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 谢辞刚到教室,就被找过来的项海斌逮了个正着。
江辰宇在后门伸出头瞅瞅,不解:“老谢又干嘛了?大清早就被请去喝茶。”
“可能就只是单纯去喝茶。”顾予风放下书, 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江辰宇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会讲冷笑话啊。”
办公室里,谢辞也以为又要被念经了,最近犯的事太多,猜不到今天要说哪一件。
“小谢啊,来坐。”项海斌给谢辞拿了条凳子,还去接了杯热水放到桌上。
谢辞:“……”
这架势,是不准备让他回去上课了?
“早上第一节化学课要上新课。”谢辞坐下来, 不太委婉地提醒他长话短说,别念叨太久。
项海斌坐在他对面, 双手撑着膝盖, 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是这样的, 你初中的时候拿过数学竞赛第一,上高中后颓废了,我也就没再提,不过这几次的数学考试,你的成绩都很不错,所以我想问问你,还想不想参加数学竞赛?”
竟然不是来挨批评的,谢辞放心了, 端起热水喝了一口。
项海斌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没自信,又说:“你这两年没正经训练过,竞赛对你来说肯定是有难度的,不过既然学校有这个名额, 我就想让你试试,万一呢?说不定努努力拿个奖就保送清北了。”
“您说得倒简单。”谢辞放下水杯,没有急着答应。
上辈子,他怕节外生枝,直到高考前都没拿过一个正经的好成绩,自然也和竞赛无缘。
竞赛名额是有限的,项海斌竟然愿意拿这种资源给他冒险。
“怎么,没信心呀?”项海斌见他不肯答应,有些着急了,“所有竞赛资料我来帮你准备,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谢辞不理解:“让本来成绩就很好的人去不是更稳当?”
“你这次月考年级第一,还有谁成绩比你好?”
项海斌见谢辞不太情愿,又说,“其实校领导也是这个意思,希望尽量劝你参加,我们都觉得你很有潜力,就是可能会辛苦点,但再辛苦也就这一年半年,还是很有性价比的。”
谢辞:“……”
说得好像他参加了就一定能有好结果。
正说着,方思泽敲门进来,把收上来的卷子放到项海斌工位上,闻言接了一句:“老谢要参加数学竞赛?”
项海斌连忙道:“小方,这小子没信心,你快帮我劝劝他。”
方思泽拍拍谢辞的肩膀:“参加吧,训练的时候还能做个伴。”
谢辞倒不是说很抗拒这种竞赛,只是离开高中生活太久,怕难以适应高强度的训练,浪费名额。
在两人的劝说下,谢辞还是同意了。
既然机会摆到他面前,那就试试。
“这两年的竞赛训练内容我都给你看过,不用担心。”
离开办公室时,方思泽对谢辞说,“老项又不傻,他必然是觉得你行才让你上的。”
一个男生后脚走出办公室,擦身而过时,狠狠瞪了谢辞一眼:“什么人都能参加竞赛。”
谢辞认出来,这男生前不久也瞪过他。
“你怎么说话的?”方思泽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臂,“道歉。”
男生一把甩开他,气鼓鼓地走了。
谢辞:“这谁啊?”
方思泽有些诧异:“你不知道?年级第二姜硕。”
谢辞不解:“我跟他有仇?”
方思泽:“因为你,他现在变成年级第三了。”
谢辞:“……就这?”
这个年纪的小鬼果然不可理喻。
第二节课课间,江辰宇兴冲冲地跑到谢辞座位旁:“老谢,你看到新闻了吗?!那个明鉴画廊被停业整顿了,好像说是欺骗诱导消费者。”
谢辞从作业本中抬起头:“新闻在哪,我看看。”
江辰宇做贼似的扫了眼窗户,偷偷把手机递给谢辞:“我爸发给我的。”
屏幕上显示着聊天窗口。
爸爸:【哎哟,那个明鉴被查了,前两天刚听说他们打压小画家,今天就出事了,看来是有大佬出手了。】
我:【卧槽!谁啊?】
爸爸:【不知道,这下真不知道上哪买兼言的画了,你姑问我好几回了。】
我:【那明鉴会倒闭吗?】
/*-+
爸爸:【我哪知道。】
我:【您什么都不知道跟我说个屁啊,吊我胃口!】
谢辞扫了一眼聊天内容,看向坐在隔壁的顾予风,等江辰宇离开后才开口:“你干的?”
顾予风翻着书,头也没抬:“我只是个从外地来的普通高中生,哪有这本事几天撂倒地头蛇?”
明鉴画廊在国内算是比较知名的,能那么肆无忌惮地玩手段欺压画家,在他明确表示不再续签后,话里话外透着“不续签就让你在业界混不下去”的架势,背后必然是有资本在运作支撑。
顾予风就算真是重生回来的,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做起事来受到很大的局限,确实不太容易做到。
有能力做这件事,又愿意去做的人,谢辞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
“猜对了。”顾予风像是知道谢辞在想什么,悠悠地开口,“某个老头因为没拍到兼言的画,这几天在家生闷气,一听说兼言被代理画廊坑,导致他两年来次次跑空,气得端了人的老巢。”
谢辞:“……你告诉他的?”
