喜欢人类,结果随随便便一钓就上钩。”
顾予风接过米粥硬逼自己吃了几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吃了大半碗才还给谢辞。
谢辞擦过他嘴角沾的米粥,在顾予风瞪过来的眼神中放到嘴边舔掉。
顾予风扣住他的手腕时已经晚了,低骂了一声:“你发什么神经?!”
“说不喜欢人类,只是拒绝表白的场面话,你真信?”
谢辞手撑在他的身侧靠近,“其实我这个人最不经撩,偏偏警告你那么多次都不听,现在你打算怎么收场?”
顾予风不敢置信:“什么怎么收场?”
谢辞:“你把我钓上来,就晾着?”
顾予风给气笑了,扣住谢辞的下巴警告:“我不吃这套,走开,我要睡觉了。”
谢辞提醒:“你现在躺的是我的床。”
顾予风:“已经借给我了。”
谢辞顾及他的身体,没再继续逗下去,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和药一起递给他。
顾予风皱着脸吃了药,扶着额头躺回去。
谢辞要出门丢垃圾时,听到身后的人小声地念叨了一句“气死了”,摇头失笑。
等他回来时,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看起来是真的很困很累。
谢辞轻手轻脚地拿了把椅子放到床边,腿上摊着一本物理课本,却半天没能翻过一页,所有注意力都在睡着的人身上。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发现他身份不对时,顾予风脸上的失落根本藏不住。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顾予风,真的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