顾予风:“我拜托他的秘书查了一些事,自然瞒不过他。”
昨天,顾予风再次收到林颖发过来的调查资料,说明鉴的老板和谢家走得很近,但目前还不能确定谢家是否参与了画廊的运作,又是否和谢谦这事有关。
顾予风想到谢锦霖那张和谢辞神似的脸,还是决定在查清楚前不告诉谢辞,只要牵扯到家族,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想到这,顾予风试探地问:“你爷爷是谁?叫什么名字?”
上辈子他们极少谈起彼此的私事,连兼言是谢辞爸爸这件事,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以前他根本不在意,只调查了谢辞的喜好和经历,现在才发觉对彼此的了解太少了。
如果他能多关心关心谢辞,是不是就没小芳什么事了?
谢辞:“我连爸爸都是刚认回来的,你觉得我会知道我爷爷是谁?”
顾予风:“……”
很难反驳。
趁着上课前,谢辞编辑信息发给爸爸和杨乐,提醒他们最近注意安全。
有顾永年出手,爸爸这个案子就不用他们多费什么心思了,不过明鉴被制裁,又搞不过顾氏,说不定会转头对付爸爸,那些人没底线,什么都干得出来。
发完信息,见顾予风托着下巴低头看书,却半天没翻过一页,像是在想事情,谢辞看着他,思绪也有些混乱。
如果顾予风真的和他一样是重生的,那他该怎么办?
让对方知道他也是重生的,对方会不会扭头就走,直接回D国了?
上辈子是顾予风甩的他,甩得干脆决绝,丝毫不留情面,不止私人方面,甚至连公事上都有和他撇清关系的意图。
那次听到消息去海岛救人时,他们已经断联了三十二天。
平时就算经常不在家,他们也会隔三差五因为各种事联系。
他不知道顾予风追着他来一中是为什么,是不是也想从他身上找什么答案。
但既然能待在这里,说明目前的情况对顾予风来说还有继续留在这的价值。
他还不知道顾予风为什么会甩了他,现在把人放跑,多少有些不甘心。
想到这,谢辞故意放下手里的水笔,不动声色地揉揉右手腕。
“手疼?”顾予风回过神,转头看向谢辞,“昨天有没有喷药?”
谢辞一本正经:“喷了,不过还是有些酸痛。”
顾予风勾勾手:“手伸过来。”
“不用,缓一下好多了。”谢辞说着,重新拿起笔,却被顾予风一把抓过去。
顾予风揉着他手上的几个穴位,拖着嗓音冷嘲热讽:“这么不爱惜自己?右手对男人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谢辞:“……你能不能有一天是正经的?”
“我很正经,是你想法太脏了。”
顾予风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力度却刚刚好。
谢辞看着他给自己揉手,就算是上辈子,他也很难有机会享受这种待遇。
在明确顾予风的身份前,还是暂时保持现状吧。
下午放学后,体育老师组织给参加运动会的人做专项训练,谢辞在跑道上练了几次两百米短跑,休息时看到不远处的顾予风正在练习跳高。
顾予风身材颀长匀称,加上腿长柔韧性好,跳高很有优势。
谢辞看了一会儿,果然练习的那十来个人里,就顾予风的成绩最好。
又是一次起跳,顾予风的身体腾空跃起,翻过横杆,动作间衣摆被风吹起,腰腹部露出一截,隐隐能看到薄薄的肌肉,惹得围观的女生们一阵尖叫。
谢辞:“……”
顾予风从软垫上起身,扯着领口边扇风边绕过杆子,问体育老师:“碰到了吗?”
体育老师:“没有,还有空间。”
他正准备去排队,余光见谢辞从跑道那边过来,穿着清凉的短袖,额头却全是汗:“练完了?”
谢辞视线扫过他的上衣下摆:“把衣服扎进裤腰里。”
顾予风:“……啊?”
谢辞:“内裤露出来了。”
顾予风疑惑地撩起衣摆看看:“哪里露了?”
谢辞直接上手,扯着他的裤腰往上提,直到提不动为止:“盖住肚子,小心着凉。”
等他满意后抬起头,就对上了顾予风眯起的双眼。
“耍我玩?”
谢辞一看他不高兴了,转身就走:“训练加油。”
刚走出一步就从身后伸过来一双手,不由分说地从衣摆下窜进来,要提他裤腰。
谢辞一把按住,出声警告:“顾予风。”
顾予风无视他的抵抗,环住他的腰从后面贴过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也该尝尝卡裆的滋味。”
谢辞:“……”
等江辰宇他们跑完一次,扭头就看到谢辞和顾予风大庭广众之下,互相扯对方的裤子。
江辰宇人看傻了:“……那是老谢吧?被妖怪附身了?”
方思泽:“还好我近视,看不清。”
训练结束后,他们已经没时间回宿舍,直接去教室上晚自习,汗水被风吹干,只剩一身咸味。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一群人迅速冲回宿舍洗澡。
顾予风坐在椅子上,脱了鞋袜,带上换洗的衣服就出去了。
等谢辞脱下袜子时才发现,顾予风的臭袜子塞错了,塞进了他的鞋子里。
“……”
这小子不是有洁癖吗?
晚上,谢辞躺在床上失眠了。
现在仔细想想,如果上铺这个邋遢、幼稚、没边界感的小子是重生回来的顾予风,那那个他记忆中优雅成熟的顾予风去哪了?
这小子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顾予风?